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第五颗子弹
库洛洛的杀意从未如此浓烈。
但在一次又一次的飞坦视角之中，他始终克制着情绪，然后将莫罗的模样深深刻进脑海。
无论如何——
必须杀掉这个已经威胁到旅团存续的男人！
在亲历记忆的过程中，库洛洛的杀意无可抑制的愈发强烈。
恐怕远在千里之外的莫罗，根本不会想到，库洛洛正在经历他曾经历过的一切。
这种由仇恨铸就的锁链，就像一道无解的命题。
唯有一方迎来真正的死亡，才能得到终结。
当库洛洛从飞坦的记忆中抽离时，精神已是疲惫不堪。
他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视线才逐渐聚焦，旋即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发觉指节因过度用力而绷得发白。
不动声色的松开手指，库洛洛抬眼迎上周围同伴们望过来的目光。
每一道目光之中，皆是带着无声的询问，以及隐晦的担忧。
“找到了。”
库洛洛的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痛痒的结论。
但玛奇和派克诺妲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很清楚，库洛洛的这份平静之下，必然酝酿着最为暴烈的杀意。
库哔抬起那长发覆面的脸庞，问道：“团长，那我们要立刻行动吗？”
“不急。”
库洛洛微微偏头，目光重新落在停尸床上的飞坦身上，平静道：
“等全员到齐再决定，不过现在就可以开始收集那个人的情报，顺利的话，在集合前就能完善所有情报，正好可以直接在集会上部署。”
“好。”
库哔轻轻点头。
对于能杀掉飞坦这种速度型能力者的行凶者，他光是想象就颇为忌惮。
现在终于逮到了行凶者的尾巴，无论是为了旅团，还是为了自己，库哔都迫切希望能尽快解决这个已经威胁到团队存亡的危险分子。
库洛洛的目光依次扫过库哔、玛奇和阿曼达，最后停在派克诺妲身上。
“派克诺妲，跟我来一下。”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走向门口。
派克诺妲略显意外的怔了一瞬，随即快步跟上。
库哔和阿曼达沉默的目送两人离开，唯有玛奇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两人从停尸间出来，穿过昏暗的走廊，库洛洛带着派克诺妲来到一间无人的办公室。
“团长，是有什么发现吗？”
办公室内，派克诺妲注视着库洛洛的后背。
库洛洛走到办公桌前，从桌上拿起一根笔，又从旁边的文件桌柜里抽出一张纸，翻过来放在桌面上。
“有些事还没弄清楚，不过…”
库洛洛背对着派克诺妲，拿着笔在纸上画出一个人头的轮廓，一边画一边问道：“我需要你在集会时主动坦露更详细的能力情报，你能做到吗？”
“能。”
派克诺妲不清楚库洛洛想做什么，但出于对库洛洛的绝对信任，她回答得毫不犹豫。
而这般连思考都没有的回答，让库洛洛手中的笔微微一顿。
也许是因为同伴接连死去的原因，那些被他尘封起来的小时候的记忆，最近总是不断涌现出来。
想到那段珍贵的时光，库洛洛的眼神不自觉的柔和了一瞬，旋即马上恢复了往日的那种冷漠自持，继续画起了起来。
沙沙——
笔在纸上游走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不过片刻。
库洛洛便凭借精湛的画技，将莫罗的样貌完美复刻在纸上。
随后，他拿起手机，拍下刚画出来的素描人像，手指轻点几下，就将这张照片同时发送给两个收件人。
一个收件人是情报渠道那边，另一个收件人是揍敌客家族的那位年轻杀手。
做完这些事情后，库洛洛转过身看向派克诺妲，打算开口解释一下为何要让派克诺妲在集会上主动坦露能力情报的原因。
可他还没开口，手中的手机就嗡嗡震颤起来。
库洛洛垂眸瞥了眼手机屏幕，是伊尔迷的号码。
现在可是深夜…
他才刚给伊尔迷发去「确认目标」的素描人像，结果伊尔迷就马上拨打电话过来。
这种在伊尔迷身上只会显得反常的举动，倒是让库洛洛有些意外，随即自然而然的想到一种可能性。
看来，伊尔迷有可能认识杀害飞坦和侠客的这个人。
库洛洛按下接通键，将手机贴在耳畔，听筒里顿时传来伊尔迷那特有的平直声线，不含任何情感，就像一潭死水，连语调的起伏都显得多余。
“你找到他了，嗯，比我预想的还要快。”
库洛洛眉眼微动，沉默以对，或者说，在等待伊尔迷的下文。
伊尔迷道：“有兴趣重新谈谈委托内容吗？”
“理由？”
库洛洛冷静反问。
伊尔迷道：“我有你目前最需要的情报。”
“你想要什么？”
库洛洛很干脆的问道。
伊尔迷的语气始终没有任何起伏：“加钱。”
“我同意了，价格任你定。”
库洛洛看着办公桌上的素描画像，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他并非对伊尔迷一无所知。
至少，他很确定伊尔迷不会因为钱而主动的、急切的来做这种事。
应该还有另一层他所不清楚的动机。
但不管伊尔迷的目的是什么，对于现在的库洛洛而言，姑且可以听一下伊尔迷提供的情报。
伊尔迷见库洛洛干脆的答应下来，也很干脆的直奔主题：
“真是财力雄厚呢，不过我一向定价公道，唔，让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首先…西索是‘告密者’哦。”
“嗯？”
库洛洛的眼中骤然产生一些波动。
此前就有预想过团队之中出现内鬼的可能性，为了验证这种可能性，很快让派克诺妲对所有人探查了一遍。
得出的结果，是没有问题。
库洛洛相信派克诺妲的能力是不会出错的，但为何没有将西索测出来？
短暂的思考过后，库洛洛忽然想到了伊尔迷的能力。
他曾见过伊尔迷的针人。
据此可以断定伊尔迷是操作系。
那么，从伊尔迷知晓西索是「告密者」这件事来看，极有可能就是西索委托伊尔迷用操作系能力篡改了记忆，从而瞒过了派克诺妲的记忆探索能力。
库洛洛很快理清了思绪，冷漠问道：“西索委托你篡改了记忆？”
“被你猜到了啊，那这样我就省得解释了。”
伊尔迷的神态乃至于语气，始终没有任何变化，“现在来谈谈条件吧。”
“说说看。”
库洛洛眼中含着些许冷意。
伊尔迷幽幽道：“我只有两个条件…”
8月24号。
夜色如墨，乌云在天空中翻涌。
窝金和信长结伴来到存放飞坦尸体的医院。
两人目标明确，直奔地下一层的停尸间。
推开门时，他们却只看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库洛洛、派克诺妲、玛奇、库哔、阿曼达和西索六人。
“哈？”
窝金皱起眉，目光扫过停尸间的每个角落，语气里带着一丝意外，“我还以为我们俩已经够慢了，结果芬克斯那几个家伙更磨蹭？”
“窝金。”
信长伸出手按在窝金的肩膀上。
窝金愣了一下，不解的看向信长。
信长用眼神示意他别再开口了，旋即看向停尸间里的库洛洛等人。
也就窝金这家伙…
才没看出气氛的不对劲。
芬克斯他们直到现在还没到场，这本身就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
“团长，还是联系不上他们吗？”
信长径直看向库洛洛，问道。
库洛洛默然点了下头。
看到库洛洛的反应，信长下意识握紧刀鞘，眼神冷了下来。
还没联系上，就大概可以确定是…
窝金这会也反应过来了，脸色顿时变了变，就一脸急切的想说点什么。
但库洛洛仿佛早料到他的反应，又似乎是为了堵住他的嘴巴，先一步说道：“以现状来看，失联意味着什么，已经不需要更多确认了。”
他那平静的语气之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缓缓扫视了一圈在场所有人，接着道：
“现在，我们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清除所有可能威胁旅团的存在。”
窝金很罕见的耐心听完，但任谁都看得出他体内翻腾的怒火，已然燃烧到脸庞之上。
当库洛洛话音落下，他怒目圆睁，仿若从地狱而来的索命恶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谁？”
库洛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派克诺妲。
派克诺妲当即向前一段距离，手中念气涌动，飞快的具现化出一把银色左轮手枪。
停尸间内的众人，一瞬间目光都聚集在派克诺妲的身上。
派克诺妲缓缓举起银色左轮，枪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我的能力，在场各位除了阿曼达之外，应该都很清楚…只要我接触到目标的身体，就能通过提问直接读取其最原始的记忆。”
她指尖轻抚过枪管，念气在弹巢中流转。
“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能力效果，我能将这些记忆提取出来，压缩成记忆弹，只要被记忆弹命中的人，就可以在一瞬间完整的接收这段记忆。”
“而我们之前在流樱国得到了名为‘黄泉蜃影’的另一种形式的情报能力。”
“团长凭此能力得到了飞坦临死之前的第一视角记忆，而这个能力，跟我的能力有一些相似之处，都能做到直接将提取出来的记忆打入他人的脑袋里。”
“但是…黄泉蜃影的能力制约是次数限制，以及每一次使用，都要肩负记忆力衰减的风险。”
“也就是说，团长无法连续使用黄泉蜃影，从而将记忆移植到你们脑袋里，但我的能力…正好可以规避这个风险。”
派克诺妲详细的解释了黄泉蜃影的能力和制约，以及她自身能力的另一种运用方式。
只要有她的能力作为辅助，库洛洛就不用重复的提取飞坦临死前的第一视角记忆。
如此一来，就可以在规避风险的同时，让同伴们能更加清楚的接收到情报，以及不用平白浪费黄泉蜃影那有限的使用次数。
除了这一点之外，派克诺妲还可以将最近收集到的关于莫罗的所有情报，一起压缩成记忆弹。
这样就能让所有人更直观的知晓情报。
信长听明白了，大拇指压着刀柄护手，沉声道：“那你还在等什么？”
“明白了。”
派克诺妲看向自告奋勇的信长，当即直接伸直手臂，将枪口对准信长。
但派克诺妲还没扣动扳机，信长忽然道：“等等。”
“怎么，害怕了吗…？”
派克诺妲神情平静看着信长。
信长面无表情道：“少说这种傻话，我只是想问一下要不要将‘气’收起来。”
“放心吧，我的‘记忆弹’威力还没弱到连‘缠’都打穿不了。”
派克诺妲回道。
信长点了下头。
“砰！”
就在信长点头之后，派克诺妲直接扣动扳机，一枚子弹穿过枪火，直接命中信长的额头。
子弹附带的冲击力，导致信长的脑袋向后仰去，而中弹之处燃起一缕火焰状的念气。
与此同时。
信长接收到了所有的记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记忆本来就是他的一样，不需要经过类似电影播放的形式，就能全盘接收。
“莫罗是吧…在杀掉你之前，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名字和脸！”
信长慢慢摆正脑袋，额头之上暴起条条青筋。
派克诺妲随即看向其他人，问道：“下一个是谁？”
“我！”
窝金当仁不让。
派克诺妲的第二发记忆弹打入窝金的额头处。
之后派克诺妲不去看窝金，转而看向其他人。
玛奇向前一步。
之后是库哔。
打出去四颗记忆弹后，派克诺妲看向西索和阿曼达。
“真有意思。”
西索把玩着一张扑克牌，斜眼瞥了一下毫无反应的阿曼达，旋即看向派克诺妲。
派克诺妲见状，当即举枪对准西索。
团长猜对了…
到「第五颗」和「第六颗」子弹的时候，阿曼达刚加入旅团不久，会自然而然的将自己放在最后的位置，而不做任何表态。
这种情况下，不清楚自己身份已经暴露的西索，本身就是抱着一种顺其自然的心态，既不会去干预信长他们的积极性，也不会去干预阿曼达的消极性。
所以在这么一件「顺其自然」发生的事情里，西索只会接受第五颗子弹。
而这第五颗子弹…
并不是记忆弹，而是提前决定好顺序的…能将毫无防备的西索直接杀死的念弹！
“砰！”
派克诺妲扣动扳机。
枪火闪烁——
西索却极其敏锐的察觉到一缕很淡的杀意。
下一瞬。
他的额头中弹，溅射起一缕血花。
紧接着，整个人像承受重击一样，朝后倾倒飞去。
看到这一幕，除了库洛洛之外，其他人都是吃了一惊。
西索的身体重重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一下沉闷的声响。
“派克诺妲，你这是…！？”
信长等人愕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