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话不说便操纵起周围所有的火焰,朝着山两仪释放出了新一轮攻势。见状,山两仪再次后撤,回避火焰的同时,退回到了地球的大气层内。
他估计看出来了我是故意把战场带到宇宙空间,因此想要将战场重新转移回到我投鼠忌器的地球环境,获得重新喘息的机会。如果是在自己占尽优势的条件下,他肯定无所谓战场是在地球还是在外太空,而眼下自己处于劣势,那就必须放下身段,重新捡起自己一度不屑一顾的“地利”。
有道是“事不过三”,我这一次也想要使用回归之力将其扯回原地,却被他灵敏地避开。出手距离不够近诚然也是一个因素,最重要的还是相同的招式已经被他亲身体会过了两遍。精通时空手段的他本来就是躲避方面的大师,我们之间的差距并没有巨大到我可以在他最得意的领域都几次三番得手的地步。
我也转移到了大气层内,紧追不舍向他杀去。他突然一个回马枪,阴阳黑白法力化为粗大的光柱,宛如贯穿一切的长矛般射来。
火焰缠绕在我的手掌上,一记手刀反击,阴阳黑白法力光柱宛如高压水枪遇到坚不可摧的礁石,在震耳欲聋的冲击波之中分开粉碎。看到我毫发无损地处理了这一发突袭,山两仪的表情更加扭曲了。
他的真灵多半遭到了重创,不过伤势并未严重到致命的程度。或许是由于先天显灵天赋带来的优势,他的战斗力也暂时没有发生显著的降低迹象。然而他的情绪已经提前出现了失控,在他看来这种走向一定是无法接受的。
不久前的我面对他的阴阳黑白法力是那么的狼狈,他处于绝对的上风,把我打得只能来回逃窜躲避。要不是在中途突然发生了朱雀之种消化不良的窘境,无疑早已经顺利把我打败。而现在的他比起那次战斗更加强大,再次对上我,情势却是逆转。他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我重创,此刻还要竭力避开我的锋芒。战斗开始之前的他必然没有想过这种展开。
他一定知晓我作为真正的显灵境界能够继续变强,也一定知晓我有可能在虚无之中得到了充分的变强时间,然而他貌似本以为自己依然有着凌驾于我的实力。之所以拥有那般底气,大概是因为他不知道两件事情。
其中之一,就是山两仪毕竟不是真正的显灵。或许他以前也有见过其他显灵证道者,但是显灵是上下限波动起伏很大的传说境界,不同的显灵证道者不能混为一谈。
山两仪固然了解很多关于我的情报,但是他并不真正了解我的思想,不知道我的显灵境界是建立在何种灵魂底色之上。“冒险”这个宗旨与“变强”之间虽然不可以划上等号,但是与力量这个概念有着非常良好的相性。面对危机、将其跨越,为此不择手段——建立在这种立意之上的显灵,必然有着足够高的战力上限。
而靠着虚无之中的时间机会,现在的我已经兑现了自己的大量潜力。并不是说以后的我就绝对无法继续成长了,但是如果没有特别的突破机会,基本上可以视为到达了现阶段的极限。如果山两仪还以为我是上一次战斗的我,那只能说是在以对付小孩的漫不经心态度与另外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人互殴。
虽然战场回归到了自己不期望的地球上,但是我并未因此而手下留情。在过去的战斗之中,我也一次都没有由于害怕卷入周边环境而对敌人放水过。既然是生死战斗,那么一切都要为打败敌人而服务,因瞻前顾后而令自己陷入不利的局面才是真的丢人现眼。
很快,我就再次找到机会靠近山两仪。火焰化为至近距离的炮击,将其狠狠命中。这一次他把大多数力量用在防御上面,没有再次当场被打爆,身体和灵魂却还是陷入了重伤,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我没有给他太多喘息的机会,乘胜追击。
不知道多少次的交锋碰撞,我模拟出与他相同性质的时空移动能力,兼以回归之力作为辅助手段试图将其缠住。又是一击零距离炮击,他终于还是没有能够格挡和躲避,被炸至魂飞魄散。
紧接着,山两仪的灵魂又一次以完好无损的外表复原了。他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嘶吼,一边躲避我的攻击,一边尝试找到机会做出反击。力量依旧是完全的状态,输出功率看不出来降低。
虽然知道自己的攻击应该对他在真灵层面上造成了有效伤害,但是这种缺乏正面反馈的感觉真是令人说不出话。我真的有好好地对他造成伤害吗?甚至忍不住产生了这种念头。
先天显灵天赋对于第三道门阶段来说没什么意义——我本来产生过这样的想法。现在看来,那可能是我一直以来身在福中不知福才会产生的错觉。原来一旦以敌人的视角进行观察,先天显灵天赋竟是如此难缠的东西。
但是,这仍然不足以成为山两仪逆转胜败的凭证。
一开始他似乎还是有些无法消化现实,而随着一次次地品味到自己的劣势,他的表情变得愈发目眦欲裂。
“上一次从我面前逃跑就是你最大的错误,山两仪。那是你最后一次打倒我的机会。”我说。
“住口——住口!”山两仪怒不可遏。
不过他的动作依旧维持利落,并未被自己的极端情绪所左右。而在接二连三的交锋之后,我观察出了一些自己过去未曾意识到的东西。
虽然说都是扭曲世界的存在,是会影响到世界重启的角色,但是像我和老拳神这种本土出身的第三道门大无常,并不会单单由于存在于此,就对自己出身的世界观造成影响。毕竟我们的内心世界观都是在这里发育成长的,基本上能够融洽共处。
而山两仪的力量,我越是观察,越是有着格格不入的印象。这印证了我的一个想法,山两仪果然是从其他世界观造访而来的人物。
只是按照我的推测,第三道门大无常去往不同的宇宙,应该很难真正发挥出百分百的力量。就像是短跑运动员很难在崎岖不平的山地上爆发出在塑胶跑道冲刺的速度一样,第三道门虽说有着扭曲世界的能力,能够发挥出违反背景设定的力量,可那也意味着必须先支付自己的一部分力量用来对抗世界。
山两仪似乎连这个道理都违背了,他现在展现出的,分明是自己百分百的力量。
归根结底,我也没有在他的身上看到异世界的要素。四象五行体系,以及令人联想到太极两仪的阴阳黑白法力,怎么想都是在这个世界的文化里面能够找到的要素。说不定这些文化符号在异世界也存在吧,可既然是异世界的来客,难道不应该再展现出一些超出自己这边理解的概念吗?
结合他现在的力量发挥程度,我很快就想明白了,可能事实与自己以为的相反。
并不是山两仪没有发挥出超越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而是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染上了太多山两仪的色彩。
山两仪的“轮回”能够让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不断地转世,实际上他也是这么做的。在这个过程中,猎魔人的历史也被山两仪不停地影响和再造。
这是一种与神印完全不同路线的、手动改造世界观的行为。
柳树影创造出了猎魔人的概念,却不可能将猎魔人的历史和力量体系都细致入微地设定好。如此庞大复杂的内容,光凭他一个人的想象力,很可能连自圆其说的骨架都无法做出来。这个空白大概有着相当多的部分就是被山两仪带来的异世界知识给填补了。
连这个世界本土出身的猎魔人群体都继承了他的力量体系,他相当于是给自己这个黑户办了一个合法的身份证明。名为“山两仪”的“扭曲”早已深入了世界背景的根干。甚至换一个角度来看,他也可以被视为目前这个世界观的“影之创造主”。
不过,这应该不是他自己从一开始就追求的行为,更有可能是被动的。
在柳树影的愿望之力作用下,这个世界是以表面社会没有变化为前提重组形成的,而与太极和四象五行相关的传统文化,不止是怪异世界神秘知识的根基,也是常识世界中国历史不可忽视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就是说,在山两仪把相关体系带到这个新世界之前,旧世界就已经有了相关的文化,并且将其传承到了新世界。
这听上去似乎与我之前的推测相悖,却还是存在着一个能够让两种观点并存的解释。
根据我的猜测,很可能是在新世界形成的同时,为了将包括太极和四象五行在内的、在过去仅仅是自然哲学符号的事物转变为真正具有力量的神秘,神印之力把处于轮回转世状态的山两仪卷入到了这个世界观。换而言之,并不是山两仪主动参与了世界的创造,而是被神印的力量所捕获,成为了令新世界得以成立的基石。
“我以前听过这么一个说法…”我有所感悟地说,“就像是在人类的肠道里会有大量共生细菌群落辅助食物消化一样,据说如今人类的基因组和免疫系统,也有不少部分是由远古病毒插入的片段所构成的。
“我以为第三道门的大无常对于世界来说只是如同病毒一样招致扭曲的威胁,但是原来也可以形成这种互相成就的关系。
“从你这里得到‘恩惠’的,或许不止是历代的两仪传人。这个世界上从古至今的绝大多数猎魔人,乃至于很多大无常,都可以算是你的徒子徒孙。”
听到我这么说,山两仪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自豪的表情,反而浮现出了极其嫌恶的颜色。
“你提起这件事情是什么意思?”他冷冷地问,“事到如今突然数起我的事迹…你是打算变着法子羞辱我吗?”
“我没有羞辱敌人的兴趣。不过既然你期待,我就勉为其难地满足你。”我说,“山两仪,为什么你还不打算死?你到底是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