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看到奎恩手里那枚钻戒后,整个人就变得极其反常,失了魂般跑开,坐在那儿沉默不语,只是时不时回头看奎恩一眼,奎恩望回来她便立马将目光藏起。
四名学生里就茜莉雅一个正常人,她不活跃气氛就只剩赛文在猛搞性压抑,缠着琳问能不能让六年级的学姐帮他补课,指明需要朱迪丝学姐的引导,嚎着说‘没有朱迪丝学姐的引导不行了,我就差朱迪丝学姐的引导’之类的怪话。
小萝莉自然听不懂一点,若其他学弟学妹对她说这些那肯定要被无视了,但占卜班的几人不一样,在她看来是披萨的学生,于是便点点头。
“好。”
如果下次上课能想起来,那就和朱迪丝说一下。
赛文欣喜若狂,大喊萝莉学姐天下第一,被忍无可忍的阿道夫威胁再对学姐开黄腔就别呼吸了,知道这瘸子拐杖里藏毒药的下头男终于闭上了嘴。
学生们又坐一会后,见奎恩没什么事,便一起告辞离开。
他们下午还要去校医室做精神复查。
走之前,奎恩叫住了茜莉雅。
俩人间隔着门口半条走廊的距离,发生了如下对话。
“和弦练熟了吗?”
“.嗯。”
“那明天下午老时间。”
茜莉雅强颜欢笑道:“错一个音可别骂我。”
奎恩双手环胸,半倚在墙上,很放松的问:“你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怪怪的。”
茜莉雅咬着嘴唇,很纠结的模样。
但见到三名同学都在门外等自己,便还是问道:“那枚戒指.真是奎恩先生的吗?”
或许她自己都听不出来,她的声音很奇怪。
故作平静似不在意,却藏着惶恐,似乎在乞求着什么,就像一条在大雨天等待主人开门的狗,被雨淋湿时不知所措的模样。
奎恩错愕半晌,才哑然笑道:“.你想什么呢。这戒指虽然是我的,但又不是我的,这是我捡来的东西。”
“我还没结婚呢。”
茜莉雅仿佛猛地松了一口气。
她又变回了熟悉的模样,打趣的问:“难道奎恩先生是打算送人吗?把戒指带在身上,偷偷用来求婚?”
“呵,这戒指可不会送人。”奎恩说着真话:“要求婚也是买一个新的.挑一个更大的钻石。”
“和谁求婚呀?”她笑着逼问道。
奎恩想说‘和谁都不会求婚,我单身。’
可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夏黛儿的身影。
理智在告诉他,作为已经有女朋友的人,自己不能再和学生搞暧昧,应该直接说出女友的名字。
奎恩挥了挥手,故作恼火道:“一边去,刺探老师隐私是吧?”
外面传来赛文的哄笑声。
“茜莉雅你别问了,奎恩先生包单身,我都能闻到他身上处男的味道——”
茜莉雅顿时有些紧张,急急忙忙的和奎恩道别、约好明天下午的钢琴课后,便立马出门让赛文闭嘴,还不忘把门关上免得奎恩听见什么。
她对奎恩有好感这件事,班上的人其实都知道。
毕竟天天在一起上课,一共就四个人,上课时谁在偷瞄谁哪能逃过这群奥术师的眼睛。
茜莉雅觉得这是我的婚戒才这样的么?
奎恩很快认定了这个想法,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披萨,结婚?”琳歪头问他。
显然,琳在偷听二人聊天。
琳只要想听,再小声都不可能瞒过魔法造物的耳朵。
“哦没什么,误会。”
“琳可以和披萨结婚,琳不要戒指,一天两张披萨。”
琳又开始把结婚证当饭票。
“不行哦,结婚了也只能一天一张披萨。”奎恩无视她让自己再去烤一张披萨的暗示。
他自言自语:“怎么这个世界结婚也要钻戒,封建中世纪不是被神甫撒撒圣水就算完事了么.”
琳捧起手里的《勇者传》,可爱的念起第一勇者林克的名言:
“嫁妆是陋习,贞操是封建,钻戒是自由,彩礼是传统。”
奎恩释然的笑。
这畜生老乡为了开后宫娶四个,真是什么b话都能说出口啊。
今天是周一,虽然在学院日程上不属于假期,但昨天结束深渊试炼的一年级今天没课,奎恩也没要紧的事,便打算进城。
也许是许多从深渊回来后的师生都在今日休息的眩晕,午后的学院很是空旷,只有猫头鹰会在他偶尔经过笼子时鸣叫两声。经过旋转楼梯间,从遍布教室的二楼走下一层,他仿佛独行在中世纪巍峨行宫的旅人。
花窗外的天蓝的像海洋,光线将屡屡白云如丝如雾的轮廓映照在城堡内,高大的石柱、会动的壁画,石像鬼与骑士立在雕花的墙上,不知历经多少世纪的恢弘建筑被他踩在脚下,铺着红丝绒毯子,古老的跫音在如高楼的书架中回荡。
深渊中的景色虽有诸多怪异之处,但大体还是地球的模样。刚从‘那边’回来,世界变换,文明如颠倒重置,奎恩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落差感。
与那边的城市相比,这里虽然缺少了许多现代又便利的弯弯绕绕,但这些浪漫与宏伟的、令他格外渺小的,广阔天地外未知的一切,都能让他更感觉自己在鲜明的活着。
乘上列车,穿越昼夜分界,抵达爱士威尔火车站时,外界的时间是午夜一点,白日人潮汹涌的月台只有运煤工人在来回卸货,城市静悄悄的。
从车站走出来时,奎恩已经换了张脸和衣服,变成黑帮成员谢尔比的模样。
典当铺老板曾告诫过他——“想要隐藏自己,仅靠物理易容可还不够。”
他回忆着蓝那牛是如何骗过自己的,尝试完全融入‘谢尔比’的角色中。
奎恩开始刻意控制起走路的姿势,左脚快右脚慢,亦如一名行动不那么方便的中年白人。痛风这个毛病在喜食红肉海产的南大陆沿岸国家很常见,他开始往地上吐痰,路过舞厅会隔着玻璃窗瞄里面姑娘的大腿,见到半夜还在劳作的清洁工兽人也会故作不耐捂住口鼻.
风土人情的书籍,对城市与周围人的观察,对这个世界社会规则的学习与了解这些平日积累的知识并非无用武之地。
奎恩先回了一趟租住的公寓,拿上那把用帝国攻城锤与黑刀碎片锻造的太刀。
整把刀不过一米出头,往刀鞘上嵌好手柄后,当做手杖完全不会令人起疑。
他将刀拔出来。超过一百公斤的重量光是离鞘都摩擦出令耳膜震颤的嗡鸣声,暗沉的大马士革纹在灯光下如艺术品般赏心悦目。
太刀虽重,但重心却十分趁手,握起来稳稳当当。打这把刀的工匠显然对太刀有很深的研究,重心都集中在锋刃上,能最大程度发挥太刀挥砍的优势。
与之相比,黑暗邪神龙一文字则宗就像把漫展用的样子活,更重装饰而非实用性,铸造它的人显然也不是专业工匠。
可哪怕在现实中用不了,奎恩还是更喜欢老乡的树枝一些。他也说不上为什么,或许因为那是自己的第一把刀吧。
“要给你取个名字啊。”
奎恩看着手中的黑刃太刀,心想老乡的取名品味过于差劲,中二病到没边,不适合他这种老成优雅的成年人。
“卍解!〆葬爱丿刀简直刀如其名。”
奎恩满意地点头。
离开时,他照例检查了一遍一楼的邮箱,发现里面躺着一封信。
上面盖着西威尔的邮戳。
撕开来一看,上面就几行字。
谢尔比先生,请抽空来赌场。老大要见你。
没有落款,但既然提及到赌场,并知道这个邮寄地址的,只能有黄金之风。
艾克·卡朋要见我?
还没到例行的星之花交易时间,能有什么事?
奎恩眉头微皱,刚好,自己也要找他。
离开公寓后,奎恩径直朝山顶的镜湖湖畔走去。
一路上他并没用超凡能力隐匿行踪,而是刻意的以‘谢尔比’的形象行走于夜晚的街道。这个点街道上的人并不多,执法官提着夜灯懒洋洋的巡逻着,偶有看到他的也不会过多留意。
奎恩的“手杖”是一件很能给人刻板印象的道具。就像他家乡的中年男人喜欢戴佛串、用三折迭手机一样,手杖在南大陆被视为一种阶级的隐形象征。
尽管爱士威尔富裕家庭的年轻人都觉得手杖显得很老土,与这座城市进步开明的基调不搭,但这至少能让奎恩不被盘查,在执法官眼里他就是个半夜出门找歌女的寻常东威尔市民。
越靠近云端大道,用来照明的路灯便越是密集,瓦斯仿佛不要钱一般为寂静的繁荣街头泼洒光明。
他路过那条遍布歌舞厅与夜场酒店的侧街,他在这曾差点栽在杰克手里,为他上了很重要的一课。光是站在红灯区外,便能听到隐隐传来的歌舞声,大多是古典类的合奏,也有不入流但很露骨的小曲儿,取决于歌女是穿着衣服唱还是脱衣服唱。
道路两旁的马车一驾挨着一架,这个点在红灯区想找个停车的位都难。车夫与有钱人的随从们自然是没那福气进门享受的,他们三五成群的坐在马路牙子上,彼此聊天解闷。还能见到背着烟草宵夜售卖的小贩,专卖这些大人物的仆从,生意似乎相当不错,不到两点货物就已经所剩无几。
云端大道上人就要少得多了,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闭门歇业,这个点在这里的都是些打工人,贸易公司、银行、飞空艇企业他们与地球上的社畜并无不同,走在繁华的黑夜中,衣着光鲜但又难掩疲惫,步伐匆匆。
三月份珠宝店劫案的影响还没过去,哪怕是半夜时分云端大道也有执法官站岗。那家被毁的珠宝店已经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女士沙龙,也就是美容院。
看着焕然一新的店面与巨幅的医生广告,才过去小半年,奎恩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半夜时分,沙龙三楼的私密包间还开着灯,奎恩看着广告上堪比写真照的帅哥医生,心想这家女士美容院也不简单。
越往湖畔走,就越能感受到警备质量的提升。
云端大道的执法官还会躲在岗亭里打盹,而湖畔长道的执法官则聚精会神的巡逻守夜,两人一组,背着燧发枪牵着猎犬,视线左右至少能见到两组人,还有两个疑似超凡者的家伙藏在暗中。
看来这座城市的老爷们真是被珠宝店劫案吓到了。
这座城市最有权有势的人几乎大半都住在镜湖畔,短短数公里的沙滩对于爱士威尔而言,就像京都的一环。
奎恩知道自己已经被巡逻的执法官盯上了,他便转了个弯没走上湖畔。
然而半分钟后,他又大摇大摆的绕了回来。
步伐踩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执法官对他视若无睹,从面前走过去也不盘查,仿佛根本没见到这个人一般。连他们牵着的猎犬都下意识忽视奎恩,奎恩走在阴影里,暗处的警卫也没投来注视,他就这样随意的朝雨宫宁宁家走去。
序列七虽然是酒馆老板塞维尔口中‘伐魔战争上不了主战场’的低学历,但在这座城市中已经是食物链最前列的存在——前提是忽略学院。
哪怕在少之又少的超凡者中,序列七也已经是极为罕见的存在了。要知道,序列九中能找齐配方与魔药,一路晋升至序列七的人十不存一。
奎恩沿着湖畔栈道,这座爱士威尔山地势最高、观湖景视野最好的五个望角之一。奎恩望着眼前庄园大门,心想这是一环中的一环,能住这的老爷放古代瞧见是要磕头的。
这座庄园据说是罗恩王国国王的行宫。当今的罗恩国王陛下正值壮年,加冕至今还没有几年,并未到访过爱士威尔,这栋宅子便一直空着,不知怎么给雨宫宁宁薅了去,当做上班宿舍住。
据说罗恩国王年轻时曾猛烈追求过那位南大陆第一美人,可惜没有得手。有这种白月光情节在,照料一下她女儿好像也很正常?
这样一想,国王陛下好败犬啊 奎恩没打算按门铃。刺客的隐匿能力再强,门铃一按就算是瞎子也看过来了,虽然只住了个小魔女,但这毕竟是邻国国王的行宫,布兰森家还在隔壁,门口就有警卫在站岗,奎恩懒得费那解释的功夫,直接偷偷翻墙进了院子。
树林,花园,喷泉,若说布兰森庄园给人一种磅礴的财力,那国王的行宫则是彻彻底底的王族审美底蕴了,道路如被自然包裹,繁花绿草又与远方湖色融洽的共存,无论从任何角度看都是一幅奢华的风景画。
巴洛克风格的白色行宫如一堵墙立在奎恩眼前,连星空与月色都被盖住半边。
这房子能住两千人,奎恩心想。
总算知道为什么雨宫宁宁这么自信了,人不可能同时拥有城堡和自卑。
奎恩阖上眼眸,放空心神,开始感应那条‘线’。
他与雨宫宁宁签过契约,虽然那个契约没啥约束力,但在一定距离内能让他们感受到彼此的位置。
那条隐隐约约的‘线’连向二楼角落的一个房间。
奎恩睁开眼睛,双膝微曲,起跳,身体凌空而上。
晚风呼啸,他的手攀过窗台的罗马柱,一翻一跃,身体便稳当当的站在了二楼室内。
一名女仆在房间内睡着觉,从能拥有二楼房间的来看,这大抵是女仆长之类的角色。桌上放着一本名册,奎恩随手一翻,或许是国王本人不怎么住的缘故,这座行宫的佣人要比布兰森庄园少得多,厨子马夫管家女佣加一起也不过十来人。
安睡的女仆没有察觉到房间内多了个人,奎恩也没有惊醒她,开门离开的动作如蜘蛛爬上网般安静。
行宫内连个守夜的人都没有,奎恩都不需要把自己藏起来,就顺着感应来到二楼靠镜湖一侧的长廊上。
柚木的墙板,雕花上嵌着松绿石,鲸油蜡灯点缀两旁,一盏灯对应一件古董或艺术品摆件,这短短百来米的路像用金镑铺出来的。
奎恩经过转角,前方那扇门缝里漏光的门就是雨宫宁宁的房间了。
他正打算偷偷溜进去吓她一跳,谁曾想门口居然站着个人。
奎恩心想毕竟是贵族,门口有仆从守夜很正常 话说这仆从怎么穿的一身黑,连脸都蒙上了?
还背着个包,包里鼓鼓囊囊的,这人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样像在等雨宫宁宁出来,然后摸进去发财。
奎恩心想还有这种事。
涝乡,半夜不睡,恁也来拾井盖咧?
那人忽然猛一激灵,扭过头与奎恩对视。
奎恩眉头一挑,这距离居然能察觉到我?
两人对视一秒。
贼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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