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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回 机锋论道执律动,因果燃薪启新途

  李一杲这番因果结构的高谈阔论,越说越来劲,唾沫星子都仿佛带着“道韵”光环飞舞,说得正热血上头、唾沫横飞之际,他那张“输出因果真谛”的嘴巴却像被施了瞬间冻结术,“嘎”地一下卡壳了。只见他猛地收声,眼珠子瞪得溜圆,像两颗高速运转的CPU正进行逻辑超频,直勾勾地盯着赵不琼,那眼神亮得吓人,活像刚在识海里点了两个小太阳:“师妹!醒醒神儿,考考你!你还记得咱老师对‘道’是咋盖棺定论的么?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种哈姆雷特…呃不,是有一千种对道的理解,这话没毛病!但老师有句金科玉律啊——‘道,是通向未知因果解构的规则’!这怎么破译?”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仿佛要把宇宙真理从虚无中拽出来给师妹瞧瞧,“咱们活在世上,所见所感,那都是货真价实、热气腾腾的‘曾经拥有’,对吧?可是呢,”他话锋一转,带上了点哲学老头的唏嘘,“再真实的热乎劲儿,只要成了‘过往’,嘿!它在未来这位大爷面前,就统统变成了镜花水月、海市蜃楼——虚的!纯纯的虚妄啊!”

  他语气急促,像发现了惊天秘密的侦探:“但是!但是有一样东西它贼顽强!就像丢进时间长河的石头,砸起的涟漪——那叫因果链的波动!它能一路浪打浪,穿越时间壁垒,直奔未来而去!咱凡夫俗子看未来,黑漆嘛乌,那是抓瞎!可‘道’这位大佬看未来?切!人家早就拿着因果的探照灯把路照得透亮!说白了,命运的GPS路线图,在因果链‘扑通’入水、荡起第一圈涟漪的那一刻,就已经给咱精确导航好了!就咱还蒙在鼓里呢!明白没?”他一拍大腿,下了定论,“这玩意儿对咱来说,不就是‘因果解构的规则’嘛!像把无形的手术刀,把看不见摸不着的规律给解剖了!”

  赵不琼秀眉微蹙,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她歪着脑袋,小嘴微张:“哦哦…照这么说…那老师嘴里那个‘把握现在’…不是自相矛盾么?他总唠叨‘现在不存在’——咱们能揪住感知的这个‘现在’,不过是刚从‘过去’站台上溜下来的过气旅客罢了…那还把握啥?”她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被绕晕的迷茫,“总不能抓一把空气吧?”

  “老师的慧眼贼准!完全没毛病!”李一杲像被触动了某个得意开关,整个人精神一振!更神奇的是,他那颗好不容易才梳拢得油光水滑、颇有几分人样儿的脑袋顶上,原本蔫头耷脑趴窝的第一根“鸡窝哨兵”呆毛——如同瞬间注射了高浓度咖啡因,“嘣”地一声!倔强地、旗帜鲜明地、昂首挺胸地支棱了起来!瞬间将他维持了几分钟的假模假式“帅书生”光环,撕开了第一道不羁的口子。“这‘现在不存在’啊,玄机在于它披的那层物理‘相’的皮囊是假的!是个空壳子戏精!”他手指在空中点啊点,“但核心!它的灵魂——那无声无息的因果律动,它可是比真金还真!所以喽,老师说‘把握现在’——这话可不是叫你去死抓那茶杯、蒲团、眼珠子滴溜转的乌龟壳!把握啥?要把握的是现在这一刻正在发生的‘因果律动’!这就是关键!”他得意地摇晃着那根翘起的呆毛,如同摇晃胜利的小旗,“瞅瞅,‘应缘’这种高智商操作,它不就是一种极具策略性的‘把握当下因果流’嘛!绝顶妙计!”

  正当李一杲沉浸在自己剖析“大道至理”的快乐中唾沫横飞,滔滔不绝仿佛要讲到天荒地老时,他那刚被筑基强化过的“雷达”猛地接收到一道极度不详的“不速之客波动”!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嗖”地一个拧身,脖子僵硬地扭过去——哎哟我的妈!眼皮子底下赫然杵着一张老脸!正是无问僧那挂着几分“抓到现行”式促狭的阴恻恻笑容!笑容里仿佛还带着刚从午觉梦里偷来的凉气!这脸贴脸的距离,吓得李一杲差点原地表演一个“旱地拔葱”垂直升天!

  “哎——呀!”李一杲捂着扑通扑通乱蹦的心口,差点把最后那点残余的“仙气儿”给直接喷出来,“老头…呃....老师!您老人家午觉睡醒就不能先敲个‘门铃’,或者咳嗽两声给点剧透吗?您这‘闪现大法’用得也太猝不及防了!差点没把我这小心脏直接吓得集体跳槽到隔壁道观去上班!”

  无问僧仿佛刚欣赏完一出精彩绝伦的人间喜剧,喉咙里滚出一串浑厚畅快的大笑:“哈哈哈哈!老夫不过眯了个盹儿的功夫,你这小子居然就跳过新手村,直接筑基成功了?啧啧,后生可畏啊!”他一边乐呵着,一边伸出苍劲有力的手,轻描淡写地拨开那隔绝蚊虫的门帘,步履从容地踱了进来。在蒲团上随意盘腿落座,还不忘接过赵不琼及时奉上的茶,美滋滋地啜了一口,眼角的笑纹像阳光下的涟漪,却透着一股子“你懂我懂”的戏谑,“不过嘛…咦?你这新鲜出炉的筑基宝光…怎么看着有点电量告急的架势?该不会刚出炉就急着显摆,过度挥霍了吧?”他放下茶杯,那眼神变得如同探照灯般锐利,直射李一杲略显虚浮的丹田,“为师可要郑重警告你!莫要拿那‘因果神识’当糖豆嗑,当灯泡使!用一分少一分,那可是在实实在在薅你自己未来的‘因果羊毛’!透支了本源,到时候后悔药都没地儿买去!”

  李一杲一听这话,那根刚支棱起来意气风发的呆毛,瞬间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连带着整个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肩膀塌了下来,脑袋也耷拉得能掉进茶杯里洗把脸了:“唉!老师啊!您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感觉像是被忽悠着上了一艘贼船呢?”他哭丧着脸,委屈巴巴,“我刚才就动用了一丢丢,就那么一小会儿,想‘扫描’一下我那可怜的媳妇是否还健在…结果呢?好家伙!神识一撤,跟被吸星大法抽干了骨髓似的!当场能量清空,直接掉进了贤者时间的无底洞!脑子里空空如也,现在别说是写天书般的代码找灵感,就连呼吸都觉得有点费力气!全身上下就剩这点吹吹牛皮吐吐槽的‘口水电’了…”他那根蔫掉的呆毛无精打采地晃了晃,仿佛在为这“比凡人更凡人”的筑基后遗症默哀。

  李一杲那股“上贼船”的委屈劲儿还没散完呢,立马又逮住无问僧这根救命稻草开始大倒苦水,那表情活像刚吃了一整根儿黄连都没地方诉苦似的:“老师啊!虽说这会儿天旋地转那股劲儿总算消停了点儿,可您不知道刚才那阵仗!晕得简直能把去年的年夜饭都请出来见客!整个人就跟被塞进了十八级大风浪的铁皮罐头船里似的,漂洋过海找不着北!动一动,嚯!五脏庙集体抗议大游行,那个想吐啊…结果呢?干呕了半天,喉咙眼儿里连个水花儿都挤不出来!”他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揉着心口,仿佛那呕吐感还在嗓子眼儿打转儿。

  “还有还有!”他话锋一转,指向旁边正慢悠悠剥橘子的赵不琼,“师妹非说我摔跤那会儿,在她眼里整个一慢动作高清回放?嘿!那我可就不懂了!既然‘慢动作’得那么讲究,为啥我这膝盖骨跟茶几腿儿来那么一下,愣是能撞出…”说时迟那时快,李一杲“刷啦”一声,特利落地把裤腿往上一撸,精准露出小腿迎面骨上那块青中带紫、还新鲜热乎的小“战利品”——一个被硬木茶几腿儿“盖戳”出来的红肿小包,在阳光下还隐隐发亮呢,“看看!看看这勋章!慢动作能‘慢’出这水平?您说这合逻辑吗?”他像展示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把那块“光荣负伤”的地盘儿往无问僧鼻子底下又送了送,仿佛这是推翻“慢动作理论”的铁证。

  无问僧全程乐呵呵地听着,小眼神儿在李一杲的苦瓜脸和那块“证据”上来回扫描,就差没拿个小本本记下“徒弟出糗实录”了。等李一杲火力倾泻完毕,他才慢条斯理地啜了口茶,嘴角弯起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弧度:

  “乖徒儿啊,你惦记的这‘天旋地转晕船感’,它可不是个一次性道具哦!”他伸出食指,在小茶杯上方画了道弧线,“简单说呢,只要你还没炼出——嗯,想显得高深点叫它‘灵气’‘仙气’也行——咱们实在点,就叫‘因果能量’的一丁点小火苗,这晕劲儿啊,它就能跟你‘长相厮守’,形影不离!”

  “而且啊!”老道话锋一转,加重了语气,眼神里闪烁着“前方高能预警”的光芒,“这玩意儿它跟牛皮糖似的,黏性随你修为一路见涨!到最后啊,啧啧,那景象可妙了——你哪怕就想挪动小半步,都能磨叽得像个三百岁高龄的老寿星摸索探路!抬个腿都跟慢动作回放一百遍似的!为啥?因为在你眼里啊,这整个花花世界,它就是个永不消停的超级大摇篮!晃晃悠悠,一刻不得闲!”

  无问僧见李一杲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顺手抄起手里的茶杯,轻轻晃了晃。里头的茶水乖乖地画着小圈圈:“瞧见没?就这么一小杯水,晃荡起来也就这点动静,翻不了天。”他话头一顿,眼神瞬间变得深邃,仿佛穿越到了星河之外,“可你要是把它——换成一片无垠的大海呢?你就像这片大海里一艘孤零零的小船!再瞧瞧你这修为,就好比那收广播的玩意儿,从只能听俩本地台的破喇叭——”他瞥了眼角落里那台老式收音机,“一路升级成了能接收宇宙背景辐射那种比蚊子哼哼还小一亿倍噪音的超级耳朵!天地间的每一次呼吸,星海里的每一次‘心跳’,都能把你震得跟筛糠似的!你啥感觉?”

  李一杲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脸都绿了:“那…那还得了?岂不是得晕死过去一百八十回?”

  “这还不是最紧要的呢!”无问僧放下茶杯,双手叠放在膝上,露出了一个堪称“慈祥”又带点“贼兮兮”的笑容,“最重要的一点是——自打你一脚踩进这筑基的大门槛儿,想半途而废?没门儿!退货?概不受理!”他乐呵呵地欣赏着徒弟瞬间垮掉的表情,“哪怕你一丁点都不想修炼了,只要这脑子里七情六欲的小念头还在滋滋生…嘿嘿,你那‘因果充电宝’它就自动开工!尤其到了夜里,魂儿一飘进梦乡——呼呼大睡那会儿,那就是给它加装超级快充呢!做个梦的功夫,天光大亮的时候…”他故意拖长了腔调,“嘿!保管把你那‘晕海能量条’灌得满满当当!”

  “哎呦我的亲老师祖哇!”李一杲这回是真的脸色发苦,整张脸皱得跟被霜打过的茄子瓤儿似的,“这…这日子还有法儿过吗?岂不是日日都活在颠簸浪尖上?”

  “嘿嘿,无解!”无问僧摊开双手,肩膀一耸,脸上那副“成功拐带一个上船”的得意劲儿简直要溢出来,晃得胡子尖儿都透着喜悦,“就安安心心在船上待着吧!”

  他瞧李一杲一副想撞墙的憋屈样儿,心满意足地又补了一刀:“再说说你师妹看到的那个‘慢动作回放’啊…那纯属她自己‘硬件配置’跟不上了!”无问僧伸手在空中虚点,“你想想,你现在的‘感知刷新率’飙升了,好比原先看的是二十四帧一眨眼的老旧胶卷,现在直接飞跃到二百四十帧的高清无损大片!她呢?”他指了指赵不琼,“你师妹那双眼睛啊,还是按老规矩走,一格一格慢悠悠地‘拍’。在她眼里,你当然是像被人拽着后腿打太极拳喽!慢得够她数清你头发丝儿飘几下了!等今晚你往铺盖里一钻,好好睡个大头觉,这身子骨被‘灵气’彻底揉捏透…明天一早,”他笑眯眯地预言道,“都不用你师妹怀疑,随便哪个路人甲瞅见你正常走路——恐怕都得揉揉眼睛嘀咕:这小子是不是在演啥慢镜头文艺片儿呢?这步子迈得…也太讲究了吧?”

  无问僧那一通夹杂着因果道威压的“师父关爱”,正灌得李一杲蔫头耷脑,就差在脑门上贴个“反省中”的符箓了。冷不防,赵不琼挂在胸口当吊坠的Pocket手机,跟得了鸡爪疯似的,“滋儿哇滋儿哇”地爆闪起来!这动静不大不小,恰好打断了无问僧的“布道频道”。赵不琼赶紧掏出这小玩意儿一瞧——嚯!好家伙!施梦琪那“思梦堂”的大本营,竟然在“渣渣人生-要有光”系统里公开发了个“英雄帖”!帖子核心思想简单粗暴:兄弟们抄家伙!目标——“烂片时代”!往死里黑!往祖坟上刨!

  赵不琼那小嘴儿张得能塞进个鹌鹑蛋!幸亏她手指头比脑子快,嗖地点开了帖子详情和附件里那份正儿八经的审批文档。等她把这份“自黑宝典”连同AI精灵那长达八百字的“点赞小作文”囫囵吞枣看完了,下巴才勉强托回去。好嘛!这份计划书,人家AI精灵大笔一挥——过了!理由写得比施梦琪亲口吹的彩虹屁还绚烂十倍!末尾还附赠AI版“掐指一算”:预测成功率稳稳过九成!附带温馨提示——小心点吧老板,原计划一两百人的场子,怕是要被汹涌的吃瓜群众给撑爆喽,暴涨成千人级别那是大概率事件!

  这边厢赵不琼正跟手机屏幕玩命“对眼神儿”呢,那边无问僧眼角余光一扫——好徒儿,为师在这儿布道因果轮回呢,你搁那儿玩手机“悟道”?老道的脸“唰”地一下,就跟六月的天掉进了墨汁缸,瞬间比锅底还黑三分,嗓子眼儿里挤出点不满的咕哝:“诶…诶!乖徒弟嘿!耳朵根子支棱起来,魂儿收一收!为师这一字一句,那都是点石成金的经验之谈!”

  赵不琼一看师父那“风雨欲来”的乌云脸,赶忙陪着笑,双手把手机屏幕举得跟面小镜子似的,恭恭敬敬递到无问僧鼻子底下:“师父莫气!您老快瞧瞧,可不是徒儿怠慢,实在是赶上急茬了!这儿蹦出个紧急审批单,AI小秘书都给批‘同意’了,就等徒儿我盖最后一戳儿——是拍下去还是退回去?您给掌掌眼?”

  她原本还琢磨着师父没戴那副瓶底厚的古董老花镜,屏幕上的蚂蚁小字保准瞅不清。哪曾想,无问僧那鹰隼似的目光往上一扫,“嚯!”地怪叫一声,手指头差点没戳穿屏幕:“哎呀呀!小妮子你哄老夫玩儿呢?这屏幕上金光闪闪的‘批准’大印都盖上戳儿了!你手指头都戳完‘确认’了才想起来问为师?合着我就管背锅啊?”

  被戳穿小动作,赵不琼嫩白的脸蛋“腾”地飞上两朵火烧云,烫得能烙饼!她手忙脚乱地补救,拎起小茶壶就给师父那空了大半的茶杯续上,碧绿的茶汤哗啦啦流得倍儿殷勤。还不忘剥两颗水灵灵的糯米糍荔枝,小心翼翼推到师父手边,小嗓音甜得像裹了蜜:“师父您喝茶!消消气!尝尝徒儿刚剥的荔枝,可甜了!”

  无问僧瞧着那碧澄澄的茶水,嗅着荔枝清甜的果香,肚子里的火气被这糖衣炮弹轰散了七八分,端起杯子嘬了口茶,拈起雪白的荔枝肉丢进嘴里,咂摸两下,眉头总算舒展开了几分:“唔…这茶嘛,还凑合;荔枝倒是没得挑…不过嘛…”他话锋一转,眼神又锐利起来,手指头“笃笃笃”点着手机屏幕里“渣渣人生”那个还在翻腾冒泡的“血池”界面,“你这大周日的,就为这事儿把人从被窝里、公园里、饭桌上薅回来,是不是也太狠了点?看看!看看你们搞的这个什么‘血池’!搞得一群小年轻为了那点积分,跟斗鸡似的互相啄来啄去,公司倒好,光瞧热闹不出血?啧啧,这种把‘内卷’当绩效、把‘肝帝’当福报的损招儿,也太欺负这些小年轻了吧?资本家都没你们这么会算账的呀!”

  “哎哟,冤枉啊!六月飞雪啦!比窦娥还冤哪!”赵不琼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旁边当了好一会儿“思想改造对象”的李一杲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把薅住无问僧的麻布道袍袖子,整个人就差当场表演一个“老赖抱大腿”:“师父啊师父!您老刚才还别人家野生销售员的壮举夸得天花乱坠呢!怎么换到我们家这个‘真金白银血酬兑换’、还给‘游侠’自由接单的平台,反而成黑心肠啦?您这标准…也太薛定谔了吧!”

  无问僧那只宽大的手掌,隔空向着锦鲤池水底黑洞的方向,像拂过晨雾般轻轻一招。水底,正扎在冰冷淤泥里扮演“龟界鸵鸟”的地图龟,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拨动了心弦,暗绿色的龟甲悄无声息地在淤泥中拱动了一下。绿豆般的小眼睛小心翼翼地透过浑浊的泥水向上瞄了一眼,恰巧撞见岸上无问僧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它像是被抓住偷懒的小学徒,略略松了口气,慢悠悠拨动着水波,整个龟壳像座缓缓升起的小型绿岛,最终浮现在碧波荡漾的水面上。它探着小脑袋,那双绿豆眼一眨不眨,直勾勾地钉在无问僧指间夹着的那颗红玛瑙似的荔枝上,仿佛世间一切奥秘都蕴藏在这颗晶莹剔透的果肉里。

  无问僧扬了扬指尖的荔枝,带着点促狭:“荔枝这一口,龟龟大老爷,您老也好这一味?”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和老友寒暄。

  地图龟纹丝不动,如同池边一块浸水的石头,只有水面微微漾起的涟漪证明它还在呼吸。那两颗绿豆似的眼珠里一片茫然的澄澈,似乎在费劲地解构着空气中飘来的音节,努力想搞明白这种叫做“荔枝”的红色圆球,跟它漫长龟生中至关重要的晒太阳、钻泥洞、躲“神识之眼”这几件龟生大事,究竟能扯上几厘几毫的富贵关系?

  无问僧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动作慢悠悠地从茶几底下摸索出一罐陈旧的龟饲料,那罐子磕碰的声音在静谧中格外清晰。他枯瘦的指爪伸进罐子,抓起一把黄褐色的颗粒。手臂一扬,饲料在空中划出一道散乱的弧线,“扑簌簌”落入清波,沉向池底。饲料粉末氤氲开一片浑浊。

  地图龟瞪着那徐徐沉到眼皮子底下的饲料颗粒,依然是一副“天外飞仙,不知所云”的懵懂表情。龟脸上的困惑简直能凝成实质。直到旁边几条色彩斑斓、毫无“龟生哲学负担”的锦鲤发现了这意外天降的食物,甩动着轻快的尾巴,“咻咻”地游窜过来,开始你争我抢地大快朵颐。其中一条金鲤甚至抢食抢得水花四溅,翻腾的鳞片几乎蹭到地图龟的下巴。这番热闹的觅食景象,才像一道沉闷的惊雷,终于劈进了地图龟那仿佛凝固了千年的思维泥沼。

  “…吭哧,吭哧?”它略显笨拙地张开嘴,试探性地叼住几颗沉底的颗粒,龟甲一耸一耸地咀嚼起来,动作慢得像在品尝什么稀世珍馐。可惜,当它终于“悟”过来该干什么时,那点漂浮的饲料早已被眼疾手快的锦鲤大军扫荡一空,只剩下几颗在淤泥缝隙里挣扎。它鼓着腮帮子,叼着那零星几粒,绿豆眼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光秃秃的池底。

  “唉…”无问僧看着这龟老爷堪称“禅宗级别”的反应延迟,不由得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叹息,声音沉得像坠入了水底。这口气叹的哪是喂食的效率,分明是要叹尽多少岁月才能琢磨明白龟龟大老爷这运行速度堪比冰川移动的深邃思维逻辑。

  他轻轻拍了拍手,仿佛要将这份无语拍到九霄云外,目光也从水底那个懵懂的世界收了回来,重新聚焦到眼前的徒弟身上。那深邃的眸子里先前逗弄龟鳖的微澜笑意瞬间消散无踪,转而沉静如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般的宁静与悠远。

  “一呆哥,”无问僧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却像是往静谧的池水里投下了一颗石子,瞬间荡开一圈圈凝重而微妙的涟漪,“最近风闻,某个自诩开化的强邻国度,立下了一条新鲜律法。”他稍稍停顿,如同在字斟句酌,“律法定言,凡工毕之后,闲时归己身。凡主所命,非关营生大计者,不得妄加搅扰,尤不得迫人应讯于私时。何如?”无问僧的目光如同两盏微弱的灯火,稳稳地落在李一杲脸上,仿佛要穿透他刚刚在因果海洋里扑腾过、尚有余晕的心神,“为师思忖,这般律法,是为使芸芸做工者得享安息清净之权,不至沦为永劫无休之役。此法条…汝观之,可称美玉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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