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1章 职场小油条
老高既委屈又疑惑，“半钱银子一个韭菜馅的油煎饼。
没韭菜、没油的炊饼，只要八个铜板，这么多年都是这个价。
羽天师若是不信，可以将花员外、白公子放出来，问他们花了多少钱。”
其实这条街人流量不小。
若非小羽亮出天师令，还说了“反贼”、“六国余孽”、“谶言”之类的话，这会儿已经围拢了好几位熟客。
现在他们别说围观，都不敢靠近，不敢停留，都匆匆走过，还远远避开，只敢用眼角余光去看小羽。
“要是羽天师忘记带钱，可以先欠着。哪天您手头方便了，再来‘横桥驰道’找我。
我天天都在这儿，卯时二刻（早晨五点半）出摊，戌时过半（晚上八点）收摊，月月如此，年年如此。”老高又道。
小羽摸出五十枚铜钱扔给他，问道：“你一天卖多少煎饼？”
“三五百个吧。生意好，多卖点，有五百个；生意差，少买点，三百多个。”老高道。
“能赚多少？”小羽又问。
老高讪讪道：“不赚钱只赚些辛苦钱。”
“问你什么，你老实回答什么。”小羽咬了一口韭菜饼。
只放了油盐和少许酱油，面饼焦黄，韭菜够新鲜，味道还不错。
“小本买卖，仅有一半的利润。”老高道。
“一天能有十两银子的纯利润，一个月三百两，一年三千六。
你干了几十年，岂不是家产巨万？郡守都没你能赚。”
小羽真有些震惊，还十分疑惑。
郡守俸禄为一年两千石。
按照天门镇的物价，上等白米，也才四钱银子一石。
而郡守的俸禄不是精米，而是谷子、粟米或小麦。
不过，近些年大秦过度征召劳役，导致大量农田无人耕种，荒废了。
粮食短缺，价格上涨三到十倍左右。
理论上的年薪，依旧不如一个卖煎饼的，这怎么可能？
老高连连摆手道：“羽天师，不能这么算啊！您吃韭菜饼，别人可能吃普通炊饼。
事实上，三五百个的饼子，多数都是普通炊饼。
而且，我不能光赚钱，不花钱。
我一家老小也得吃喝拉撒。
一天辛苦下来，的确能赚几两银子。可我两个儿子三个闺女，等到了练武的时候，只壮骨汤一天便超过十两银子。
还有租赁的宅子，连屁股都放不下的小院子，一个月都得二十两银子呢！
再加上吃饭穿衣，生病抓药，每年起码两次‘纳钱代役’.”
老高饱经风霜的瘦脸上，挤出个大大的“苦”字。
“唉，不瞒羽天师，老高我别说积蓄了，如今还欠了姑父家一千八百两银子呢！
至于说郡守.您自己就是官，您还不明白？
咱赚的是银子，当官的俸禄都是布帛和粮食。
近些年，咸阳城的银子，是越来越不值钱。
况且官老爷们，谁靠着俸禄过日子？
李丞相的府邸，您瞧过没？
那排场、那架势，是丞相一年万石的俸禄，能够支撑起来的？”
小羽淡淡道：“你也别叫苦，我去过很多地方。
像你这么能赚钱的煎饼摊，神州大地上没有见过第二例。
如果不让儿子女儿练武，或者只让儿子练武，你家比很多外邦县太爷都富有。”
“跟外邦县太爷比，算什么？我虽是升斗小民，却是上邦之民，还是九州神都老百姓。外邦县太爷努力行善积德，下辈子再想着来中华投胎吧！”
老高依旧一脸苦相，脸上却不自觉浮现自信与骄傲的神色。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家里的孩子也必须练武。
不练一身好武艺，一旦被北方长城兵团征召，必定有去无回。
即便回来了，没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自然没爵位。
没爵位怎么守得住这个摊子？
即便是女儿，除非长得实在出挑，就像天师这般，活像个下凡仙子。
不然，想找个好人家，不仅自己过得好，还帮衬娘家兄弟，也得有真元境的内功、掌握几种剑意。
花员外的女儿翠英，据说掌握了飞剑之术。
当年在咸阳城内，也被尊称为‘花仙子’呢。”
小羽左右看了看。
老高小摊距离咸阳宫大门，也就两里多。
周围还有不少衙门，往来人流不仅多，还多是锦衣华服的“贵人”。
这么好的位置相当于在人民广场摆摊啊。
“你什么爵位？得什么爵位，才能在这儿摆摊？”
老高讪笑道：“小的不才，最高时也才公大夫（七级），如今只是个小小上造。
要在此地摆摊，倒是没有身份上的要求。
只是咱咸阳城市坊有个规矩，位卑者得给位尊者让道。
身份低了，抢不到好地方呀！”
小羽又在咸阳街市游荡了几圈。
基本了解了咸阳物价、物流，以及百姓的生活水平。
她心里的第一感觉是“富得流油”。
咸阳太有钱了。
不是某个群体，是咸阳城内所有人都巨有钱。
如老高这种一年纯利润数百两的“个体户”，算是比较少。
毕竟他摆摊的位置的确好，不可能人人都享有好位置。
可他的收入顶多是别人的两三倍。
也即是说，只要掌握一两门手艺，还如老高一样勤劳苦干，早晨五点多出摊，晚上八九点才收摊，一年挣个百多两银子，轻轻松松。
但咸阳百姓的幸福指数，不一定比其它州郡府城的百姓高。
主要原因还是咸阳太富了。
铜钱太多，银子太多，也就金子“普通多”。
嗯，黄金对修行者很有用，消耗颇大。
珠宝、美玉太多太多，各类奢侈品多不胜数，看得小羽眼花缭乱。
也就这几年大秦显出了颓势，东南西北四方军侯都在战略收缩。
换在嬴政还活着时，每年都有价值以“亿”为单位的“非食品类财富”，从四方八极运到神州，送到咸阳。
金银之类的贵重金属，只是“非食品类财富”中的普通货。
各类修炼用的珍宝，对修炼没用却能享乐的灵物，算是“轻奢”。
仙珍、仙宝，尤其是用来建造幽冥福地的仙材，比如用来打造福地日月星辰的“伏龙之根”，是顶级贵人才能享有的“顶奢”。
生前享尽荣华富贵的同时，还为将来永世常住的阴间福地添砖加瓦，死后依旧荣华不绝。
关键是有些仙物可以存放在福地，死后继续享用。
海量的财富进入咸阳，贵人手指缝里流出来一点，也足够让咸阳城勤劳的老百姓成为万贯家财的“员外”。
可大家都富裕，大家又都不怎么富裕了。
满足了吃喝，还要继续鸡娃，卷武功与才学，不然下一代铁定“阶层滑落”.虽然原本也只是辛苦打工的牛马，非常接近最底层了。
游荡到下午两点左右，小羽才来到咸阳宫西边的钦天监衙门。
昨晚分别时，孟岐让她先熟悉环境，过两天再去钦天监值班。
她不是来晚了，反而来早了。
“羽天师，你可算来了！”
她刚进门，一个“小道童”便急忙迎了过来，问道：“你是不是抓了花员外？华灵公主府的赵总管，已经等你一个多时辰了。”
“让他滚蛋!”小羽淡淡道。
“啥？”小道童愣了一下，激动道：“你抓花员外干啥？
没道理呀！官司打到太后娘娘那，你肯定要吃挂落。”
小羽认真端详他一番，“你是茅山道、九霄道宫的‘阳礼’天师，对吧？”
这小道童看着十一二岁，却是和当年青松小道童一样，累世修行，这辈子刚出生便被前世故旧寻到，带入道门培养。迅速凝聚道韵、百日筑基、炼气小成，形态固定，保持纯阳清净之身，继续打熬内功、赚取外功，以提升内丹的等级，为冲击“高等仙人”做准备。
论真实年龄，这小童应该有三百岁了。
昨夜主持请天封的仪式中，就有他一个。
“贫道的确来自九霄道宫，咋滴？”阳礼问道。
“道友，你是九霄道宫的高人，在乎那些权贵干啥？
区区华灵公主的家奴，至于让你急上火？”小羽道。
“好大的口气，好大的派头，区区华灵公主哼”
一个玄色锦袍的中年男子，背负着双手，从偏殿走出来。
他长得相貌堂堂，紫棠脸上没有留胡须，眼中精光爆射，身材魁梧，有一米九。
赫然是一位人仙武者！
小羽微微颔首，“你倒是有种，没去找你，你自己来了，很好！”
她缓缓伸出右手，手掌不大，五指纤纤，速度也很慢。
那玄色锦袍男子起初还不怎么在意，可下一瞬，小巧的手掌骤然变大了无数倍，仿佛天穹朝自己头顶盖过来。
一股恐怖的危机，如同半夜憋醒的尿意，似乎不真确，却异常强烈。
“啊，你敢对我动手！”他惊怒大吼，人仙元丹喷发海量元气，双掌交叠，使出一招“天王托塔式”，打算硬接。
可等头顶的玉掌缓缓落下，呼啸的狂风吹来，他发现自己连站都站不太稳。
眼角余光环顾四方，他更是惊骇发现，周围的桌椅、对面的羽凤仙，都变得无比高大。
自己在桌子边上，都如同山下的蚂蚁。
——不好，是掌上佛国之类的大神通，硬抗不得，得迅速遁走！
想到这儿，他元丹之力爆发，左手掌向上打出一道浑厚的掌力，勉强撑开一丝空间夹缝，右手迅速掐印，激发腰间的灵宝玉佩。
“嗖！”他化为一束青光，从“佛国空间”中挣脱。
招式上有些不同，效果和当年小羽挣脱妖蝉“真·丐版·掌上佛国”有点像。
都是从完整的“佛国空间”找一个突破口，从突破口钻出来。
当年小羽成功了。
现在锦袍男子成功了一半。
他的确化光遁了出去，可羽凤仙的“鹏爪手”依旧追着他。
嗯，就是妖师鲲鹏的“Pro中神通”百发百中鹏爪手。
这门神通的唯一特效，就是一旦捕捉气机，便一定能命中目标，任凭你怎么逃都没用。
当日在芒砀山泽，鹏十三还使用这招捏爆了小羽渡劫留下的乱石山。
这不，锦袍中年人仿佛成了被pl15锁定的“一阵风”。
“吧唧！”
他所化遁光，一下子被捏在小羽手心。
边上的阳礼还听到了好似揉皮筋儿的声响。
他眨了眨眼，定睛去看羽凤仙右手，果然有个小人被她握在手里，小人脑袋还从指缝冒了出来，脸上表情栩栩如生——一脸迷茫。
阳礼脸上的迷糊变成震惊。
刚才他看到了全过程，却完全没看明白。
所以他迷糊。
可只看结果，也明白她必定使用了大神通，他看不明白的大神通。
随手一抓，人仙武者脆弱如小鸡。
小羽心里对这招鲲鹏神通十分满意，面上却神色淡淡，随手将骨软劲麻、迷迷糊糊的锦袍中年扔进袖口。
“你夹脑风呀，无缘无故抓赵总管干啥？”阳礼回过神，激动叫道。
“小子，你这样跟大天师说话？”小羽杏眼含怒。
阳礼举起自己的天师令，叫道：“羽凤仙，你瞧好了，贫道也是大天师！
与你身份平级，比你早进入钦天监数百年，现在是‘地皇殿’主事！”
天师、大天师、太师的天师令，都只有“天师”二字，但边缘的花纹有细微区别。
普通天师令上只有云纹，大天师有龙纹，太师则多了“日月纹”。
“小子，你这样跟前辈说话？我乃斩杀金仙的大仙，位份如同玄仙，你都没成仙，老实点！”小羽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