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刹那,没有任何声音,因为所有的一切物质都已经被狂猛的力量排开。
而以戟锋与剑指相触的那一点为中心,宛如圣灵逞威,似有一千颗太阳齐辉。
而那个人影,也就在这瞬间被光芒吞没。
当然,他并没有死。
只是,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所有生命,都是一个问题。
自最古老的生命诞生之初,问题就随之而诞生了,哪怕是在‘我’都不复存在的那段时光,哪怕是‘心智’都还未曾存在的那段岁月,不知其名,不知何意,不知其源头与本质的问题仍在追逐着人类,问询‘何为答案’。
对此,生命作出了最初的回答。
存在与延续。
它们用生命,用行动,用本能,岁月,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亿万次的演化与轮回,于时空上铭刻痕迹,写下了答复。
而后,更多的回答出现了,以存在和延续为基础,衍至无限。
在这无限中,生命缔造出了更多的生命,种子化作了更多的繁花,无限的梦想被一代又一代地完善,亦有无数种截然不同乃至相背的梦想分裂而出。
每一种回答,都代表一种无限的可能。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回答本身,就是在无限之外,抹杀了更多的无限?
因为选择了回答,走上了一条康庄道路,故而那条杂草丛生的,那片广袤无垠的,那无穷无尽的荒野,就被忽视。
当然。
当然会有人说,那些道途,既是无限长也是无限宽的,是不限定一人能成就可以让所有人成就的,是不施加任何限制唯看其心的,是想要离开就可以随意离开的。
所以道路本身,就等同于荒野,每一条道路,都等同于所有的荒野。
但是…
选择本身,终究是一种限定。
故而,当天地于光阴中变幻不休,当生灵于时流中穿梭而过时,总是会有,总是会有鱼儿在想。
“为何我一定要沿着河道游弋呢?”
“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死亡还是受苦,无论短暂还是漫长,是虚无还是茫然,我只是想要…”
“走上‘我’的道路。”
岁月无波,韶华无痕。
会有,也总是会有。总是会有鱼儿选择,离开那条奔涌的,带着无尽生灵奔涌向前的意义之河,拖着濡湿的鳞,来到存在的大地之上。
他在拔掉鳞。
他在拒绝。
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他以自己的意志,呈现为唯一的言辞…
让所有强加于生的问题,全部都脱落。
“毫无意义。”
无尽的光中,那人影,拒绝回答的鱼儿,名为安靖的生灵捏着地脉之戟的戟锋。
他注视着那不断爆破,四散,化作纯粹的光流朝着自己奔涌而来的天海地脉之力,平静道:“你们运用神京大阵之力的方法太浅薄了,简直就像是坐拥一整个宝库,却只会用金银砸人。”
他叹息着松开手,任由那些足以将所有分子都吹散,将万事万物化作基础微粒的高熵光之洪流冲刷自己的身躯,而此刻,天海巨神的崩散,在整个神京,乃至于神京大域,北玄祭洲的中央,点起了一个巨大的烟花,无数四散的光流卷动苍穹,化作纷纷而落的流星雨。
“若是没有天官体系的话,以你们的天赋,恐怕神藏都要磕磕绊绊。”
但是,置身于这可怖能量洪流的中心,安靖却没有任何受伤,那致密的,哪怕是最稳固的分子键,哪怕是原子周边的电子都会被吹散的天海之风都如同穿透虚无一般穿透了他的‘身躯’,甚至是,被他的‘身躯’吞噬!
真身根本就不存在于‘此处’的‘法躯’,运转五帝法,将自己化作了一个‘门扉’。
这‘门扉’将这狂暴的力量驯服,收纳,融入自己的体内洞天,而那些过于狂暴,收纳起来需要花费更多力量的能量,就全部都溢散,偏移,挪开。
一时间,光的洪流中,亮起了比明光更加闪耀的明星!
“而我不一样。”
展开双臂,以‘性之道’观察万千,以‘法之道’操控能流,以‘命之道’承载一切,安靖肆意吸收着这近乎于无穷无尽的力量,大笑着迈步向前:“若是给我足够的力量,我可以一步,就从神藏…”
“踏至凌霄!”
在四大世家家主震撼的目光下,安靖一步踏出,原本就动荡的神京,顿时就爆发出了更加剧烈的颤动。
整个神京西半区,在这瞬间塌陷了数百丈,然后地表粉碎,各种楼房宫阙,宝塔高楼,诸多禁军天兵,全部都被震碎,然后随着所有的建筑都化作雾气尘埃。
如若是北玄祭洲的其他地方,一次超过十五级以上的超级地震就将发生,狂暴的力量将会把一整块大陆,一整个地球都彻底掀飞,一座座过去看上去巍峨无比的山岳将会如同被孩童一口气吹飞的面粉那样,在怀虚无穷高远的天空中飘飞。
但这里是神京,层层迭迭,早就刻录在时空底层的法箓在遭遇这种天君级的打击时自动运转,让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也无法扩散地太远,仅仅是弥散了千里,就开始熄下,停缓。
但是,当所有烟尘散去之时,无论是禁军的天兵天将,亦或是四大家族的族长,乃至于因为种种原因,还在沉默,等待的文武百官们,都睁大了眼睛。
因为,那个人影,那个终于显露出自己容貌的人影。
安靖。
他,在足以粉碎世界的冲击中,仍然站在之前站立的位置,甚至,还向前走了几步。
但这都不是最让人吃惊的——敢于来到神京挑衅的强者,若是没有这个水平,那才是真的开玩笑。
真正让所有人吃惊的,是他手中举着的东西。
那是一块方方正正,通体青蓝,半透明材质,内里闪耀着极尽闪耀,宛如无上明星般光辉的…
一块…硕大无朋,宛如山岳那么巨大,长二十里,宽二十里,高二十里的…
灵石!
“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这便是我的灵之道。抵达此处,便是一个尽头,亦是一个新的开始。”
托举着灵石山岳,安靖继续向前迈步:“若是以怀虚的说法,我应唤它为‘众妙之门’,亦或是‘天地根’。”
“但我更喜欢用我习惯的方法,将其称之为…”
“第二类灵力永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