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虚空罗盘
快步奔行在微微倾斜的灵界浮岛上，众人在莱昂的带领下绕到了前方宫殿的正面。
映入眼帘的，除了破败的废墟，还有令人震撼的战场残景。
宽阔的长阶到处是坑坑洼洼的龟裂和深坑裂隙，这里似乎曾经历过极为激烈的战斗，随地可见已被毁坏的人形与四足兽形构装体残骸。
莱昂不禁驻足，视线扫过这片满是古老残骸的战场。
那些构装体仿佛是白色坚石与金属部件的结合体，有些身长三米以上的类人形，拥有铠甲一样的外壳躯干，头颅的位置呈现出带有弧形双角的圆盘状结构，身上披着印有奥秘独眼的战袍和飘带，残骸的手中和周围地上，散落着完全不是寻常人类体型所适合使用的大型兵刃，以及看不到弓弦和箭矢的金属巨弓。
有些残骸则是纯粹的兽形，拥有四爪和一节节刀刃般的长尾，头部则呈现出某种放射状环形结构。
这些构装体魔像被破坏的敞开身体内，嵌合着已然黯淡损毁的大块晶体和魔纹导体回路。
莱昂推测这些都是古洛雷利特文明的战争造物，已然在阿瓦隆地下矿洞中见识过赫拉恩人的炼金构装体和魔像，他对此并不意外，想来，洛雷利特人在魔法奇械的造诣上，也不可能会输给古赫拉恩人。
他走到一架损毁不算很大的巨人战士外形的魔导构装体残骸前，说实话，看到这种显然能够在奥姆洛斯大陆上复现的技术造物，莱昂很想拖一具回去仔细研究。
可惜的是，身上没有前世各种作品里的空间收纳神器，眼下的处境他没有余力携带巨大的残骸一同行动。
想了想，也不耽误时间，莱昂选择退而求次。
倒置冈格尼尔试着在一台魔像胸口裂隙间撬了撬，他皱了皱眉，不想浪费魔力召唤熔炎，攻击魔法也很容易毁掉内部的结构，于是回头看向奥莉薇娅：
“剑借我用一下，帮我拆开这东西的胸甲。”
少女点头，当即将太阳圣剑递了过去，她踩着残骸，用力帮莱昂压稳那奇特的魔像躯体，双手掰住胸甲边缘。
莱昂利用无坚不摧的圣剑，硬生生将魔像的胸甲咔嚓一声沿着裂隙撬开，接着蹲下摸索，把内部尚且完整的晶体造物给强行扯了出来。
直觉和看上去的第一印象都告诉他，这晶体或许是古文明所使用的某种魔力能源，即使已经没有了原本的作用，也有着相当大的研究价值。
至于其它更大的部件，莱昂只能抱着遗憾选择放弃。
最后记下所能看清的内部魔纹结构，莱昂收好那硕大的晶体，率领众人踏入眼前古老的宫殿废墟。
队伍的脚步在阴冷的空旷环境中回荡，破损倒塌的墙壁上，依稀能看到此处过往的华贵潢饰和雕刻。
坍塌的穹顶裂口上，透出灵界领域的斑斓虹光，映照出宫殿平台中央，那四分五裂的舟船状巨物。
即便是来自克莱尼恩，见识过巨大军舰的教团士兵，也为眼前的景象窒息。
走近了仰视那足有上百米长、数十米高的船体，立于如此庞大的人造物体下，感官上不禁格外让人感到敬畏。
那巨大的船体似由不知名的金属打造，镶嵌永固符文的一条条金轨笼罩着那银色的奇特船身。
只是，这疑似被那古代魔法投影称之为“星舟”的巨船，如今华美的外表黯淡无光，断舷的厚实裂口下被毁坏扭曲崩解的内部结构全然暴露了出来。
莱昂注意到这星舟残骸的船身看不到外伤，露出的船体内部却是一片狼藉，结构扭曲，似被某种力量自内而外将其摧毁，而非遭遇了外部攻击。
他环顾周围，空旷的宫殿遗迹内没看到其他场所，这里应该就是苏维尔投影所言的“星舟枢纽”。
问题是，那投影所说能帮助自己离开灵界的虚空罗盘在哪？
他踱步绕行在星舟残骸外侧，心中思忖。
从名字上辨别，既然被称为“罗盘”，那显然应该是和这星舟搭配使用的魔法器具。
也许那曾降临在克莱尼恩的法师苏维尔，就是搭乘这样的舰船穿越位面的？
莱昂让莎夏带着伤兵在巨大的枢纽大厅内休息，随后命奥莉薇娅和卡尼斯带队从其他裂口处进入星舟内部搜寻。
他带着剩下的骑士，来到船头的断面前攀上船舱通道，向上寻找疑似舰桥的舱室。
漆黑的走廊被莱昂脑后的日冕光环照亮，垂落在顶部的金属链线犹如缠绕的蔓藤，石壁间是布满裂纹的雕像和破碎的晶体，镶嵌符文的地板晦暗无光。
骑士们与他散开，沿着一间间洞开的内部舱室寻找通路。
一通暴力开路，费了好半天劲终于抵达上层甲板区域，他们被一扇巨门挡住去路。
莱昂只好将点燃熔炎的冈格尼尔插入扭曲的门扉间，待切开间隙后，与骑士们合力冲撞狠狠顶开了大门。
轰隆一声门扉倒地，众人踏入其中，光芒照耀下，映入眼帘的是宽敞的环形大厅，大厅里到处是造型独特的台基，只是其上的结构已经被炸得稀碎，铭刻魔纹的晶体和构装碎块满地都是。
入口一侧以阶梯状隆起，顶端耸立着嵌在圆形导轨平台上的高背宝座，莱昂看得只感到外观似曾相识。
除了那宝座顶端的雕塑并非炎阳日轮，而是一尊独眼以外，这石基宝座的模样，看上去与阿瓦隆堡法师塔内阿芙洛丝女士的王座规格极为相似。
“元帅，那上面有人。”一名走在前面的骑士眼尖，回头提醒道。
莱昂加快步伐，绕到了法师宝座的正面，果然看到了一位身着紫色法袍的男人靠坐在其上。
在脑后光环的照射下，他更辨认出来，这男人的模样，和先前的魔法投影的相貌完全相同。
苏维尔？
望着合眸宛如睡去，安详端坐于上的古代法师，莱昂本能的升起警惕，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试探着释放的魔力潮涌所回馈的感受告诉他，眼前并非活人，仅仅只是具已然没有生命迹象的遗蜕。
或许是灵界的特质将遗体保存完整，也或许是其身躯内蕴含的魔力能够保持不腐，尽管其遗容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但其绝非最近才失去生命。
从这仍具人形的遗体来看，这位奥秘庭的古代魔导师，似乎并未与其他堕落的古代法师一同化为灵界的恶魔？莱昂无法肯定，他也不愿冒险上前查看其尸身。
贸然打扰古代魔导师的遗体显然很不明智，考虑到灵界领域的特殊和死者生前的强大，谁知他死后会不会诈尸。
回头与骑士们在一片狼藉的大厅里翻找起来，莱昂庆幸那些克莱尼恩人留在了外面，若看到他们所信仰的“黎明之神”已经逝去，不晓得会受到怎样的打击。
然而一番搜寻下来，莱昂对骑士们找到的东西频频摇头，除了满地被震碎的破烂东西，他没有发现任何完好的，符合虚空罗盘名称的物品和设备。
一想到那魔法智能被困在血魔化的灵宫遗迹里的现状，莱昂苦恼起来。
那投影已经痴呆到能把自己这样的路人施法者，给认成某位古代法王，该不会是数据库的信息也滞后了，完全没意识到虚空罗盘和星舟一起早已被毁掉？
若是这样，自己岂不白跑一趟，只能乖乖回到血巢化的灵宫内，和那头血魔合作？
纠结中，他回头看向舰桥大厅中央的王座。
整个空间里，也只有那没有被搜寻。
再仔细一看，苏维尔的遗体双手中，似乎抱着一个暗金色的球状物体。
思虑再三，他还是大着胆子，踏上了高阶。
警惕的握紧冈格尼尔靠近遗体，恨不得手里能抓个黑驴蹄子，他见靠近后没有触发陷阱，遗体也没有诈尸的前兆，莱昂才慢慢安心下来。
“失礼了，苏维尔阁下。”他向遗体微微鞠躬轻声告罪，上手小心的从其双手间，将那满是魔纹凹槽的黄金球体取了下来。
入手的瞬间，莱昂手臂一沉险些将其砸在脚上，他咣当一下松开冈格尼尔，撑腿环臂将球体双手托抱，脸上颇为惊讶。
这金球份量沉重，比看上去的质量大得多，以他的力量都要用力才能抱起，换个常人怕是连搬都搬不动。
正这么想着，手中的金球又突然一轻，表面的纹路随即绽放起一条条光芒。
机巧转轴传动般的响声从球体内部传来，金球竟漂浮在了他手中。
见这器物突然意外启动，莱昂诧异，他好像并未不小心按到什么按钮。
不过总算见到了一件尚且完好的古代器物，他赶忙停下胡思乱想，手掌拖住悬浮的金球，尝试与其建立魔力连接。
感知渗入其中，立刻便察觉了包裹内部结构的复杂加密术式。
但还不等皱眉的莱昂尝试破解，忽然，其中的加密魔纹自动如积雪消融般褪去，对自己的意识完全敞开了通路。
莱昂连忙与内部的结构网络建立联系，他感受到了金色球体核心中令人惊叹的庞大魔力。
这到底是什么，他不得而知，但通过其中复杂如星辰般的魔法网络，莱昂只期望这就是投影所言的“虚空罗盘”。
魔力轻触魔导结构中的启动点，激活造物内部的术式，下一刻，呈球形张开膨胀的光幕自金球表面张开，密密麻麻如繁星的虚像，映照出宇宙虚空般的璀璨星图。
群星的投影膨胀充斥了整个大厅，骑士们发出一阵惊呼，惊奇的环顾那穿过身体，在周围闪烁环绕的点点星光。
捧着手中的金色天球，观察投射到整个大厅的群星投影，莱昂如释重负，他只期望这玩意儿不只是一个星图投影仪器而已，虽然它一点都不像“罗盘”。
暂时收起漫天的星空，莱昂观察面前的遗体，没再发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于是退下了高阶，招呼骑士们撤离星舟。
已经毛了这位古代法师的遗物，再当着遗体面前摆弄，让人感到有些不自在。
一行人原路退出星舟残骸，莱昂抱着沉重的金球跃回地面，发现再其他地方搜索的两队人也早已回到了莎夏等人的休息处。
让他意外的是，奥莉薇娅的队伍也没空手而归，他们面前堆了不少奇形怪状的东西，有些能辨别是兵器，有些则认不出来是什么玩意儿，显然都是从星舟里搬出来的。
好嘛这么一看，自己这群人当真像是来苏维尔离世之地摸金的盗.咳咳，冒险者了。
“这些是？”莱昂走近问道。
扛着大剑的奥莉薇娅眼神讪讪躲闪：“我们没找到像是罗盘的东西，不过再船里发现了不少还算完好的兵器，觉得我们可能用得上，教团的士兵们没有弹矢后，就只有匕首了，我就都拿了过来想给他们当武器用当然，如果带着太累赘，就算了。”
莱昂听罢，看着她脚边堆放的好几种外观迥异的兵刃，暗自好笑，知道是少女的恋剑癖发作了。
这妮子平时没太多爱好，唯独在阿瓦隆的武库里，收集了不下几十种不同风格类型的利刃。
不过奥莉薇娅考虑的也没错，枪械弹药打空的克莱尼恩士兵们，仅靠人手一把的战术匕首和魔物们肉搏，实在太危险，尤其他们身上的防弹甲不适应高烈度的近身厮杀，四肢防护远逊于包得密不透风的费鲁骑士。
卡尼斯这时问道：“你那边呢？找到能带咱们离开这鬼地方的东西了吗？”
莱昂不置可否的颔首，抬起臂弯上的金色天球：“或许是这个，我也不清楚，只能先试试看。”
激活球体，巨大的群星虚影再度围绕着他显现在宫殿之中，仿佛宇宙星空般笼罩众人。
璀璨的群星之光，激起了一旁克莱尼恩人的一声声吸气。
莱昂望着漫天的星辰，却不禁犯难。
这么多星光，怎么找到自己所要去往的界域呢？他可不想再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检索名称？
心中一动，他用洛雷利特语，念出了阿芙洛丝女士图书馆地理古籍上，对奥姆洛斯大陆所在星体的古称，即——“盖娅”。
漫天的星光霎时间收束下来，再莱昂面前凝聚出了一颗美丽的蔚蓝天球。
瞧着天球上显露出了熟悉的奥姆洛斯大陆板块，莱昂始终悬着的心一阵欣喜。
既然能定位到家园世界，这玩意儿，是不是能直接送自己从灵界回到西大陆？
等等家园？
突然他面色一顿，转而激动地试探着组合古语词汇，用洛雷利特语念诵出“地球”的称谓。
然而天球投影一阵闪烁，令他略有失望的是，其上并未出现前世故乡的天体。
莱昂又换了几个称呼，用汉语、英语、拉丁语，念出包括泰拉在内的几种地球古称，然而依旧没有反应。
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异想天开，他放弃了无谓的尝试。
再看向眼前盖娅世界的投影，莱昂试图摸索如何启动罗盘逃离灵界。
前往的意向刚刚升起，只见盖娅星体的投影便转动到了一面的陆地板块上，几束细微的光芒从其上升起。
这难不成是.传送点？莱昂好奇的观察起来。
仔细一看，他忽然发觉，光点所亮起的大陆板块轮廓极为陌生。
这不是奥姆洛斯大陆。
侧头，他发现奥姆洛斯大陆被转到了星球的一角，而眼前的这片大陆，不只陌生，面积甚至要比奥姆洛斯要大上许多。
西大陆的圣阳神话和法师塔古籍的上古记载袭上脑海，莱昂愣了愣，想起了那被放逐进灵界的古代大陆。
再看星体投影，莱昂连忙收回了原本打算接触那点点光芒的意识。
如果记载没错的话，那片古大陆已经被扔进了灵界深渊之中。
自己借助这古代宝物进行传送，到底是会抵达盖娅星的海平面上，还是直接被送到已经沉入灵界深处的古代大陆上？
莱昂背脊一寒，无论哪一种可能，都不是好事。
他思来想去，只得放弃了直接返回原位面的打算，以洛雷利特语念出“克莱尼恩”。
盖娅的天球投影随之消散，不出所料，一颗在黎明教团提供的当地地理文献图片上见过的星球，展现在莱昂面前。
只是比起盖娅世界古大陆标记的数道光芒，克莱尼恩上，只有区区一道节点光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