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拖延时间的计策奏效了!”
季明对眼前这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大风说道。
他愿意坐下来和大风说话,配合对方的目的,自然是因为没把握对付招杜罗神将。
这神将既然被云雨庙寄托希望,自然非等闲五境可以对付,别说这神将即将复苏,就算没有复苏,季明也得掂量掂量。另外他是来大劫总战之中混个资历,不是过来专程送死。
这片战场于他而言,简直就是一片情报迷雾,因此除了完成陆真君交代的事情外,其它的他一概不会多做。
那大风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对你我都有好处,你得了这些仙神都不一定可知的隐秘,而我也没辜负神主托付的重任,我们都有收获,另外我最后还要给你一件礼物。”
“礼物?”
季明一副惊喜中带着些许玩味的样子道。
“禁法,一门禁法,在招杜罗复苏的最后关头,我愿用一门禁法来争取时间。”
“太露骨了,我怎么也算是下代真君,你该委婉一点。”
“如果时机合适,我愿意再想个说辞,不使你落下把柄的说辞,但是现在时机的确不好,所以我只能直接一点,不过想来你也难以舍弃这门禁法。”
说着,在大风那道残破真身上,有乳白光影浮出,那是这位大风的元神。
其元神在虚空中勾勒着,一副符图缓缓勾勒出来,那符图构成一副令季明感到熟悉的图案——蛇身人首之状。
“这是.”
季明猛地站起身来,整个身子晃了一下,前所未有的激动,这种激动让他面色上浮起一层潮红,他再一次确认道:“这到底是.”
见到灵虚子这般由心而生的激动,大风瞬间有些心虚,心中暗道:“他这副激动神情实在有些古怪,倒不像是因即将得到禁法而强抑狂喜之情。
难道他了解过这副始祖神形大禁,明白这一门禁法在修成之后,易为他人作嫁衣,故而才有这副激动情状,实则是在掩饰自身的愤怒。”
大风也不想轻易的道出这门禁法,但是在他身上也只有这门禁法可让这灵虚子动心,使其在这最后关头上不去干扰招杜罗神将,而且灵虚子真要炼成此法,将来就相当于自绝道业,这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另外大风的心虚,还有另外一重因素。
那就是虚神婴那半截阴爻化身——红姑,这红姑曾在火铸山霄烛金庭内,以此禁法嘉奖小石圣教的姜教主。
如果灵虚子知悉此事,结合自己先前“这些神法我虽不会,可我等四凶个个根底深远,满、虚二凶,乃至凶,都有掌握禁法”的言论,那将会推算出红姑乃是某位凶神化身的身份。
毕竟太平山数千载以来,不止一次的摸过云雨庙的底子。
而红姑在南火疆战场突兀现身,打了太平山诸真一个措手不及,太平山诸真当时定然发现关于红姑的情报一片空白,尤其是灵虚子,更是会在心中反复琢磨此事。
一时间,大风竟然心绪不宁起来。
他觉得自己在吓自己,虽说南火疆内中,因红姑在和灵虚子决战中陨落,云雨庙一方已全线溃败,但这不意味着红姑传授禁法之事泄密。
退一万步讲,即便此事已泄,灵虚子知道红姑以始祖神形大禁嘉奖姜教主一事,他也拿不出红姑当时赠予姜教主的禁法符图,坐实凶神派出化身降临南火疆的罪名。
在大劫之中,术数推算无用,唯有靠实证说话。
想到这里,大风略微放下心来,在季明热切的眼神中,开始说话,道:“这就是禁法,也是神法,乃黄天所创出的第一种神法。”
“难怪!难怪!”
季明喃喃自语的道。
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难怪同他交手的险道神,还有黄游老妖,个个对他情报了如指掌,他曾以为这是从南火疆内那些漏网之鱼传递过来的情报。
现在一想,那位红姑的身份,实在可疑。
其能掌握只有满、虚、三凶才能掌握的禁法,还随意的嘉奖于姜黑枭,那种气度、魄力,乃至于道行,还有此人从未出现在太平山情报上的可疑之处,无不在向季明传递一个信号——红姑就是那三凶中某位的身外化身。
虽然这具化身能躲过三疆铁律的监察,十分不可思议,但季明坚信这就是真相。
“怎么敢的?”
相比于化身躲过监察之法,季明更为这位凶神的胆量感到诧异。
不过也许正因为此凶神有躲过三疆监察之法的自信,才铸就了这样惊人胆量,只怕此事连陆真君也未能预测到。
在见到季明面色几次变化,一会儿亢奋,一会儿沉思,大风心底那股子不详的预感,愈发的强烈起来,更感手足无措起来,此刻还不能随意出声试探,万一自己预感出错,易惹对方猜疑。
此时此刻,大风感觉自己在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只能盯着灵虚子面庞上的每一分变化。
季明脸上的那些激动、玩味、沉思种种神色倏然收敛,已然归于一片令大风心悸神颤的平静。
“险道神!”
他的声音在磁瓶中响起。
“关于我的情报,到底是谁透露的?”
季明在心中祈祷,千万不要是那已死的凶,不然这泼天大功就要飞走。
“说!”
随着季明话音落下,那枚寅阳金符骤然冒光,将险道神那灰白六臂压得骨骼断折。
“虚神婴,是虚神婴。”
已经屈服过一次的险道神,自然会屈服第二次,勇气这种东西一旦没有,那就永远没了。
“那红姑是她身外化身?”
“什么?”
险道神一副茫然的神情回道。
季明没有继续问话,他知道险道神应该并无资格知晓这种内情,他不再看那泥根网络中神将复苏的异象,也不再理会大风元神勾勒出的那幅符图,而是缓缓抬起右手。
掌心之中,一枚不过拳头大小、通体鎏金的香斗凭空一现。它并无耀彩华光,却自有一股直透九霄、上达天听的肃穆庄严之意。
青符圭和鎏金斗乃是季明当年在苍江上平定暴洪后,领受寿宫云水上司之职时所得两样法器,青符圭代表季明总摄谷禾州风雨水脉的上司之职,而鎏金斗则可焚符奏事于延寿天宫。
放在眼下大云浮疆内,鎏金斗则可奏事于天阙玉台。
大风残破的鸟首上,那仅剩的一只眼睛骤然瞪得滚圆,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他非是山精野怪,也曾是天上的显贵,自然是认得鎏金斗此物之功效。
“你你做什么?!”
大风的元神发出一声尖锐的、几乎变调的嘶鸣,先前所有的从容、蛊惑、乃至那一点点心虚算计,此刻全部被一种彻骨的惊悚感取代。
他下意识地想要阻止,那残破的身躯甚至剧烈地挣扎起来,带动泥根簌簌作响,但是一切都晚了。
季明根本无视他的反应,指尖逼出一滴金血,于空中画符落斗,同时以元神将方才的推断——关于红姑极可能是虚神婴之化身,且此化身在火铸山霄烛金庭中私传《始祖神形大禁》,此化身下疆之事严重违背三疆铁律,请祖师明察并即刻质询云雨庙。
这些推断化作一道无形讯息,一股脑的注入鎏金斗。
“虚神婴,速走!”
大风无力的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