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枪声响起的瞬间。
保镖队列的最末尾,带着墨镜的童山叹了口气,弹动手指,顿时刚刚离开枪膛的钢钉,立刻就失去了目标,偏到了天上去。
袭击者呐喊着,怒吼,再度扣动扳机。
依旧徒劳无功。
两发钢钉子弹打完之后,隔着消散的烟雾,看着毫发无损的许朝先,他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便抡起了手里铁锤一样的改装枪械,向着讲台冲了上来。
遗憾的是,再没有机会了。
不,机会从一开始就没有过。
场边的保安和保镖已经扑了上来,将他压倒在地,一层层压制之下,袭击者的口罩从脸上脱落了,露出了酸液侵蚀一般的疤痕,丑陋又狼狈。
他死死的抬起头来,盯着被下属保护在中间的许朝先,眼睛遍布血丝。
一次次的怒吼,挣扎。
“走狗!!。”
他模糊的嘶吼着,仿佛泣血:“你们这帮走狗!!!许朝先,你早晚死无葬身之地!你他妈的…”
嘴被堵住了。
拖下去。
童山的眼角跳动了一下,眼眸垂落。
无声一叹。
走狗啊…
场内,短暂的骚乱很快就告一段落,似乎早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从许朝先再到他的下属们,全都见怪不怪。
“现场朋友们的热情看来确实有些过分,体育运动不要冲着观众来嘛,不然是会被罚下的…”
头发纹丝不乱的总督还站在讲台,风度翩翩继续着自己的讲话,拿刚刚发生的事情做了一段调侃,激起一片罐头一般的哄笑声。
在那些热情或者是冷漠的面孔中间,多多少少还是有不少面孔满是遗憾,毫不掩饰。
可惜了。
你怎么就没死呢?
季觉垂眸看向了手机屏幕,伊西丝报告,先生,通讯异常 他的眉头挑起来,再度皱起,起身向着还在震惊的陆妈伸手:“咱们走吧,现场太乱了,一会儿结束了不好离场。”
将三妹也抱了起来,拉着陆妈,走向场外。
眼前,浮现出伊西丝截取破解的短信,两个临时号码。
那个废物,失败了!
只能由你来了阿杰拉姆,大家会铭记你的牺牲的。
别忘记答应我的事情。
放心,白王永恒,我的兄弟,我们将在乐园中重聚 白王永恒!
短短不到一分钟,短暂的几条信息从季觉眼前划过,讯号锁定完成,在走道上,季觉猛然回头,看向了对面的看台。
那一片涌动的人群里。
一个捏着手机的络腮胡男人,犹豫着咬着牙,神情变化,猛然起身,拉开了自己的外套,密密麻麻的线缆和爆炸物显现。
向着直播摄像头的方向呐喊:
“白邦万岁!!!”
引爆器按下!
那一瞬间,巨响轰鸣。
来自所有人的头顶,就在他起身呐喊的瞬间,童山猛然回头,笼罩了整个场馆的念动力就已经察觉到不正常的线索,弹指,念动力搅动场馆半空之中的空气,凭空炸响出一道霹雳。
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而浑身爆炸物的男人已经僵硬在原地,冻结,动弹不得,就连眨眼都不再受控制,一层层念动力笼罩在他的身上,缔造出了无形的屏障,封锁。
捏着引爆器的那只手凭空断裂,悬停在半空中,就连按压的幅度都维持原状。
再紧接着,自下而上,迅速解体。
“没用的。”
季觉感慨,光是瞥了一眼就能分辨出具体的结构:“除了主动触发之外,还有倒计时和遥控…”
细微的话语宛如呢喃,可他知道,童山听得见。
于是,那一道投来的目光越发无奈。
“帮帮忙。”
童山叹息:“算我欠你。”
“山哥别这样。”
季觉摇头,无可奈何。
瞬间,机械降神,一捆捆细密线缆和胶带纠缠在袭击者身上的爆炸物就凭空解体,雷管脱落,再无任何的响应。
不只是如此,袭击者怀里的手机凭空亮起,追溯记录,很快,在童山的手机上就凭空亮起,出现了两个不同的座位号、仿佛毫无关联的男女照片,和两个场外的移动坐标,以及一辆停在天门外面街道上的车辆…
嗯,居然还是海岸的新产品,经典复刻小面包。
多谢支持嗷!
季觉手机按了两下,直接把引擎熄火了。
放下手机之后,心里就一阵腻味,总算体会到了童植物早已经习以为常的难受:这种看不惯某个狗东西,却偏偏因为各种关系不能让他横尸街头的无力感。
没办法。
许朝先暂时还不能死。
最起码不能让他被炸死在这里。。
不然的话,起码有半个场馆的人要给这狗东西陪葬,这破比赛还是自己赞助的呢!
你们这帮狗东西,是半点不讲究地方啊。
接下来,有了季觉开全图和穿墙挂之后上,安全局的效率飞快,很快就在骚乱发生之前将大部分涉事者拿下。
结果,却总有意外。
前往前排看台位置抓捕的安全局天选者回来的时候神色惭愧,低着头:“童队,跑了一个。”
“怎么回事儿?”童山皱眉。
“我、我也不知道…”天选者磕磕巴巴的说道:“就、就晃了个神,他,不对,她…总之,那个人就不见了!”
甚至说不清那个座位上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究竟有什么特征,长什么模样。
可不只是他本应该监控全局,把握状况的童山,居然也将对方漏掉了,甚至,未曾注意…
“心枢?”童山皱眉。
“心枢啊。”
不远处的通道出口处的黑暗里,季觉恍然感慨。
再没什么比从一大群人里找个心枢出来还麻烦的事情了,甚至比从一锅土豆丝里挑出一根生姜丝来还麻烦,最起码,你可以把土豆丝全都炫了,但总不能把这么多人全都杀了吧?
甚至,这根‘姜丝’有时候还会伪装成土豆丝的口感,来欺骗你,让你良心过意不去,下不了口…
没办法,这帮狗逼的潜伏技能全都点满了,而且身上都还挂着无视亦或者存在感降低的赐福序列,阴的要死。
在他愿意揭露本来面目之前,会比任何普通人都还更像是普通人,甚至,有可能本人都没到场,来到这里的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想到这里,季觉就一阵头痛。
真麻烦…
早知道就不来了,许朝先这臭狗屎的死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偏偏,臭狗屎还一点自觉都没有,纠缠不休的黏了上来,一到了出口,拐过弯之后,许朝先就和煦大笑着,大踏步着走上来,双手伸出,热情问好:“这位就是季先生,对吧?哎呀,还是第一次见面,真是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呵呵。”
季觉看了一眼对方伸出的双手来,只是礼貌一笑:“你知道就好。”
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去。
丝毫不买账。
许朝先愣了一下,也毫不在乎的一笑,耸肩自嘲:“看来我这总督,做的真不招人待见啊。”
身后的童山沉默,充耳未闻。
只是瞥了一眼他的后脑勺。
你特么的也知道啊?!
等季觉再见到童山走出来,已经半个小时之后了。
他坐在台阶的阴凉处玩着手机,听见了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回头笑起来:“忙完了?”
“这才开始呢。”
童山叹了口气:“后面还有一大堆事情,麻烦的要死,又要写报告了,还要追捕那个心枢…估计又是一大堆破事儿。”
“刚刚怎么回事?”季觉好奇。
“那帮中土人?”童山扯了扯领结,透了口气:“白邦的复国组织,一帮南方神圣统一同盟的狂信徒,为了报复军部前些日子抓了他们一个祭祀,打算给联邦再来点传统的中土惊喜。
季觉摇头:“我是说前面一个…”
顿时,童山沉默。
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却克制着抽烟的冲动,最终,只是无可奈何的摇头:“一个走投无路的可怜鬼。”
一场意外,一次化工污染,一次幕后交易,一个背锅的牺牲品和可怜虫,一场预料之外的打击,一个分崩离析的家庭,因此而癌症死去的家人…还有一个活着也已经没有意义的空壳。
“真他妈够了。”
他疲惫一叹。
季觉没说话,沉默着看着学校广场上久违的风景。
短暂的寂静里,童山的手机又是一震,报告进度。
他低头瞥了一眼手机,临走之前忽然问:“晚上有空么?聚聚?”
“你请客?真少见啊。”
季觉愕然,戏谑咧嘴:“这是带着妹妹吃了我这么多次,总算良心发现了么?不怕别人举报铺张奢侈了?”
“后天就走了,举报关我屁事儿。”
童山耸肩,仿佛解脱一般,咧嘴一笑:“来不来?牛排海鲜管够。”
“去!”
季觉不假思索的点头“一定去。”
“地址稍后发你。”
童山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季觉坐在台阶上,看着渐渐泛起的夕阳昏光,迟滞的错愕和茫然,许久,怅然一叹。
还以为难得童植物大方了一次,以后未来可期,结果就没有未来了?
太快了。
说走就走,快的人有些措手不及。
可实际上,算算时间,已经很慢了,调令下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如今交接完成之后,童山就要从崖城安全局调离。
从此之后,许朝先的死活再不关他鸟事。
解脱了。
实在是可喜可贺!
可欠我的那么多饭谁给我补啊?憨憨么!可别怪我欺负你妹妹玩了嗷!
季觉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裤腿,走向台阶下向自己挥手的陆玲她们。
等会儿去买瓶好酒吧。
结果,酒买了。
童植物一口没喝上!
季觉的酒摆上桌的瞬间,凉菜都还没转一圈呢,就已经被先到的北山区的一帮人哐哐造完了。
“难得你小子有心啊。”
闻雯拍桌而起,端起酒瓶子来,豪迈非常:“来,我先给大家炫一个…”
弹指敲掉了瓶口之后,直接吨吨吨一秒干完,然后才惬意的叹了口气,坐下来:“你们随意,你们随意嗷!”
然后,又是一整箱烈酒端上来,直接发了一人一瓶先漱漱口。
顿时一片掌声,嗯,主要是头顶‘认怂书’获得免酒特权的童画,外加未成年端着果汁一脸茫然的小安。
感受到这浓郁的氛围之后,季觉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感觉今晚高低是竖着走不出门去了。
眼瞅着她这么奔放的样子,季觉顿时朝着桌子对面的老张挤眼睛,嘴唇无声开阖:她最近戒酒多久了?
老张比划了一个七的手势,季觉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然后就又看到他再比划了一个七…
然后再一个…
二十一天!
季觉眼前一黑。
我叼,这得反弹成什么样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