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追上

　　“是多亏了海乃小姐布置的人偶吧？”

　　纵使对方是退魔师名门的前家主，绫香也对黑姬山御幸毫无尊敬之意。

　　她透过百介的话语，已经知道了姿月一族的遭遇，还有百介自己失忆的事情里，黑姬山一族扮演的角色并不光彩。

　　黑姬山御幸在这其中“居功甚伟”，不管她是否是为了打倒翁面，利用姿月一族一事为自己谋利，并且与姿月识合谋也是事实。

　　更不用说黑姬山御幸打算对义姐夜明不利这一点，都使得绫香对御幸只有彻头彻尾的反感。

　　然而，御幸这个人天生就傲慢又冷酷，她似乎有一种让人讨厌的天赋。

　　在场一众人中，排除了海乃是她的侍从，以及才藏身为黑姬山家的忍众成员，对这位前家主并不表态以外，其他所有人都对黑姬山御幸产生了厌恶。

　　就连雁屋巴也在私下表示，虽然是第一次与这位前家主见面，但是她也讨厌这个女人，对方让她有着生理性的反感。

　　“海、乃…我，只是、按照、家主的话行事。”

　　天瑞海乃的能力就是人偶师。

　　她能够制作精妙的人偶，并且对人偶进行远程操控。

　　八福会中笑福一脉的“人偶师”御门天禅在《胧月之明》的游戏里算是超一流的人偶师、傀儡使者的话，那么，天瑞海乃应当是一流的人偶师。

　　要论在人偶上的造诣，她或许比不上御门天禅，但是总体上也只是比对方弱上一线（另外，能够制作出移魂傀儡的姿月识属于论外的存在0。

　　在前往那座沙海中城池，也就是六骸被禁锢的场所前，天瑞海乃就给众人准备了廉化版本的“移魂人偶”。

　　与姿月识给黑姬山御幸制作的高阶自律人偶不同，这种廉化版本的移魂人偶水准要差的多。

　　只是，在效果上，这些移魂人偶也可以转移众人的灵魂，变成替身送上战场。

　　另一方面，移魂人偶本身在不切割灵魂的前提下，进行远程连接。

　　黑姬山御幸的高阶移魂人偶，胜在可以完全瞒过本体，进行独立自主的活动。

　　这就相当于，进行了灵魂的切割后，黑姬山御幸的这个人偶，已经成为一个完全独立于本体的存在。

　　还有，根据她的说法，姿月识打造的人偶使用的材料很特殊，她能够保有完整的人类性质，与人类女性差异性不大，就连生育这种事也能做到。

　　至于天瑞海乃制作的人偶，没有那么复杂的可能，只是方便远程连接进行操控的人偶。

　　不过，这使得在场的众人不需要直面战场，利用天瑞海乃准备好的人偶就可以介入这场战斗。

　　“久久津家的小丫头说什么鬼话。”

　　黑姬山御幸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瞟了她一眼。

　　“瑞幸就是我的义女，我的奴隶，我的玩具…感谢她还不如感谢我，当然，我对别人廉价感谢毫无兴趣，你们几个，有空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做好再度出场的准备。”

　　她又看向天瑞海乃。

　　“差不多了，把其他的人偶都放出来吧！”

　　天瑞海乃点点头，小声道了句遵命，就把白色木箱子竖了起来，然后缓缓打开了棺材般的箱子。

　　顿时，无数只手臂从箱子内部渗了出来，那是一具具人偶，它们将四肢旋转至不可思议的角度，活动着球型的关节爬了出来。

　　这些都是移魂人偶，至少有上百多个，没有毛发的头反射着光，干燥冰冷的皮肤也没有涂漆，没有瞳孔的眼球透着黑色，好像昆虫一样的人偶齐刷刷地站起身来。

　　“别浪费时间了，小鬼们，快点进行移魂仪式。”

　　黑姬山御幸继续居高临下的发号施令。

　　“统统给我进入人偶里，然后滚到战场上去。”

　　月伽罗夜明的右手断掉了。

　　好在对于她这种程度的退魔师，止血和封闭伤口靠灵力就能够办到。

　　她趁着百介牵制住六骸的同时，也捡到了自己的右手，重新把右手断面接着胳膊上。

　　随着一阵剧痛传来，她咬着牙关忍耐，同时发动了治愈术法，通常这种术式学习难度极高。

　　然而，在不断经历战斗，夜明也慢慢明悟了其中的奥秘，她的意念连接到了断手和断面骨头、神经和肌肉上，利用灵力进行接合，将其融为一体。

　　一眨眼的功夫，她的右手就接合成功，虽然没有完全修复，但能动就够了。

　　“不能停下来…我必须跟上他们的动作。”

　　夜明的视线盯着移动中的两道身影。

　　百介和六骸都可以进入止境，在时间停止的领域里进行活动，这种高速移动是人类的感知无法察觉到的。

　　但是，不管是百介，还是六骸，都不能完全的在止境中随意活动，他们在激战之余，也要停下来脱离止境，就如同进入深水潜水时，还是需要上浮，就为了喘一口气。

　　百介穿着一身漆黑铠甲，与同样身着铠甲的骸骨剑士展开激烈的战斗。

　　两道身影每一次从“止境”跌落时的移动，都会给周围制造骇人的破坏。

　　沙丘被横扫，剑气和拳头，矛尖碰撞、爆炸，喷射，剑光，拳轰和枪术的突刺，就能够粉碎周围的一切。

　　双方的力量旗鼓相当，只是，夜明透过两道身影交战的余波，推断出了百介渐渐落入下风。

　　双方在根本上有着天然性的差距。

　　夜明不管怎么说也只是个人类，他的作战方式永远是双手和双足，也就是人的四肢。

　　“骸骨剑士”六骸则不同，这个怪物天生就有着六条手臂，它在与剑圣贵船狂云斋的多达数十交手的过程中，就领悟了剑术的真谛。

　　六手骨手也代表着六骸比普通的人类武者、退魔师有着绝对性的优势。

　　六骸这个骸骨怪物全力以赴时，是以六条手臂挥出骨手紧握的刀剑，每一招每一势的攻速、烈度、威力都不容小觑。

　　百介在这个状态下，就会发现自己天然性的要爆发三倍的攻速、烈度、威力才能够追上对方的动作。

　　“…这不公平！”

　　夜明喃喃低语。

　　然而，她也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一件事，因为百介之前就告诉过她，在止境里对自己也有极端不利的一点。

　　“止境的优势是可以进入到时间静止的领域，利用这一‘领域’的优势，占尽先机。”

　　当时的百介叹了口气：“只是，身陷于领域之中，术法、异能和诸如万华封境天狗道涅槃这种大招，就很难发挥作用，其一是太过繁琐，比不上简单的挥动拳头发动的打击；其二是内外时间流逝有差异，有些法术在这种环境下并不好用…”

　　止境这个技能，其特性是可以让不善于法术的剑士，对上擅于法术和异能的敌人占尽绝对的优势。

　　因为他不需要耗费时间做其他准备，光靠剑术就能够斩杀所有的敌人。

　　反过来对于精通法术、异能的退魔师之流是舍本逐末，变成放弃了自己的优势，选择劣势与敌人作战。

　　在止境里，法术、异能因为内外时间不一致，准备时长会变得不协调，冷却时间也会拉长，剑士这一类纯靠物理攻击的高手则不受限制。

　　可能你的法术还没放出来，对方就抢先挥剑斩了过来。

　　止境对决时，双方更趋向于利用肉身进行物理性的“碰撞”，百介这时在碰上了六骸这个敌人，就等于陷入一种天然不利的状态。

　　“不能这样下去…还有，这与黑姬山御幸推测的一样。”

　　她紧紧抿着嘴唇，脑海中的时间也回到十天前。

　　众人当时还在商议作战的计划。

　　百介率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还有他的作战计划。

　　包含夜明在内的所有人都听从了他的看法，并且觉得这个计划万无一失。

　　然而，有人却提出了异议。

　　“我反对这个计划…”

　　帐篷里，绝大多数人都是席地而坐，唯有人偶少女坐在棺木上，她那一头漆黑的秀发挂在白皙的肩膀上，看起来十分妖艳。

　　“姿月家的小子，我敢跟你打赌，按照你的策略，这场战斗有七成的可能性会迎来全军覆灭的局面…”

　　御幸判断力明确，她在听取关于六骸的相应情报后，就断定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敌人。

　　“若是你打算让所有人陪你一同送死，那么执行这个计划倒也无妨。”

　　冰冷的声音忽然传来，对着众人的热情泼了一桶冷水。

　　“你觉得我的计划有问题？”

　　百介虽然打从心底很讨厌她，但是对于御幸的判断力还是比较看重的，而且“用人则不疑”，御幸在这个时间点至少是己方利益一致，她背刺的可能性并不高。

　　‘当然，不排除她日后与我们为敌，铲除我们这些人，可是现在还处于合作状态…’

　　一旦双方达成了各自的目标，彼此间互相残杀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不过，现在并不用担心这件事。百介一边思考这些问题，一边冷静地追着问：“你有什么反对意见，直接提出来吧？”

　　发现百介没有动怒，保持着冷静的态度，黑姬山御幸不愉快地哼了一声。

　　“以毛头小子来说你的计划倒也没有什么问题，虽然保守了一点，但是安排上是很妥当的…只是，你小子的计划有个关键性的破绽。”

　　“破绽？什么破绽？”

　　百介皱紧了眉头。

　　“破绽就是你自己。”

　　御幸毫不客气的指摘。

　　“这个计划的战局布置，核心就是依靠你一个人，因为你是在场所有人之中，唯一一个掌握了‘止境’这一力量的人。”

　　“是啊。”

　　百介点了点头。

　　“正因为如此，我才是这场战斗中唯一一个，能够与六骸进行正面对决，对它产生牵制的人。”

　　“说的没错，然而，如果你失败了怎么办？”

　　御幸提出了这个问题。

　　“不会的，百介才不会失败。”

　　绫香第一个喊了出来。

　　“闭嘴！乳臭未干才成为退魔师没多久的小女娃懂什么？’

　　御幸毫不客气的喝斥绫香。

　　“退魔师身处于战场，心底纵使有着‘不能失败’这个选项，不代表在战局中总能够常胜不败…”

　　绫香被她大声喝斥，不甘心地嘟起嘴来。与此同时，坐在一旁的夜明则是竖起手指抵着下巴，状似陷入沉思。

　　松平老人、才藏、冬萤、雁屋巴、十条地等人也没有开口说话，因为御幸的话语确实直指这个作战计划的破绽之处。

　　“姿月家的臭小子，你也应当清楚这一点，先不说胜不胜，败不败，”她说到这里，转而盯着百介。

　　“可以说你在这场战斗中承担的风险有多大，大到大伙都无法忽略不计…一旦你在与六骸的战局中落入下风，那么能够牵制住六骸的人也就不存在了，我可以说，只要这个局面发生，那么敌人就会把你们一网打尽！”

　　黑姬山御幸为了强调这一点，加重了语气。

　　“只要一刹那，一刹那不到的时间，除你以外的人都会被杀，你有承担自己失利、失败风险的觉悟吗？”

　　顿时，她的话语也让在场所有人低下头，陷入了思考。

　　百介也没有回答，他也在琢磨黑姬山御幸的言论。

　　确实，这个计划之中，自己虽然是主要的输出，负责全力牵制和阻拦六骸这个强敌的屏障，可是自己也是最容易被打破，最有可能出问题的一个环节。

　　御幸指出的这一点，是无可厚非的。

　　“那么，这个弱点、破绽，究竟要如何弥补？”

　　他想不出更好的答案，能做的只有反问。

　　“这种破绽是无法消除的。”

　　御幸不紧不慢地说：“可是，消除不了就改善就行了，月伽罗家的女娃，你应当清楚吧百介这臭小子为什么会陷入这种困境，那就是他即使主力，又要负责牵制住六骸…所以，你必须变强，若是你不突破到止境，那么这个战术绝对会失败，听好了，你必须成长为能够抵挡六骸的第二道屏障。”

　　“若你办不到，那打倒六骸就是空口无凭的白话！”

　　没错。

　　如果我不努力，那就是空口无凭的白话。

　　我不能再这么无所作为！

　　中断了回忆的月伽罗夜明奔跑了起来，木屐踩在沙地飞速地疾奔着，她必须跟上对决双方的速度。

　　也就在这一刹那，随着夜明移动速度加快，她每踩出一步时，木屐留在沙地上的齿印却越来越轻，到了最后，她的身影消失了，就连地面上的屐齿印也不见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