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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五章 用有形的军靴,踩在了无形的大手之上

  斗争卷需要极高极高的门槛,至少要对矛盾说十分精通,对阶级论第一卷阶级,第二卷分配有足够深的了解,才能读明白斗争卷到底在讲什么。

  眼下的泰西人读了这种东西,只会读出战争二字。

  大明没有对外输出战争,斗争卷,大明自己也在用,而且是治国纲常之一,大明皇帝用了都说好。

  大明是大明,世界上也只有一个大明,觉得大明可以,我也可以的蛮夷,只会变成笑柄。

  上一次马丽昂来到大明,朱翊钧赐给马丽昂的斗争卷是汉文本,而不是拉丁文的,马丽昂也很清楚,这斗争卷的拉丁文本传回泰西,会带来什么后果。

  马丽昂以汉文更加准确为由,只带走了汉文本,就像费利佩总是将黎牙实翻译的一些书卷,束之高阁,不愿意对下传播,因为这对统治不利。

  “朕深切的知道,你们面对的困局,不仅仅是缺少斗争的手段,而是缺少斗争的工具,朕也帮不了太多,可以提供给你们一些火药和火器。”朱翊钧不是口惠而不实,给了更多的帮助。

  比如大明产能严重过剩的火药制品。

  武器的利润并不高,但发生战争的时候,那军火生意,就是世间最暴利而且垄断的买卖。

  费利佩之所以可以在泰西纵横,其根本原因,还是垄断了智利的硝石矿,费利佩依靠对火药的垄断,实现军事胜利。

  整个世界拥有大规模制造火药能力的国家,只有大明和西班牙。

  大明之前的火药是严禁外流的,硝石更是以咸砂的名义,从孟加拉拉回大明。

  优质的火药,无论什么年代,都是极为稀缺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要付费的,朱翊钧可不会干赔本的买卖,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无偿援助的。

  “陛下曾经说过:当商品无法自由通行的时候,军队就会通过,年轻时候的费利佩,无比的清醒,但现在他已经变得糊涂了起来,足够多的火器,可以给人们抵抗的勇气。”若昂听明白了皇帝的话,称呼也从先知变回了皇帝陛下。

  称呼先知是宗教身份,称呼陛下是邦交,若昂很显然听明白了皇帝陛下暗藏的‘祸心’,但并不打算揭破,甚至非常配合。

  因为大光明教面临生存的巨大难题,大光明教的路线是非常清晰的,已经夺取了大光明城的自由骑士团,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现在的法兰西正在进行着宗教战争,已经打了将近二十年,以‘日内瓦宗教改革的追随者’为主的新教徒,和以法兰西王室为首的大封建贵族,正在进行冲突。

  新教徒有信徒一百多万人,有教堂、法庭二十七万个,有八所大学,有三十二所学院。

  “陛下,吉斯公爵背叛了法兰西,他投靠了费利佩二世,获得了这位暴君的支持后,巴黎、里昂、波尔多、马赛、第戎等城市纷纷归附吉斯公爵,并且撤销了对大光明教和新教的两份赦免令。”若昂解释了下他为何会接受援助。

  因为局势已经非常危险了。

  本来合法的新教徒和大光明教徒,随着吉斯公爵获得费利佩的支持,立刻变得非法了起来。

  吉斯公爵开门揖盗,引来了费利佩二世,对于法兰西人而言就是,宗教裁判所又回来了!

  “等一下,若昂,你的全名叫若昂·德·洛林对吧,朕知道这个吉斯公爵,他全名是亨利·德·洛林,你们二人什么关系?”朱翊钧疑惑的问道。

  吉斯公爵亨利,大概就是法兰西的摄政王,大明和泰西打交道,这等要害人物,大明还是有些了解的。

  朱翊钧注意到,大光明教派遣的使者,和吉斯公爵是一个姓氏。

  若昂面色十分复杂的说道:“他是我的兄长,我本身是一名虔诚的天主教教徒,也曾是一名红衣主教,我的父亲和兄长,在谋求法兰西的王位,我的父亲偏爱亨利,父亲死后,我的兄长继承了吉斯公爵的爵位。”

  “我不认同他们拥戴教会的做法,选择了另外的一条道路。”

  “陛下是大明的皇帝,很难理解,宗教裁判所带来的苦难,除了灾祸再无其他。”

  大光明教和泰西教会最大的不同,就是大光明教徒崇信智慧,而非神,在大光明教的教义里,先知是个人间的人,先知不是全知全能的。

  先知是依靠实践获得智慧,而非神的赐予。

  大明是世俗国家,用的是大明律,有完整的官僚体系,而现在的法兰西还是个宗教国家,宗教裁判所的暴行,可谓是罄竹难书,就连那些本该普度众生的教堂,也是藏污纳垢之地。

  若昂背叛了他的神,背叛他的信仰,背叛了他的父亲,投身了另外一条路。

  若昂继续说道:“大牧首的父亲,法兰西大元帅阿内·德·蒙莫朗西,因为同情平民,被吉斯公爵赶出了宫廷,我的父亲不认可平民政治。”

  “我曾经和我的父亲,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他问我:你说的平民在哪里?我根本看不到他们,他们无法左右任何的决策!”

  “在大元帅被赶出宫廷后,我追随大元帅改信了大光明教,我们这些教徒走到一起,是为了找到一条救赎的路,能把法兰西从苦海中解救出来的道路。”

  “如果我,大牧首,死在了战场上,以生命点燃的自由之火,不会熄灭,会照亮后来者之路。”

  “这是先知八大美德之一的牺牲。”

  “我们坚信,法兰西人也可以像大明人一样的活着。”

  大明人当然有自己的苦难,可是相比于现在还在宗教地狱中挣扎的法兰西人而言,活的更像是个人。

  人应该活的像个人。

  “原来如此。”朱翊钧理清楚了这里面的人际关系,这大抵就是一个复仇者联盟。

  法兰西大元帅在残酷的政治斗争落败,他的女儿马丽昂借着大光明教蔓延之风,成功寻找到了新的力量介入。

  而若昂是家族斗争中的失败者,吉斯公爵的爵位,被亨利所继承,若昂失败后,和马丽昂走到了一起。

  至于为法兰西寻找一条新的道路,或许他们现在真的这么想,但屠龙者变成恶龙的故事,在历史里反复上演,朱翊钧并没有过多的期许。

  “如果让平民反抗,你给他一根木棍,和给他一把火铳,差别很大,火铳可以激起他的勇气。”若昂俯首说道。

  他渴望从大明获得武器。

  朱翊钧亲自批准了一批武器出境,而且和大帆船不同的是,大明将会从西洋、大西洋运送到泰西,不通过麦哲伦海峡。

  朱翊钧给了一批能够武装两千人的火器,都是一些大明军清汰的鸟铳,这些鸟铳质量差、准度差、容易炸膛,而且火药填装麻烦。

  大明已经开始列装燧发火铳的年代里,这些鸟铳,算是废物利用了。

  在若昂走后,朱翊钧才看着张居正,说道:“贾谊在过秦论里说,斩木为兵,揭竿为旗,没有武器依旧有反抗,若昂的话不对。”

  过秦论说:人们因为秦朝的暴政,砍树木为武器,举起竹竿为旗帜,开始反抗。

  但历朝历代骂秦朝,是在说秦国国君暴政失去了天下,还是借着‘秦王暴’这个概念,讽刺历朝历代的统治者的暴行呢?

  朱翊钧个人觉得,借古喻今者多,就是拿秦朝说事罢了。

  要真的反对秦朝,为何百代皆行秦政法呢?

  “以邻为壑的泰西,拿到武器的泰西人,恐怕也只会把枪口对准街上的流浪汉,陛下圣明。”张居正没有反驳皇帝的话。

  因为张居正其实也觉得,就是火器到了泰西人手里,他们也不知道该对准谁。

  以邻为壑,是张居正对泰西纵切社会的描述,春秋战国时候,魏国有个丞相叫白圭,他擅长治水,就是把邻国当做大水坑,把本国的洪水排到邻国去。

  泰西的社会是一个竖切的社会,这种社会体制下,枪口对准同阶级的可能性更大。

  皇帝的挑唆是行之有效的,从使者奏对的情况可以看出,局部战争向全面战争转变的概率极大,因为新教徒已经逐渐发展壮大,已经不甘心再继续被压迫下去了。

  泰西的全面宗教战争,本身就是一触即发,大光明教的出现,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

  英格兰使者和西班牙使者,都被留在了松江府万国城,在接见了法兰西使者之后,朱翊钧又在莫愁湖行宫接见了汉萨同盟、罗斯国特使、蒙兀儿国使者。

  汉萨同盟,是北欧城市联邦,是一种商业、政治同盟,拥有自己的武装和金库,最强盛的时候,英国国王都要把王冠抵押给汉萨同盟换取战争贷款。

  但随着西班牙、葡萄牙在海贸上的崛起,让汉萨同盟的地位逐渐下滑,逐渐衰亡。

  汉萨同盟,希望大明的环球贸易船队可以抵达科隆等地,而朱翊钧没有答应,泰西是大明环球贸易的一站地,已经有了里斯本和大光明城集散货物,大明没必要过分深入泰西。

  要养狗腿子、要培养买办,总是要从手指头缝儿里漏点财货,大明远程畜牧业,也是要发展的。

  这年头,大明仍然是泰西人心里的地上神国,安东尼奥、马尔库斯、马丽昂等一众使者,将南衙大报恩寺琉璃塔视为世界文明的火炬。

  罗斯国特使表达了愤怒,对大明的愤怒,大明在鲜卑平原的探险队,无数次帮助鲜卑人击败了罗斯国的远征队,而鲜卑平原上的皮草,全都流向了大明,而不是罗斯国。

  无法从鲜卑平原获得皮草的罗斯人,自然出离的愤怒了。

  最让罗斯国无法忍受的是,大明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批人,他们在天寒地冻的鲜卑平原修路!

  这批修路的自然是倭奴,只要一点土豆,就能让倭奴安稳的修路。

  修路代表着大明不走了,大明和鲜卑平原的联系,正在变得紧密起来。

  对于鲜卑平原上的部落而言,大明探险队是上门收购,而罗斯人是抢劫。

  虽然大明墩台远侯们,觉得他们的收购和抢劫,没什么差别,昂贵的皮草,居然只要几斤盐、一个铁锅、一点点茶叶就能换到。

  罗斯国在越过乌拉尔山脉东扩,大明现在有能力干预,自然不会让他们随心所欲。

  朱翊钧则表示,鲜卑平原上的部落,在永乐年间也是朝贡国之一!

  一百七十年过去了,这就是个理由,根本矛盾,还是为了那些皮草。

  罗斯国使者表达了一些愤怒后,希望可以搁置争议,共同开发鲜卑平原,朱翊钧表示免谈。

  他为了振武,辛苦这么多年,拉筋的苦他吃了,军营的苦他吃了,这个时候,还搁置争议,他这般辛苦为哪般?

  搁置个屁,没有争议!

  农学博士柯延昌是大明顶级农学博士,柯延昌把罗斯国送来的紫根草培育成功,种的绥远遍地都是,这种优质牧草已经长满了绥远。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朱翊钧翻脸比翻书还快,他下令缇骑,把罗斯国的使者架着,送回了松江府万国城。

  国际政治只有利益,没有友谊。

  蒙兀儿国使者告诉大明一个消息,阿克巴大帝准备向南的德干高原开拓,这是为了恢复祖宗荣光,南印度的德干高原,在蒙兀儿国开国君王巴布尔死后,就脱离了蒙兀儿国的统治。

  蒙兀儿国使者希望大明的舰队不要干涉这一进程。

  朱翊钧有些奇怪,详细问过后才知道,原来是旧港总督府的舰队,和南印度部分部落在做生意,主要是为了棉花。

  阿克巴许诺即便是征服了德干高原,大明依旧可以从蒙兀儿国获得充足的棉花和硝石,毕竟要跟大明做生意,棉花和硝石,已经是少数不多,能够打动大明的货物了。

  大明没有干涉阿克巴南下的意图,在大明的认知里,那片地方,是个不折不扣的粪坑,但凡是粘上了种姓制,就会变得不幸。

  种姓制对统治阶级的诱惑,实在是太强了,只要接触到种姓制的肉食者,会不可避免的梵化,种姓制是大明见过的所有制度里,最稳定的社会制度。

  除了泰西国家的使者外,朱翊钧还接见了一堆的总督府使者。

  墨西哥、秘鲁、拉普拉塔、巴西、莫桑比克等等总督府的使者,这些使者多数都是因为费利佩要横加关税,才派遣了使者来到大明。

  来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生意照做,大明的环球贸易船队,畅通无阻。

  费利佩胡闹是他胡闹,但总督府还是要和大明人做生意的,要不然连铁锅都没有一个。

  万士和万宗伯将万历维新描述为:大明国别历史正在向世界历史华丽转身。

  这个转变的过程,不是所谓的自我意识、阳明心学、或者什么宇宙精神诸如此类,形而上的抽象行为,而是完全物质的、可以通过经验证明的行动。

  由每一个过着实际生活、需要吃、喝、穿的个人,构成的这种转变。

  万宗伯的原话是:夫世运迁变,史入寰宇,非由心识之妄,亦非玄天精魂所驱。岂因幽玄虚影,蹈空弄幻?实乃质实之事,可验于行。

  凡饮食起居,躬行践履者,皆可证之!

  更加简洁明了的表述为:世界是物质的。

  这几个总督府特别派遣了使者抵达大明,就是表达他们的立场,费利佩的命令是要遵从的,但大明也不必为此担忧,大明的商船把货物拉过去,自有办法。

  其实办法简单而明确,走私,只不过是总督府们绕开本土监察的走私。

  朱翊钧在莫愁湖行宫度过了最繁忙的一天,使者们也终于见到了皇帝本人。

  皇帝陛下并非传说中吃人不眨眼的恶魔,相反颇为平易近人,陛下本人精通拉丁文,可以有效快速的沟通。

  “局势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朱翊钧在接见了这些使者后,表情轻松了一些。

  朱翊钧对着阁臣们说道:“朝廷呢,无非就是几座宫殿,几座房子,饭还是要分锅吃的。”

  “大明国朝衰微,风雨飘摇,到这种时候,就只能二选一,要么把富人的财富分给穷人,要么就让穷人穷死、饿死、困死,别无他法。”

  “白花花的银子给了穷人怎么行呢?可是穷人又不肯安安生生的穷死、饿死、困死,会揭竿而起。”

  “国势倾颓,大家都很难,勉为其难做不到,分锅吃饭吃不到,无论谁,哪个阶级,都会闹腾,不让我吃,那大家都别吃了。”

  “这外面吃不到,咱们沿海的富商巨贾们,怕是又要吃人了,不过目前看来,外面还是能吃到的,只不过没有过去那种躺着就能吃到的好事了。”

  钱不是赚不到,是比过去难赚了点,那大明万历维新苦一苦海外夷人的叙事,就能继续讲下去。

  “陛下英明,京营尚在,谁敢明目张胆的吃人?”王崇古立刻溜须拍马,恭维了皇帝一句。

  南衙的势要豪右都自己跟自己和解了,把选贡案和南北榜案比了比,竖着拇指说:陛下还是宽仁的。

  “不敢明目张胆,但还是敢作奸犯科,让他们遵纪守法,怎么那么难呢?”

  “剩下的三百多家待斩的豪门里,居然有人装疯卖傻,逃避惩处,既然非要对抗审查,那就不能怪朕无情了,七日后,就将这批装傻的人,一并用了吧。”朱翊钧说起了选贡案,打算再用一批。

  还有三百多家待用,这一批人里,出现了一百多号人装疯。

  “臣领旨。”王崇古是干了十七年的老刑名。

  这种装疯对抗审查的手段,王崇古见得不要太多,皇帝没有给他们更多的机会,选择了先杀掉这批装疯的,那剩下的人,就不敢疯了。

  朱翊钧就是用有形的军靴,踩在了无形的大手之上,他既然亲自来了南衙,就绝无宽恕之意,装疯也要死,老实交代问题,还能死的干脆点。

  “绥远农学博士柯延昌,上了一本奏疏,他认为,解决绥远、陕西干旱问题,长远来看,就只能想方设法的种上树。”张居正拿出了一本奏疏。

  柯延昌这本奏疏非常专业,张居正研究了好久才看明白。

  森林的落叶腐蚀后,会形成腐殖质层,土壤、岩石的每一层的沉积,都是大地的年轮。

  柯延昌在绥远,以十里为界,对整个绥远进行了划界,每一个地方用洛阳圆铲取土,对腐蚀层进行了研究,表皮下一寸到两寸,存在腐蚀层,则代表此地曾经被绿植覆盖。

  经过长达五年的研究,柯延昌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自永乐元年起,绥远地区的森林、草原从原来的47的覆盖率,降低到了27,植被覆盖率的快速降低,导致了水土流失的加剧。

  陕西、甘肃、绥远三边的干旱,并非降水有了特别明显的变化,而是留不住水了。

  水在自然界的循环过程,小孩子都能通过《永乐大典简要本》了解到。

  天上降下了水,地表植被覆盖率降低后,水无法留存,黄土大地的普遍干旱,有愈演愈烈的可能。

  这个过程也非常简单,陕甘绥的贫穷是因为干旱,自然禀赋变差,但人越穷,就越是对自然索取,树木被不断的采伐,水土开始加剧流失。

  陕甘绥为什么穷?因为旱,为什么旱?因为穷。

  这样的恶性循环,如果大明朝廷再不进行干涉,会快速恶化,本来龙兴之地的关陇,会变成穷乡僻壤,甚至变成大明的葬身之地。

  降水没有过分明显的变化,但可用的水资源减少,那一定变得不再宜居,小冰川气候,是自然之力,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但柯延昌显然不这么想,他想的是人定胜天。

  只要绥远变绿,大明江山就能永固。

  “所以,需要多少银子?”朱翊钧看完了奏疏,柯延昌的奏疏,成功的说服了朱翊钧这个大老抠,他打算打钱。

  让大明再次伟大包含了大明所有人,陕西、甘肃、绥远都是大明人,这些地方真的很穷。

  “柯博士知道大明在推行丁亥学制,朝廷银子都是有数的,柯博士,不打算要银子,不让朝廷过分的为难,但他还想解决问题。”王崇古拿出了另外一本奏疏,交给了皇帝陛下。

  朱翊钧打开看了许久,看着诸位阁臣,由衷的说道:“柯博士,忠君体国,忠君事,体国朝振奋之难。”

  柯延昌没有给皇帝画饼的意思,说什么黄河清圣人出这种大饼,三年平沙五年治绥。

  柯延昌基于现状,提出了当下陕甘绥防风治沙最重要的任务,不是治理沙地,而是防治植被覆盖进一步减少,即:减少树木采伐。

  大明对木材是有极高需求的,建材、造纸、燃料、家具,每个人的生活都跟柴薪息息相关。

  柯延昌在安东尼奥给大明无数赠礼中,找到了一种杨树种子,和大明亳州杨树杂交后,培育出了一种扦插繁殖容易、育苗成活率高、适应性很强、生长速度极快、不挑地的速生杨。

  安东尼奥常年来往于大明和泰西之间,投其所好,给皇帝送了无数的种子,这里面很多都是他用腰子换来的。

  安东尼奥根本不知道这些种子什么有用,他直接把能带的种子,全都送到大明来。

  安东尼奥做了国王,不再跑船后,马尔库斯接下了这个任务,朝贡就是讨皇帝欢心,不拿点皇帝喜欢的东西,显得非常不识趣。

  五年树木,就是最简单明了的表达,五年时间,速生杨可以成才了,八年就可以达到最佳采伐期,种树也是可以赚钱的。

  如果要八年采伐,一亩地种110棵,如果五年采伐,可以一亩地种167棵。

  这种木材的质量有点差,不是栋梁之材,但用来造纸、燃料、家具还是足够用的。

  “柯博士已经在五原府开辟了37处官办林场,从后年起,就可以收获第一批速生杨木料了。”朱翊钧满是笑意的说道:“他不仅不要钱,还给朝廷赚钱。”

  柯延昌是河南开封兰阳县城关镇朱庄人,是农民的孩子,祖上全是农夫,他本来叫柯柱,因为种地种的很好,在宝歧司建立的时候,被开封府送到了朝廷,和皇帝一起师从大司农徐贞明。

  万民负责上升,肉食者负责螺旋。

  柯延昌培育的速生杨,解决了吃饭重要还是保山林重要的问题。

  事实上,绥远的一些人,对朝廷限制时令入山伐木的政令,非常不满,但碍于大明京营强悍,敢怒而不敢言,但愤怒压制久了,总会出问题,而朝廷也给出了新的解决办法。

  要吃饭,也要保山林,进山伐木又累又苦,其实也不怎么赚钱,伐木很累。

  抢大自然不如自己去种。

  柯延昌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在尽量不需要朝廷专项拨款的前提下,阻止了陕甘绥地区的植被继续减少。

  朱翊钧有些感慨的说道:“人在自然面前,如同蝼蚁,柯博士看起来有些不自量力,螳臂当车,想要阻拦陕甘绥地区自然禀赋的进一步恶化。”

  “毫无疑问,他是个伟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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