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回 择址近站便其行,何思此便藏隐愁
阳光正好，街边的梧桐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斑驳的光影洒在人行道上。李一杲和赵不琼并肩走出点都德的大门，没去地下车库，而是站在路边，掏出手机轻轻一点，像召唤坐骑一样“点化”了那辆自动驾驶的M7。
不到两分钟，银灰色的M7便从地下车库中优雅驶来，稳稳停在他们面前。两人钻进车里，座椅自动调整到最舒适的角度，空调吹出恰到好处的凉风——这感觉，简直比古代皇帝出巡还惬意，连抬轿子的力气都省了。
李一杲设定好回家的导航，让小艺接管方向盘，随后侧过头，笑眯眯地看着赵不琼：“老婆，老爷子今天红光满面的，是不是捡到金元宝了？”
赵不琼嘴角一翘，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八成是我那网红大嫂又立功了，星美集团这个月赚得盆满钵满，老爸的拿回来的管理费怕是能买下半条街。”
“大嫂确实厉害，”李一杲点头，“我偶尔还去她直播间捧个场呢。”
“嗯？”赵不琼立刻眯起眼睛，像只发现猎物的小狐狸，“她的直播间有什么好看的？你以后少去！”
“好好好，听你的，不去了！”李一杲举手投降，眼珠一转，又凑近道，“不过话说回来，白虎尊者大人，您要是开直播，那场面，怕是要让全网的网红都失业啊。”
赵不琼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青龙尊者这是要拿本座当摇钱树？”
“冤枉啊！”李一杲连忙摆手，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是觉得，以您的风采，往镜头前一站，别人都得自惭形秽！”
“少来这套！”赵不琼轻哼一声，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我看你就是想让我抛头露面，好满足你那点大男子主义的虚荣心！”
李一杲可绝非王婆卖瓜，要是赵不琼真去当网红，说不定真能红透半边天。有些人天生就长着一张让人亲近的脸，就像赵不琼这样——初见时只觉得她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让人不自觉地就想靠近。可后来李一杲把她的照片和网上那些“网红脸”一对比，才发现单论五官，赵不琼只能算中等偏上，远称不上惊艳。那这份神奇的“亲和力”究竟从何而来？
经过一番“科学考察”，李一杲终于发现了几个关键点。首先是赵不琼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与人交谈时，她总是坦然地直视对方，眼神清澈得像山间的清泉，干净得能照见人心。普通人一对视就容易心里发虚，眼神飘忽得像受惊的兔子，可赵不琼却像块磁铁，让人不自觉地就被她吸引。
再者就是她那标志性的微笑。即便生气时，她嘴角也仿佛噙着三分笑意，活像古画里的菩萨——怒也是笑，嗔也是笑。这种浑然天成的亲和力，让李一杲想起那句“巧笑倩兮”，只不过赵不琼的笑更自然，像是春风拂过湖面，不经意间就荡起涟漪。
李一杲也曾想东施效颦，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不仅没学会老婆的“神仙表情”，反倒养成了个“表情包”的毛病。现在他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夸张得像是京剧里的脸谱。久而久之，他自己都快忘了原本的表情该是什么样。有趣的是，赵不琼早已习惯了他这副“活宝”模样，要是哪天他忽然板着脸，反倒要担心是不是天要塌了。
想到让赵不琼当网红，李一杲是真心觉得她这种“天然去雕饰”的亲和力，就算直播时笨嘴拙舌，观众也会像追剧一样欲罢不能。他甚至盘算过，要是夫人真成了网红，能给公司带来多少流量。不过看赵不琼现在这副“宁死不从”的架势，他只好把算盘珠子往肚子里咽。
见夫人柳眉倒竖，李一杲连忙赔笑道：“娘子息怒，为夫哪敢存这等心思？我是想着，就凭你这‘一笑倾城’的本事，开直播肯定粉丝如潮，说不定转眼就能成‘国民女神’，到时候咱们公司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这还差不多。“赵不琼原本对直播并不反感，只是跟那个网红大嫂闹僵后，才开始对直播敬而远之。听到李一杲这番解释，她满意地点点头，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得意：“不过我可没打算亲自上阵。我想让员工们去尝试，咱们专心做宣传短视频就好。毕竟，短视频才是引流利器。“
李一杲眉头微蹙，对于培养网红这件事，他一直如履薄冰。培养员工？这念头让他心里直打鼓，生怕一不小心就养虎为患。他一脸狐疑地问道：“要是公司把员工捧红了，结果他们反客为主，这种事情可不少见。咱们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不琼却显得胸有成竹：“老公，如果专门培养一两个网红，那确实是孤注一掷。但如果是自然成长起来的一群网红，就算有人离开也无伤大雅。“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慧黠，“而且我有种预感，'烂片时代'最终成就的不是超级网红，而是那些运筹帷幄的操盘手。“
李一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然觉得妻子的分析鞭辟入里，但心里还是有个小疙瘩——员工真成了网红，离开公司岂能没有影响？不过眼下他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先投赞成票：“老婆高见！“他竖起大拇指，“那咱们做什么类型的短视频呢？“
“做宣传类的。“赵不琼不假思索地说，“特别是谈业务时，没有这种短视频，人家都不知道咱们是干什么的。“她话锋一转，“不过人设类的短视频太容易翻车了，还是做真实的自己最稳妥。我想拍些夫妻生活的小故事，既符合项目定位，又能吸引眼球。每个故事就十分钟，直接按照咱们'十分烂片'的风格来。等内测时就有上百条短片可以投放，也不至于捉襟见肘。“她越说越兴奋，“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天就开始拍摄？正好放假，可以拍好多条呢。对了，咱们去锦绣中华取景怎么样？“
“锦绣中华？“李一杲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夸张的坏笑，“该不会是想穿古装吧？我可是期待已久，想看看我家娘子穿上古装是何等倾国倾城。“
赵不琼白了他一眼，佯怒道：“怎么，我就不能尝试古装吗？“
李一杲想起上次和王禹翔、思思在锦绣中华拍照的情景，心里暗自发笑。他猜赵不琼八成是上次因为和思思比美落了下风，这次才主动提议穿古装。不过嘴上还是甜言蜜语：“我家娘子穿上古装，那肯定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赵不琼被他夸得双颊微红，娇嗔道：“油嘴滑舌！“
“不过嘛...“李一杲话锋一转，挤眉弄眼地说，“我可不要那种文弱书生的打扮，我要当个仗剑天涯的侠客，多威风啊！“说着还比划了个拔剑的姿势，活像个中二少年。
赵不琼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好好好，你当大侠，我当侠女，咱们双剑合璧！“
“得令！“李一杲欢呼一声，立刻让小艺改了导航。车子一个漂亮的甩尾，载着这对欢喜冤家向锦绣中华疾驰而去。
让我们把镜头从锦绣中华那对玩得不亦乐乎的夫妻身上移开，转向翰杏园无问斋里的另一番景象。
此刻的张金枇正襟危坐，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般接受着无问僧的“谆谆教诲“。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昨日清晨——张金枇带着女儿来探望恩师，小姑娘兴高采烈地讲述着在华南植物园和华南农业大学的见闻，结果说漏了嘴，把母亲近况抖落了个干净。无问僧何等精明，三言两语间就嗅出了失业的蛛丝马迹。
这不，等张金枇前脚刚把女儿送回家，后脚就收到了恩师的“传唤令“。在无问僧连珠炮似的追问下，张金枇终于缴械投降，承认自己已经赋闲两年有余。无问僧闻言顿时拍案而起，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这么大的事也敢瞒着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
其实张金枇心里苦啊。她哪里是找不到工作，分明是放不下从恩师这里学来的处事之道。每到一个新公司，她都坚持要用无问僧传授的方法做事，结果总在试用期就与老板闹得不欢而散。这事要是让老师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顿数落：“你就不能先顺着老板的意思来吗？“可她张金枇也是倔脾气，都这个岁数了，就想找个能施展抱负的地方。于是这两年来，她就在“求职-上岗-争执-失业“的怪圈里打转，活像个职场版的西西弗斯。
面对恩师的雷霆之怒，张金枇只能陪着笑脸认错：“老师您消消气，我这不是怕您担心嘛。再说了，我现在接些零活也能养活自己。“
无问僧却不依不饶，当场挥毫写下几个联系方式，信誓旦旦地说：“这几个要是不录用你，老道就让他们公司关门大吉！“那架势，活像要替徒弟讨回公道的江湖大佬。
张金枇看着纸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心里百感交集。她知道这些八成是老师的得意门生，真要去了说不定能谋个长久饭碗。可转念一想，以老师的性子，肯定要事无巨细地过问，到时候难免重蹈覆辙。思来想去，她索性把心一横，摆出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老师您就别费心了，我现在真没这个心思。“见无问僧又要发作，赶紧话锋一转，“再说了，大师兄那边的招聘工作还没收尾呢，我总得先把这事办妥不是？“
无问僧这才如梦初醒，拍着光亮的脑门叹道：“瞧我这记性！他们项目进展如何了？对了，你现在在团队里具体负责什么？“
张金枇暗自苦笑，老师的记性真是越来越像漏勺了——明明不久前才汇报过的事，转眼就忘得一干二净。但她还是打起精神，把项目近况如数家珍地道来：从办公场地的选址到招聘的投放，事无巨细。末了特意强调：“老师，我现在负责人资和创新推进这两块。“
无问僧听得两眼放光，早把方才的不快抛到九霄云外，像个好奇宝宝似地连连发问。张金枇也乐得配合，一一耐心解答。
突然，无问僧眉头一皱，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说的办公地点，莫不是南站南边那个古河创意园？“见张金枇点头称是，他顿时捶胸顿足：“枇杷啊枇杷，你选这地方是为一呆哥那小子考虑吧？可这不琼怕是要辞职了！多可惜的饭碗，干了七八年，这下补偿金要打水漂喽！“
张金枇早习惯了老师这小市民般的精打细算，但对赵不琼辞职的说法却百思不得其解。她掰着手指算给老师听：“大师兄从深圳家里到深圳北站不到半小时，高铁到广州南站二十多分钟，满打满算一个半小时就能到公司。我这选址可是掐着表算的，怎么反倒让四师妹辞职呢？“
“就因为是太方便了！“无问僧拍着大腿直叹气。
见徒弟仍一脸茫然，他索性把话挑明：“你想啊，一呆哥通勤这么便利，肯定三天两头往家跑。这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跟从番禺到广州市区上班有什么区别？跟在深圳工作又有什么两样？“
“这不是好事吗？四师妹天天能见到大师兄...“张金枇话未说完，就被老师一个白眼打断。
“榆木脑袋！不琼那丫头最是心疼丈夫，能忍心看他天天奔波？“
张金枇这才恍然大悟，心里却嘀咕：老师怎么对别人的工作这么上心？特别是赵不琼这样的富家女，琢磨怎么继承亿万家产才是正经，工作对她而言不就是个消遣？见无问僧还在长吁短叹，她灵机一动，轻声道：“其实四师妹这样的家境，工不工作都...“
“胡说八道！“无问僧顿时吹胡子瞪眼，“工作与家境何干？“眼看他就要开启长篇大论，张金枇赶紧话锋一转：“我是说，要是四师妹怀孕了，辞职养胎岂不更好？“
这话就像按下了什么神奇开关，无问僧立刻眉开眼笑，连声叫好。转眼间就从怒目金刚变成了送子观音，滔滔不绝地传授起养胎秘诀，还非要张金枇把这些金玉良言转告赵不琼。
张金枇表面恭敬应承，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敢情老师是个宝宝控！这招可算让我摸准脉了，往后他要是再训我，我就把话题往生娃上引，保准让他转怒为喜！趁着老师正说得起劲，她佯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哎呀老师，公司那边还有个会...啊不是，家里灶上还炖着汤呢！“话音未落，人已经溜到门口，活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一溜烟就没影了。
离开翰杏园时，张金枇的心情像春日里放飞的风筝，轻快地在蓝天中摇曳。她骑着电动车，慢悠悠地穿行在沙湾古镇的大街小巷，最终停在了熙熙攘攘的青萝市场。市场里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她像寻宝一样在各个摊位间穿梭，精心挑选着最新鲜的食材，不一会儿购物袋就装得满满当当。
提着沉甸甸的战利品回到家，刚推开门就看见儿子邹牛正火急火燎地往门外冲。“邹牛！“她急忙叫住儿子，“这都到饭点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邹牛头也不抬，一边系鞋带一边兴奋地说：“妈，大伯说新到了一套航空母舰模型，我得赶紧去看看！“说完就要往外跑。
张金枇放下手中的菜，快步上前：“再怎么急也得先吃饭啊！“
“不了不了！“邹牛已经蹦到了门口，眼睛亮得像星星，“大伯说模型限量发售，去晚了就没了！我在大伯家吃，您别操心！“话音未落，人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望着儿子欢快的背影，张金枇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容。这段时间，儿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兴趣所在，迷上了手工机械制作，这让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在心里默默感谢着小师妹陆静的好主意。
说起陆静，这个小师妹的游戏水平确实名不虚传。以前她和儿子几乎无话可说，可自从见识了陆静在游戏里把自以为是的邹牛打得落花流水后，这个叛逆少年立刻对“小师姑“佩服得五体投地。更神奇的是，在陆静的建议下，邹牛竟然迷上了手工机械制作，还带动了堂弟一起参与。张金枇的大伯是广州大学的物理系副教授，对孩子们的作品赞不绝口，还经常帮他们添加电子控制系统，让这些手工制品充满科技感。短短一个寒假，两个孩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这让张金枇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而此时，被张金枇默默感谢的陆静，却正陷入一场家庭风波。儿子五一假期带回了大学女友，还宣布毕业后就要结婚。这本是喜事，可丈夫私下调查后发现，女孩虽然家境优渥，但父母都曾因出轨离婚，这些往事在当地社交圈闹得沸沸扬扬。保守的丈夫坚决反对这门亲事，陆静虽然表面儿子，私下却忧心忡忡。
五一期间，陆静强颜欢笑地招待了未来儿媳，还特意给儿子一笔钱让他们去旅游。但等儿子单独相处时，她还是忍不住暗示：“找对象还是要看家庭背景...“
“妈！“儿子立刻打断她，“兰兰已经被伤害过一次了，我绝不会让她再受伤害！这是我的选择！“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陆静只能无奈点头，可心里的忧虑却挥之不去。
正当她愁眉不展时，手机突然响起。看着陌生的来电显示，陆静皱了皱眉，几次拒接后还是接了起来：“喂？哪位？“
“小师姑！我是'周游世界的蜗牛'啊！“电话那头传来邹牛兴奋的声音。
陆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大师姐儿子的网名，不由得莞尔：“是小蜗牛啊，什么事这么急？“
“小师姑！我做了个超厉害的太空航母模型！能装40架鸣镝六代战机呢！我在QQ上给您发了好多照片，您都没回，我就用大伯的手机打过来了！“
一听到这个充满童趣的话题，陆静顿时眉开眼笑，迅速打开QQ和邹牛热聊起来。那些烦心的事，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切准备就绪，每个人似乎都被命运所安排，有了新的转机，明天公司就正式开业，第一卷应缘之道结束，第二卷化因之法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