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生命图纹世界,药祖心神一惊。
就在方才,祂刚拿住亟待拼死反扑的北槐意识体,却察觉到了又有异常发生。
“祖神?”
心神内守于泥丸宫,药祖本体却还保持着基本的对祖神气息的敏感度。
祂分明能捕捉得到,北槐意识体挣脱一半之时,圣神大陆,有新祖诞生。
这可是大事!
当世界之中,为数不多能引得动变数发生的,便是祖神了。
可五域迄今能封祖的都封了,不能封祖的在祂归零后,基本也不会给机会封了。
怎会刚好卡在祟阴暴起,欲夺舍自己的这段敏感时间里,又有祖神封就?
绝非巧合!
药祖不敢轻视,稍稍放下眼前注定无得超脱的北槐,连祟阴夺舍之力都暂时搁置,力量往外一探。
多留个心眼,总归是没错的。
“消失了。”
骇人的是,竟无从追溯!
仿佛方才只是错觉,实则五域安平,并无新祖诞生。
可归零祖神,怎会感知出错?
如果是新晋祖神,不论再强,都不可能瞒得过归零祖神的探知才对。
那余下的再不可能,怕也剩这一个结论了:
“一步归零?”
“或者说,接近归零的强度?”
圣神大陆此时代,已先出了一个八尊谙,怎么可能还有如是妖孽降生?
药祖心头不信。
可事实让人不得不信。
祂心弦稍紧,万不敢将此事直接搁下,怕成为伏笔。
顿时,西域大沙漠上,轮回长河稍稍一放,便有澎湃力量接入五域道法,快速搜寻起了异常的源头。
“鼠辈藏身,也余一尾,不信轮回长河照不出原形来!”
以“轮回”的方式回溯方才气息,建立在大道长河的力量基础上,不管那新封就的祖神如何遮掩,该是无从脱逃才是。
除非,其人不止一步归零,大道感悟层次,还要超过自己这个“大道双河”!
但这,如何可能?
“嗡嗡嗡…”
滚滚力量,荡过五域道法。
世间事如镜中花,被映照于轮回长河之上。
一番又一番,一轮又一轮,药祖并不曾放过任何一处细节,几乎是将五域翻了个底朝天。
“没了!”
可那新晋祖神真如壁虎断尾后,速速逃离,藏匿无踪了。
若其人有正面战力,不必畏惧自己。
这是好事,说明祂害怕自己,药祖第一时间分析出了“优点”。
可“缺点”也同样明显!
留着这么一个不知是谁,大概率还是敌人的人藏在暗处,不知何时就会冒出头来给人一击。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暗茬不找出来,新天境便是种成了,谁可高枕无忧?
“气息!”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祖神新就,人可以藏,气息却不论如何躲不过生命长河的映照。
毕竟凡生灵,只要存在过,必于生命长河中留下过痕迹。
思路一变,再以生命长河去追溯祖神气息之时的,药祖却是大吃一惊。
不是没有收获。
相反,收获太多了。
“两道!”
“为何,会是两道祖神气息?”
难道说,就在方才一刹那,五域新封就了两个“一步归零”的祖神?
饶是药祖,至此亦不由得脑壳一晕。
这太过了。
祂立马否掉了如此荒谬的想法。
稍稍冷静下来后,才发觉其中一道祖神气息是在圣神大陆之中,另一道却在大陆之外,只是和这方位面有了联系。
“联系…”
具体的便找不出来了。
可联系本身就不是一个好的讯号。
毕竟,祂联系的不是自己,那会是谁呢?
是在跟魔祖沟通,企图联起手来,暗算自己吗。
所以这就是圣辛的后手,求外援?
可他界祖神,除却那几位,更难归零,圣辛不也瞧不起别境祖神么?
“不不不…”
这些都只是最坏预想。
事情,分明还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
药祖深一呼吸,又变了个法子,试图通过验证是否具现了大道长河的方式,验证出那两位祖神的大致强度。
这很好找。
大道长河凡出现,必于五域道法中留下过痕迹,以自己大道双河共鸣同层次的力量便是了。
这一找…
“什么?”
药祖却险些骇掉下巴。
新祖诞生,气息两道,足够让人吃惊了。
这大道长河之力,在方才出现过的数量,又怎会是“三”呢?
“圣神大陆,有归零祖神诞生!”
四陵山,圣宫,紫宠高立于白龙龙首之上,耳闻药祖肃声传音,同样心凛。
不错,药祖能找到的异常,紫宠同样看出来了。
甚至较之于正在抵抗夺舍之力的药祖,紫宠作为局外人,能瞧见更多。
“傩…”
率先出现的那道气息波动,正和远古时期有过一面之缘的傩,有些类似。
只不过,较之于那“低境圣帝,不及战祖”的戏鹤大师,方才那缕意识才是真正的归零祖神强度。
“却不是主动寻来,实则傩相隔太远,也并未发现圣神大陆的具体位置。”
“却是圣神大陆,有人触及了归零大道,主动求见的傩祖?”
紫宠神色凝重,似在分析利害。
末了眉头一蹙,又思及了别处。
在她被傩之意吸引了心神的一瞬间,才是药祖说到的,有新祖封就。
只不过这新祖,真的新吗?
紫宠抬眼远眺,一眼可囊尽五域四海,将整片大陆尽收眼底。
傩,以及见傩之人,姑且不谈。
那真切无比的“祖神诞生”,所带来的异象,远不止药祖说的一句话那么简单。
但见此刻五域,正有大批虔诚无比的信徒,双手高扬,双膝跪地,嘴里狂热的呼喊着什么:
“恭迎道祖降生!”
以南域为最,十之七八的炼灵师,几乎在同一时间跪倒在地,顶礼膜拜。
就仿佛,他们生来接受道祖的教化,这一位祖神在南域的影响力,比祟阴还高。
东域次之。
西域、北域更少。
但加起来,也算是跪了不下六成之人。
有趣的一个现象是,但凡古剑修,一个没跪,这又是为何?
是在避剑祖的权柄吗?
不,剑祖权柄,此时早已落入魔祖之手,可为魔祖的一部分。
若是为避魔祖权柄,则不止该避“剑”,连“灵”都该避,也就是说五域炼灵师,一个也不会跪。
事实,却截然相反。
那么,祂在避的,就不是自己了。
而是在“剑”之一道上,已然超越了剑祖的八祖,也即…
“八尊谙!”
不避自己,却去避一个早赴时境,影响不了五域局势的人。
要么,祂笃定八尊谙可以归来。
要么,祂站的便是八尊谙的立场。
总而言之一句话,来者不善,此人是奔着夺炼灵之道的终极目标来的,必然会跟自己正面撞上!
“有趣。”
“着实有趣。”
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选择偏差,紫宠已是瞧出了那位新晋祖神的立场。
至于说是否“新晋”,这就要论及这位祖神所掌握的力量了。
“道祖…”
五域炼灵师,皆为圣魔掌控。
一念之间,紫宠已搜罗完了几乎全部跪地炼灵师的灵魂,结果发现,他们的记忆全部出现了偏差。
“圣魔药鬼术,剑龙战道天…”
“在这些人中,五域十祖之列,竟已全无‘时祖’的影子,祂夺的是时祖之道?”
非也!
若是常人,还真给晃过去了。
紫宠却将这障眼法一眼窥破,接着,剖析出了更深层次的用意:
“夺时祖之权柄,只是幌子。”
“以时祖之能,就算迷失,连我欲夺其道,都得思量再三,准备万全,才可徐徐图之。”
“祂,绝然不敢!”
但表面披着“夺时祖名”这层皮,实则“侵圣道根”,已暗中攻下五域几近半数炼灵师的信仰。
就代表,祂敢跟自己掀桌,敢跟自己动手吗?
亦非也!
“如此大费周章,粉饰真实所想,其人城府不浅,那么浮于表面之见,绝不可取。”
“而抛开过程,追溯结果,如今五域还能入祖神法眼的,一不过圣魔之道,二不过药鬼之道,三不过新天境。”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
既然那位“新晋祖神”,一“剑”、一“灵”,有两条指向了自己所掌握的。
那么祂要夺的,只可能是药祖之道了。
刚刚好,药祖正被祟阴夺舍。
这其中,会有联系吗?
“巧合?”
紫宠小脸严肃,不敢信这单纯是巧合。
若是没有联系,那此事还大可化小,小可了之。
但若是有,药祖怕不是这一次要遭的难,得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
“小心‘记忆’!”
往药祖那边回了一道意念。
言尽于此,紫宠不可能再去实际支援什么。
毕竟,她本来打的主意,也是神农百草跟祟阴大战一场,两败俱伤。
如今有个新晋祖神也盯上了祂,只能说再好不过,最好的结果是三方斗罢,自己最后收场,能把神农氏也收掉了是更好。
只是既然放了药祖归零,这怕是有些想得太美了。
退而求其次,药祖去斗祟阴,斗新晋祖神,接下来自己要对付的,只剩两个人。
“见傩之意…”
是谁来着,谁能做到?
很奇怪,思来想去,紫宠竟也想不到有谁可以主动见傩。
若说是见名,紫宠心里头倒是有个人选,该只有圣奴徐小受或有这般可能了。
傩的话,怎么想与徐小受都联系不大?
“有些古怪…”
眉头越皱越深,紫宠感觉自己忽略掉了些什么,但注意力又不免被北域的神亦吸引过去。
这才是正主!
这才是大敌!
或者说,神亦本身不可怕,三界神亦也不可怕,可怕的是神亦手上拿着的那颗金舍利子。
“天命之人…”
一世一天命,气运钟一身!
这道理,圣祖由圣入魔,历过沧海桑田,自是懂得。
十祖之中,谁不曾是那一时代的天命之人呢?
这炼灵时代,由圣魔一力推之,将气运蓄满、引爆,自然是可以推出一个足以封就归零祖神的天命之人的。
魔祖早早便锁定了那人是谁。
天生命格,有怨佛陀,其金舍利子有祖神命格之效,却不受自己影响。
于是多番指引,将之引来十字街角,成功令其“镇压”自己,好徐徐渗透之。
不曾想,天命之人的命格,自己看似牵扯住了。
天命之人,却好似从一开始便不可能被找到、被镇压,因而应运而生的,居然从头到尾都是…八尊谙!
只能叹一句,时也!命也!
好在八尊谙封祖归零出局,但有怨的命格却仍旧不可小觑,这一枚金舍利子魔祖图了许久,终究还是落到了他人手上。
“神亦如今固然力馁,但若逼进,则其必吞舍利子封祖,战力绝不容小觑。”
“若与之对抗,徒耗心神事小,被药祖趁虚而入事大,需以迂回之策破局。”
怎么破?
解铃还须系铃人。
神亦只逞匹夫之勇,这便是最好的弱点。
只要将祸水东引,引到别处之上,譬如药祖,待得神亦一身精力用完,便无人可以对付自己了。
这是原本的计划。
如今看来,药祖要对付的人,好像有点太多了,若是被彻底压死,反而局势要大乱。
那么…
紫宠侧首一眺,视线落到了死浮屠之城外。
却是丝毫没动那座处处彰显着异常的“圣宫大阵”,相反看向了阵外一女,无声自喃:
“至生魔体、至生魔体…”
“生之炉鼎,魔之守望,且观你如何造化。”
“唔…”
生浮屠之城外,泪汐儿悠悠转醒,只觉脑海如针扎般疼,忍不住伸手捧住脑袋。
很明显,这是被人攻击了。
可记忆好似断档,根本记不起来方才发生过什么,只好像看到一道身影出现,飞速掠进了十字街角大阵…
之后,便完全没了印象。
起身后转眸一扫,不远处几道身影同是如此,刘桂芬、姜呐衣昏迷不醒。
倒是那巫四娘,不知何时,竟也醒过来了。
她正匍在地上,身子抽搐,双目禁闭,好似体内力量紊乱,境界波动十分异常。
时而太虚。
时而宗师。
时而竟有圣力翻涌,分明企及了半圣,乃至圣帝之境。
有古怪…泪汐儿一双神魔瞳,对祖源之力无比敏锐,分明瞅见巫四娘体内有大量祖源之力涌出,快速汇于她禁闭的双目位置。
“呃呃…”
匍倒在地的巫四娘痉挛着,生着疮孔的脸庞艰难抬起,双目勉强挤出了一条缝,声音沙哑:
“汐、汐儿姑娘,能拉老身一把吗?”
她艰难抬起右手,像是溺水之人,试图得到一次援助。
泪汐儿却敏锐捕捉到了,其目下闪过一抹红芒。
谁对她动手了?
为何要对她动手?
她体内那股磅礴的神性之力,又是从何而来?
在自己昏迷,记忆断档的这段时间里,她发生了什么,这里有人来过?
“不可靠近…”
太古怪了。
早在之前,泪汐儿便瞅出来了。
不止巫四娘古怪,刘桂芬、姜呐衣,都不像是正常人,甚至不像是人。
加之如今徐小受在十字街角对付北槐,分身乏术,神亦不在身边,远在北域。
自己为至生魔体,牵一发动全身,若有神亦、徐小受看着,是可以招惹魔祖,现在身后无人,很可能惹出祸事。
泪汐儿第一反应,便是远离这三人,等待徐小受出十字街角,或者他给了自己信号再行动。
可刚转身要离开,身后那巫四娘,颤颤再又出声:
“汐儿姑娘,老身很是好奇,事到如今,竟连红悲灵珠,你也认不出来了吗?”
泪汐儿闻声,身子猛的一震。
红悲灵珠,《天下瞳术》载记的泪家瞳之一。
观一眼而勾动人心悲情、仇怨,可置人走火入魔,亦可借之观我,借此泪家瞳之力破障修道,只不过需要有人护法。
这双眼,泪家人又怎会不知?
所以…
泪汐儿脑海里闪过方才所见的巫四娘眼下红芒,那不是力量紊乱所致,而是…
“红悲灵珠?!”
泪汐儿猝然转身,银发飞扬,杀机迸发:“你怎会有红悲灵珠?”
这一双眼,泪家还在之时,也只有一对。
那日最后所见,却是同三厌瞳目、珠玑星瞳等一般,被人剜下,如战利品般,盛于玉盒之间。
动手之人,便是以道璇玑牵头,以五大半圣世家为前锋的那帮道貌岸然的圣人!
“为何呢?”
转头所见,却是巫四娘狞笑声冷。
她已停止抽搐,整个人从颅骨开裂。
脸皮嗤啦间直接破开,很快从中走出来一个身着道袍、手持拂尘的丰腴道姑。
她含笑脉脉,双眼本来如初,一闭一睁之后,目下黑棕不见,而是化作两轮稍显暗沉的橘红虹光,直直迎上了神魔瞳:
“汐儿姑娘,你觉得是为何?”
请:m.bqq99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