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7章 十三公与铁黑子
雷震子瞥了电吏一眼，面上不动声色，只叹气道：“你难道没看到漫天的星斗之力？
羽凤仙借芒砀山地势布置的‘星辰大阵’，竟真的演化出一分天庭周天星斗大阵的神韵。
也不晓得是谁教她的。”
“有劫云和星光阻挡，下官看得不太清楚。”
电吏面有回忆之色，语气不确定道：“好像第五重泽雷时，羽凤仙的周天星斗大阵，便被天雷击破，停止运转了一段时间。”
羽凤仙在地面渡劫，头顶之上便是厚重的劫云。
劫云中的雷霆，蕴含天地意志与大道之力，甚至能阻挡道法窥探。
别说小小电吏，连雷震子这样的雷部天君，若在旁观状态下，都无法将劫云下的景观看个透彻。
真要旁观，就该下界，躲在羽凤仙附近，用肉眼去看。
只不过，旁观的风险太高，一般没神仙会近距离观看别人渡劫。
担心引发自身劫气，他们还会特意躲远点。
雷震子道：“泽雷为心魔之雷，对羽凤仙的星辰阵法没啥影响。
羽凤仙的灵魂，被泽雷湮灭了一部分。
痛得意志崩溃，头颅几乎裂开，自然没精神去操控阵法，周天星斗大阵便停顿了。
之后几重天雷，尤其是神霄雷，倒是将星辰阵法轰碎成稀巴烂。
不过，周天星斗大阵终究发挥了奇效。
我先前下界瞧了瞧，羽凤仙状态其实还不错。
她的五雷将军剑尤其厉害，地煞变化之法也很精湛。”
他替羽凤仙隐瞒了一些周天星斗大阵的秘密——他明显感觉羽凤仙并没将星斗大阵的威力催发到极限。
完全没必要，她可以用地煞之法躲避天劫。
偏偏她好几次故意启动星斗大阵，牵引星光之力，弄得声势浩大，却没太大效果，反而被天雷摧毁了阵法凝聚的星光屏障。
不过，雷震子也说了很多实话，比如五雷将军剑和地煞变化，真的很强。
他希望自己的实话传播出去后，心怀叵测者能知难而退。
——喂，你们听到了没？羽凤仙的五雷将军剑，让我都震惊不已。地煞变化之法，也精湛到能躲避雷劫呢！
她目前状态很不错，打不过你们，至少可以迅速遁走，所以别去招惹她了。
雷震子看出羽凤仙有钓鱼的想法，却不觉得她的底牌能伤到谋算她的人。
他更希望羽凤仙别惹事，立即跑路。
不过，他也要防止某些大能和羽凤仙一样，上头了。羽凤仙硬要钓鱼，他们硬要去“捡便宜”、弄死羽凤仙。
泄露羽凤仙的状态，是让他们知难而退；隐瞒周天星斗大阵的部分情况，则是帮羽凤仙保留了一张底牌。
其实他并不看好周天星斗大阵的效果。
因为他压根没看透小羽的这张底牌。
刘季住在泗水郡，老家位于芒砀山泽东南。
他老岳父来自砀郡单父县，在芒砀山泽西北边。
绵延数百里的芒砀山泽，处在泗水郡与砀郡之间。
小羽在芒砀山泽渡劫时，位于砀郡虞县郊外的山峰。
一黑脸老汉坐在白玉石桌边，一壶仙酒、一个围棋盘，自斟自酌，以棋佐酒。
小羽的九九大天劫持续了三四天，黑脸老汉却已在此小酌了九天九夜。
嗯，小羽渡劫前，他已经来到此处，在此处等待结果。
小羽天劫结束的瞬间，黑脸老汉立即有所感应。
他放下酒杯，拉扯袖口，露出蒲扇大的手掌，胡萝卜粗的手指灵活掐算。
片刻之后，他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符，随手抛出。
黄符无火自燃，燃烧的火焰带来一阵清风，吹向北方。
大概过去了五分钟。
“呼呼呼”飓风从北方天空涌来，吹得小小山包上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黑脸老汉皱了皱眉，大黑手做了个轻轻下压的动作。
飓风立即止息，飞起来的石头砂砾，也无声无息落回地面。
一位金发碧眼的魁梧“中国人”，出现在石桌对面。
他虽然金发碧眼，却是黄皮肤，相貌上也完全是中原人。
打扮也很“中华”，穿着玉白色长衫，金丝编织的腰带。
略微秃顶的金发，用银簪挽成个小小的道髻。
五六十岁的年纪，面有沧桑，体型却魁梧赛过施瓦辛格。
这相貌、打扮与气质，放在如今的大秦市井，真有些另类。
“可是北冥十三公当面？晚辈铁黑子有礼了。”黑脸老汉脸上露出些许惊讶之色，站起身抱拳鞠躬后，疑惑问道：“怎么是十三公来此？金夫人呢？”
顿了顿，他又表情严肃道：“这里可是神州中华，还是中原腹地啊！
十三公如此孟浪，直接从天上飞来，还不收敛气息，不怕被神州大仙盯上吗？”
金发男子淡淡道：“不是神州道友邀请我来的吗？”
黑脸老汉正色道：“从来没谁邀请道友，贫道没有，神州大仙更不可能。道友因何来此？”
金发男子递过去一个讥讽的眼神，道：“难道不是你点燃的万里风语符？”
黑脸老汉道：“那张‘万里风语符’是一个月前金夫人交给贫道的。
当时贫道正在北海游玩，受到龙王敖顺邀请，去龙宫参加了一场‘金秋酒宴’。
当时诸多左道、妖道的朋友云集龙宫，一起庆祝重阳佳节。
金鹏王国的摄政太后‘金夫人’，也在现场。
我和她因为共同的生死仇敌羽凤仙，决定干一场大事，故而有了约定。”
金发男子没好气道：“金花那贱婢，生了几百个儿子女儿，记都记不过来。
若非拔山那厮建国称制，攒下好大一份家业，她都不会认他。
现在拔山死了，她以太后身份称尊，接管了拔山的亿万家私，快活都来不及。
指望她来中原跟羽凤仙拼命，你们在做梦！”
“没有‘我们’，此地只有贫道一人！”
黑脸老汉先强调一句，又皱眉道：“当日龙王挑头，说起最近的风云人物羽凤仙时，金夫人咬牙切齿，发誓与她不共戴天。
见贫道与龙王也附和着咒骂羽凤仙，金夫人便嘲笑贫道与敖顺龙王，说咱们是窝囊废，门人弟子被杀，只在背后叫骂，都没想过复仇。
贫道虽是铁龟，却追求快意恩仇、念头通达。
听了金夫人的话，哪里能忍？
今次不顾主人禁令，偷偷溜出‘洞灵真天’，来加入金夫人组建的‘杀羽盟’。
金夫人可是盟主啊，怎么盟主都没影儿了？”
金发男子不耐烦了，“你们到底杀不杀羽凤仙？我的实力难道不比金花那骚婊子更强？”
黑脸老汉陪笑道：“十三公是我妖族长老，您若代替金夫人担任‘杀羽盟’盟主，老汉求之不得。
另外两位道友，青海老祖与左道人知晓了，也只有欣喜，没半点质疑。
只是请十三公莫要着急。
您神通广大，大鹏展翅一飞十万八千里，青海老祖和左道人肯定不如您。”
金发男子皱眉道：“青海老祖与左道人是谁？”
黑脸老汉怔了怔，疑惑道：“十三公代替金夫人来此，难道没听金夫人讲述‘杀羽盟’？他们也入了盟，皆有拿手绝活。”
“他们跟羽凤仙有什么深仇大恨？难道是敖氏龙族之人？”金发男子问道。
黑脸老汉摇头道：“十三公千万不要误会，‘杀羽盟’是金夫人组建。
就连贫道都是偷溜出来的。
敖顺龙王乃天庭正神，不做这种事儿。
青海老祖是西域‘青海派’的祖师爷，魔功盖世，擅长抽魂炼魄之神功。
左道人为独行散修，贫道也不怎么熟悉。
他们参加了龙宫‘金秋宴’，跟羽凤仙没仇，却对羽凤仙手中的大蟠桃颇为渴望。”
“原来是为了大蟠桃.”金发男子眼神闪烁，催促道：“不用等那两个废物了。
你负责封锁地脉，别让羽凤仙用土遁逃走，剩下的都交给我。”
黑脸老汉迟疑道：“人多力量大呀！当日跟金夫人立下誓杀羽凤仙的盟约后，我们还相互约定，要拉拢更多盟友呢！
我估摸着，青海老祖跟左道人会带来不少同道。
贫道从主人那偷来了八阵图，正需要八位上仙，联手布置一套八卦阵呢。”
金发男子给了他一个轻蔑的眼神，“你的八阵图，能拦得住本尊？”
——难说！我家主人的八阵图可是后天极品灵宝。
若有六十四名仙人配合默契，八卦阵的威能可以提升到四品！
四品仙阵，甚至能击杀一些没有大神通、强大法宝的金仙。
难道还无法阻拦、束缚你一段时间？
而且，你鹏十三虽然资格老，甚至参与了北俱芦洲妖族“长老会”的组建，可你未必有金仙的境界。
在如今的人族时代，异类成道艰难啊！
黑脸老汉心中怀疑又叹息，脸上却不敢露出不敬之色，连声道：“拦不住，铁定拦不住十三公。
况且我偷八阵图，是为了对付羽凤仙，不敢对十三公不敬啊。”
金发男子淡淡道：“既然知道八阵图拦不住本尊，现在本尊亲自出手，还能让羽凤仙逃了？
我为天空之主！
只要你用‘指地成钢’之术锁死地脉，羽凤仙今日在劫难逃。”
黑脸老汉委婉道：“贫道敢保证，一刻钟内，青海老祖他们一定能到。”
“再等一刻钟，羽凤仙早跑了。”鹏十三不耐烦道。
“不会的。她虽然渡过九九大天劫，却受伤十分严重，不良于行，动弹一下也难。
这会儿正在山洞里疗伤，十天内都不会痊愈，也不会离开。”黑脸老汉表情坚定道。
鹏十三皱眉道：“你主人派符使在监视她？别打草惊蛇，将她惊走了。”
黑脸老汉面色大变，急切道：“十三公别乱说呀！贫道的主人还以为贫道在莲花池里潜修呢！
你若说出他的名字，可能让他心血来潮，掐算到贫道违令偷跑。
让主人找了过来，咱们的‘杀羽盟’便要解散了。”
鹏十三冷笑连连，似乎要讥讽几句。
可黑脸老汉不给他机会，紧接着又快速解释道：“羽凤仙无恶不作、乱杀无辜，不仅贫道结义兄弟大牙被她所害，天庭很多神仙都有故旧亲朋与她结仇。
都不用贫道自己去打探，就有雷部神仙帮忙留意羽凤仙的情况。
羽凤仙此时状态极为糟糕，这条消息确凿无疑。
雷震子亲眼所见、亲口所说。”
鹏十三一步跨出，来到黑脸老汉身边，右手如同钢铁利爪，死死抓住老汉肩膀。
“老子来一趟神州不容易。即便与你们神州仙人合谋，也承担了不小的风险。
所以，如果羽凤仙有大蟠桃，全归我，你可明白？”
“十三公，贫道只是偷跑出来——”
“别废话！”鹏十三喝道：“羽凤仙在哪？”
“在东边的芒砀山。”黑脸老汉老老实实道。
下一瞬，他眼前一片白茫茫，只能听到呼呼风声。
几乎也只过去一瞬，他身下已经是茫茫群山。
在正前方，大概五百丈的山腰，有明显的坍塌痕迹。
坍塌的乱石堆有百丈方圆，堆成另一座小山坡，有浓郁的雷火之力弥漫开。
“没错，羽凤仙就是在这儿渡劫，她此时应该在山洞里！”黑脸老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