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无垠第一收藏家
万福城内外，不论哪一处，此刻都只能用一个“乱”字来形容了。
纵然这里是即将升格为国的修行者圣地，邪神教派遍地，强者无数，天骄辈出，可在短时间内，依旧扛不住这席卷所有的“天工畸变之灾”。
古神营地这样属于城主府的地盘，也是如此。
甚至更糟糕，因为营地内停靠着开拓号，这可是一辆使用古神尸骸打造，又加载了大量机械造物和禁法的巨型列车，当它被复活过来，相当于是同时叠加了两种灾劫，古神复生以及机械畸变。
这一秒，便是李渔也无法形容，透过堡垒窗户所见的机械与血肉相融的畸变巨人有多可怕，多震撼。
祂缓缓起身，过程中大地因此震颤不朽，腥臭机油混杂着尸液，好似倾盆大雨般往营地泼洒，呼吸之间是无穷无尽的铁锈风暴，既是汽笛又好似古神嘶吼的诡异动静，响彻营地，并往万福城以及冻原深处涌动。
仅仅只是外相的话，李渔不至于有多惊骇。
毕竟先前所见的，万福城内那些成为“生命体”的机械佛陀和佛母，体型上也都不遑多让。
但开拓号，远不止外相。
祂本身就是一尊古神，后续又被城主府接连附魔，赋予了这列车几乎无法被摧毁的防御，以及入梦之力，虚空挪移之力等等。
祂复活后，自然而然也拥有了这些。
而此刻祂的内在也不再是那个性情恶劣的邪恶智脑，而是完全被畸变道人思想污染的，改换门庭，更加癫狂的智脑，也可以说是畸变道人的分身。
这位吞了“天网”而晋升为半神的神孽修士。
祂拥有的畸变、污染权能，实在太过于霸道。
无形无质，覆盖范围极广。
且只要是机械造物，就一定会中招。
在万福城内，祂指挥着机械洪流攻击圣巢。
在这里，祂意外发觉了开拓号的特殊。
一言不发，起身后，撞开虚空裂缝就要遁走。
“祂发现了开拓号的妙处，打算先吞了这好处。”
“有这玩意，祂现在就可以去报复天工教总部了。”
“若叫祂这样的存在，闯入了全部是机械造物，科技水平达到巅峰的天工教内，那就相当于是老鼠掉进了米缸了。”
“再将天工教给吞了的话，畸变道人成神就不再是什么不可触及的事了。”
“不过，走得了么？”
“这里是帷幕之主的地盘…按照灵尊的描述，帷幕之主是一尊极其自恋，不要脸，爱导演一些戏剧性事件的无耻实体。”
“祂很爱意外冲突，戏剧张力，但祂要自己来安排这些。”
“最讨厌的，便是其他的意外扰乱祂安排好的一切…。”
“开拓号是帷幕之主戏剧要用到的道具，配角之类可以先暂时退场，但怎么会容许道具自己跑路呢？”
李渔这念头刚起。
营地内，变故随之生出。
就见开拓号化作的畸变巨人身前，骤然浮现出一本巨型书籍投影。
卡在祂与虚空裂缝之间，一行行蕴着强大威能的字体浮现：
“开拓号所化生灵不愿离开营地！”
“畸变道人无力承担开拓号的反噬污染，祂开始思考放弃操控这尊巨人，祂如今只是一个虚拟病毒，所有权能都在机械造物上，若掺杂血肉便是不纯粹，应该果断放弃…。”
叙事之力，再度发威。
原本一瞬间就能遁走的畸变机械巨魔，被硬生生留在了原地。
站在城主府的角度上，守护自家的重要资产，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此举，完全惹恼了畸变道人。
祂虽是神孽，但一时半会也无法对抗那霸道之极的叙事权能，于是祂再度突破了一个底线。
或者说，祂终于认识到自己的种族本质已经发生了改变。
祂出身于人类，所以原先不会对人类下手。
可是现在，祂不再是人。
而是彻彻底底的新种族。
一个虚拟生命！
一段恐怖病毒！
一种模因污染！
不论是什么，反正不是人就对了。
既然从根本上已经不是人，那为何还要顾忌人类？
当这原本天生用来束缚畸变道人的逻辑陷阱，意外被叙事权能破坏。
在这一瞬间，畸变道人竟然再次进化，从半神级的神孽，赫然往前又跨了一步。
有着敏锐感知的李渔，刹那就发觉肆虐这片大地的无形辐射，浓度直接高了一倍有余。
这自然也就意味着：畸变道人已经摸到了弱神的级别。
束缚消失，原本还有些零散，不成体系的机械洪流，彻底爆发。
万福城内外，所有人都开始遭殃。
真正的大灾劫，来了。
那数不尽的机械生灵，开始攻击人类。
即将被毁灭的，不再只是区区一个圣巢了。
所有“复活”成为生命体的机械造物，开始无差别攻击周遭的一切。
“阻我者死！”
“阻我者死！”
“阻我者死！”
这些机械音响彻城内外，随之便是席卷每一处的战争。
谁能想到万福城还没来得及与三国六教爆发巷战，先一步和“机械生命们”厮杀上了。
若不是这些机械生命，全都是丑陋无比的畸变体，只怕会让人误以为万福城是遭了无垠灵界中声名极响的机械死灵一族的入侵。
该族群，可是实实在在宰杀过不止一尊星神的。
当然，从现在畸变道人展现出来的破坏力来看。
只要给祂时间，直接发展出另一个恐怖机械种族也是丝毫不难，完全可以取名唤作畸变械族什么的。
特征嘛！
丑，且惊悚。
如今肆虐的畸变机械体，数量不知多少，但的确没有一头好看的，甚至原来好看，畸变后也将变丑。
而同为机械生命体的机械死灵一族，却算不得丑，相反还因了那冰冷无情、阴暗扭曲的风格，在无垠灵界有不少拥护。
“该死的叙事权能，这会儿开始讲逻辑了？”
“另外这虚拟生命体黑化之后的修炼速度也太不讲理了，一个意外顿悟，直升弱神？”
“红豆身为最正统的天工种子，获得力量的速度远远没有这般夸张。”
“莫非，真就黑化强十倍？”
这些念头在李渔脑海一闪而过。
他来不及深究，因为属于他的大麻烦也来了。
被“畸变之灾”污染的机械造物，必定会复活成为生命，此乃权柄所在。
除非是红豆这样，本身也拥有等级极高权柄的机械，其他都无法豁免。
这自然也意味着，不朽堡垒和小机器人，都将遭殃。
堡垒大，所以畸变得慢。
小机器人则飞速变化。
只见它原本的可爱眼睛，刹那分裂出一颗颗令人恶心的机械复眼来，每只眼球内嵌微型齿轮与腐烂神经束，那原本只是象征性的嘴部，直接显化出三瓣液压钳，内嵌旋转锯齿与腐蚀性黏液，更有满是铁锈的链锯凭空生出…。
它先前就是机械生命体，是有创造者的。
如今畸变，相当于是被当场进行了种族改造手术。
它不断发出滴滴滴的嘶鸣，断断续续的惨叫。
显然以它的位格级别，无法抵抗畸变道人。
李渔面色微变，正欲动手。
可更快对他下手的，却是畸变到一半的不朽堡垒。
“滚出我的躯体！”
“该死的人类。”
前一秒，堡垒智脑的声音还很正常。
现在，宛如死仇。
更让李渔想要破口大骂的，是大量攻击手段。
诸如“灵能炮台矩阵”、“电磁风暴”、“重力力场”、“静滞力场”等等，本该是日后要送给他李渔的敌人的。
如今他自己先品尝到了。
畸变过后的不朽堡垒，在轰隆隆巨响中，化作一个肚腹空空，丑陋腥臭的肥胖机器人。
复杂的操控系统被藏匿，李渔所在舒适舱室秒变成一个被重力覆盖，且被凝滞的真空区域，炮火和电磁也跟着覆盖过来。
机械生命，可不会废话。
确定是敌对阵营，直接就是全力以赴，炮火洗地。
一般的碳基生命体，在这一波攻击下连渣渣都剩不下来。
强如李渔，也大感棘手。
他倒是可以用自己变态的躯体，硬抗攻击，并用金刚之力，将不朽堡垒给拆了。
被拆成零件的话，再如何畸变也依旧活不成。
只是他不舍得，不朽堡垒的珍贵程度虽然还无法与“开拓号”相比，但玲珑别致，用处颇多。
最关键的是，这是他未来拿来跑路的。
拆了的话，上哪儿找第二样去。
好在李渔作为食饵真君，手段也是一点都不少。
因被重力、静滞力同时限制肉体，他索性懒得跑了，何况脚边的小机器人也已经快要完成畸变，不若一起解决。
念头一定，李渔动也不动，直接硬抗第一波攻击，同步释放了自己的“诸法劫灭剑阵”。
这神通！
几无短板。
除了可以对血肉生命体，进行无死角的毁灭外。
对于非血肉存在，不管是机械生命，还是特殊诡物，邪魔怨魂之类，也一样可以进行灭绝。
唯一的疑问：诸法劫灭中，是否包括了虚拟生命体和病毒？
先前他疯狂加点出这神通时，还真的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毕竟这种经历实在太刁钻了。
他的打算是，若诸法劫灭无法清除畸变污染。
那他就要动用稍微无耻一些的手段了。
比如，转嫁污染。
以饵丝连接堡垒与小机器人，将它们体内污染辐射都转给孽佛子。
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孽佛子本就是因禁忌、堕落而生的神孽，祂拥有的权能里面，就包括了污染。
超过限制，祂会暴毙。
不超限，甚至有助于祂修炼。
不过好在下一秒，答案浮现。
包括！
在李渔刻意控制下，亿万道肉眼难见的剑芒，覆盖了不朽堡垒和小机器人躯体的每一块电路，每一处晶管。
将里面属于“畸变道人”的污染辐射，全部清除干净。
于是乎！
不朽堡垒再度变形回归。
小机器人也翻卷着恢复正常。
身上的重力与静滞之力消失，李渔又站在舒适舱室内，仿佛刚刚那一秒的经历是一场幻梦般。
然而紧跟着，宛如潮汐般，持续性涌来的“畸变风暴”在提醒他。
还没完。
李渔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眉头皱不由得皱起：
“一时清除，似是不难。”
“可畸变道人所释放出来的污染不是有形之物，是可以持续不断，连绵不绝的虚无病毒。”
“只要不缺能量供给，这货怕是能维持释放数百年不止…几乎快要将圣巢都打下来的畸变械族大军，会缺能量么？”
“麻烦了。”
“这么搞下去，如果各大教派不请来真神降世的话，根本奈何不了畸变道人。”
“而且还不能只是寻常的神性投影，弱小分身，诸如大鲛母、大鲛父这样提前请来的眷族领袖也没用，只怕不是畸变道人的对手，必须得是稍微强大一些的真神分身，或是一部分肢体才行。”
“可要召唤这种级别的分身降临，代价不小是其次，关键需要时间准备。”
“仓促间，哪一个教派也无法办到。”
“甚至就算成了，也不怎么保险。”
“已经勉强摸到了‘弱神’级别的畸变道人，因为特殊的途径，祂的战力实际上远超一些弱神。”
“祂作为虚无病毒，不死不灭，仅是基础罢了。”
“再叠加已经成型诞生的畸变械族，怕是我先前遇上的‘蓝环道人’在这里，也只能选择逃离。”
“小家伙只是小偷小摸，没想到红豆却能闯出这么大的祸事…”
思量到这里，李渔正忍不住吐槽自家女仆。
忽然，他好似感知到了什么，面色再度一变。
却没有看向开拓号处，也没有去看万福城内那宛如扭曲史诗战争般的画面。
而是猛地低头，看向人畜无害的小机器人。
尽管它的外形还是那般玲珑别致，颇为蠢萌。
但李渔从它身上感受到的气息，却完全变了。
变得无比冰冷，好似能将时空都凝固的永恒冰冷。
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惨绿的光芒，从它一双机械眼中溢出。
旋即，是一道从未听过的苍老机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