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七的父亲柳大河(二)
柳大河原本在柳家就是干惯了活的，到了镇上木工铺里，他做事更加勤勤恳恳，而且他人聪明，学东西很快，很得师傅的看重。
数年后柳大河的几个哥哥陆续娶了媳妇，姐姐柳云娘也已经出嫁，柳大河的婚事却被家人遗忘了。
柳大河二十五岁的时候，有一天半夜他突然醒来，看到木工店里着了大火，忙敲锣把同屋的师兄弟们都叫醒。
老掌柜夫妻住的屋子火烧得很大，师兄弟们都不敢进去救人，但也没闲着，都拿着木盆木桶和赶过来的邻居们一起打水救火。
柳大河心里念着老掌柜夫妇平日里对自己的好，舍命冲进大火里，将老掌柜夫妇成功拖出屋子，自己却昏迷了过去。
老掌柜带着徒弟们把柳大河送去了镇上最好的医馆福生堂。
很快柳大河就被救醒了。
但是柳大河醒来之后，大家发现他身体瘫了，不仅躺在床上起不来，而且眼神呆滞不能言语。
坐堂的齐老大夫同老掌柜说柳大河这病治不好了，只能回去慢慢养着。
老掌柜只得让徒弟们把柳大河送回柳家村，念着柳大河救了自己的情分，不光没要赎身的钱，还给了柳家五两银子，说是贴补柳大河娶媳妇的钱。
徐氏手里捏着五两银子，翻来覆去看个不停，脸上乐开了花，她当家这么多年，从来没存够五两银子。
柳全看着媳妇脸上一副开心的表情，就试探道：“这钱咱存着给大河娶媳妇？”
徐氏娇嗔地看了柳全一眼，“娶啥媳妇，那不是祸害别人家的闺女吗？他都这样了，别说是五两，就是十两也不一定有人愿意把闺女嫁给他。”
毕竟是亲生儿子，柳全看着院子里斜躺在地、神情呆滞的柳大河很是心酸。
偷偷抹了把眼泪，问徐氏道：“还是像以前一样让大河住在灶间吗？”
徐氏把银子仔细收到箱笼里，对着柳全道：“你想什么呢，怎么能让他住在家里？他可是个不祥之人，你没看到木工店的下场吗？全烧光了，都是他害的。”
柳全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法子，问徐氏道：“那让大河住在哪里？”
徐氏心里早就有了打算，“咱家在村东头不是还有个菜园子吗，我记得那边有个窝棚，咱把他分家分出去，让他住在菜园子那边吧。”
他们家在村东头有一处菜园子，里面种的菜个头很小，而且长出来的叶子黄黄的。
徐氏想起那个菜园子就心烦，于是徐氏决定把心烦的菜园子打发给眼前这个让她心烦的人。
柳全有些犹豫，“那个窝棚四面透风，能住人吗？”
徐氏不以为然，“灶间不也漏风吗，他小时候还不是住了七年，无病无灾的，放心吧，你没听说过祸害遗千年吗？”
徐氏嫌弃的看了一眼柳大河，“这要是别人家，这样痴呆的儿子肯定早就扔出门了，我还好心给他找了个容身的地方，真是太心善了。”
于是徐氏作主当天就把柳大河分家分了出去，给了他一小块菜园子。
柳全带着三个儿子把柳大河抬到村东边的菜园子里面。
菜园里的窝棚是木头搭的，四面透着风，上面盖的是稻草。
柳全瞧着有些于心不忍，但家里是徐氏做主，他也没办法。
离开的时候抹着眼泪道：“大河呀，爹也是没办法，希望你身子骨能早点好起来。”
柳大河现在有些痴傻，不能自理。
柳全怕饿死儿子被村里人戳脊梁骨，每天都会送些吃剩的饭菜给柳大河，有时候一天送一次，有时候一天送两次。
柳全每次离开的时候都会偷偷抹眼泪，劝慰自己说，这都是天意，就听天由命吧。
这样想着，他心里对小儿子就少了些愧疚感。
说来也奇怪，柳大河住进四面透风的窝棚之后，一日比一日看着精神，身体竟奇异的好起来。
村里有人说在柳大河住的菜园子那里见到了白胡子老神仙。
“听说柳老婶子亲眼看到了神仙。”
柳老婶子忙点头，“是呀是呀，是个白胡子神仙，会飞的。”
“肯定是神仙护佑，不然一个痴傻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好了。”
“镇上福生堂的齐老郎中你们都知道吧，他可是我们镇上医术最好的，他当时亲口说柳大河的病治不好的。”
柳老婶子回到家里对着老伴叹了口气，“唉！老婆子我诚实了大半辈子，今天居然撒谎了，我跟村里人说在大河那里见到了白胡子神仙。”
“其实我根本就没见到，我只是觉得大河可怜，想让大伙听了神仙这事，以后能对他不再存偏见。”
这一日，柳全来菜园子送饭，临走的时候对小儿子道：“大河，我昨天来给你送饭被你娘发现了，她说以后不准家里人再和你来往。”
“以后你自己做饭吃吧，好好照顾自己，是爹没本事，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柳全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
柳大河这是第一次看到他爹柳全哭，有些手足无措，安慰柳全道：“爹，你别难过，我有手艺，以后会过好的。”
其实柳大河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从他记事起母亲从来没有喜欢他。
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母亲的爱，所以也就不存在失去这个词。
柳全回到家里被徐氏捏着耳朵教训了一通。
几个儿子还没分家，院子里站满了人。
徐氏再一次对着众人放话，“以后这个家里谁都不许和那个不祥之人接触。”
众人皆唯唯诺诺的点头。
柳大河病好了之后，经常帮邻里做些修补家具的活，慢慢地就有人上门来找他做家具。
他头脑灵活，做事实诚，手艺又好，而且传说是神仙眷顾的人，因此很快就变得炙手可热，连凤凰镇上的人都找上门，请他给女儿打嫁妆。
柳大河接的活多了，钱也越赚越多。
他存够钱之后就把窝棚拆了，在菜园子里盖了三间砖瓦房。
这漂亮的大房子在附近几个村都是数得着的，因为柳家村里除了花家和柳氏祠堂，其他清一色的土墙茅草房。
柳大河家的这三间砖瓦房座北朝南，其中两间是打通的，里间住人，外间做客厅，另外一间用来放粮食和杂物，杂物间旁边另搭了小半间做灶房。
房子里空间很宽敞，不像土屋又矮又阴暗。
院门是朝南开的，院门口到屋门间铺了石径，石径两边种了好几种颜色的月季花，其余的地方依然种菜。
院子东南角落种了一棵牛眼葡萄，已经长出了绿色的叶子。
这种又大又甜的葡萄很难得，是柳大河从镇上木工店老东家那里找来的，想着以后娶妻生子之后，一家人坐在葡萄架下吃饭聊天是多温馨美好的事。
以前柳大河的母亲徐氏在这里种菜的时候，菜长得稀稀疏疏，而且叶子黄黄的。
现在柳大河住在这里，给菜地施了很多肥料，所以菜长得很是肥壮喜人，因为吃不完，还给四处邻居送了很多。
村里柳大魁是种庄稼能手，柳大河从柳大魁那里学了做肥料的法子，在恭房旁边挖了坑把粪水引进去，又把山脚下弄来的落叶放进去沤成了肥料。
不知不觉中柳大河成了柳家村的黄金单身汉。
他在村里的人缘也是很好的，经常帮着村里人免费修桌子椅子之类的。
村里人好像已经忘记他出生的时候被说成瘟神的事了。
好吧，柳大河已经二十五岁了，在这个时代二十五岁实在是大大大龄青年，除了娶不起媳妇的，这个年纪基本都做爹了。
没过多久，收入颇高的柳大河就被隔壁牛家村的牛菊花看上了。
牛菊花是牛家村的村花，贼漂亮。
柳大河经常去牛家村干活，自然是见过牛菊花的。
那么漂亮的姑娘，谁见了不稀罕，柳大河自然也是稀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