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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威城 秦国公府的搭建实际上就是云角州廷的扩展,是以要不了许多工夫,便就已是像模像样。
然后架子搭起来只不过是第一步,往后当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一如商讨秦国公府是将目下这养剑殿继续扩大翻建,还是令飞行驮兽从太渊都寻个落魄宗室的祖宅直接背过来;
一如于宣威城开办论剑大会、简拔贤才之事何时开办、是何规制、要定下哪些奖赏;
一如为秦国公府征募诸如丹器符阵等高阶百艺人才;
一如交由各位上修将国公敕令传檄各方、招揽不服.
一时间秦国公府内的大员们便就又开始操劳起来了,便是费南応这等新晋金丹,都难得好生修行,照旧需得分出闲暇来为匡琉亭做事情。
毕竟费家人既然已经靠着费叶涗的一番豪赌,押宝成功了一半,那便更不好半途而废,匡琉亭身边的位置现下值钱得很,若是费家人稍稍空出个缝隙,那么便也有的是人想来凑这个热闹。
不过这位置暂还轮不到康大掌门来挤,便算他再怎么受费家与匡琉亭青眼,但到底现下才是个筑基修士,即便是再这么优秀,也难从将来要涌来的一片金丹里头脱颖而出。
是以这番观礼过后,康大宝便就拜别了秦国公府内一众高修,又与费疏荷母子探望过在戚宅修行的康昌懿,见得其修行又有不小进益过后,即就打道回宗。
不过认真说起来,康大掌门这番也没有白来。
除了破天荒地见过真人真颜、今上影形之外,康大宝正妻费疏荷还得了八品孺人诰命,而还未到舞象之年的康昌晞,则被匡琉亭在身上加了个秦国公府功曹参事的差遣。
康大宝认为前者还则罢了,充其量只能白得些资粮、最多再添些费疏荷这大家贵女这早已溢了出来的荣光。
而康昌晞这功曹参事的差遣则不然,这在国公府辖下属官里头多少能算得个位卑权重的职司,可要比康昌懿前番所得的那司马府录事参军值钱许多。
现下竟然就如此轻易这般按在一介小儿头上,也是奇怪。
不过好在勿论是秦国公匡琉亭,还是康大宝,都无有要康昌晞真的进衙做事的意思,依着匡琉亭的口风,当也只是让康昌晞挂个名头,领份资粮罢了。
康大宝又是好一通劝,才总算令得康昌晞将那阵跃跃欲试的念头压了下去。
这也让康大掌门觉察出自己这嫡长子似是有些了不得的大志向、有些爱出风头,往后还需得多多教训。
毕竟太过锋芒毕露不是好事,学会了“悄悄隐入人群之中”这类无上秘诀,才能更好保存自身。
总得来说,妻儿能得些名爵对于康大宝而言也能算是好事,封妻荫子嘛。
毕竟现下秦国公府有了诸如五姥山这样的元婴大宗全力襄助,又受了卫帝亲自叮嘱拨付各样用度,财力还能算得雄厚,也不消担心每岁那点儿资粮派发不下。
不过令得康大掌门稍有诧异的是,回程途中,向来矜持的费疏荷便是在自家亲子面前都难掩喜色,紧攥着那张诰命诏书久不松手,也是稀奇。
“哈,夫人今日可是失了矜色。”康大宝颇觉好笑,孰料费疏荷听了这声调笑、却是浑不在意,只奔过来挽着前者粗壮的胳膊,轻声说道:“这回回去过后,我也要让孙嬷嬷与本家去信,讲一讲我这些年的近况。”
“哈,夫人这可有些俗了!”
“哼,要你管!”
———三月后,重明坊市 靳世伦打量着眼前这车水马龙的情景,当真有些感慨。
当年自家师父怎么将此地从无到有的情形他还历历在目,而今重明坊市在云角州,几已成为了除州治所在的宣威城与岳家执掌多年的韩城之外,最为繁华的修仙坊市。
来往此处的,早已不止寻常练气小修,便是筑基也算不得鲜见,据好事人称,还曾在这坊市里头见得过一位散修丹主,不晓得真假。
不过市尉邓百川自前些年开始,便就有些镇不住这处繁华坊市却也是事实。
与其做辅助的岳家岳沣自学林山之事过后,便就随一部岳家族人发往了海北群鲸府,再难回来。
是以现下与邓百川做假尉副手的是位出自云威郑家的真修,虽然年纪已过二百岁,但到底是位阅历颇丰的后期修士,司马府又有精兵调来,才勉强能守得住这份繁华。
靳世伦只是倏然触景生情罢了,毕竟这重明坊市早已非是重明宗一家所有。
是以靳世伦未有感慨许久,便就与几个十分眼熟的巡丁打过招呼,一路疾行行到了重明小楼。进门过后,他便见得柜台上照旧还是周昕然这位重明宗赀货主理弟子。
这位重明宗二代弟子中的大姐头现下都已年过五旬,早已失了靳世伦少年时候第一次见得她时候的灵动模样。
只是周昕然现下一举一动都已透着筑基真修夫人的尊贵,已与当年那个有些跳脱的农家姑娘有些距离,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是靳师弟回来了?”周昕然面上露出几分亲切之色,将眼前正在交谈的熟客拉到靳世伦身边,以为引荐:“这位是袁师弟引来的尤小宝尤道友,正在寒鸦山脉中的凤林山修行。”
“尤小宝、尤道友?!”靳世伦面上绽出笑容,打趣道:“道友这姓名听上去确是亲切,不经意间还以为道友是与家师有亲呢。”
尤小宝一个练气小家家主,哪敢与靳世伦这大宗嫡传开这等玩笑,脸上几要被吓得渗出汗来,当即惶恐道:“不敢不敢!”
这等玩笑也只有靳世伦这掌门弟子才敢开,便连周昕然都不敢接话。待瞪过一眼靳世伦过后,周昕然才又与尤小宝宽慰道:“方才不过是我这师弟在戏言而已,还望尤道友莫要放在心上。”
尤小宝将面前灵茶饮过之后,方才好了许多,这才将所选物什尽都捡入储物袋中,与二人作揖拜别过后,才退出了重明小楼。
靳世伦面上生出了些疑色:“寒鸦山脉中明明有甲丑兵寨可以经营,这尤道友怎么来了重明坊市?不过看这模样,这些人家日子当也过得不错,一个中期修士,居然买得起近百块灵石的灵物。”
周昕然笑着解释一阵:“老头子正讲甲丑兵寨里头货源不足,才给明师弟去了信呢,出来倒也不稀奇。”
靳世伦自然晓得周昕然口中这“老头子”指代的是四师叔周宜修,这老头自寒鸦山脉将将稳定过后,便就常留在野狐山饲弄那近二百亩二阶下品灵田了。
也就是前些日子三师叔蒋青才从颍州返还时候,这老头才回了次小环山,至于其他时候,都少有离开灵田中那些灵植。
“甲丑兵寨中的买卖这般兴旺?!”靳世伦有些好奇,周昕然却是答道:“可不光你一人起了要去宣威城的论剑大会心思,”
“寒鸦山那四百余家里头也有心动的?!”靳世伦被周昕然所言弄得有些惊了,除了那么有数几家筑基势力之外,寒鸦山其他那些小门小户,家里头有个练气后期修士便算难得了,竟然想去宣威城论剑?
周昕然没好气地言了一声:“你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头冒出来的?连这等消息都不晓得?叶师伯提议要效仿秦国公府举办论剑大会,也好在我们重明宗辖下拣选些人才出来。”
靳世伦这才恍然大悟,一面从储物袋中捡出各样灵材、一面与周昕然笑道:“师弟为了去完成二师叔要采集六样一阶极品猿属妖兽心尖血的差遣,可是在寒鸦山中待了足足三月。还未回宗便就先赶来小楼,哪里能得小楼。”
“师父这一二年里头好像都挂了第三回这差遣了,心尖血恁般不经用么?”周昕然修行资质不高,不过泯然于众的四灵根罢了。偏偏又不喜苦修,受不得青灯、静室的寂寞,几无筑基可能,便就索性早早地抽身出来,专心经营重明宗的货殖之事。
是以与野平水、贺元意这两名师弟不同,周昕然虽名为袁晋弟子,但却对袁晋修行之事知之甚少,稍稍诧异过后,便就也不再关心,将目光转到了靳世伦置在案上的灵材上头。
六样一阶极品猿属妖兽心尖血靳世伦苦寻多时方才攒够,还需得往宗门善功堂交付差遣,自不会拿来重明小楼出售。
不过几样罕见的一阶中上品灵草、十余具一阶中上品的妖兽遗蜕倒也颇为值钱,周昕然运起灵鉴本领将其一一点验清楚,报了个十分公道的价钱与靳世伦。
后者算也不算,只开口道:“劳师姐将这些灵石再折算成善功,”
“师弟善功不是早早凑齐了么?再说了,掌门师伯不是准你与叶师伯少贷些么?”
听得周昕然如此发问,靳世伦倒也不遮掩,淡笑言道:“只是一分筑基资粮或是有些勉强,师弟还是想再挣得些,若是能攒够一枚筑基丹所需善功便更好了。”
周昕然也遭他这志气所言,笑声言道:“哈哈,也某要太过辛苦,若有所缺,还可多与我们这些师兄弟讲一讲。安乐前番饲育金毛老驴有功,令得这畜生都已成了二阶灵兽,是以受了掌门师伯嘉奖,才得了一笔善功,尚算宽裕的。”
“哈哈,师姐放心,过后若是难凑得齐,师弟定不会与二师兄客气的。”靳世伦言过之后便又有些感慨,谁能想得到当年拖着整个重明宗上下行走的阉驴,竟然能晋为二阶妖兽?
掐着指头又算了一番,距离筑基丹所需善功不晓得几多,便连第二份筑基资粮,也还差的很远,靳世伦便又与周昕然问道:“师姐,寒鸦山的论剑大会,我们本宗弟子可以参与么?!”
“怕是不行,这回掌门师伯还拿出来了筑基资粮、以为前三名奖品。”
周昕然话里头有深意,靳世伦与其同门多年,自是听得出来,转念一想,便就晓得了依着自家师父性子,居然这般慷慨是为了什么。
“怕是近来又要有做大动作了”靳世伦暗自想到,还未说话,一旁的周昕然便又讲道:
“家父旬日前来了信,说是依着掌门师伯意思,今日不单要放宽升仙大会入宗标准,还可能于下年再进行一次门中大比。掌门师伯令得叶师伯从府库中点了不少珍物以为奖品,听闻头名,好像还是一枚筑基丹呢.”
“真的?!”
“家父说话当是能信的,”周昕然见得靳世伦激动十分,便又笑道:“师弟是掌门弟子,这消息哪会瞒得你。只不过是你孤身一人、漂泊在外,难得到消息罢了。若是实在不放心,何妨直接问一问掌门师伯呢?”
靳世伦在康大掌门弟子之中,向来是个有头脑的。
听了消息过后,自是兴奋;可兴奋过后,靳世伦便就又开始细思起来:“又是放宽入门弟子标准、又是举行宗门大比、大力培育同门,看来这回的事情定不会小呐。”
靳世伦本意是想于宗门内交付过差遣过后,便就暂定修行过来与墨儿好生相处一段时间。
夫妇二人自成婚过后,便就是聚少离多,现下便连孩儿都只得靳堂律这么一个,自是需得好生弥补发妻。
不过自听闻得周昕然话中大事过后,靳世伦便就立即改了主意,只与墨儿如胶似漆了三五天过后,便就立即奔赴小环山。也在同时打定主意,短时间内再不出山。
————小环山 “论剑一事可筹备好了?!”
康大掌门问向了负责此事的叶正文,后者默念一阵、细细想过之后,方才笃定开口:“最晚再过一月,七月前当能成行。”
康大宝心头盘算一阵,颇为满意:“嗯,那便好。”
叶正文复又言道:“此番参与人甚众,消息一出,诸家或为筑基灵物、或为顾忌本门颜面,怕是有数百之多,办起来会不会有些吃力?”
“前番都根据各家实力定好了额子,从三甲至前二十各样奖品也都已张告出去,怎好再改?再说了,便算是实力再怎么孱弱的小势力,总也得发一个名额下去,哪有多少可供删减?”
康大掌门此言有理,叶正文咀嚼一阵过后,便也不再赘述。
毕竟以他的才情,自是不消前者发言,便就晓得 依着这康大掌门勤俭持家的性子,这番居然能拿出来三份筑基灵物与一应灵器作为本次论剑的奖赏,自是为了要邀买人心了。
毕竟饶是重明宗都已壮大到千余弟子了,可康大宝照旧还是不舍得自家死人。即将到来的“平定三汀州”一役,也不晓得五姥山与秦国公府是何想法。
月隐真人如若是想不顾元婴体面、亲自出手参战,那便是雷霆一击,谅山北道各修也扛不得许多时候,重明宗届时只消带着重明盟各家充个人头,便就能不废气力、满载而归;
但若是月隐真人不出手,那么便就有些.
且重明宗便算轮不着这一回“平定三汀州”,那么山北道未平定之前,往后也会有打不完的硬仗。是以自是该尽早了解好诸家实力、好做征募之用。
“论剑之事需得认真做,招徕散修人才入宗门的事情也可以提上议程。还是从前规矩,不要好勇斗狠之辈,优先是习得一样入阶百艺、年不过四旬的老实本分之人。
便算习得一样入阶百艺的修士不多,那也罢了,好勇斗狠之辈可万万收不得,与本门风气有碍,弊大于利。”
叶正文听了过后也认真应了,固然康大掌门自门派慢慢步入正轨过后,便就十分重视弟子百艺启蒙之事。
只是培育弟子这事情不是一朝一夕便就能做得成,而今重明宗能拿得出来的人物除了周宜修、康荣泉这二位二阶下品稼师之外,便就只有二阶下品兽师段安乐、一阶极品器师袁晋、一阶极品阵师魏古、一阶极品器师贺元意、一阶上品符师何晚樱这四人勉强上得台面了。
这其中,袁晋这些年自在专心修行练兵,似是因了已经有和贺元意这天赋极高的徒弟来代的缘故,他已有好些年未有打造法器了。
毕竟袁晋当年听从康大掌门安排拜入戚师傅门下修行炼器之道,一是因了他于此道确是稍有天赋、二则是也想多挣些资粮,好为师兄分忧。
若要依从其本心,对于炼器一道兴趣却是乏乏。而今既然他已栽培出了可靠之人接手,还不如索性托付下去。自己则专研军阵之道,以期能早日将青玦卫这道兵雏形上的“雏形”二字摘掉;
至于魏古阵道资质倒是不差,对于阵道亦是十分赤诚热爱。加之张清苒这女子认清现实过后,对其教导也颇为用心。
不过前者年岁却有些大了,年少修行时候又是散修出身,未得正统修行,囫囵修行时候,还有许多谬误之处未加纠正,以致现下积重难返,于筑基稍有不利。
是以便算魏古近几年也如靳世伦一般到处出外寻觅筑基机缘、积攒善功,但这将来能成筑基与否,却也还只在两可之间;
而段安乐的天赋比之魏古还要稍差一档,能在这寿数有如此造诣,都已是靠着内秀之才悟性不差、且勤学不辍方才达成。也因于此,他才被诸多长辈一道看好,能成为小辈弟子中实打实的领军人物。
贺元意则自不用说,依着康大掌门看来,前者虽然是练气修士、又出自贺家小宗,但比起才坐上了石山宗飞雪峰峰正的贺元禾来,前途确是要好了许多。
三灵根的他修行不慢,而今才过四旬,便就已是练气九层修士,兹要是能成筑基,依着他这出众的炼器天赋,将来也不会缺乏资粮可用,前途当是光明十分;
最后的何晚樱更无什么好说的,自风莞这冤家身殁过后,她便似换了个人似的。
不仅从前那刁蛮十足的模样再未显露出来过,在修行上头也确是认真了许多,便连先何掌门所传的制符一道也研习得颇为精深。
只是她于此道天赋不高,将来当无有可能晋为二阶符师,只能在百艺楼内好生教习后辈,以期早日出些人才。
除此之外,其他研习丹器符阵的弟子虽然不少,但却少有人真正脱颖而出。而诸如地师、傀儡师、虫师 是以为了宗门发展实力计,向来不喜人带艺投师的康大掌门,也终于破天荒地敲定了此事。
第一批要吸纳的对象就在小环山百艺楼中,而今这其中中除了费疏荷从费家带回来的仆役、供奉之外,还有不少从各地招募来、靠本事吃饭的散修。
重明宗也勉强能称晓得这些人的根底,吸纳进来,自是能够少上许多风险。
第二批便就是长在平、斤二县与寒鸦山的家族修士了。
只是寻常小门小户能出一入阶的器师、丹师便算难得,这么多年来家中不晓得耗费了多少资粮方才能供得出来,这等人物,家中于情于理当都不舍得放才是。
是以这些人也需得认真甄别,万不能让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占了便宜,这便有些考验眼力。
康大宝晓得叶正文本事,是以对于后者做事,康大掌门还是放心十分的。
而今有叶正文主管内务,袁晋、蒋青主管征伐之事,他这掌门却也轻松许多。
现下重明宗几乎是他一人重新建立起来的,也因于此,却也少了许多门户里头常见的狗屁倒灶的事情。
而今兄弟和睦、门人齐心,上下同欲到宗内勿论大事小情,康大掌门都不消心忧过甚。
至于那些可虑的事情尽都在外,且尽都非是自己可以做主。
“随波逐流”这四字固然难听,却也是而今的重明宗需得做好的事情,不然在愈发可怖的山南道局势之下,被压成齑粉也不过是一息之间。
而今康大掌门的重明宗需得做的,那便是如何将自己的分量变得更重更沉,让这滔滔流水,渐渐催使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