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粮商的本质是垄断。
因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野蛮世界,粮食不止是吃的,还是一种交易筹码。
唯有垄断才可以拿到话语权,才可以拥有国际地位,才可以‘公平’的进行贸易。
否则在西方逻辑思维中,就会变成:
“啥,你牛比?”
“你牛比就来打我啊!”
“你不敢打我,怎么证明你牛比?”
“你证明不了你牛比,你认为我会理你?”
“我不仅不理你,我还瞧不起你,然后联合亲朋好友欺负你。”
所以余阳对背叛亚欧经济一体化的欧洲墙头草,毫无怜悯之心。
说什么也要杀鸡儆猴,然后借用它们的凄惨下场,让国际社会瞧瞧什么是世界粮商,什么是新时代列强。
“通知全球粮食黑市,就说谁敢跟这些粮食出口国进行交易,我余三元拿他们族谱挨个点名,再把他们祖坟都给撅了。”
“好的,大当家。”
余阳放下望远镜,钻进面包车,找到附近下道口,直奔河堤对面的黒砖窑。
渭河北岸,大洼坡,老周家砖窑。
红褐色的大地上,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身影,顶着炎炎烈日,或和泥巴,或筛选石灰石,或用竹筐搬运调制好的红砖原料,或操作搅拌机,或压制砖坯,或推动板车运输···
而在晾晒砖坯的区域,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娃,吃力的提着大号水桶,拿舀子给砖坯泼水养护。
她叫王珂,女,今年14岁。
爷爷奶奶种地,父亲是个哑巴,母亲是买来的。
据说在她三岁那年,母亲生完弟弟没多久,卷了家里所有钱,连夜跑了。
王珂最开始并不知道这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只知道自己从记事起,就住在柴禾垛,家里除了给口饭吃,从未管过她,别说裁衣服、做鞋子,连上学都不让。
并且她每天要帮家里洗衣、做饭、干农活,否则会挨打、挨饿。
后来弟弟长大,长得白白胖胖,高高壮壮,每次欺负她,家里都会拉偏架,尤其弟弟可以上学,可以穿好看的衣服,可以拥有很多玩具···尤其某天夜里,奶奶跟爷爷说,要把她送给邻村的一个傻子当媳妇,可以拿到3000块钱,爷爷说再等等还能卖更多。
王珂忽然明白了什么。
从那开始,王珂决定攒钱,然后像人们口中的妈妈一样,离开这里。
但年纪太小,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赚钱。
哪怕偷偷识字,看了许多弟弟的课本,也始终没有找到办法。
直到四年前,10岁那年,乡里开了一家药店,一切都变了。
那是一个寒冬腊月天的上午。
两个身穿军用棉大衣,强壮的像牛一样的男子,带着唯唯诺诺的村长,挨家挨户的登记人口。
走到她家大门口的时候,其中一个男子,从柴火垛里将她拎起。
“敌人每一刻都在变强,你却躲在这里睡大觉,作为共和国未来的希望,委实不应该这样。”
“你,应该去上学!”
王珂从未听过这么威严、冷肃、认真,又令她五雷轰顶的话。
包括偷偷跑进学校,躲在窗户下听课,那些老师们也没有这么有力量。
以至于她根本不敢回答。
直到唯唯诺诺的村长,说出了实情。
然后她穿上了梦寐以求的新衣服、新鞋子,挎上装有文具的书包,走进了乡里新创建的特殊教育学校。
听村长说,是药店用5000块,买断了她和家里的关系,但对外不能这么讲,应该是本地法院剥夺了家里对她的抚养权,并把抚养权移交给学校。
王珂虽然偷偷学习,但识字不多,搞不明白这些。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从小就看不到的左脚,变成了一个机械脚,授课老师和戴着耳机听课的同学,全都说很酷。
从那时起,王珂渡过了一段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睡在柔软的床铺上,有朋友交流,有老师关心,有大学志愿者带他们到京城看升旗,到十里营增长见识···
每天早上有各种好喝的粥汤,好吃的鸡蛋包子油条,每天中午有鸡肉、牛肉、鱼肉,每天晚上还有夜宵···
甚至可以自己选择学习美术,学习唱歌,学习射击,学习拆卸自己的机械脚···
再后来,学校开始收费。
并且是根据个人情况,收取不同的费用。
就像她。
一只机械脚20万红钞,等24岁之后分期偿还。
学费全免,但每年需要缴纳200块钱的学杂费、300块钱的食宿费、100块钱的校服费。
进入学校的次年,如果拿不出这600块钱,她会被退学。
王珂很慌,万幸学校提供了减免学费的途径。
比如每天早中晚,帮三元药店打扫卫生,擦拭玻璃,一天2工分。
比如每天早中晚,帮壮馍店打扫卫生,擦拭玻璃,一天2工分。
比如每天早中晚,帮快递站打扫卫生···
比如放假期间,到砖窑给砖坯养护,每天每一竖排1工分。
1工分可以抵扣1块钱,今天是国庆节的最后一天,算上暑假积攒的工分,王珂已经可以减免所有学费。
王珂忙完手中的活,坐在树荫下,看向远处。
东边铲土的汉子,是她那个哑巴父亲。
前段时间,据说爷爷生了一场病,花光了药店买断抚养权的5000块钱,还赊欠了药店5000块,哑巴父亲为了养家糊口,也为了还债,每天要在砖窑从天亮干到天黑。
由于药店催的紧,她那对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不得不跑来筛选石灰石,同样从早忙到晚。
而在一家三口的左侧,是邻村的那个傻子。
据说对方在三元药店体验过精神障碍理疗后,没那么傻了,说话也不再挤眉弄眼和龇牙咧嘴,但若想进一步康复,说出完整的一句话,至少需要12个疗程。
由于一个疗程3000块,对方又是独子,傻子全家都跑来赚钱。
傻子旁边是乡里有名的神经病。
曾张牙舞爪的四处乱跑,曾满地打滚嚎叫,曾用头撞树撞的昏迷不醒。
今年春天,三元药店把对方抓住,不知送去了哪,以至于神经病的家里围堵药店,打算要钱私了,然后对方家里的人被打、天天被打···
到了夏天,神经病回来了,不再那么疯癫,见人还会微笑和打招呼,并且说:“我是神经病,不是精神病,我是脑神经出了问题,只要对症治疗,我就能好。”
也是从那天起,王珂知道了神经病和精神病的区别。
一个是身体病变,一个是精神心理病变。
前者可以手术,可以药物治疗,后者却非常麻烦。
就像那个需要12个疗程的傻子,就是精神病。
只是神经病的治疗费用同样不低,每个月300块,痊愈至少需要2年。
不过对方家里愿意出钱,倒是比她这个王大妮过得幸福。
至少有亲情在。
不过,神经病是被家里人打的,俗称打坏了脑子,就是不知道神经病会不会原谅他的父母。
王珂认为肯定会。
但她绝不会原谅她的哑巴父亲和爷爷奶奶,以及那个没见过面的母亲···
思索中。
一个穿着T恤和牛仔短裤的小青年,来到树荫下,坐在其旁边。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远处忙碌场景。
王珂嗅嗅鼻子,闻到一阵清凉透心的气息,“你一个男生,为什么喷香水?”
余阳侧脸,半低着头,俯视道:“你哪只眼看到我喷香水了?”
“那你身上为什么这么好闻?”
“有没有可能是天气太热,我刚洗完脸,洗面奶的味道?”
王珂微微愣神后,“听你口音,肯定不是我们这的人。”
“重要吗?”
“重要啊,敌人无时不刻的在渗透,我们每个人都有义务和责任抓捕他们。”
“老实交代,你来这做什么?”
“我来瞧瞧这些砖窑,是否继续保留。”
“这么多人指望砖窑吃饭,肯定保留···你是当官的?”
“不是,我是开公司的。”
“哦,你打算在这建工厂吗?我听说陕地的东边,盖了好多厂子,当地年轻人全都进去了,工资比以前高了三倍多。”
“不,我打算在这种地。”
“种地才赚多少钱?”
“赚不到多少,却能令人吃饱。”
王珂忽然想到自己挨冻挨饿的日子,迟疑着点点头,“种地也挺好。”
“如果让你吃饱,再给你安排个房间和电视,并同意你时不时在大院子里散散步,你愿不愿意这样过一辈子?”
“不愿意,我想去外面看看。”
“如果换成你父亲呢?”
“应该会愿意。”
“换成你爷爷奶奶呢?”
“他俩享不了这福,要给孙子攒钱娶媳妇。”
这时。
黄乡长打来电话。
余阳拿出S.Y掌机,走向远处的田地。
“怎么了老黄?”
“倭岛向上级提交‘撤销租界’的文案。”
“提就提,没什么大不了的。”
“部分上级认为这不符合我方理念和国情,确实应该撤销这个旧时代的产物。”
“我列强还没当热乎,就有人出来搞事情?”
“应该是北美暂停亚太部署,又敞开市场,令许多人感觉到了机会,毕竟反对派一直希望肢解三元农业。”
“看来路灯没白修。”
老黄早就得知滨河大道修路灯的事,继续道:“关于租界,上级和倭岛一致认为严重影响了双方进出口贸易。”
租界是个特殊产物。
比如发往倭岛的商品,三系驻倭租界向贸易大厅下订单,通过摩根士丹利支付美刀,美刀进入摩根士丹利账户,再转入东方总行。
如果贸易大厅要货款,东方总行根据汇率,向贸易大厅汇兑红钞,如果贸易大厅不要货款,美刀暂存东方总行,并以红钞记账。
这叫外汇存款。
然后贸易大厅发货、报税、出关,再进入驻倭租界,完成一轮贸易。整个过程,不存在‘倭岛进口’的属性,因为这是租界买来的东西。
至于租界如何把商品卖到倭岛,那是租界与倭岛的问题,与东方无关。
这也是租界的特殊性。
反之。
比如采购倭岛商品,贸易大厅向三系驻倭租界下订单,通过广区发展银行支付红钞,红钞进入广发总行,再转入东方总行,汇兑美刀之后,汇入三系驻倭租界的摩根士丹利账户。
然后三系驻倭租界发货、进入东方海关,走完流程,再进入贸易大厅,完成一轮贸易。
整个过程,不存在‘倭岛出口’的属性。
至于租界从哪搞来的倭系商品,那是租界的问题,与倭岛无关。
并且租界的倭系商品,属于合规合法。
而这么一倒腾,租界在东方与倭岛贸易过程中担任的角色,远超曾经的丸红商社。
甚至可以说成‘自贸区’。
相关利益不止涉及进出口额、进出口关税,还关乎许多人的钱袋子。
余阳思索片刻,“这事的背后,肯定是北美在搞鬼。”
“我也这样认为,他们被迫暂停亚太部署,却不意味着让我们过得舒服,想来今后类似的事情还会有很多,包括外交、经济、货币、岛屿归属···但这又跟口水战有很大不同。”
“确实,毕竟有一部分上级参与,估计很快就会批评我们。”
“那我们?”
“先批评上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