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不听我的话就别想出去了。”
墨韵流淌,自其中踏出一老翁,手持烟斗,身着破破烂烂的蓝衫,眼神凶戾,半蹲在那玉阶之上。
“刚刚是大人慈悲,刚好走了,要是换了位大人,你一回首,就要化作飞灰。”
“前辈.”
“没的谈,你要是有本事就杀出去,效仿太浩故事。”
那老翁嗤笑一声,举起手中烟斗,照着刘霄闻脑门轻轻一敲,顿时就有己土之光生发,让其法躯渐渐有变作白纸,融入此片天地的迹象。
“停停。”
自戏台之上窜出那穿着红布肚兜的童儿,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一蹦就到了那白玉道阶之上,靠在老翁耳畔,说了几句。
那老翁的面色瞬间变得极为复杂,挥了挥手,刘霄闻身上的己土之光当即散去。
“也罢,哼,小子,下次再不守规矩,你就乖乖来我这戏班子上任!王奇,按人家的吩咐来,咱惹不起!”
“爷,您就消消气吧,炎宫说了会给补偿。”
名为王奇的童儿嘿嘿笑了起来,只道:
“妙安仙官说了,到时候下界,给我寻个好出身,要封我当大将军哩。”
“什么?”
那蓝杉老翁面色一变,霎时惨白,举起手中的烟斗就要狠狠敲下,可晃了晃,还是收手,气道:
“你个蠢东西,被人卖了还笑,唉!去去去,赶紧带着他给我滚。”
王奇受惊,连忙牵起了一旁的刘霄闻,引着他往远处的茫茫白光之中行去,很快便失了踪影,似乎去了另一番地界。
那老翁半蹲在阶上,吧嗒吧嗒抽起烟斗来,吐了一气,化作阵阵风雨吹过,他长叹道:
“唉,我家就一个孙儿,你还给骗去了,算什么事情。”
“大炎若复,或有从尊候之。”
有声音自高天之上落下,那老翁嘴角微微彻动,似有笑意,可立即又瘪了下去,只道:
“唉,咱也不求他出息,平平安安就好。”
己土之光变化,将此地淹没,再也不见这一处戏台和道阶,而远处的白光之中则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前行。
王奇行在前方,穿着红布肚兜,步子极快,引着刘霄闻行了极远,似乎到了这一片天地的边界之处,隐隐能透过白光,看见人世景象。
“留步,留步!”
自远处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声,刘霄闻转身看去,却见是一身着青色仙袍的男子,容貌出尘,手执雷尺,身上隐隐有一股圆满的霄雷气机。
‘古法.天人?’
刘霄闻心头隐动,不想除了上霄之外,竟然还有这般高深的霄雷修士。
一旁的王奇却是跳出来,神色不善,直直盯着那男子。
“毕还雍,你来做什么?这可是老子的功劳,你敢同我抢!”
这童子不过堪堪齐对方的腰间,可身上的气机却强盛至极,黑火凝如莲花,在他身旁沉浮不定,恶障弥散,几欲炸开。
青雷散落,涤去黑火和恶障,那名叫毕还雍的男子微微一笑,却是看向了一旁的刘霄闻。
“我受了一位陨落的前辈之托,要传几句话,这些年都没遇上能传信的,如今见着,岂能错过?”
“你倒是闲得慌。”
王奇神色不善,还是错开身来,只道:
“快些。”
青袍男子微微一笑,看向刘霄闻,轻声道:
“还望道友传句话,就说坟羊玄典,录在道中,以上上真灵叩拜,方得见之。”
刘霄闻听及此言,还欲问话,可那青袍男子却摆了摆手,化作一缕青雷散去,不见踪影,而一旁的王奇已经开始督促起来。
“快些,快些,从前面出去,此地可不是你能一直待着的!”
那童儿在后面推了起来,刘霄闻只觉前方是一片虚幻的己土白光,虽有人世景象倒映其中,可前行却有无形阻隔,不得踏出。
“敢问如何行出?”
刘霄闻微微皱眉,而那童儿则嘿嘿笑了起来。
“简单,你修丙火,肉身不错,先沉住气,可能有些疼。”
还未等他开口,那王奇伸手,就扯住了他的小腿,霎时间一股沛然怪力涌出,一把就将刘霄闻拽起,向着那白光边缘投去。
边界洞开,显露人世。
刘霄闻只觉眼冒金星,法躯震荡,自己若在下坠,可目中所见又像是在上升,颠倒错乱,一时识海翻腾,升起阵阵恶心之感。
“切记,切记,回去之后,除了要传信的那句,剩下的事情一句都不可外泄,否则,当有稷罚!”
那片白光缓缓修复,仅能看见一小童的脸探出,对着他说出最后一句话。
微微的麻痹感自肌肤之上传来,混着紫电的海浪拍打在他面上,刘霄闻自海面遁出,御风而起,可此时却觉一股极浩荡的压力当空落下,使得他堪堪只能离海三丈。
他此时已经来到距离郁海颇远处,临近西海,遥遥可见西南之处贯彻天地的青色龙木,自其上不断洒落少青光,旁生一片片茂密的金林。
龙吼之声自高天之上传来,绚烂的极光和沉重的木气碰撞,整片南海随之激荡翻滚,海面还在持续上涨,淹没岸边。
‘龙争.’
刘霄闻心中稍沉,却见远处有一阵汹涌的伏土坤阴之气穿梭,身后似有无穷无尽的黑色大潮涌动,倾覆压来。
那伏阴之光微微一怔,忽地调转方位,朝着他这边遁来。
浩荡龙气生发,隐隐可见黑潮之中宏伟狰狞的白龙之躯,而刘霄闻对此印象颇深。
“初海.”
没有一丝犹豫,他当即驾起巽风,直奔西海,行了足足有一刻,身后的伏阴气机则紧紧随着,咬着不放,而那黑潮则渐渐褪去,白龙不见。
身着暗黄法袍的见浊踏出,心有余悸,左臂大半都被撕开,露出森森白骨,阴土之光变化,透着一股死气。
他一路奔逃,被追至此处,却见一道金赤大日在海边,自然就跟了过来,不过.怎么是个一神通的紫府?
刘霄闻面色不善,幽幽道:
“道友,引龙至我这处”
“可是许剑仙的门人,我乃西海阎魔殿真人,道号见浊,不知道友是?”
见浊是个眼尖的,第一时间就看清了对方的法袍,正是大赤的形制,而他也早早听兜焰那边说过,此观又添一位丙火紫府,想来就是此人。
“原来是见浊道友,我乃炳霄,奉师尊之命入此洞天,倒是未见道友。”
刘霄闻神色缓和些,可对方刚才的行径无疑是将他也置于险地,颇有几分不地道。
“我借着伏土之用隐踪,可惜被那初海盯上了。”
见浊目光深沉,叹了一气,只道:
“今日事急,不得不冒犯道友,来日可入我阎魔殿,必有厚报。”
刘霄闻推辞一番,并不多寒暄,南海的异象太过惊人,不是久留之地,此时二人纷纷离开,各自往山门而去。
一经离开,见浊才长呼一气,他道统之中也有几分望气的手段,刚刚使过,可那炳霄的身上.竟沾了一丝金丹气机,煌煌如日,昭昭如火。
‘这是.’
他心念渐沉,抬首望天,却见自南海上空下起纷纷扬扬的血雨,赤电缭绕,但凡有触及之人,都变的血肉扭曲,狰狞难辨。
大如山岳的血肉当空坠落,白鳞熠熠,正好砸在朱崖方位,一时赤色雷霆暴起,将这一处海域淹没,无数生灵都开始畸变。
清风呼啸,只见一飞廉显出真形,拖拽其身后的宫阙,直直向着南疆方位奔去,而在清炁庇护之下,竟然躲过了此劫。
‘这是.飞廉的地界,灵雷好用清炁配,也是无妄之灾了!’
见浊拖着伤体,御风而行,直直向着自家山门而去。
他此时看向手中夺来的那一枚青色宝叶,却见此物长青之光涌动,受太阳御,为少阳辅,品质竟然还在不断提高!
‘有了此物,足以再为师尊续寿五十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