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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非山,见水非水。
“这是佛家说法,旨在境界高低。
“我们取最浅薄一道,只为眼见所限,所见便是所得。
“你见是青山,我见是流水,故此,你得青山,我得水。
“这就是原始开道经。”
宋成道的声音平稳,慢慢的给楚青讲解:
“而我所学的原始开道经也并非是真正的原始开道经。
“厉绝尘所领悟的各路武功,也非原始开道经。
“若有朝一日,你能够见到原始开道经的秘籍,也必然会得到属于自己的见解。”
楚青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么说来原始开道经的秘籍,本身就与众不同?”
“先辈以毕生所学书就,自然非同寻常…可惜后生晚辈不孝,误信奸人,令绝学蒙羞。”
宋成道说到这里的时候,扭头朝着门外看了一眼,目光似乎在老板娘的方向稍微停留了一下:
“先前所考虑的,其实多少有些杞人忧天。
“我这一生至此不过四十余年,宋成道和宋掌柜,各自占据半边。
“而这十余年来的经历,也不会是一片空白。
“只可惜…少侠,我不能带她走。”
不等楚青开口询问,宋成道就喃喃说道:
“我是第一道的罪人,没有资格成为道主。
“待等厉绝尘之事了结之后,我当自尽于道陵之内。
“他们跟着我,也不会有好结果…
“所以,少侠,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不能。”
楚青断然摇头:
“我又不是什么好人,岂能处处为人分忧?”
宋成道一愣,顿时苦笑一声:
“也罢,这件事情确实无论如何也不该麻烦到你。
“只是…我回到第一道之后,这件事情必然要公之于众。
“厉绝尘的所作所为,需得昭告天下。
“如此一来,我的罪也当大白于世…我注定要死,何苦再让她伤心?”
“你是生是死,非是你一人决定。”
楚青缓缓说道:
“我不了解你们第一道,不过,但就这件事情而言,错本不在你。
“甚至…纵然是那位武帝厉绝尘,从初心来看,也未必全都是恶。
“至少,他所说的话,很多都应验了。”
“嗯?”
宋成道一愣:
“应验了什么?”
“这些年来,你隐居于小河湾,所以并不知道,当年厉绝尘所说的那个组织,并非虚妄。
“其名曰天邪教!
“底蕴深厚高手如云,如今天下四域一州风雨不断,几乎全都出自于这帮人之手。”
“竟真有此事?”
宋成道脸色微微变化。
楚青看他神色,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菩提庵的念心念安,对于天邪教有着极深的了解,天邪教的墓王爷,当时用了一具墓中身前来见自己,在看到念心念安的时候,甚至不惜跳崖,也不愿意跟她们交手。
同为天下五大隐藏门派之一的第一道,却对天邪教一无所知。
这般看来,菩提庵这边,必然和天邪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心中一边想着,一边对宋成道缓缓点头,将天邪教现身江湖以来的所作所为,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天邪教做的事情很多,因此这个故事也很长。
楚青和宋成道都有足够的耐心,一直到楚青说完之后,宋成道这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这件事情只怕有些难办。”
他低眉垂目,眸中满是思忖之色。
楚青看了他一眼:
“你最初如何打算?”
“若无外敌,凭厉绝尘所为,他罪该当死。”
宋成道缓缓说道:
“可如今,天邪教大举征伐,为祸江湖,三皇五帝只怕不能有损。
“少了一个厉绝尘,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给天邪教可趁之机。
“我原本只需要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必然可以得到三皇五帝的支持,可如今多了一层考虑,事情便会多出些许变数。”
“那你以为…厉绝尘,是否该死?”
“该!”
宋成道没有任何犹豫:
“他该死,我说过,纵然他所说全都是真的,他也走错了路。
“他不该以这样的方式,来做这件事情。
“他牵连了太多无辜之人…
“可是,三皇五帝的其他人,未必会这么想。”
“那就不必去考虑他们会怎么想。”
楚青漠然说道:
“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就是。”
“…可若是没有三皇五帝的支持,我不是厉绝尘的对手。”
宋成道苦笑一声:
“十几年前,我尚且能够与之有一战之力,但这一战之力并不代表能战而胜之。
“如今我十余年时间空耗,武学之道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现如今的我,已经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若是无法得到其他人的支持,不仅仅杀不了厉绝尘,更是取祸之道。”
楚青翻开了系统界面,看了两眼之后,再次看向宋成道:
“那就等一等。”
“等?”
宋成道看楚青:
“等什么?”
“等我亲自去见一见厉绝尘。”
楚青说道:
“耳闻太多,却从未亲眼见证。
“待等我亲眼见证,此人该死,我会出手。”
宋成道微微沉默,最后摇了摇头:
“你年纪轻轻就已经贵为岭北江湖武林盟主,武功和头脑必然都是第一等的存在。
“我不怀疑你的厉害,但是你绝对不如厉绝尘高明。
“或许,再过几年,你有这样的机会。
“但那个时候,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落入厉绝尘的手中,生不得,死不成…酿成无数悲剧。”
“不用几年。”
楚青说道:
“给我一年的时间就够了,或许用不上。”
他想起了十月初五,想起了跟那群人做的那笔交易。
如果自己的一个猜想成立,或许那一日就是一切终结之时。
宋成道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楚青:
“不到一年?”
“没错。”
听着楚青这干脆利落的回答,宋成道缓缓闭上了眼睛。
半晌,他睁开双眼:
“好!在这期间,我会韬光养晦,等你前来…只是,原本的计划,需要更改一下。
“我恢复记忆这件事情,除了白武阡张四人之外,不可告诉任何人。”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楚青站起身来:
“天亮了,今日到此为止。
“若是我真的杀了厉绝尘,会前往中州寻你。”
“你不用我帮你?”
宋成道错愕。
“在我有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你,不过大概用不着你来出手。”
楚青已经来到了门前:
“你武功或许高明,但说到杀人,却是外行。
“莫要添乱。”
他说到这里,推门出去。
阳光透过门户,撒进房间,让宋成道的瞳孔微微收缩。
楚青却已经走出大门。
白武阡张四人纷纷上前,想要探寻。
楚青指了指屋内,便从他们身边错身而过,来到舞千欢和温柔的身边,又看了一眼万春华。
他正坐在墙角,靠着墙壁打盹。
手里拿着的,还是那把斩鲨刀。
楚青屈指一弹,将支撑着他是身体的斩鲨刀弹歪,万春华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抬眸看向楚青。
“我们该走了。”
楚青的声音传来,万春华这才如梦初醒,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走?去北域?”
“去天佛寺。”
楚青笑着说道:
“当然,你也可以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不,我要跟着你。”
万春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了一抹纠结。
但是这纠结只持续了短短的时间,就已经恢复如初。
对他来说,天佛寺并非善地,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不想去第二次。
可如今,谁也不知道自己得罪的那个大人物,会在什么时候找到自己…
一旦在这之前被人找到,他不想反抗,但也总不能提前死了。
那就算是死,也难以瞑目。
所以,他必须要跟着楚青,确保万无一失。
“那吃完了早饭就走。”
没有空着肚子上路的道理,楚青等人留在这里,和宋成道等人吃了一顿饭。
白武阡张四人都知道宋成道恢复了记忆,但是老板娘和他的孩子并不清楚。
一顿饭吃的有些忧心忡忡,而在楚青离去的时候,先是将白圣的玉牌还了回去,又从宋成道的口中知道了如何跟第一道取得联系。
众人这才分别。
清晨。
光芒撒进屋内,孟辉睁开了双眼,口中道了一声:
“阿弥陀佛。”
然后站起身来,将被褥收拾规整。
他狠狠地洗了一把脸,粗糙的双手搓动之下,让他的脸颊变得很红。
他看着自己的手,陷入了思忖之中。
他的双手,是为了雕刻佛像,所以才变成了这个模样。
这很好…
村子里的人都说,雕刻佛像是大功德。
若是能够积累九百九十九尊佛像,说不得还有机会证道罗汉果位。
所以孟辉一直以来都很努力。
为了能够踏入天佛寺,为了永世安宁。
这一切都算不得什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他总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每当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时,都觉得,这双手不仅仅是用来雕刻佛像的。
它们应该还有过其他的作用。
只是,自己记不住了。
“是业障吗?”
孟辉的心中泛起了些许恐惧。
村子里的人说过,雕刻佛像的时候,也会出现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甚至看到许许多多的画面。
但那些想法也好,画面也好,都不是真实的。
而是一次次转世所携带的业。
万般带不走,唯有业缠身。
这是积累大功德,最终成就果位,踏入万佛寺的一道道坎。
唯有心性坚定,才能够跨过去。
但是也有人会因为业力太重,最终让心境沉沦,引起了业火焚身,最终化为灰烬。
他曾经见过被业火焚身之人,死的太惨,身体扭曲成各种各样的形状,稍微一碰就碎的满地是渣。
村子里的人说,他们这样的人,无法摆脱业力。
只能等待下一次的轮回转世…
可若是没有机会进入这天佛村,没有佛祖的悉心点化,不管给他们几辈子的时间,他们都无法剔除身上的业。
只能在五浊恶世之中,不断地轮回转世,体会无边苦楚,永世不得安宁。
这是很可怕的后果!
若是不曾得到那个机会,或许不会感觉有什么可怕。
但既然有了可以永世安宁的机会,谁又愿意于苦海之中沉沦反复?
孟辉不想…所以他使劲的摇了摇头。
他需要将业力甩开,让自己向佛之心更加虔诚。
“蠢货。”
一个声音传入耳中。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孟辉整个身体都绷紧了,他猛然扭头看向周遭,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
可是没有。
他想要开口询问,是什么人在说话?
但是他不敢。
他不敢被人知道,他被业力缠身了。
虽然听说,天佛寺的僧人,可以帮人净化业力。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无比向往天佛寺,做梦都想踏入其中。
可是,他却一点都不想被天佛寺的和尚,帮他净化业力。
找了好几圈,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这让孟辉放弃了寻找,甚至没有心情吃饭,他匆匆出了门,沿着那一条走过了千百次的道路,来到了万佛林!
这里…是佛像的世界。
目之所及,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形态各异的佛像,罗列于此。
有的双手合十,面现慈悲,有的金刚怒目,法相威严。
孟辉曾经问过,这里到底有多少佛像?
但是没有答案,而在这无边无际的佛像之外,则是大片大片的迷雾。
村子里的人说,那层迷雾之外,就是五浊恶世。
那里是沉沦于苦海之中的芸芸众生,有些时候,会有人有佛缘,踏过迷雾,越过苦海,来到这里。
如果遇到了,一定要将他们留下来,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都在所不惜。
因为,这是普度众生的好事,有大功德!
只可惜,孟辉从未见过…
他老老实实得来到了一尊快要完成的佛像之前,沿着梯子爬到了脚手架上。
工具都在这里,他稍微检查了一下,正要拿起锤子,却忽然发现,熟悉的工具旁边,多了一件东西。
是一块牌子。
周遭是云纹雕饰,中间则是一个‘虚’字。
他看着这块令牌,不知道为何,明明他什么都不记得,但是心头却总是泛起一股说不出来的酸涩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