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王晏感觉到了谢玉琰的目光,低声道:“我是不是哪里说的不对?”
谢玉琰摇头道:“我还以为,你会将我当做谢易松的女儿。”
王晏望着谢玉琰:“你是你,谢文菁是谢文菁,除非有一日你想起从前的那些事,自己愿意做回谢文菁,否则你就是谢玉琰。”
谢玉琰回到汴京之后,一定会以谢易松女儿的身份,为谢易松一家伸冤,但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实上如何,他们两个心中清楚。
他一直没有向她求证来历,是盼着她能想起小时候在林中走失的事,认出他是谁。可惜,她好像早就忘的一干二净。
或许中间发生了什么,让她没办法想起。
一个人想不起来从前的事,弄不明白前因后果,只会给她带来忧虑和困扰。
这样已经很好了,他很满足,不敢再奢求。
她的来历也可被她当做一辈子的秘密,只要她不向他提及,他就永远不会相问。
谢玉琰点点头,算是认同了王晏的意思。
王晏道:“谢易芝的事算是理清楚了,接下来只要将证据收集好,就能连同奏折一并呈给官家,谢易芝就会被定罪。”
谢玉琰道:“谢老太君的死,也要查清楚。”谢易芝作为必定被判死,多一个弑母的罪名,也不会多些什么,但她一定要为谢老太君伸冤。
就凭谢老太君一手将谢文菁养大,始终惦记着查明实情,就不该死的不明不白。
谢易芝死之前,要让世人看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晏给谢玉琰倒了茶:“可听到妖教的人提及东家?”
谢玉琰颔首,将徐姝那日说的一并告知王晏:“兴许要从前朝查起。他们一早在海上布局,目的明确,就是要掌控海路。仗着手中有船只,随时都能逃去海上蕃国,有些风吹草动就可以先行躲避,等到平稳之后,换个身份再来海上做买卖。”
“想要抓住他们,并不容易。”
王晏道:“动手抓之前,先要将他们底细摸清楚,否则就算抓到一些人,也不过就是伤到他们一些皮毛。”
谢玉琰颔首:“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就很难将他们一举擒获。”
王晏也想到了这些。
“我来福建,是官家下的密旨,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所以我们到了福建之后,才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与谢易芝、杨浚勾结的官员、妖教尽数伏法,我们却没能掌控到东家的确切消息。”
不管是王晏还是谢玉琰路上没有半点耽搁,却都没有发现东家的蛛丝马迹。
谢玉琰道:“凡事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他们做的太好,反而露了底。”
“东家定然早早收到了消息,将一切安排妥当。可见与他们勾结的官员,必定地位不低。”
那官员猜出官家的意图,在王晏接到旨意之前,就给东家送了信,否则东家来不及藏匿。
这样就将真相缩到了一个小小的范围之内。
“再者,我不相信东家能忍得住。谢易芝和妖教都被抓,海上局面有了变化,野心勃勃的东家,会什么都不做?”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王晏很喜欢看阿琰认真时的模样,一双眼睛格外清澈,目光闪烁间却又透着几分幽深。所以在大名府的时候,他才会不知不觉被她吸引。
回京路上的贺檀,不禁打了个喷嚏,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想要打人的冲动,也不知道是谁又在背地里说亏心话。
王晏道:“所以我们不用着急,可以陪着他们慢慢周旋。”
就算东家在海上多年,想要重新布局,也并不简单,并非一时半刻就能做到。
王晏不想走,却还是站起身,阿琰一双眼睛通红,需要好好歇着,他也有许多公务需要处置。
“等我将事务处置好,我们就一同回京。”
谢玉琰点点头。
出门之前,王晏又折返回来,再次将谢玉琰拥入怀中。
两个人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抱了许久,王晏才离开。
谢玉琰推开窗子,看着王晏一步三回头地往衙门里去,她自然而然地也露出一抹笑意。
于妈妈端了热水进门,服侍谢玉琰梳洗。
“王大人将桑典也留下了,”于妈妈道,“大人说,多个人护着娘子,他也能安心些。”
即便这处院子紧挨着衙署,王晏依旧不放心,将门口守着的兵卒也换成了从汴京带来的人。
谢玉琰道:“那就让桑典留下,苏满和桑陌也能歇一歇。”
说完话,她打了个哈欠,是真的觉得困倦。
简单梳洗了一下,谢玉琰就进内室去歇息,躺在床上,本想着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再梳理一遍,谁知才生出这个念头,人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过了多久,直到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
谢玉琰睁开眼睛,坐起身,守在外面的于妈妈正好推门进来,看到谢玉琰立即道:“外面的动静是不是吵到大娘子了?”
说着,她上前服侍谢玉琰起身。
谢玉琰道:“出了什么事?”
于妈妈已经让人打听过了,便讲给谢玉琰:“都是告状的百姓,听说官员和妖教尊首被抓了,就堵在衙门前递诉状。”
谢玉琰听着于妈妈的话,抬脚向外走去。
桑典见到谢娘子,立即跟上前。
管事打开大门,谢玉琰就看到了挤在门口的人群。
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不知站了多久,被人群一推搡,整个人重心不稳,差点倒在地上。
谢玉琰看一眼桑典,桑典会意,立即上前帮忙,将那妇人带了出来。
妇人立即向谢玉琰道谢:“多谢女郎搭救。”
谢玉琰道:“天黑了,一时半刻恐怕很难进去衙门,不如明日天亮了再过来。”
妇人点点头,显然将这话听了进去,不过她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道:“听说汴京来了官员,抓了不少福建的官吏,连妖教的尊首也一并拿了,我这才急匆匆赶过来看一看情形,哪料到会有这么多人…”
妇人话还没说完,怀里几个月大的婴孩儿,突然哭闹着醒过来。
妇人急忙安抚,好不容易才让婴孩儿止住啼声,婴孩儿不哭了,开始用那双大大的眼睛打量四周的情形,当看向谢玉琰时,谢玉琰心中没来由地一颤,好似被一只手,狠狠地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