云初迅速挂好《仕女图》,来到博物架前,刚伸出手,只听一声轻响,身后窗帘一动,如烟飞身跃了进来。
“没追上?”云初收回手,转身看着她:“…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那人轻功极好,奴婢追出去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如烟沮丧地摇摇头,“…一直到西墙边,奴婢只在树杈上发现了这个。”
伸手扶起歪倒的象牙镂雕百花争鸣插屏,放回原位,如烟将手里的一块蓝色碎花绸缎递给云初。
“这是那人翻墙时刮掉的,像是女人的,四奶奶您再瞧瞧。”
“一看就是女人的,府里还有会功夫女子…”攥着碎绸缎,云初皱皱眉,“我竟一无所知…”
“可惜,她用掌风推到屏风,拌住了奴婢,否则,以奴婢的轻功,她一定逃不了…”如烟叹息一声,指着云初手里的碎绸缎,“…能不能看出是谁的?”
又仔细端详了半天,云初摇摇头:“四爷新丧,各院的女人穿的几乎都是蓝、白、黑三色,这个还真难判断…”将碎绸缎递给如烟,“你先收着,以后慢慢查吧…”
如烟应了声,看着翻倒在案上的首饰盒,又道:
“…这么多珠宝放着没拿,那人一定不是为了财,四奶奶没发现少了什么?”
“嗯…”云初略一犹豫,“…还没清点。”
“那…”如烟困惑地看着她,“四奶奶能不能猜出…”见她摇头,又道,“奴婢去叫人进来收拾一下…”
“嗯…”云初点点头,“理清了就去回太太一声…”声音一顿,云初忽然又改口道,“你去叫珠儿、玉儿进来清点一下,没少东西就算了…”
“这…”如烟一怔,“四奶奶这么压下来,怕是会纵容了那个盗贼。”
“这个我知道…”云初低头扶起首饰盒,“我是担心太太知道了,再插进来一堆人,趁势控制我…”
如烟神色一黯,随即又轻笑道:
“这样也好,那盗贼放松了警惕,我们正好暗中查访…”说完,正要去叫珠儿,如烟又想起什么,回头问道,“…刚刚四奶奶怎么知道屋里有人的?”又道,“奴婢连方圆三丈内的呼吸声都能听到,刚刚在回廊上,竟没听到屋里有声音…”
“这…”云初一惊,含糊道,“是直觉…”
她的这项绝技绝不能让人知道,如烟也不行。
对盗贼有直觉?
果真如此,那盗贼也该改行了。
睁着大眼看着云初,如烟想破头也没闹明白,正想再问,云初已亲自召了珠儿、玉儿进来。
收拾完毕,珠儿说什么也没丢,云初就嘱咐她们不用声张,压下了此事。
“奴婢的手艺没如意好…”如烟亲自沏了壶铁观音端进来,“四奶奶先凑乎着喝,奴婢一会儿去找找她…”
接过茶,云初看了眼门口,扭头神秘地问如烟:“…那药可采到了?”
“…采到了”如烟脸色潮红,满眼闪着小星星,“奴婢出手,怎会走空?”
说完,就从袖笼里取出一堆不同的植物,献宝似的递到云初眼前,又不解地问:“奴婢瞧哑叔对您非常尊重,不过几株植物,您开口要,他一定会给,四奶奶为何却让奴婢费力地去偷?”
“…不是让你仔细收着吗?”见她就这么随便地将堪称毒草之首的黑泽草递到眼前,云初脸色一沉,“怎么这么不在意!”
“这…”
如烟满眼委屈,不过几株植物,这么紧张干什么?
“你可知它们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用处?”
“奴婢从没见过,正想问您呢?”
“你在黎国也没见过?”
“没有…”
见如烟说的肯定,想起这黑泽草原产于西方,云初也没再多问,看着她道:
“它叫黑泽草,是剧毒物,人吃了后会头晕、浑身发痒、手脚溃烂最后全身麻痹直致死亡!”
“什么?剧…剧毒?”
如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手里的草险些掉在地上,甩手就扔到案上,想想不对,又伸手巴拉到地上,这才舒了口气。
低头惊疑不定地看着云初。
见她吓成这样,云初险些笑出来:“…早让你仔细,现在才知道怕!”
说着,又指着那几株羚羊角似的植物说道:
“那个叫羊角腾,误食此物,会出现头痛头晕,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继而四肢冷而有汗,痉挛昏迷,直至死亡…还有那个,叫焚心草,误食后有如烈焰焚心,钻心刺骨…”又缓声道,“好了,虽是毒物,也没那么可怕,只要仔细些别伤了手,进入血液,就没事的。”
“…哑叔的药园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毒物?”见云初不语,如烟又追问道:“四奶奶要奴婢偷这些回来,准备做什么?”
沉默良久,云初指着一株低矮的植物对如烟道:
“凡事相生相克,这黑泽草不仅剧毒,而且侵蚀其他植物,他的周围基本上没有植物能生存,但我那日却发现,这株小草却能在黑泽草边生长的极好,我虽不认识它叫什么名字,性状如何,但想也知道,它一定能克制黑泽草的毒性…
俗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人家就在我们院里种毒草,我们怎能不防?所以才让你采了,配些毒药和解药好防身…”又自嘲道,“哑叔对我再好,这种毒草,他也不能随便给人,更不希望有人知道他种毒草,所以才让你偷。”
“师傅也曾说过,一物降一物,但凡世上的那些剧毒物事,那解药往往就在他们身边…”如烟点点头,又疑惑道,“…四奶奶让奴婢偷这些…您…会配制?”
云初笑着点点头,又耐心地讲解了这几种毒草的炮制方法,就让如烟去照着做:“…晾晒的时候要仔细了,别让人看到误食了。”想了想,索性说道,“…这几天日头足,一两天功夫就晒好了,你就在一边看着好了。”
“这…那个…四奶奶…”
如烟小脸顿时抽搐起来,哀求地看着云初,云初就端了茶喝。
如烟无奈地叹息一声,蹲身看了眼地上的毒草,又抬头看看窗外明媚的阳光,忽然眼前一亮,开口说道:
“对了,奴婢把他们凉在房顶的琉璃瓦上,这样便没人能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