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声刚落,在场人群里瞬间安静了半秒。
“哗!”
然后现场就沸腾了,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有人抓紧了文具袋,有人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领,有人赶紧拿出自己的准考证,上面的内容。
林雪琴举着手里的准考证扬了扬:
“我在第三考室,有人跟我一路吗?”
下一秒,立刻有四五个首都医科大学的学生应声,几人互相点头很快的聚拢在一起,然后就朝着考场而去。
方言他们这群人被分在第一、二组考室,二十多号人排着队,宋建中走在最前头,嘴里还在念:“阳明病外证云何…”,
一旁的王志君跟在后面,吐槽道:
“别背了,一会儿笔误该写串行儿了。”
在考场外边,两个穿中山装的老师守在门口,手里拿着名单核对准考证。
其中一个戴金丝眼镜的老师抬头看见方言,微微点头。
方言记得这是研究院的人。
他也点头算是回应了人家。
考室里摆着三十张木桌,间距拉得很开,每张桌上都放着一个墨水瓶和半截新橡皮,抬腕看了眼手表,这会儿时间指向八点五十五分。
方言找到自己的座位,第三排靠窗,桌角贴着他的名字。
刚坐下,没多久,就见监考老师抱着一摞牛皮纸信封走进来。
“都坐好了。”为首的老师声音洪亮,把信封往讲台上一放,“笔试时间一个半小时,考四大经典与临床结合,不许交头接耳,不许提前离场。有问题举手,别乱动乱看。”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众人,最后在方言身上停顿了一下。
方言认识他,这人是耿鉴庭,国内中医耳鼻喉权威。
也是《华夏药典》编委,以及方言牵头《中药炮制学》的编委之一。
他年轻那会儿还和丁仲英、丁济民、邹云翔、任应秋、董德懋、共同创办《上海光华医学杂志》。
监考老师都是这种大牛了,也可以看的出来研究生复试的重要程度了。
九点整,试卷开始分发。
信封拆开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大家都紧张起来。
拿到试卷后,在场的人表情各异,方言已拿到卷子,展开卷面,目光扫过题目。
接着他瞄了一眼班上及其他人,大多数人都明显松了一口气,这些题目刁钻,但是和方言预判的内容差不远。
接着耿鉴庭对着众人叙述答题的要求。
接着让大家填写名字,这些类目,接着众人开始答题。
试卷上的题目密密麻麻,却条条都踩着“经典扎根、临床落地”的脉络,和方言连日来分析的路数严丝合缝:
第一道题出自《黄帝内经灵兰秘典论》:“请结合‘肝者,将军之官,谋虑出焉’,分析中风患者出现肢体偏瘫、言语謇涩的病机,并说明为何急性期常用天麻钩藤饮。”
题干后还附了个简案:患者素有高血压,突发言语不清,左侧肢体无力,面红目赤。
方言这会儿脑海里已浮现出清晰解题脉络。
略微想了下,开始写道:
“将军失司,风火上扰”之象,肝主疏泄,若肝火亢盛,好比将军擅权,气血逆乱直冲巅顶,脑为元神之府,被风火侵扰则言语謇涩;肝主筋,筋脉失养则肢体偏瘫。天麻钩藤饮中,天麻、钩藤平肝息风如制伏躁动之将,石决明重镇潜阳似固守城郭,牛膝引血下行恰如疏导逆乱之兵,正合‘谋虑出焉’的调畅之理。”
写完这段,他稍特意补了句临床观察:
“此类患者多伴大便干结,故方中常加决明子,既助平肝,又通腑气,符‘肝与大肠相表里’之意。”
第二题聚焦《伤寒论》的鉴别诊断:“患者‘发热恶寒,热多寒少,脉微弱’,临床易与‘太阳中风’混淆,请指出二者在病因、病机、治法上的差异,并列举对应方剂。”
旁边还画了简单的脉象示意图,画工有点抽象。
方言继续写起了答案:
太阳中风属风寒袭表,营卫不和,脉浮缓而有力,治当发汗解表、调和营卫,用桂枝汤…而此证‘脉微弱’,示患者素体阳虚,若再用麻黄、桂枝强发其汗,恐犯‘虚虚’之戒。病因实为阳气不足、外感风寒,病机属‘太阳伤寒兼阳虚’,治法应温阳解表,方选桂枝二越婢一汤加减,或再加黄芪助阳固表,使汗出有度,邪去而正不伤…
而就在方言刷刷刷的奋笔疾书的时候,其他人都还在审题呢。
方言答题的声音一起,大家看了他一眼,也不由得赶紧拿起笔,开始写了起来,管他的,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写。
方言回答的很快,很快就写到了医古文与临床结合的题目,给了《千金要方》中一段关于“消渴”的记载:“消渴者,原其发动,此则肾虚所致,每发即小便至甜。”要求先翻译,再结合现代临床,说明“肾虚”与糖尿病多饮、多尿、体重减轻的关联,最后列举三味常用补肾药的炮制方法。
方言一点没停,手里的笔快速的写着。
很快这些题目也被大回答了出来,耿鉴庭忍不住走过来看了一眼,方言字迹工整,思路清晰,没有涂改,回答进度也是相当快,这其实也没啥好奇怪的,人家本来就是这样,让他奇怪的是教室里其他的学生好像也有点方言的影子,虽然不至于他这么流畅,但是卷子里的问题基本都没难住大家。
仔细一看全是方言他们同班的,想到这是去年高考筛选过的,还和方言在协和看了一个多月的病,顿时耿鉴庭就了然了。
接下来大家陆陆续续的都到了压轴题。
这是最见地域医理功底的题目:
“北方治哮喘多用地龙、麻黄,南方常用苏子、莱菔子,试从‘地域气候影响体质’分析其用药差异,并各举一个临床病案佐证。”
除了方言他们班的人一下就麻了,前面都还好说,要说医案,那就难了,谁没事儿能遇到这种医案啊,只能回答前面的,后面的医案就不回答或者自己编造一个了。
大家也看的出来这本身就是一个拉开分的题目。
只有方言他们班上的人,听过方言讲课说了太多这方面类似的医案,一个个看到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的惊慌,反倒是刷刷的写了起来。
优势终于体现出来了。
特别是看到其他人都在停笔思考,自己在写的时候,他们知道这时候终于要拉大分数差距了。
一个半小时的笔试好像过的特别的快,一些人甚至没写完,就已经开始收卷了。
耿鉴庭大声的说道:
“所有人停笔,起立,马上跟着老师去会议室,做下一场的面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