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战略分歧

　　对“黑风军”来说，袭夺“黄苇岛”的过程，全都发生在夜晚。

　　虽然整个过程很艰难，也很熬人。

　　所有活着撑到天明之人，最深刻的感受是“累”。

　　有耿煊在暗中忙死忙活，最硬的“骨头”都被他率先咬碎。

　　跟在他后面一路“捡拾”的大家，对那一战的感受，算不上有多深刻，全程都有些稀里糊涂。

　　与之相比，这一次飞取“水门军”，对所有人参与者来说，感受要清晰、强烈许多。

　　可与所有人的感受相反，在耿煊眼中的这一战，是平平淡淡，波澜不惊。

　　相较于战斗期间发生的一切，反倒是战后的处置和梳理，耗费了他更多的精力和时间，也是他最关心的部份。

　　当整编完毕，有关这一战种种，以及“黑风军”的变化，已在耿煊心中完成了“刷新”。

　　参战兵力：

　　己方：

铁骑：2000骑战兵：1万9366人合计：2万1366人　　敌军：

水门军：8147人铁骑：3426骑合计：1万1573人　　战损：

　　己方：

铁骑：784骑战兵：2756人合计：3540人　　敌军：

水门军战死：3286人投降被俘：4861人铁骑战死：1864人投降被俘：1562人　　纳新时淘汰：

水门军俘虏：1944人铁骑俘虏：802人　　新纳成员：

水门军出身：2917人敌军铁骑出身：802人　　合计：3719人。

　　这一战，黑风军阵亡3540人，新纳3719人。

　　一出一进，黑风军的规模，相当于小小提升了179人。

　　相较于出动的兵力，不足百分之一的涨幅。

　　若考虑到，阵亡的三千五百多人中，不仅有炼髓巅峰一人，后期四人，炼髓中期，初期之人的数量，也非常之多。

　　而新纳的三千七百多人，虽也有一些炼髓战力，可若将己方折损算进去，炼髓以上战力，也折进去了超过了五十人。

　　若是没有多达10万6830点红运消耗在这一次的“红运赐福”之中，又拎着两万多名“黑风军”新老成员狠狠往上拽了一把，不足两百战力的增加，根本不足以填平炼髓层次的战力折损带来的整体亏空。

　　不过，在耿煊而言，这一次飞夺“水门军”之战，只要“入能敷出”，就不算亏。

　　而是赚，他赚特赚。

　　实情是不仅没亏，还略有“盈余”，这已经达到了他心中预期，甚至还有些许超出。

　　敌我双方死亡人数超过一万一千人。

　　一出一进之后，“黑风军”的规模不仅没有减少，还略有增加。

　　这意味着，这忽然出现的超过一万一千人的“大窟窿”，全都出在了董观身上。

　　若说发生在“野狼峡”、“燕来峰”的两次歼灭战，分别让董观折损了规模两千左右的铁骑兵力，相当于用用小刀在董观身上深深的扎了两刀。

　　虽然掉的血量不大，却足够令其痛彻心扉。

　　那“黄苇岛”一战，直接从董观手中剜去三万兵力，那真就是在直接往他心口痛刀了。

　　——铁骑两万，仆从军一万。

　　待其反应过来之后，不仅能够令其痛到晕厥，更对董观的“血量上限”造成了明显而直接的打击。

　　还不待其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一刀狠狠捅下。

　　直接掉落的血量，就超过万点。

　　若是考虑到“水门军”所辖水道本身的重要性，这带给董观的伤害，犹在这直观体现出来的万点血量之上。

　　更何况，这超过一万一千人的死亡，还给耿煊带来了超过四十万点红运收益。

　　便是将“红运赐福”中消耗的十万余点扣除，也还有超过三十万点的富余。

　　对耿煊而言，这是纯赚。

　　此外，这一战还收获了楼船四艘，车船三十艘，冲船百艘。

　　以及载重在五百料到千料之间的、普通风帆摇橹船三百艘。

　　另外，在扣除敌我双方的折损之后，玄幽马的存有量也增加了两千余匹。

　　相应的，在激烈交战中折损的千余匹玄幽马也没有被浪费，全部变成了“黑风军”新增的马肉储备。

　　不过，除了如张山这种极少数奇葩，“黑风军”上下，对这一项收益都表示无感，甚至有种想吐的感觉。

　　除此之外，超过三千五百套铁骑甲胄，数以万计的各类兵器，足够一万人马半月所需的粮草。

　　还有药物，辅修资源，功法，银钱等等。

　　虽然耿煊对这些收益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却一点不妨碍主要成分还是“沙匪”的“黑风军”在战后发挥优良传统，在战后打扫战场时，都进行了挖地三尺的快速清理。

　　所有有价值的资源，全被装船带走。

　　虽然，整体而言，这一次各方面的收益，相较于“黄苇岛之役”都要差不少。

　　可从绝对数量来说，却也丰硕无比。

　　“若再将宋明烛手中那两万多兵力算上，‘黑风军’现在的规模，已经有四万四千多，将近四万五了！”耿煊心中如此想。

　　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

　　耿煊私下揣测宋明烛这段时间的行事，以及一波接一波的、陆续从北边传来的红名余气，就可以知道，宋明烛等人也没有待在原地老实不动。

　　耿煊猜测，即便他待在“黄苇岛”上哪也不去。

　　要不了多久，“黑风军”的规模也会膨胀到五万以上。

　　这是实力突飞猛进，且已经从精神层面完成了对董观的“祛魅”，敢与之力敌死战的五万军队！

　　此刻，时间已将近十二日中午。

　　按照原来的计划，“黄苇岛”的军队已经拔营启程。

　　数万沙匪群体，也即将抵达沆河北岸。

　　而在沆河北岸，一支支“万事俱备”的军队，也开始警醒起来，为即将到来的渡河做最后的准备。

　　现在，这一切自然都已不复存在。

　　只会是落在一张张纸面上的畅想抒发，再也不会真正的发生。

　　真正的时间线上。

　　从“野狼峡”与“燕来峰”处，最初捅入董观体内的两刀，已于初八前后被其所知。

　　并于初九早上做出正式的反应，临玄青海一线，无论是躲在水域深处的“黄苇岛”，还是僻远的玄青海北岸，都在初九晚上同时感受到了这种“反应”带来的变化。

　　据此估计，距离董观等人最远、位于幽州最西侧的力量，最迟也能在初十中午之前，得到来自董观的最新“密令”。

　　刚好赶在沆河沿岸军队将南下却未南下之际，将之死死摁在沆河北岸。

　　这样的反应也意味着，最迟昨天下午，也就是十一日下午，董观等人就能感受到“黄苇岛”的异状。

　　若是在带着最新“密令”的大批信使离开赤镞原，分赴各处之后，董观等人也立刻动身离开赤镞原，向西侧玄青海一线进发，而不是继续停在赤镞原等待。

　　那董观等人意识到“黄苇岛”出问题的时间，还会更早。

　　而现在，时间已经将近十二日中午。

　　不仅“黄苇岛”这处巨创很可能被董观等人察觉，就连发生在“水门军”处的创口，大概率同样被董观等人意识到了。

　　此刻，处理完岛上一切的耿煊，站在“黄苇岛”临东一块巨大的凸起岩石之上，眺望着远方辽阔的水域。

　　眼神放空，心思漫漫。

　　脑海中模拟着接下来的局势。

　　就在这时，耿煊身后传来一阵脚步轻响。

　　耿煊没有回头，只通过脚步声，他就知道来人的身份。

　　二境圆满的铁狼，一境圆满的向锦秀。

　　借着这一次红运赐福晋入一境圆满的张恺，郭楠，戴明。

　　以及借着这一次赐福晋入炼髓巅峰的郁秋荷。

　　此外，还有刘牧、谭泽等“参谋”四人。

　　感受到这些人的接近，耿煊从深思中清醒过来，转身看向众人。

　　“军主。”众人纷纷躬身问礼。

　　耿煊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

　　最后，落在铁狼身上，问：“这么大阵仗…有事？”

　　铁狼深深行了一礼，问道：“军主，不知咱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听了铁狼的话，耿煊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复。

　　若只是这个问题，根本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

　　耿煊看向旁边低眉垂目的刘牧，道：

　　“你前面向我兜售的计划，还没有放弃？”

　　而且，看眼前这阵势，不仅没有放弃，刘牧反而还说服了更多人。

　　铁狼、向锦秀、张恺、郭楠这些人，都是“黄苇岛”上两万多黑风军的实权高层。

　　郁秋荷是船营话事人。

　　他们一起出现在这里，显然都被刘牧此前向自己兜售，最终却被自己拒绝的计划给撩得心动了。

　　只可惜——

　　面对耿煊的问询，刘牧神色依旧平静，道：

　　“您既然让我做参谋司的司长，那我就理应尽到自己的职责。

　　只要是对‘黑风军’有利的行动计划，而我又恰好想到了，那我就理应提出来，比尽量让大家理解该计划的必要性和迫切性。

　　…至于最终是否采纳，当然还是得由军主您来定夺。

　　但这却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事情了。”

　　耿煊点头，认可刘牧做法的正当性。

　　但是——

　　耿煊看向铁狼，道：

　　“现在，岛上的兵力比宋明烛手中的兵力还要多。

　　船只也有太多富余。

　　你立刻着手解决此事，可以让参谋司拟定一个更合适的调动方案出来。

　　要不要将人手船只继续派到宋明烛手中，我也不确定。

　　我的要求就一个，尽量将岛上的资源充分利用起来，加快对玄青海范围内各种力量的收编整合。”

　　听了他的安排，所有人神色都微微一怔。

　　铁狼怔了一下，赶紧道：

　　“军主，我们仔细盘点，现在我们虽然从‘水门军’驻地撤走。

　　但那处水道，在十四日以前，都会处于事实上的无主状态。

　　这期间，董观即便观察到咱们的行踪，也无力阻止。

　　可一旦这个窗口期过去，那片水域必然会再次被董观的兵力占据。

　　咱们再想通过那处水道进入沆河，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甚至需要重新打一次！

　　难度也会比这一次更难！”

　　耿煊轻轻点头，认可铁狼说出的道理，但他还是坚持己见。

　　但还是略微解释了一下，轻声道：

　　“前面咱们的步子迈得太大，现在，该缓一缓了。”

　　“而且，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赶在董观的力量重新进入玄青海之前，将玄青海内的力量完成整合，这比着急忙慌进行下一个大计划更加重要。”

　　众人默然。

　　被耿煊一步步推到现在这个高度，他们也再不是一个月前的自己。

　　对于玄幽二州的局势，也都有了自己的见解。

　　耿煊说出的道理，固然也在理。

　　可听在众人耳中，却都感觉有些别扭。

　　此前，“黑风军”都是耿煊一个人强拽着其他人往前快步飞奔，仿佛后面有择人欲噬的恶兽在张开血盆大口狂追。

　　可现在，当他们一点点适应了耿煊那狂放肆意的节奏，他本人却忽然掉了个头，一下子站在了所有人身后，还告诫道：

　　“稳一稳，慢一慢，不要太急，都不要太急！”

　　这…合理吗？

　　不过，心中虽然都觉得这很不合理。

　　可当耿煊把话说到这一步，众人也都没再坚持。

　　军主军主，一军之主。

　　真到大家意见不一致的时候，其他人无论有千般理由，也都只能无条件遵从军主之令。

　　铁狼等人恭敬行了一礼之后，便按照耿煊的吩咐安排去了。

　　刘牧、谭泽四人脚步稍慢了点，却也都没有在耿煊身旁停留，继续说服他的意思。

　　看着众人快速远去的身影，耿煊心中也在轻轻叹息。

　　“计划是好计划，可惜…这和我的根本战略是冲突的。”

　　说实话，在第一次听刘牧提出那个计划时，耿煊本人都狠狠心动了。

　　当时，“黑风军”刚刚将“水门军”于水道东岸的据点吃下。

　　发生在驿所周围的铁骑对决也彻底分出了胜负。

　　“黑风军”上下正在快速打扫战场，清点收获，搬运物资。

　　一派忙碌景象。

　　刘牧当时就向身旁的耿煊提出建议：

　　“留一部分人打扫战场，看押俘虏，咱们立刻用最快的速度继续南下，穿过这片水域，进入沆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