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黎渊采景,玉还真
蜃龙翱翔在云海之中。
蜃婴儿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沦为坐骑有何不好，一心沉浸在重塑的肉身之中，同时也在观察这方‘洞玄大界’！
以她的眼光来看，这方大界宽广无限，灵炁极其之充足，这意味着此间天地中蕴含着无数神纹，是真正的修行圣地。
她当年跟着自家老祖宗，也是去过毒龙学府的，但心中稍一比对，只觉此间之玄妙远非毒龙圣地可比。
‘好多恐怖的气息…’
欢快遨游了没多久，小母龙速度突然降了下来，她隐隐间感受到了极恐怖的气息，不是一道，而是一堆又一堆！
“飞你的就是。”
黎渊传音安慰着。
此间洞玄大界宽广无边，虽无人族踪迹，但各种异兽也是层出不穷，其中强横者甚至不输灵枢道童。
这是后者接他入门时提及的。
但他手持入室弟子令，但凡开了灵智的异兽察觉必然远远避开，莫说伤他，生怕被他所伤才是。
反而是那些未开灵智的异兽，于他来说才是最大的危险。
当然，除却如玄藤蛇此类极难开灵的星外异兽，大多数异兽入道时必开灵智，部分特殊的，合一境也是要开灵智的。
只有极少数血脉罕见的异兽，才会在神宫境后才开灵智，这也是他做足准备才下山的原因。
当然也只是他小心惯了，这种神宫境才开灵的异兽极其罕见，刻意去抓都未必抓的到。
“不愧是维天道宗…”
得了安慰，小母龙胆子才又大了起来，但比之刚下山时还是多了些局促，不敢纵声长吟了。
黎渊也不管他，分出一分心神在外警戒，大部分心神则汇聚心海。
对比着心海中的两张鲲鹏真形图，他真切感受到了拜入宗门的好处。
成体系的传承，一代代的经验总结与拓展，才是宗门比之散修最大的优势。
比如采景。
灵枢道童那张鲲鹏真形图中就很直观。
神纹乃天地法理运行之基石，无所不在，然天地运行繁复而严谨，非炼就大神通大法力者不能直接摄取之。
故有采景之法应运而生。
奇景，即天地运行之现象，因其迥异于寻常，故某种神纹相比其他神纹会更为浓烈突出，故容易摄取。
灵枢道童赠予的这张图中，详尽的剖析了此点，并罗列了许多奇景对应之神纹。其中，他以洞玄九烟罗为例，分别阐述了云、霞、雾、霭、霓、虹、霨、霂、霞这九种神纹的采取需要寻找何景。
其中最易者为云，纵入云海，凝神观其变化即可采摘。
mi则需寻朦胧细雨时，虹则需等雨过天晴时，霓为副虹，与虹类似，霓需于天时长阴，霞则要等日夜变换之时。
“神纹之采摘，需寻对应奇景，且需详细甄别，云有晴阴雷雨之分，霞亦有朝霞、晚霞之别…”
蜃龙背上，黎渊心中逐字逐句的默念剖析着。
真形图中以洞玄九烟罗为例，实则阐述着奇景采摘之真谛，之后，才是炼就鲲鹏法力所需寻找之神纹，以及对应的奇景。
“炼鲲鹏法力，需采神纹三十六种，以三十六种神纹组合衍化出地煞神禁十二，天罡神禁六，再糅以精气神即可成就。”
黎渊高度凝神，每一段话都要来回咀嚼多次，理解通透才会继续往下看。
“炼鲲鹏法力，最佳自然是凝练出鲲鹏真形，以心意驱真形，上入罡风，下入海，神纹采摘易如反掌，若不成鲲鹏真形，则需下苦功…”
“鲲鹏法力对应的三十六种神纹与奇景如下…”
“十二种地煞神禁，以及神纹组合法门如下…”
“鲲鹏法力以天罡六禁为核心，分别是‘水’‘风’‘海’‘变’‘化”罡’，此六神禁组合所需之神纹则分别是…”
良久之后，他缓缓睁开眼，对于应寻什么奇景，采摘什么神纹，已然是了然于心了。
“炼鲲鹏法力所需的神纹，大半奇景在海，小半在天…”
黎渊自觉已将种种法门吃透，心中颇为欢喜，只觉通天大道已在眼前，只需拾级而上，则神通法力唾手可得。
对比在大运时，入道三年迟迟不敢乱采神纹的一幕，黎道爷心中感慨良多，对掌音箓的重视又拔升许多。
若没有那次聆听天音，即便以他之前的禀赋天资，想要拜入洞玄山也真不得门而入。
“越是如此，越要小心谨慎，修行之路，实容不得行差踏错！”
黎渊平复心绪，又感应了一番掌兵箓，对应神兵熠熠生辉，诸般加持汇聚一身，体魄精神皆在巅峰。
他又轻转手中骨链，出山前这十二头白骨人魔狠狠吃了一顿，此刻正在消化骨材。
黎渊凝神细感，隐隐可以感知到白骨人魔体内的三种神禁在徐徐转动，汲取着所吞噬之骨材，缓缓壮大己身。
“道兵晋升比修士要容易很多啊。”
黎渊感知敏锐，可以感知到其中变化。
他这十二头白骨人魔都是上上之品，至少三境之前只需要吞噬骨材，就能自然升阶。
洞玄山不缺低阶骨材，他昨日逛灵兽区买了一大批，一境骨材作为口粮，二境骨材自然就是晋升的资粮。
当然，道兵晋升再快，吃这么一顿也还是不够。
“起码要吃二三十顿，一顿需间隔至少三天，也就是，最多一百天，这批白骨人魔即可晋升二境！”检查了掌兵箓，遁天舟，以及白骨人魔后，黎渊自觉准备已足，旋即真罡催吐。
“啊呀！”
小母龙发出一声惊呼，旋即拔升高度，渐渐的，云层稀少，云天之上罡风汇聚，拍打在黎渊外放的真罡上，发出‘刺啦’声响。
“罡风天！”
黎渊轻拍蜃婴儿，后者速度放缓，维持在罡风天外。
黎渊抬头观看，只见高处罡风呼啸，犹如万千风刀极速来回，彼此交织碰撞，足可撕裂金铁。
一如大运，洞玄大界的上空同样有着九重罡风天，事实上，依着书上所说，任何道场、生命星辰，甚至于归墟深处的那些异度次元中，都有着九重罡风天。
这是护持星辰世界的九重屏障，便是一颗流星划过九重罡风天，多半也只剩些碎石了。
“九重罡风天中亦有奇景万千，我需要采摘十二种神纹，用以组合天罡神禁罡、风！”
黎渊心中动念，却也没有贸然闯入这明显酷烈非常的罡风天。
任何星辰的罡风天都不会完全相同，遑论道君道场？
此间罡风天中，不但罡风酷烈，似还有着一些罡风所化的奇异生物，此类生物没有灵智可言，却会攻击一切进入罡风天内的人与物。
好在这只是一重罡风天，而且他也不准备入内。
黎渊眸光微阖，眉心就有一缕金光亮起，旋即，一头拳头大小，羽翼灿金色的鹏鸟已展翅飞出。
“唳”
鹏鸟轻鸣，落在黎渊肩头。
“神纹采摘法…”
黎渊心神微动，已冥合于鹏鸟之身，只觉眼前光影闪烁，已然代入了鹏鸟的视线，抬眸望去，隐隐便可看到对应神纹。
这就是将鲲鹏真形图练到圆满的好处了，以真形观之，对应神纹清晰可见，对比自己胡乱摸索，优势何其之大？
“呼！”
心下感叹了两句，黎渊凝神静气，以鲲鹏真形为引，一点点摄取着九天罡风，小心翼翼的尝试着拓印神纹。
“他这是在采罡风之景…”
小母龙余光打量，只见黎渊吞吸吐纳间，一缕缕似有形似无形的罡风就被他接引而来，绕身而动，时而发出‘嗤嗤’声响。
“以黎渊的禀赋天资，又拜入维天道宗门下得了顶级传承，这是必然要炼就法力的！”
小母龙很是艳羡。
蜃龙一族只是小族，她虽为王女，又有传承，但昔年修行不甚专心，也是不曾炼就法力的，也是因为此点被族人议论，才一气之下跑出来遭了大难。相比于当年的自己，这出身远不如自己的土著小子是真正的修行勤勉，这么些年里，几乎没有间断，日日都在修行。
她嘴上不说，心中也是颇为敬佩的。
如今眼见得黎渊采景炼法，她又是高兴，又是艳羡。
‘或许我也可以尝试重新炼法！’
小母龙心中盘算着，以海蜃龙尸重塑肉身后，她虽跌了境界，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小母龙心绪翻腾，黎渊却没在意。
他高度凝神着，以鲲鹏真形为引，吞吐接引着一缕缕罡气，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心中一震。
“嗡”
一声颤鸣后，黎渊只觉眉心一凉，凝神细观，只见泥丸大海中，一缕若有若无的罡风漂浮着。
“灵枢童子说的不错，真形图圆满后采摘神纹的确容易…果然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黎渊心下满意，轻拍小母龙，寻找下一个奇景采摘之地。
“这就采来一个神纹？”
小母龙心中震惊，回想当年，自己即便有老祖宗指点护法，采到第一个神纹，也耗时三个多月。
她想过黎渊会比自己快，却没想到会快这么多？
几十倍？
几百倍？！
小母龙呆呆的换了方位，仍是震惊至极。
她和黎渊的差距居然如此之大…
“呼”
黎渊沉浸其中，依着法门，继续采景拓纹。
洞玄大界中有一陆，四海，九重罡风天，万千海岛。
黎渊乘龙在罡风天外辗转多地，即便算上找寻奇景所用时间，也不过耗费六七天，就已采摘了十四种神纹，为了稳妥，每一类神纹他都多采了几个。
之后，他乘龙下了云海，又奔波七八天，来到了西海边。
于高处俯瞰西海，只见此海宽广无边，目之所及尽是汪洋一片，海中时有狂风呼啸，龙卷吸水，更有多地狂风漫卷，雷鸣滚滚。
更有暴风雨、海啸、浪潮翻涌，雷霆击海…只稍一感应，黎渊就看到了数百上千种不同的奇景。
“这大抵是道场的特殊性了，寻常大海可没有这么热闹…”
黎渊心中赞叹。
奇景频发，正说明洞玄大界中的神纹远比其他地方活跃，也更容易采摘，于修士而言，自然是修行圣地。
毕竟神纹用处极广，炼法力、炼法术神通、炼法宝、炼道兵、炼灵丹、炼灵傀、灵符…甚至于灵药灵米的种植都是需要采神纹的。
“不过也仅限于寻常景观，诸如宇宙风暴、星辰碰撞、界域交融、星辰斗转、大星归寂、新星爆发…之类的宇宙奇景还是需要外寻。”
黎渊乘龙遨游，俯瞰着诸般景观，心绪翻涌着。
神纹是修行的根基，运用之广无有可比者，但神纹也有上下之分，承载那些珍稀强大神纹的奇景往往十分罕见，采摘也难。
“鲲鹏法力属中品法力，所需神纹都算常见，至少洞玄大界就有，但要练上品法力，就没这么容易了…”
黎渊心下微叹。
道君怜惜门下弟子，但不可能每一口饭都喂到嘴里。
这是他与灵枢童子交谈时后者透漏的。
黎渊下山这半个月，哪怕是采摘奇景最忙的那两天，也没忘记和那位仙童聊天，后者境界极高且身份特殊，有时随口一句话都让他收获很大。
洞玄山规矩不多，对于门下弟子也少有什么要求，很有些无为而治的意思。
这一点从新入门弟子即可领百年俸禄就可以看出来。
但也只此而已了。
洞玄弟子若要谋求更高，那必然要走出洞玄山，走上探索幽境归墟，开辟异度次元的道路。
不止是洞玄山，大罗天，乃至于所有维天道宗弟子，或早或晚都要走上这条路。
“依着灵枢童子所说，大多数洞玄山弟子炼就金丹，凝聚法环前就会外求了，上品金丹必须外求了…”
“不过那是三境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
回想着与灵枢道童的交谈，黎渊轻拍座下蜃龙，后者龙尾一扫，已向着西海中，一片巨浪翻涌之地降落。
轰隆隆 临近海面时波涛汹涌，浪潮翻滚之声犹如雷暴一般，暗流中，浪潮内更有诸多水中灵兽在与大浪搏杀。
洞玄大界内，不养诸族，除却真传之外的入室、旁听弟子即便收徒都不能带进山门培养，但异兽不在此列。
洞玄大界内的异兽，部分是道君昔年迁移进来，大部分则来自道君开辟归墟采摘的诸多异度次元。
“四海凶险，百倍于陆地啊。”
黎渊凝神感知，于那无尽汪洋中感知到了虚空波动：“据说道君开辟归墟采摘的异度次元大多数都落在四海之中…”“吼！”
一头鱼兽破浪而出，犹如一口上等的飞剑，纵贯千百里水波，所过之处，不知多少头异兽被斩成两截，血肉染红海面。
“骨剑鱼！”
黎渊手腕一转，十二头白骨人魔已化为森白飞剑环绕而行，他心念微动，从灵兽图录中找到这异兽的信息。
骨剑鱼：异度次元‘万海界’中异兽，身无血肉，骨似精钢，天生精气神圆融如一，成年即为二境…
“…可以作为白骨人魔的资粮！”
知晓此兽来历的同时，黎渊真罡外放，早已汗毛倒竖的小母龙自然转身就走，凭借着真罡加持，远远避开。
哗啦啦！
下一刹，只听得千百道破浪声同时响起。
小母龙回首望去，只觉心惊胆战。
却见巨浪之下，千百条骨剑鱼纵空而出，宛如一片白骨剑林，森寒可怖。
骨剑鱼是群居的！
黎渊眼皮一跳，瞥见鱼群中那头带着淡金色的骨剑鱼王时，已准备掌驭了遁天舟远遁时，突听得一声轻笑自云头传来。
“嗯？”
黎渊循声望去，就见一朵九色交织的云霞自极远处呼啸而来，一瞬即到了此间海域。
云头上立着一素衣女修，九色云霞缭绕中，只能看到素纱广袖一扬：
“运气不错，居然碰到一条三境的骨剑鱼儿？”
下一刹，狂风骤起。
只见海面上飓风如龙卷，正正好好将那一片骨剑鱼群覆盖在内，继而只听得‘轰隆’一声，成百上千条骨剑鱼已被裹挟着飞入那广袖之中。
“袖里乾坤？”
黎渊心头一跳，旋即感觉到了那女修的目光落下，忙拱手行礼：
“入室弟子黎渊，见过师姐！”
“入室弟子？”
云头传来轻笑声：
“好没见识的师弟，师姐这可不是袖里乾坤，而是‘流纱广袖’…”
呜说话间，黎渊只觉四周隐现云霞之色，旋即光影斗转，待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凉亭中。
一容姿秀丽的女修正在煮茶。
“师姐，这里是？”
黎渊眼皮一颤，察觉到了不妙。
素纱女修笑了笑：“此处是六百六十六级小洞天，我的住所…”
“啊？！”
黎渊顿时有些没绷住，他奔波半个月才到西海边，你一眨眼给我送回来了？
“别急，不就是西海嘛，过会儿师姐送你过去。”
素纱女修为他倒了一杯茶：
“倒是听说门内多了位小师弟，却不想小师弟禀赋如此之高，入门即入室，上一个有此待遇的，可还是于师弟。”
“不敢与于师兄相比。”
黎渊收拾心情，心里则浮现出这位师姐的情报。
玉还真！
六百年前拜入洞玄山的入室弟子，禀赋高，悟性好，只十年就由旁听晋为入室弟子。
修的根本法是‘有形无形仙剑经’，炼的本命是‘炼魔斩仙剑’，修为极高，杀伐凌厉，于当代入室弟子里排名第五，也是有望真传的强人。
“比那大胡子懂礼数多了。”
玉还真赞了一声，示意他喝茶：“我这茶可是从‘玄阴界’得来的，有滋养泥丸之功，主要还是味道好。”
“多谢师姐赐茶。”
黎渊端杯就喝，此茶入口前没有任何味道，入口后香气却极为浓郁，热茶下肚，却冰凉刺骨，让他精神一震：
“好茶！”
他感应泥丸宫，只见泥丸大海中海波涌起，似乎又有壮大。
“师弟神气好足啊，虽然还没三元合一，但依我看，已足够铸就‘神炉’了！”
玉还真也在打量黎渊。
入室弟子之间自有联络渠道，她自然是听说过这位小师弟的名字，只是没想到他境界居然如此之低。
不过境界低，精气神却是养的很足。
“师姐谬赞。”
黎渊有些如坐针毡，这位师姐看他的眼神太过凌厉了，但他也不敢失礼，只能转移她的注意力：“敢问师姐，这神炉是何物？”
玉还真品了一口茶，回答道：“神炉就是神宫。”
“啊？”
黎渊一怔：“这，神前五境中似乎并未提及…”
“等你修成上品法力再说吧。”
玉还真放下茶杯：“采摘神纹是大事，师姐就不耽搁你了，不过等你炼就法力后，师姐要请你帮个忙！”
“这…师弟微末修为，怎能帮到师姐？”
黎渊想也不想就要拒绝，但一抬头看到那一双幽深似藏有神剑般的双眸后，又不禁咽了回去。
“师弟放心，并非什么大事，而且，帮师姐办事，旁的不说，酬劳自不会少你半分。”
玉还真微一抬手：
“此事，等你炼就法力再说吧！”
“我…”
“嗡”
黎渊都没来得及回应，九色云霞已将他他裹在其中，继而四周光影一闪，等他反应过来，已然回到了西海。
“黎渊！”
小母龙在瑟瑟发抖，见到黎渊差点哭出声来，这地方对她来说简直太恐怖了。
黎渊没回她，因为那九色云霞还在他身周流转。
“九烟罗借你一用，炼法后还我！”
玉还真的声音响起。
“…多谢师姐。”
感受着眼底涌动的灵宝光华，黎渊扯了扯嘴角道谢。
玉还真这件九烟罗已是上品灵宝层级，虽比不了那位方九安的九烟罗，一息怕也能飞渡九万里了。
“运气也太差了！”
黎渊叹了口气，他甚至怀疑这位师姐是刻意来找他的。
但他也只是心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就已斩灭。
“先炼法力。”
黎渊冷静下来，开始沟通这朵九烟罗。
上品灵宝级的九烟罗，即便没有法力也颇有玄妙，用以采景自然是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