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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捅破窗户纸

  上到二楼,田润娥目光扫了扫,最后打开满崽平素住的卧室。

  果不其然,她一眼就看到了睡在地板上的儿子。

  只是她有些困惑,放着好好的床不睡,睡地板?

  视线在儿子身上缓缓扫过,接着她下意识四处打量打量,结果看到了余老师的行李箱,看到了床头的发夹。

  这发夹她十分眼熟,昨天余老师来的时候,就是带的它。

  盯着女士发夹,田润娥眉毛拧巴到了一块,内心如有滔天巨浪在咆哮,久久不能平静。

  昨晚,满崽和余老师睡一间房?

  还有,满崽为什么这么晚还不起床,不会是累着了吧?

  至于累?

  怎么累?

  在哪里累的?

  在谁身上累的?

  身为过来人的田润娥自动脑补了一番,随后满脸忧愁地退出了房间,离开了二楼。

  她没喊醒儿子,因为心彻底乱了,因为喊醒儿子后不知道该不该问?

  两人若是真睡在一屋,那她该怎么对待余老师?

  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尽快下楼,在余老师没反应过来之前下楼,自己上楼的事情不能让余老师知晓。

  不然谁也不是笨蛋,窗户纸一旦捅破,很多东西就无法再遮掩了。

  其实田润娥想岔了,当她上楼之际,余淑恒就察觉到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阻止?

  用什么理由去阻止人家上楼?

  挣扎一番后,余淑恒选择了沉默。

  当看到田润娥去而复返,当看到田润娥没喊醒李恒时,余老师几乎没怎么费力就把刚才在楼上发生的一切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样挺不错,田润娥假装不知情,那她就不用煎熬了,跟着假装不知情就好。

  同时她也明白,人过留痕,雁过留声,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会以主观意志为转移。

  从今往后,田润娥对自己印象不会再仅仅局限于一个大学老师身份,会多出一丝别样情感。

  这样一想,余淑恒不再纠结,成功在李家长辈心里留下一个印象,貌似没什么坏处。

  正屋另一边。

  见妻子无功而返,李建国满脑子疑问:“怎么没喊醒他?”

  田润娥悄悄指了指后院,转身就走。

  李建国跟了进去。

  来到后院猪圈旁,田润娥抓起一根竹枝抽里面的大花猪,口里碎碎念:“吃了就睡,睡了就吃,不听话,让你翘猪食盆!让你翘猪食盆!”

  李建国傻眼,相处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妻子这幅模样,拿猪撒气?

  问题是,猪吃饱喝足翘猪食盆是常态啊,年年有,月月有,今天润娥怎么这么大火气?

  大花猪被抽得嗷嗷叫,田润娥足足抽了十多下才罢手。

  李建国伸手要过竹枝,不解问:“怎么回事?谁惹你了?”

  “没谁,我就看这个猪不顺眼,过年之后给它吃空心萝卜吃多了,长得全身花斑,不讨喜。”田润娥说。

  李建国错愕:“本地猪不都这个样?还有年后的萝卜不空心啊,都是我亲手拔的我还不知道?”

  田润娥说:“那就是花心。”

  花心?联想到妻子上楼后才发火的,李建国登时琢磨过味来了,压低声音问:“满崽又哪里惹到你了?”

  “他和余老师睡一个屋。”田润娥一个人憋得难受,向最信任的丈夫说了出来。

  李建国蒙圈,脚步虚浮,差点一个没站稳。

  老半天,他才开口:“当真?”

  田润娥当即把自己看到的和自己推测的,都一股脑儿讲了出来。

  讲完,她说:“你帮我分析分析,我的推测对不对?”

  李建国没吭声,默默从兜里掏出一毛一盒的野茶山,抽出一根烟,低头点燃吸了起来。

  田润娥瞧着丈夫,出奇地没有催促。

  过一会,吸完半支烟的李建国出声说:“可能是楼上的棺材影响到了余老师休息。”

  他把屋中所有的可能性都过滤了一遍,最后觉得应该是棺材对余老师带来了冲击。

  当然,李建国也只说了一半。

  另一半就是:关系没好到一定程度,是不可能睡一个屋的。

  再结合余老师跟着儿子回这种偏僻的乡下农村,很多事情就变得耐人寻味了。

  不过后一半他没点破,就是怕妻子忧虑。

  能不忧虑吗?

  先抛开陈家不谈,陈子衿那闺女可是实打实地招老两口喜爱,在京城相处那么久,闺女照顾两老口那么久,都默认为是准儿媳妇了的。

  这也是过年的时候,老两口留子衿在自己家过夜的原因,默许子衿和儿子光明正大睡一床的原因。

  同时肖书记家的女儿也是一大麻烦。他特意打听过,魏诗曼为人是不错,口碑在邻里之间也蛮好,但十分宝贝自己的女儿,要是知晓满崽祸害了人家女儿,祸害就算了,还三心二意,估计很难善了。

  前有狼,后有虎,现在又掺杂一个情况不明朗的余老师,李建国同样也揪心。

  听到棺材,田润娥思索一会,觉得或许真的是一个诱因。

  不过她现在打死也不相信儿子和余老师之间是完全清白的了。

  夫妻俩默默看着对方,好久都没说话。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连着吸完三根烟,李建国把一旁的竹枝塞回妻子手里,道:“听说猪运动越多,就越能长瘦肉,我支持你打。”

  田润娥苦笑,“现在外面肥肉更好卖。”

  李建国说:“我稀罕瘦肉。”

  听闻,田润娥转身又抽了一下栏里的大花猪,埋怨道:“早知道去年我就不让你去西北了,现在弄得跟狐狸精赵菁似的,爱上了这个调调,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建国脸一垮,赶忙走了。

  半个小时后,李恒终于醒了,打着哈欠迷迷糊糊下楼。

  在楼梯口附近忙活田润娥起身问:“满崽,怎么这么晚起来?余老师等你吃早餐等的菜都凉了。”

  “昨晚在看书,一不留神晚了些,没注意时间。”李恒张嘴就来。

  听到这谎话连篇的假话,李建国识趣地去了外面院子,免得被妻子含沙射影。

  田润娥扫眼丈夫背影,对儿子温和说:“快些洗漱,妈去把菜热一下,等会我们带余老师去后山采蘑菇。”

  李恒点头,进了洗漱间。

  几分钟后,李恒出现在餐桌前,望着一桌子好菜,先是招呼余老师落座,然后扭头问张志勇,“老勇,吃过饭没?一起来点?”

  要是搁以前,张志勇绝对不会跟他客气,但今天碍于余老师在,他破天地拒绝了,只见缺心眼摇头晃脑说:“老夫子吃过叻,你赶紧吃,吃完我跟你说个事。”

  李恒问:“什么事?不能现在说?”

  缺心眼嘿嘿嘿一脸贱笑,就是不说。

  没撤,饿坏了的李恒懒得理他,当即盛几碗饭出来,一人跟前摆一碗,并问:“老妈,大姐去哪了?刚才不是还在的么,怎么我刷个牙的功夫就不见了?”

  田润娥说:“去镇上了,今天赶集,刚才有拖拉机经过,搭了顺风车。”

  搭顺风车,说起来都是故事。

  村里就两台手摇拖拉机,特稀奇,导致开车的司机心气高的很,对一般人都是爱答不理,保持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心态。

  但自从李恒发迹后,这两司机对老李家的人那是相当相当热心哇,平时在路上遇见了,不但停车相邀,还不收车费。

  这在上湾村都成茶余后饭的谈资了,好多人都在背后骂两司机狗眼看人低,只会捧李家卵包。但骂归骂,骂过之后大家又十分现实,遇着李家人一样笑脸相迎。

  为此,两司机还不止一次当面嘲讽过村里那些长舌妇:嘿!我是捧臭卵包的,你们这又是什么?天下乌鸦一般黑,拔了毛咱们都是一路货色。至少当初老李家遇难时,我们没幸灾乐祸过,做人要凭良心哈。

  李恒给余老师夹了一筷子青蛙腿,“老师,你试试,看吃得惯不?”

  余淑恒夹起一小块青蛙肉放嘴里,细嚼慢咽几口后,眼睛一亮,“很鲜美。”

  听闻,田润娥立马换了碗,把青蛙肉放余老师跟前,方便她夹菜。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可能是比较在乎和李家人处好关系的缘故罢,余淑恒有些小难为情,不过笑一笑后,欣然接受了田润娥的热情。

  说实话,田润娥的厨艺相对于李恒来讲,很一般。

  但架不住食材地道新鲜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简单的烹饪。

  这不,桌上5个菜都还挺好吃,至少余老师吃得满心欢喜。比平时多吃了小半碗饭。

  饭后,几人歇了十多分钟,接着开始为上山做准备。

  好吧,对于生在大山里、长在大山里的李家人讲,上山不需要过多准备,换双鞋就成。

  可余老师不同呀,李恒担心她没进过山容易过敏,不仅指导她换了长衣长裤,穿上雨靴,还把二姐特别宝贝的手工草帽找了出来,给她戴上。

  田润娥问:“要不要戴眼镜?在京城的时候,别人送我一副太阳镜,山里的树枝多,一个不注意就容易扎眼睛。”

  这太阳镜是陈子衿送她的,还戴着拍了很多照片。

  余老师想了想,摇头笑说:“我跟在他后面,不乱走。”

  听闻,田润娥和李建国放心下来,随后一行五人离开院子,往后山赶去。

  之所以是5人,是因为缺心眼也跟来了。

  路上,见余老师和亲妈有说有笑,李恒特意落后一步,问张志勇:“说吧,一大早就来我家了,找我什么事?”

  张志勇缩缩脖子,“春花姐回来了。”

  李恒斜眼,“然后呢?”

  张志勇贱兮兮说:“我昨晚在她窗外菜地里守了半夜。”

  李恒一脑门问号,看向这货的眼神变了,像看傻子一样,“这个天不怕蚊子咬?”

  张志勇嘿一声,“春花姐半夜给我送了一圈蚊香出来。”

  李恒:“.”

  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复杂的关系?

  过一会,李恒问:“一大清早来我家,就是为了跟我分享这事?”

  “妈妈的!老子太激动了,激动得一夜没合眼!恒大爷你处的女人多,帮兄弟分析分析,春花姐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嘞?”张志勇扒拉着他肩膀,手舞足蹈,语气十分激情。

  李恒叹口气:“你正月份不是说她怀孕了吗?”

  闻言,刚还春潮不已的张志勇神情立即黯淡下来,显得有些沮丧:“已经5个多月了,显肚子了。”

  李恒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暑假别到家呆着,跟我出去走走?”

  张志勇问:“去哪?”

  李恒讲:“过几天我要去一趟邵东,这月底回沪市。8月份我会去洞庭湖和京城,你一起不?”

  “我靠!除了沪市,其他三个地方你都是去会女人嗬,老夫子去个屁啊去!给你当电灯泡?100瓦不够,还要1000瓦?日你大爷的!你是不是人?有没有良心?”张志勇嘴巴斗殴歪到天上去了,顿时骂骂咧咧发泄不满。

  见这二货牙尖嘴利开始骂人了,李恒乐呵呵地也不跟他计较,反而放心下来。

  以他对缺心眼的了解,要是真的悲伤了,那就跟死鱼一样,会找个角落蜷缩着,一动不动,拿刀劈都没用。相反,若是张嘴闭嘴脏话,那证明这小伙子还活得挺精神。

  后山说是一座山,其实连着无数高山,连绵起伏,山顶常年云雾缭绕,十分壮观。

  路过一片茶园时,李恒对余老师说:“这是缺心眼他们家的地,他爷爷奶奶在前几年种了茶树,每年都能出产不少茶叶,卖不少钱。”

  说着,他指了指茶树中间一老人,“那就是缺心眼爷爷。”

  余老师放目眺望一番,临了问缺心眼:“你怎么不去帮着摘茶叶?”

  别看张志勇性子跳脱,但一向惧怕美人,何况还是书香气这么浓郁的大美人,何况还是一身份背景很牛掰的大学老师,被余老师这样一看,登时不自然起来,挠挠头憨憨地说:“春茶值钱,夏茶狗都不嗅,卖不到几个子,这么晒,爷奶他们不让我下地。”

  缺心眼这说得是事实,夏茶就只能赚个人工费,请人摘是万万不能的,要亏本。而张家儿子在邵市办有砂石厂和淘金厂,平日里不缺开支,导致老勇瞧不上卖茶叶那点小钱。

  路过山下的茶园,几人终于正式进到了山里。

  此刻,李建国和田润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悄悄和儿子、余老师拉开了一段距离。

  同样的,缺心眼也独自一人开溜了,说是要和李恒比赛,看今天谁采蘑菇多?这货倒是没多想,只是单纯地因为放不开,所以不愿意在余老师眼皮底下蹦跶,实在是太他妈的别扭了。

  张志勇一直觉得:奶奶的!恒大爷这是自取灭亡叻,美人顶个屁用啊,容易减寿,还是春花姐好。

  等三人略微走远,李恒抖了抖手中的竹篮子,跟余老师说:“老师,我们要加把油,争取把篮子取满。”

  余淑恒打量一番竹篮,又用手丈量一下,好奇问:“这个能装多少?”

  农村的猪草栏貌似都差不多大小,李恒对此经验丰富,“大概能装个10来斤左右。”

  余淑恒听闻有些不自信,用手扶了扶草帽边沿,“那不得采到晚上去了?”

  “哪有?哪会?你这是对咱们雪峰山脉的物产资源认识不够啊,要是运气好,一两窝蘑菇就够够的了。”

  李恒说着,四处望一望,然后指着右前方说:“小时候我经常去那边找,记忆中那个山弄有很多。我们过去。”

  “好。”第一次进高山,余淑恒不敢乱走,而是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主要是怕虫蛇和乱七八糟的树杈。

  突兀传来巨大响声,余淑恒循声望过去,发现是对面那座山传来的,“这是什么声音?”

  李恒道:“这是刀劈树的声音,有人在偷树。”

  余淑恒惊讶:“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偷树?”

  李恒讲:“那座山是我二大爷的,他老人家正月过世了。”

  余淑恒失笑,又问:“那你爸妈会去看管吗?”

  李恒摇头:“不会。”

  余淑恒问:“为何?你们不是一家人么?”

  李恒解释:“按我老妈的话讲,二大爷生前受过很多邻里的恩惠,比如穿的吃的,大伙平素没少接济他老人家。如今二大爷升天了,他名下的山和田土就当回馈给邻里吧。”

  余淑恒看眼150米开外的田润娥和李建国两口子,顿时心生敬意,这是一对很豁达的夫妻,看得开,不计较蝇头小利。

  莫名地,她有种想融入这个家庭的冲动。

  思及此,余淑恒目光放到前面这人的后背上,久久无言。

  许久没见身后说话,自顾自讲着的李恒回转身,“老师,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找蘑菇。”余淑恒回过神说。

  李恒爬上一个小坡,然后朝她伸出手,“来!我拉你,你左脚昨晚还扭到了,别太过用力。”

  余淑恒微笑,也伸出手,两只手互相一抓,用力把她拉了上来。

  爬山一个小坡,意外地,她竟然没有松开他手的意思,反而紧紧抓牢。

  李恒下意识试着要松开她,但发觉没用,侧身瞧向她时。她恰好扭头看向了别处。

  没法,他沉思片刻过后,选择假装没注意到算了。经历昨晚一遭,两人之间很多事情都几乎透明化了,只是碍于礼制始终保持忍让克制。

  朝前走了一段,余淑恒忽地说:“这是上坡,借点力。”

  “嗯。”李恒嗯一声,左手抓着她,右手拿一把柴刀,不断披荆斩棘,把前路上一些藤蔓和荆刺劈开,方便通行。

  其实现在不比后世,山里的柴草算不上多么茂盛,大都被人弄回家生火烧饭了。因为这年月大伙都穷嘛,用不起煤电,只能靠山吃山,就地取材喽。

  两人的一举一动,被时刻关注着的田润娥留意到了,登时小声对左侧的丈夫说:“建国,你看到了没?”

  正蹲地下采摘到第一朵鸡油菌的李建国没反应过来,顺口问:“看到什么?”

  田润娥急促提醒:“满崽和余老师,你快看看,注意尺寸,别大回头。”

  听到这话,李建国小幅度扭了扭头,往后方查看。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李建国目瞪口呆,尽管有猜测,也有一定心理准备。可真当猜测变成事实时,心里那个滋味哟,真真是五味杂陈。

  田润娥神色复杂地说:“现在好了,都省得我们以后去费脑筋猜了,你儿子真孝顺,这是变相为我们延寿呢。”

  李建国再次瞄眼那抓在一起的两只手,叹口气道:“不是抱怨的时候,润娥,我们得走远一点。”

  田润娥懂丈夫意思,不要去撞破现场,免得大家都尴尬。

  很快,夫妻俩消失在这片地域。

  往左边翻过一个山脊,等彻底见不到儿子和余老师了时,田润娥说:“刚才来路上有一大窝米几菇,可惜了。”

  米几菇是方言称谓,其学名是奶浆菇,在前镇这片角落,特别受宠,在餐桌上的地位一点都不比鸡枞菌和9月香差。

  这时这刻,田润娥很佩服满崽招惹女人的能力,更佩服自己能生出这样一个祸害。

  还强忍着不去揭穿他。

  李建国安慰道:“我也看到了,等会我们回去时再取。”

  田润娥呼口气,“只能这样了。”

  经过一片山坡,两人来到了一处地势相对比较平坦的小山谷。

  没了继续借力的理由,在步入小山谷的一刹那间,余淑恒不由松开了他的手,随后高兴地指着左侧方一颗松树下面说:“李恒,你瞧瞧,那种黄黄的是不是奶浆菇?。”

  虽说今早田润娥教过她辨认,但到底是头一回接触,不敢确认,生怕遇到有毒蘑菇而白高兴一场了。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李恒跟着开心起来,“是!是奶浆菇,这,我个天!和小时候遇到的场景一模一样啊。”

  话到这,他顿了顿,接着双手比划比划:“老师,你沿着山谷往前面看,好多好多。”

  很少见他这么兴奋,余淑恒跟着笑出了小卧蚕眼,随后和他一起朝蘑菇丛生的地方快速走去。

  来到树下,李恒把竹篮放地上,对她说:“生活要有仪式感,这是老师你发现的,第一朵由你来摘。”

  余淑恒瞧他眼,蹲下身子,挑了一朵最好看最圆润的奶浆菇放入篮子中。

  第一朵过后,两人开启了今天的收获模式。

  只见他们左手右手一齐开弓,一朵接一朵的蘑菇放入竹篮中。本来想慢点,好好享受每一朵山菇采摘的过程,可现实不允许啊,蘑菇太多了,太他娘的多了,不大的小山谷,几乎遍地都是。

  一朵挨着一朵收割,偶尔有时候,他们的手会碰到一块,随即两人对视一眼,继续忙活。

  期间,她问:“为什么叫奶浆菇?”

  李恒随手掰开一朵,断裂处立时冒出奶白色的汁液,“液体颜色跟奶水一样纯白,这就是它名字的由来。”

  说完,他不自觉想到了昨晚的事,然后情不自禁瞄眼女人心口位置,夏天穿单薄衣服的余老师非常诱人,于是他忍不住又瞄一眼,又又瞄一眼。

  第三眼,李恒的视线撞到了一双深邃不见底的黑眸,她静静地盯着他眼睛。

  目光相接的瞬间,他抖一抖,尔后尴尬地挪开视线。

  其实余淑恒也想到了昨晚的事,想到了他的手,再加上刚刚被他连续偷瞄,心不争气地加速在跳动,身体以他的目光落脚点为中心,玄妙的感觉很快四散开来,不到一秒就传遍全身,酥酥软软,让她生出了一种羞耻感。

  眼见他一口气又取了20几朵山菇,余淑恒缓缓呼吸两口气,然后也埋头采摘起来。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陷入了沉默。

  这就是白天和黑夜的区别。在夜里,哪怕他更过分,感性占据上风的余淑恒在默默接受地同时,还会生出一丝调侃的心思。

  而白天,各种伦理道德,各种条条框框限制住两人,仿若有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巨大鸿沟,无法靠近。

  在两人的攒劲下,一竹篮很快填平了。

  这时两人都出了一身细细的密汗,李恒不经意往旁边瞅一眼,风情万种的余老师差点再次让自己陷进去,差点挪不开眼睛。

  察觉到他的异样,余淑恒悄摸低头查看一番,发现半湿半干的上衣把自身轮廓展现的淋漓尽致,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带件干净衣裳上山替换了?

  小山谷的氛围逐渐变得有些诡异,一种莫可名状的气息萦绕两人之间,沉浸在其中的两人一时都说不出话。

  就算不小心的视线交投,都会很快各自移开,然后氛围变得更凝重了,彼此呼吸都不敢大声。

  夏虫鸣叫,野鸡不时扑棱,如此,随着时间流逝,最终受不住的余淑恒慢慢站了起来,随后原地伫立几秒,稍后徐徐往山谷尽头走去,在那里开有一片鲜艳的映山红,绚烂于霞光似锦,美得让人心醉沉迷,十分夺目。

  李恒抬起头,目光自始至终停靠在优雅的高挑背影上。

  良久,他暗暗咽了咽口水,也站了起来,也跟了过去。

  柴草丛中仍旧有许多未采取的蘑菇,但一路上都被李恒给忽视了,余老师就像定位导航一样,引领着他来到了尽头处。

  站定!

  不知不自觉站到了她背后,鬼使神差地,他的一双大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探出,放在了女人细柳腰两侧,然后.

  然后他好似被施了法一般定在那,一动不动的模样像极了石雕。

  骤然迎来一双不属于自己的手,余老师身体微颤,眼帘下垂,不动声色瞅眼腰身两侧,等了许久,没见他有下一步的动作时,她终于松了半口气。

  尔后,她上半身略微前倾,右手握住一枝映山红放鼻尖红鼻尖闻了闻,可能是由于太过紧张的缘故,她差点折断枝条。

  一阵山风吹过,满脑青丝随风起舞,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发梢罩在了他面门上,带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余淑恒冷不丁问,“好闻吗?”

  李恒心思全在她的曼妙曲线上,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乎乎道:“什么好闻?”

  余淑恒清雅一笑,糯糯地开口:“听说映山红能吃?”

  “能。”

  李恒说声能,稍后双手离开她的腰腹,走向前摘了一簇映山红,在她的注视下,他利落地去掉绿叶、去掉中间的花心,把红红的花瓣送到她嘴边:“老师尝尝,味道应是不错。”

  余淑恒看了看他,红唇轻启,把嘴角的花瓣吃了进去,慢慢嚼几口,她眼睛一亮:“嗯,清香,带有一丝甘甜。”

  望着如火焰一般燃烧的映山红,许多回忆瞬间沾满心头,他道:“小时候家里穷,没什么零嘴,每年6月份到8月份,我们就会漫山遍野跑,专挑这些野花野果往嘴里送。”

  余淑恒学他的样子,连着摘了几簇映山红放进嘴中,临了问:“还有一半多奶浆菇没采完,怎么办?”

  李恒道:“先把这一篮子送回去,再来。”

  余淑恒说:“等会我得带个相机。”

  两人默契地都没提出喊李建国两口子和缺心眼过来,俨然把这片小山谷当做了私人领地。

  吃了半树映山红,余淑恒收回了手,感慨说:“大自然真是神奇,要是这片山谷位于沪市,价值千金。”

  李恒却道:“要真在沪市,反而不美了。”

  余淑恒若有所思,半晌轻轻说:“也是。”

  回去的路上,两人没怎么交谈,但彼此并不觉得尴尬,反而像东南季风一样,脚步轻盈,翻过一座山头,再转个大弯,就看到了熟悉的十字路口。

  余老师想起什么,问:“刚才那片小山谷以前没人来?”

  李恒秒懂,“老师怕等下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余淑恒默认。

  李恒告诉她:“也许有人会去。不过雪峰山脉像这样的小山谷多不胜数,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自己采摘野果野菜的“自留地”,资源丰富到难以想象,根本不用为这些发愁。”

  余淑恒回望一眼身后高耸云端的连绵大山,顿时信了这话。

  回来快,去得更快。

  期间余老师拿了一个相机,还带了一件干净衣服,同时这回她也不再空手,也背了一个小竹篓。

  上山坡时,打头阵的李恒突然反向伸出一只手给她。

  余淑恒瞧瞧他后脑勺,瞬间心领神会,嘴角不着痕迹地勾出一弯明月,也探出一只手,握在了一起。

  尔后漫长的一段上山路,李恒像老牛拉车一样,拉着她前行。

  这一瞬间,她希望这片山坡没有边际,没有尽头,永远也走不完。

  他问:“老师,你累不累?”

  “还好,你要是不拉着我,这一趟我可能要歇会了。”她根据自己的体力客观回答。

  李恒关心问:“脚呢?”

  余淑恒回答:“没大碍。”

  “要不我们休息一下?”

  “不用,我们去山谷休息。”

  “成。”

  再次回到小山谷,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蘑菇依旧在,盛开的映山红还是那样璀璨。

  “我们先拍照,还是先采蘑菇?”她放下竹篓,从里掏出相机。

  李恒想了想,建议道:“先拍照吧,不然等会你新换的衣服又要湿润了。”

  不提这还好,一提这个,两人相视一眼,满脑子全是之前偷瞄心口的画面。

  默默来到山谷尽头,李恒先是给她拍了几张单人照,接着她给他拍。

  末了,她把相机挂到一颗小树上,调成傻瓜拍摄模式,然后疾走来到他跟前,背对他看向相机,小声说:“抱我。”

  “啊?”李恒啊出声。

  这一耽搁,余淑恒瞟他眼,只得重新走上相机,调了调,又来到他身前。

  这回不用她吩咐了,接收到她那大胆而又渴望的眼神后,很是利索地抱住了她腰腹。

  就在这时,前面的相机传来“咔嚓”一声。

  拍照已完成。

  可完成后,两人却没松开,面对漫山摇曳的树梢,彼此沉默了,窒息了,许久许久,余淑恒转过身子,饱满紧紧贴着他胸口,附耳呢喃:“小男生,敢不敢再胆子大一点?”

  感受到她的诱人曲线,李恒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了变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问:“大到什么程度?”

  余淑恒听得饶有意味地笑了笑,双手圈住他脖子,在他耳边吹气如兰。

  李恒双手用力,紧紧搂住她,好会说:“老师,要不你辞职吧。”

  余淑恒怔住,在他怀里站直身子,定定地盯着他眼睛,幽幽地询问:“等你大三好不好?”

  李恒问:“为什么是大三?”

  余淑恒神秘一笑,“办结婚证,男方得22岁。”

  李恒脑莫心冒汗,霎时从迷魂汤中清醒过来,吁口气,心惊肉跳地说:“差点就着了你的道。”

  余淑恒笑,还是目不转睛看着他。

  看一会,她问:“是不是一定要宋妤?”

  李恒默认,眼神坚定。

  余淑恒缓了缓,直接捅破窗户纸,“我代替不了她?”

  李恒没吭声。

  见状,余淑恒低头沉思片刻,最后认真地亲他下巴一口,松开了他,拿上相机,头也未回地往蘑菇地走去。

  刚刚还是狐媚子,刚刚还诱惑至极,刚刚还蛊惑他犯错,可转眼她又变回了冰山气息的余老师,风轻云淡,生人勿进。

  李恒站在原地,站在映山红花丛中,呆呆地望着天际的蓝天白云出神,刚才他差点没把握住,要是在房里,肯定犯了大错。

  此时此刻,他迷茫了,不知道今后该如何与余老师相处?

  前生他游戏花丛、周旋于三个女人中,可也没这方面的经验啊。

  而且余老师和大青衣不同,虽说两人背景都很强大,但前者有目的性有诉求,后者无欲无求。

  面对沈心,面对余老师,他本能地有些抗拒,这抗拒不是针对人,而是对方的身份背景给他带来了巨大压力,要是真走到一起,他会无所适从。

  这也是他始终不太愿意触碰余老师的原因。

  至于大青衣,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完全不同。首先两人走到一起是因为柳月“下药”阴错阳差导致的,这就从根本上杜绝了黄家对自己颐指气使的可能性。

  因为错不在他啊,理亏的是柳月,罪魁祸首也是柳月,你黄家要发脾气也得讲理是不是?

  虽说他正在试图接受大青衣,培养同她的感情,可这东西急不来,需要一个过程。毕竟在发生关系前,两人在现实中接触不多,甚至可以说两人以前的感情是一片空白。

  更意外的是,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人,却没有遵循从零到有流程,没有讲究水到渠成,而是直接跳过恋爱环节,直接上床。

  这造成两人之间先天不足。

  而现在他能感受到大青衣正在努力修复和弥补这先天不足,他也没抗拒,也愿意接受这份感情,愿意配合。

  “李恒!恒大爷!余老师,你们在哪?”

  就在李恒思考今后该怎么与余老师相处之时,远方山头上传来缺心眼的喊叫声,瞬间惊醒了他。

  李恒本能地抬起左手腕瞧瞧,11:47

  奶奶个熊的!自己这一站,竟然站了快20分钟。

  真他娘的,这是要成仙了吗?

  没得说,回过神的他朝前面山头吆喝:“在这!看到山谷中的映山红没?你往前面走!”

  这地儿缺心眼来过,还不止一次,他只要提山谷和映山红,保准能记起来。

  李恒走出映山红,来到余老师身边,发现她自己的竹篓已经堆满了奶浆菇,正给他的篮子里装山货。

  见他蹲下来,余淑恒似笑非笑打趣:“还以为有我在的地方,你以后不敢来了。”

  “哪能。”李恒矢口否认。

  又摘了半篮子,当看到缺心眼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时,余老师低声说:“不要有压力,老师不吃人。”

  李恒抬头看她,她只留给他一个清冷的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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