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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外丹之法

  “这是黑履师叔临行前所托的外丹之法,”康大宝沉声念过,继而又道:“他说这是他在外道所得的秘法,唤做《劫炁鼎丹诀》。”

  蒋青有些艰难的将目光从玉简上头挪开,饶是他这心头都已猜到大半,他却还是不敢笃定,只是疑声发问:“大师兄的意思是”

  康大波却不应蒋青所言,这时候直言道:“师叔为此法所撰的经注都在上头,小三子你拿回去,认真钻研、按图索骥,十年之内,当是不难修成。”

  康大掌门所言并未超出蒋青预计,后者只是一时有些恍惚,“毕竟这匣子里头所装的可是枚正品金丹呐!!”

  康大宝见得蒋青迟疑,他话中语气照旧未变,下一秒即是在轻声问道:“怎么?”

  蒋青倏然笑了笑,肩头上本不该存有的负担倏地烟消云散。只见得他轻轻晃动脑袋,从然笑道:“无事,大师兄怎么交待,师弟便怎么去做就好。”

  “像个样子,你我兄弟,何消行那扭捏做作之事?!”康大掌门很是欣慰地笑了一阵,复又郑重叮嘱一声:

  “这匣子可要认真收好了,这可是我专门托人从万宝商行带来的九曜玄金匮,莫以为它看起来不起眼就不当回事,可花了我小两万灵石呢,过后可得还我。”

  “师弟晓得了。”

  蒋青笑过之后,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开腔问道:“大师兄,这事情可否与嫂嫂商量过?”

  便算康大掌门并不言述,可蒋青大略也能猜得到前者手中这枚正品金丹当是与费家有着莫大关系。毕竟现下的康大掌门便算能干,可也当无有可能生擒得一金丹生灵若是事情真如蒋青所料,那么平心而论,这枚金丹当是给费家嫡婿,而非重明掌门的。

  是以康大宝纵是自己不用,也该留给康昌晞才是,如今这般行事,却有些独断专行的模样了。而今重明宗还需得颍州费家这颗大树依仗,若是费疏荷真因此事生出嫌隙来,可就大为不美了。

  “商量?!无需商量!”康大掌门语气硬了不少,只是斩钉截铁言过一番过后,便就又开口言道:

  “昌晞现下年才几岁,昌懿资质又怎比得你?与他们而言,这外丹之法又非是什么紧要物什,待过些年,你修成此法,有所领悟过后,我们几兄弟一道为这些小子们另寻造化便是。”

  依着蒋青的性子,他能想到这外丹干系颇大、需得妥善处置便就已经十分难得了,哪还会计较康大掌门所言是否牵强,于是便就将匣子小心收好于储物袋中,拜别康大宝、兀自走出掌门云房。

  后者待得蒋青一走,方才长出口气。事情哪能如康大宝所言的那般轻描淡写,费疏荷出身富贵、是个大方性子自然不假,可这大方也需有度。

  要知道,修士金丹可不止用作外丹法这一样妙用。

  筑基巅峰修士,若能丹论圆满,手边又寻不到契合灵物或是结金丹来用,那么也是可以以修士金丹当做辅助资粮的。

  依着大卫仙朝第一丹道大派龙虎宗历代典籍所记,修士金丹当是能至少有一枚结金丹的五成效用,对于修士结丹俾益不小。

  且正品金丹又是何其难得?只看费天勤这老鸟何等桀骜、又在此事上头花费多少心思便就能窥见一二。

  便算颍州费家乃是大卫仙朝自名门、望族过后的顶尖巨室,可对于结丹资粮这一等级的竞争,几能用惨烈二字来做形容。

  费南応能算得他那一代费家子弟中的翘楚,但还是因了歙山堂势弱,无有上修于族中说话,结丹之事反而落在了资质稍逊他一筹的浗水堂费南希过后,也是令人有些唏嘘。

  若不是费南応正妻韩氏从娘家玉昆韩氏磨得久了,韩家当家人又确是慧眼识英,那么只能以东山玉作为结丹资粮的费南応,说不得就只能顺风顺水地结成一下品金丹。

  如若那般,不单是费南応过后泯然于众、难得前途,颍州费家这一流巨室照旧会失一栋梁、继任贤才。

  若说费疏荷纯不计较,才是不识大体、才是失了当家主妇本分。她当也不怕事情闹大了,便算费南応、费天勤等人闻听康大宝将金丹给予外人,亦不会帮后者说话,便是当场发难都不稀罕。

  不过好在费疏荷这些日子因了那纸诰命,对于康大掌门多有优容。便是多年未行的大被同眠之事,也能由得后者尽兴,康大宝使出了巧舌如簧的本事过后,便就才勉强促成此事。

  即便如此,费疏荷也要了一大堆许诺回去,康大掌门若想做个一言九鼎的硬汉子,将来可难得清闲。

  不过他倒也不后悔,事实上,自他将金丹入手过后,便就没想过要修行外丹之法。

  毕竟如若一切顺遂,距离自己结丹,不过还需得半甲子上下。

  加之自己修行宙阶上品《玄清枯荣秘册》、《长息决》已颇有成效,便算才晋为后期真修,但这灵力之充裕,便连山南道却也难寻得出来几名筑基能比。

  更难得的是当年由尹山公所渡的那缕丹火,仍在丹田内日夜不歇的淬炼周身灵力。是以勿论是论质还是论量,康大掌门放在同阶之中都能算得一流人物。

  破妄金眸、《木府星君执戟郎授兵法》、《北夜宮太古原体真解·卷一》、《北夜宮圆月观想法·卷一》.

  如此看来,康大宝出身虽微,但论起道术、功法、灵器,却不逊于寻常大宗道子许多。

  现下便算还是远比不得正品金丹,但胜一寻常丹主却是不难,与袁不文这等声震数州的老前辈,也不是不能掰掰手腕。

  将外丹之法授予蒋青,确是一件康大掌门经过深思熟虑过后方才定下的事情。

  现下蒋青剑元已经初窥门径、法体重归圆满,斗战之事相较于轮战福能之时,当是又迈上了一个台阶。

  便算蒋青如今还比不得奔赴外海前的黑履道人,但想来应也相差不远。

  当年后者能以与蒋青现下同等修为,依着外丹之法压服岳檩与出自五姥山这元婴大派的另一丹主彭星雨,想来蒋青修成此法过后当也相差不多。

  即便蒋青不能如黑履道人那般惊才绝艳,但是十年过后,能与岳檩这顶尖丹主比拟当是不难。

  到那时候,重明宗不单又能多出一位假丹战力,且康大掌门与重明蒋三爷合力应付一个无有合用法宝的乌风上修,该也是不无可能。

  这便已经相当难得了,毕竟便算而今局势紧张,但到底金丹上修在整个秦国公府辖下也寻不得多少,仍算十分值钱。

  届时重明宗便勉强有了登堂入室的资格,不消再如现下这般,恩出于上、任人予夺。

  想到此处,康大掌门复又摩挲起了拇指上不名一文的掌门石扳指。

  只见得这枚本来粗砺凡物都已被他摩挲得温润如玉,六十余载来片刻不离身,这扳指都被他蕴养出来一分灵气,放在低阶修士眼里头,当也能值得几个灵石。

  但是于康大宝而言,这扳指可不单只值几个灵石那般简单。他缄默一阵,沉思许久,方才低喃出声:“我重明宗,终也要登上台面的。”

————半月后,寒鸦山  重明宗阵道执事魏古有些疲敝地驾着一头踩云驹回到了甲丑兵寨。

  于他而言,现下身体上的疲敝倒是次要的。这番他与靳世伦同行去参加秦国公府所办的论剑大会,却未有出彩,这才令得他有些失落。

  在千余练气修士之中,魏古只胜了两轮,便就被一名叶州杨家的嫡脉子弟轻松击败。

  精心筹备一番最后竟然连百名都难得进去,自也得不到什么上佳资粮,更莫说那悬在顶端、遥不可及的筑基丹了。

  秦国公府这回可是让辖内各家出了血本,仅是筑基丹便就拿出来了十枚。

  除了转为论剑头名所准备的上品筑基丹之外,前五名也可得中品筑基丹,筑基手札一部,而后五名除了下品筑基丹可得,还有件灵器傍身,也算不差。

  入围前五十,可得合用筑基资粮;入得百名之内,可得灵器一柄、合用丹药一瓶。

  至于再往后的修士,却就只能陪太子读书了。

  秦国公府难得因了匡琉亭受封一事这般大方,辖内乖顺势力弟子只需得在求得好名次后白得资粮、不消付出半点儿代价,便可带回。

  这般行事,自是要重点拣选贤才的。资粮是要靠本事才能挣得手中的,这道理再正常不过。

  与魏古同行的靳世伦面上亦无什么欢愉之色,他这番虽入得百名之内,但在随后的一场擂台赛上,却是败在了石山宗一名经年老修手中。

  两家便算共属同盟、靳世伦又是盟主嫡传、足称珍贵,但在这一门心思只想挣份前途的老修眼里头,确是一文不名。

  在那老修的全力施为之下,靳世伦与其鏖战百余回合,却是不分胜负,最后还是台上当值的筑基主裁连声催促,靳世伦实在经验稍差,被那老修寻到破绽、遗憾落败。

  本就是自己技不如人,靳世伦倒也不需得寻什么缘由来为自己找补,只是料想中的一份筑基灵物便就这么没了,却也是殊为遗憾的。

  现下只能一门心思去想宗门大比那枚头名所得的筑基丹、与二三名才有的筑基灵物了。

  而今野瑶玲突破筑基失败过后的伤已尽好,这位师妹本事本不出众,不过近些年来修行水法却如开了窍一般突飞猛进。

  听得平常言语提起,她当是都至少将三门洪阶下品水法修行至大成境界,当是这会宗门大比最需得小心的对手之一;

  野瑶玲过后风头最劲的,当是叶正文门下担任刑堂执事的宋诚了。后者近水楼台先得月,时不时能得蒋青指点,当是个强力对手;

  善功堂协理弟子韩寻道,向来受到连带靳世伦自身在内的重明宗师长照拂,修行至练气巅峰也已有年头。自身斗战本事也属一般,不过手头珍物不少,非是易于之辈;

  还有二师叔袁晋门下的贺元意贺师弟身为一阶极品器师身家颇丰,甚至都能请动筑基散修、以为陪练教习;

  除开上述众人之外,身侧的魏古魏师弟亦不容小觑,三师娘张清苒自得了长女过后,便就安心下来,教导魏古也确是用心了许多。

  现下张清苒非但令得魏古阵道造诣增长不少、使得后者只待积累足够便可尝试晋为二阶阵师,便连修行资粮亦是大方给予了不少。

  毕竟将来重明宗阵堂长老如是她张清苒的亲传弟子,那么她当也可以安坐后宅了.

  饶是靳世伦盘点到了这里,亦不过是将资历颇老的同门理了出来罢了。

  修士修行,自身灵根资质的重要性几可不能以道理计。

  同辈弟子之中,自有内秀悟性上佳的段安乐能成筑基暂且不讲,余众同为四灵根的弟子照旧难成真修,莫看靳世伦年过甲子才成练气九层,实际在其中修行已算快速。

  数来数去,也就只有入门算不得早、出自明家的明喆靠着三灵根的资质先行一步。

  随着重明宗这些年来所收的弟子资质愈来愈好,那么于宗门之中,这“后来居上”便就非再是什么稀奇事情。

  首屈一指的,则是靳世伦自家小师弟康昌晞。他虽年才弱冠,但就已修行到练气八层境界,属实是一位不可忽视的存在。

  多年前他便于兽苑中孤身压服过青甲地虎,现下这头恶兽更是被其驯服如一头懒猫一般乖顺,这哪是寻常练气修士能有的本事?

  这还是康大宝再三不允费疏荷再给这位掌门嫡长服用过量丹药的境况,如今看来,康昌晞资质虽要比康昌懿资质差上一截,但筑基年岁说不得还要比后者稍小。

  不过依着重明宗现下的地位,费疏荷拿些资粮相抵、从费家为嫡子康昌晞换得一枚中品筑基丹当是不难。

  是以康昌晞便算夺魁,这枚筑基丹于其而言,怕也算不得什么;

  除了康昌晞之外,下头的师弟师妹之中,还有何晚樱门下齐可,这小姑娘修为也已是到了练气后期、晋为真传,更修行了一门神识秘术,当也是劲敌;

  再往后还有外事长老叶正文门下刘雅、外门执事孙福门下朱云生、外门执事牛匡门下单永.

  以上都是近来新晋真传中的佼佼,由不得靳世伦大意应对。

  这些师弟师妹或是因了种种原因,未有赴宣威城参加由国公府组织的论剑大会,可却绝不会错过宗门大比。

  靳世伦于宣威城入围百名之内,不见得就能十拿九稳地从同门中预定了一份筑基资粮。

  魏古心头沉重、靳世伦也未见十分轻松,二人缄默行了一阵,便就觉得身后传来了一阵冷风。胯下的两头灵驹倏然一顿,带着二人候到了踩着飞剑赶来的蒋青。

  “要你们先行一步,又没说你们只顾着尽快回宗。话说,你今日怎行得这般快?”蒋三爷看着两个晚辈这副恹恹模样,有些好奇。

  二人对视一眼,最终却还是靳世伦这做师兄的抢先说话:“灰头土脸、毫无建树。是以这番自觉为宗门脸面计、不好久留。”

  蒋青听得乐出声来,笑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师叔我当年不也是败在了福能手下么?还是轮战时候被其所败,真论起来,岂不更是丢人?!”

  两个晚辈一听这话,便就晓得自家师叔这宽慰人的本事无有寸进。

  “败于福能?轮战?”二人面上倏然出现了些尴尬之色,自家人晓得自家事,便算他二人最后真能得成筑基,也不够与当时那些轮战福能的修士提鞋的。

  要知道,便连九人中公认本事最弱的乌风上修首徒周云,今番自跟随其师返回定州平靖地方的时候,亦是大开杀戒,难有能挡。

  只现下流传出来的消息,殒在周云手中稍有名望的筑基真修都已超过了十人,足见凶狠。排名最末的周云都是如此,那排名更靠前的蒋三爷又有精进过后,又会是怎样惊艳?

  蒋青见得二人面色未有转好,便就又宽慰起来:“好了,这番秦国公府专要我去领国公府侍卫亲军副将的差遣,定好了不晓得多少资粮、前程,我都一一谢绝、未应推辞了。连我都无有哭丧着脸,你们这点儿挫折又什么?”

  “好嘛,这三师叔/蒋长老倒真不擅长宽慰此事呢。”

  二人不约而同在心头腹诽一句,自是不会在这时候表露出来,只是一同上了蒋青抛出来的飞舟同行回宗。

  飞舟才落到了小环山上,连溅起的尘土都还未飘落下去,便就能见得到山外校场之中设立着一座座擂台,上头法光、道术流转不停,时不时传出来的轰隆声为这场景渲染了几分热闹味道。

  三人自晓得这是叶正文筹备已久的、由重明宗所召开的论剑大会。一如之前所说,面向的是寒鸦山各家与平、斤二县修士。

  与秦国公府需得遴选参赛修士修为不同,重明宗这番不设门槛,亦无修为限制,是以倒是搞得十分热闹。

  蒋青安安静静地都去看了一阵,觉得好没意思,便就又寻到了坐镇的叶正文发问:“师兄可看得了什么可造之材。”

  后者苦笑一阵:“哪有什么可造之材,无非是有着修为高、法器好的获胜罢了,几千人在此登擂、愣是查不出来一个有价值的场面”

  叶正文不待蒋青复又发问,“约么还有三日长短,便就能决出前百俊才,拨付于袁师弟组建第二营赤璋卫,余众尽都滚出去。还未到要求的,便就暂住重明宗外修建营地,以备安排。”

  蒋青听闻得叶正文话头倏然眉头一拧,继而问道:“是要出兵了?”

  “五姥山与北葵派各失了一金丹上修,气氛已经殊为紧张。依着掌门所言,咱们把事情都做在前头,当不会错。”

  “那咱么什么时候出兵?”

  “慢不得的,”叶正文倏然一顿,“待得此番宗门大比过后,便就开始。”

  “好,”蒋青低声应了,二人再不讲话,只看着校场中那一个个擂台忽明忽暗、闪烁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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