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阶段,命浊是否真的背叛了罗山,还在指控和怀疑的阶段。
大无常想要做什么事情并不一定需要证据,只要怀疑足够,也可以不由分说地动手。而命浊本来就有着足够的加入福音院的动机,不如说,他要是不加入反而才是需要理由的。尽管要求某个对象自证清白是违背法律基本准则的行径,属于有罪推定的范畴,不过又有什么法律能够仲裁大无常之间的纠纷呢?现在的命浊的确是处于一个必须自证清白的处境。
只要与其他大无常之间达成基本共识,我就是越过裁判辩论环节、直接对命浊痛下杀手,理论上也不会招致多少非议。然而法正在这方面明显是个异类,他似乎期望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认为没有证据的话,即使嫌疑再怎么巨大,也不能把命浊判定为罗山的叛徒。
“庄成,只要你可以提供确凿的证据,我非但不会对你处置命浊提出意见,甚至可以与你联手做成此事。”法正说,“或者,哪怕只是有相关的线索也可以。我也非常想要搞清楚命浊是否真的已经被福音院暗中策反。只要有了调查的方向,之后我就会自己查个清楚。”
“证据,或者线索…”
我一边思考、一边看向了小碗。感觉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坏毛病,一旦遇到这种需要思考的事情,身边又有着小碗在,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要依赖小碗。
小碗小声地提醒:“基地。”
“对,就是那个。”我看向了法正,“命浊过去旗下的罗山支部基地被虚境使徒戌狗所毁灭,后来其历史被剪贴黏贴到了现实,又被我以虚境第三使徒的名义所破坏。其中应该有不少幸存生还的普通人被我这边的人给安顿过,你那边可能也有所耳闻。
“那里虽然有着暗中向桃源乡出卖情报的奸细人员,但原本的用途很可能与命浊和福音院之间的计划有关,特别是其中对于脑科学和基因科学的研究…支部基地本身如今已经消失不见了,可我想那里应该并不是座彻底的孤岛,与其他支部基地、以及与命浊之间应该有着不少信息往来,或许可以成为调查的突破口。”
法正在认真听取之后点头,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我明白了,立刻就去调查。”
“我会等你的好消息。”我也站了起来。
“最后,这可能是我多问了,你是否真的做好了要和命浊撕破脸皮的准备?”法正说,“我看得出来你在死后世界取得了相当厉害的进步。现在的你即使不需要借助宣明之火,或许也可以做到压制命浊了吧。但是那又和上次有什么差别呢?你依旧无法杀死命浊。
“杀不死的死敌是非常恐怖的,那意味着你必须随时准备迎接他的怒火和报复;还是说,你还打算像是上次一样,与命浊打超长时间的消耗战,想要一直拖延到他寿命耗尽吗?”
闻言,我直接用动作代替回答,举起来自己的掌心,无形的神秘波动——神印碎片之力从中具现出来。
“——真灵之力!”法正大吃一惊,“不,这是…神印碎片之力吗?”
虽说不及神照那么深入,法正肯定也有认真研究过神印碎片之力,知道神印碎片之力的本质就是真灵之力。
他念道:“原来如此…能够直接使用神印碎片之力,这也是虚境使徒的性质吗?”
想要直接以自己的意念调动神印碎片之力,目前已知只有两种途径:一种是成为虚境使徒,还有一种则是像应凌云和银面具博士一样,把神印碎片植入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其他人想要调动神印碎片之力,就只能借助阵法或者道具等外部条件。
“如此纯粹的真灵之力可真是少见。”法正说,“在历史上,并不是没有行走在自证真灵之道上的人有条件地召唤出真灵之力,以超高难度的手段强行制备出极其微量的真灵之力的技术也不是不存在。可其中大多数要么是纯度不足够,要么是量微小到不具备实践应用价值。而你则不存在那些问题。量虽说不多,只要集中起来,也足以达成真实之死的效果。
“只要是以真灵之力招来的死亡,纵然是命浊的奈落不死身也无法违抗…的确是做足了功夫啊。”
他发出了感慨的声音。
“能不能告诉我,命浊是怎么袭击麻早他们的?”我问。
“那些事情比起问我,问你身边那些人要更加清楚吧。你也是时候与他们重聚了。”法正说,“那么,我就不继续妨碍你了,下次见吧。”
在法正离开之后,我和小碗也离开了那个地方,来到了罗山总部的街道上。
“接下来,我们就去与麻早和祝拾她们见面。”我说,“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做好准备了,庄成哥哥。”小碗正色道。
我带着小碗,朝着自己在罗山总部的宅邸移动过去。
同时,我也在操纵“萤火虫”,检索命浊所在的地方。
虽然说是要杀死命浊,既有这个决心,也有这个手段,但是我很清楚这件事情没有办法那么顺利。刚才在和法正对话的时候,我也有通过“萤火虫”在暗地里仔细寻找命浊所在的位置,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有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命浊一定已经知晓了我的回归。
大成位阶时期的我爆发出来的法力波动,不止是可以覆盖自己所处的城市,连带着周边地域所有城市的猎魔人都可以感知到,而在成为大无常之后,规模就更是天差地别的庞大。之前与宣明冲突的时候我并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的遮掩,宣明本人更是光明正大地袭击,所产生的法力波动足以让这个国家所有的猎魔人都产生感应。
所以法正才会如此之快就找上门来。
那么命浊呢?在打破誓言之后,做贼心虚的他感应到了我的回归,尤其是感应到了我的法力波动居然和宣明的法力波动在不相上下地冲突…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首先,他一定会极力隐藏起来,就像是现在这样。
再怎么说他也是黄泉的继承者,最好不要认为杀死他的难度要比起杀死黄泉更加低。在他残忍桀骜的气质之下到底潜藏着多么能屈能伸的心灵,我再清楚不过。
当初被我这么一个新晋大无常当众如此羞辱,他居然可以咽下那口气、可以对着其他大无常发下毫无平等性的战败誓言、可以对着自己的信徒群体坦白承认自己的败北…他根本不是那种会为了面子和尊严之类的东西随随便便跳出来涉险的小人物,而是一个像黄泉一样能够卧薪尝胆的狠角色。
在“捉迷藏”这件事情上,我也不打算自己单打独斗。之后要将其从暗中揪出来,有必要借助法正的手腕,也可以试着借助卦天师的力量。或许是因为小碗的存在,我也越来越能够打从心底里意识到“他人的力量”的重要性了。
另外,还有一件不知道是否重要的事情需要提一下。
是与“萤火虫”相关的事情。
我分散在现实世界的“萤火虫”数量有很多。除去用来保护身边重要之人的“监控型萤火虫”,也有很多是“总之先在那里设置一下”的“萤火虫”。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打记号,方便自己以后在各个地域往来。
还有很多“萤火虫”连这种程度的作用都没有,纯粹是我以前在发射出去以后懒得回收和取消的类型。在没有共享视角的情况下,那些“萤火虫”加起来都不怎么占用我的意识算力,是类似于随地乱扔的定位器一样的东西。
刚刚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我虽然确认了“萤火虫”全体数量没有减少,但是除去“监控型萤火虫”以外都没怎么仔细检查。现在为了锁定出命浊的位置,我姑且是把很多位置的“萤火虫”都看了一轮,看看能不能以此作为媒介捕捉到命浊最近活动时残余的波动痕迹。
然后我就发现了一只处于异常状态的“萤火虫”。
这只“萤火虫”不知为何出现在了我过去没有设置过的位置,而且传递回来的信号也是极其微弱,就像是被封闭在了什么异空间里面。可以模模糊糊地判断出来是在什么方向上,距离则是同样暧昧不清,对其坐标最多只能划分出来一个“大概的区域”。
总感觉我好像时不时就会遇到这种“‘萤火虫’进入了莫名其妙的地方”的情况。好在不管是封闭性再怎么厉害的异空间,与十五楼地下室所处的虚无对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只要我之后去一趟那个“大概的区域”看一看、找一找,就可以确认到那个“萤火虫”到底是什么状态了。
而现在,我想要先集中在优先度最高的事情上。
我带着小碗来到了自家宅邸的大门前,三道熟悉的人影已经提前聚集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