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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章 送知州赴死

  林小苏笑了:“知州大人想证明本人施展的,到底是不是次神镇魂术,其实也容易,你亲身尝试下,也就明白了。”

  宋运苍笑了:“你区区一个四品官,想在本州这个二品大员身上为所欲为,还得看本州官印答应不答应!”

  狂狼目光霍然移到刑部尚书宋立夫脸上。

  她是镇天阁的人。

  她知道二品官印的威力。

  自家大人次神镇魂术不管何等利害,都不可能突破二品官印的控制,而真正镇住宋运苍。

  那么,尚书大人的官印能不能镇住宋运苍?

  也不可能!

  虽然说尚书官员是京官,理论上高于同级地方官,但是,这只是礼数上。

  真正的官印威能,不讲礼数,讲的是级别,两人级别一样,威能就是一致的。

  宋运苍敬重京官,可以先向京官行礼,但现在显然已经不是行礼可以解决问题的时候,林小苏要镇他宋运苍的魂,宋运苍怎么可能任由他胡来?

  如果硬来,宋运苍此刻还是知州,他的属官一大堆,都是三品、四品的高官,大家的官印一齐拿出,那就闹出了官场之上最大的丑闻。

  而且依然达不到镇压宋运苍的目的。

  林小苏淡淡一笑:“知州大人拿官印说事,底气很足,却不知道是否知晓,今日之事,全程都在陛下的慧眼之下?”

  宋运苍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后背,冷汗似乎猛然一炸。

  天啊,陛下…

  全程观摩?

  “有请陛下!”宋立夫手中官印升空。

  一个光点无中生有!

  一个身形出现于文灵殿的尽头!

  宋运苍嗵地一声跪下。

  他后面的所有知州府官员全部跪下。

  林小苏身旁的张滔、狂狼同时深鞠躬。

  林小苏也深鞠躬。

  “宋知州!”陛下的声音传来:“知州大牢发生劫案,你言你欲向寡人请罪,寡人暂时夺你知州头衔,是否公平合理?”

  陛下的声音平和淡然,听似无悲无喜,但是,一股莫大的威压还是汇聚于这方天地。

  宋运苍磕头如捣蒜:“微臣之职,陛下授之,陛下欲取,微臣拱手而还!”

  他的双手一抬,掌中知州官印托在掌心,手掌轻轻颤抖。

  “如此甚好!”陛下身影之中,一点金光一振而出,知州官印飞起。

  这一飞起,代表着解除了宋运苍的知州之职。

  “苏爱卿!”

  “臣在!”林小苏鞠躬。

  “此刻,宋运苍已非二品知州,你且施展你的次神镇魂术,审讯之!”陛下道。

  宋运苍全身大震:“陛下…此贼身怀神魔术,可控制他人口舌为己用,微臣被他审讯,自己都不知道会说出何种惊世骇俗之言,若是冒犯陛下,还望陛下莫要计较。”

  陛下脸色阴沉,没有回答。

  林小苏道:“是镇魂术下的真言透露,还是神魔术下的陷害栽赃,有一个最好的区分方式,那就是跟现实作对应,宋运苍,事先提醒下,你千万要紧守灵台,莫要吐露你贪污之赃款存留地!要是那些见不得人的赃款,从你口中吐出,而在现实中也真的找到,那你对本官的污蔑,可就原形毕露了。”

  宋运苍全身大震,汗如雨下!

  陛下心神大震,他是闻钱而喜…

  张滔眼睛大亮,这也是兵道吗?

  陛下最有感觉的东西就是巨额财富,你还没开始,就一下子点在陛下最敏感的地方…

  林小苏次神术一运,宋运苍全身的颤抖一下子停止,整个人浑浑噩噩。

  “说!你是否与心门有染?听清楚,本官说的是心门,不是心阁!”

  “是!”

  只需要一个字,知州府所有属官,后背全都冒了汗。

  因为这一个字,就宣告宋运苍麻烦大了。

  “具体有哪些交往?”

  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有大致时间,有地点,有人物,有关联…

  陛下脸色开始变得阴沉。

  如果在一般情况下,这样的绝对隐秘事件,是真的不能公开审,但是,今天他不能打断,因为他最关心的那个点还没到来。

  张滔眼睛一直在闪烁。

  他一直在揣摩着兵道思维。

  大人一举一动似乎都是兵道。

  问这些具体细节,也都彰显着用意。

  这些事情,都是可以与现实作印证的。

  只要印证起来,那就区分了镇魂术和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是不可能对应现实的,而这些,桩桩件件都与现实对应。

  知府府后面的属官心凉如水,这些事情从宋运苍口中出来,对应现实中的种种大事件,宣告一条,宋运苍不是麻烦大了,而是彻底完了。

  因为陛下绝对不可能容许一个满身罪孽,而且被公众知晓的人,继续担任封疆大吏。

  这就是林小苏当众直审最为可怕之处。

  不公开罪行,宋运苍的仕途还有可能保全,一旦公开,他的仕途必毁无疑,陛下承受不起这种“用贼为官”的舆情风险。

  最后也是最精华的部分来了…

  “你搜刮的财富藏于何处?”

  “京城郊外,五柳庄地窑之中。”宋运苍回答。

  “有多少?”

  “荒金大概有三千万,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一时记不起来…”

  陛下的眼睛陡然闭上。

  他担心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林小苏下江南,端了四座大势力,总共得到了三千多万荒金,已是史无前例的大收获。

  然而,一个知州,搜刮的荒金,竟然与前面四大势力的总和持平!

  只需要这一个数目,再加上一个准确的地址。

  他就必须更改一开始的设定…

  “陛下,微臣问完了!”林小苏向陛下复命。

  陛下的眼睛慢慢睁开,满眼都是…怒火!

  “一州知州,本应是一州父母,福泽一州,而此贼勾结域外宗门,盘剥亿万百姓,亲手策划劫狱案,至两百余无辜守卫丧生,罪大恶极也!”陛下缓缓站起:“侍诏令!”

  “在!”

  “湖州知州宋运苍,夷三族!”

  “遵旨!”

  “宋爱卿!”

  “臣在!”宋立夫鞠躬。

  “湖州知州空缺,你暂代知州之职,协助苏爱卿,让湖州早日清平吧!”

  声音一落,知州官印落在宋立夫手中。

  “…”宋立夫全身大震:“臣遵旨!”

  空中那点光影就此隐没。

  陛下终于消失了。

  这次,是真的消失了。

  知州府全体属官战战兢兢上前,给宋立夫见礼。

  拜见这位暂代知州。

  唯有宋运苍,脸上还一片迷茫,终于,在侍卫过来,给他上了重铐之后,他突然清醒了,拼命折腾,大叫陛下…

  然而,没有人应,他,就这样带将下去。

  堂堂知州,在朝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一位封疆大吏,就这样走到了人生路的尽头,落了个夷三族之下场。

  他搜刮的财富,陛下圣旨中一个字都没提。

  但是,有了夷三族的结论,这财富也就有了一个约定俗成——人都杀没了,财产当然是收归国库!

  “宋大人来时好好的,回不去了!”林小苏一缕声音传入宋立夫的耳中:“作何感想?”

  宋立夫咳嗽:“各位,先退下吧!”

  “下官告退!”所有属官全部告退,他们的脚步,一律虚浮。

  “苏大人,去会客室坐坐?”宋立夫道。

  “是!”林小苏与他并肩而去。

  狂狼、张滔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激动。

  “大人开始换知州了!”张滔道:“能想到吗?”

  狂狼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道她内心是怎么想的,也许她什么都没想,她就是心乱如麻…

  会客室里,两人坐定,挥手赶走侍女,宋立夫长叹一口气:“苏大人,老夫有点怀疑,你给老夫下了个套。”

  林小苏作惊讶状:“大人冤枉啊,下官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向你下套。”

  “你不敢?你连陛下都敢下套!”宋立夫咬牙切齿:“你敢说你审出宋运苍贪污之额度,审出藏钱之地点,不是促陛下坚定决心,夷其三族?”

  林小苏摇头如同拨浪鼓:“怎么可能?陛下是因为他勾结心门,祸害百姓,才拿下他的!陛下英明神武,岂能因钱而动?”

  宋立夫久久地盯着他,内心一堆脏话,但是,不适宜表露,唯有叹口气:“苏大人,本官真的不可能在湖州住太久时间,你要利用老夫做什么,你直接说出口可好?”

  从这句话看,他是真怀疑这小子在借陛下的手,让他这个刑部尚书留在江南,以助他的下江南大业。

  他是真的不能在这里久住。

  京城一堆的事儿呢。

  他还要争宰相位呢。

  留在江南,虽然只是暂代知州,但天知道这个“暂”字会有多久?

  官场上,也有一代代几年的先例。

  若是陛下真的将他下放个几年,七皇子的大业,要黄啊。

  “宋大人不想在湖州任知州,其实下官又何尝希望?下官朝中无人,做官也心慌,唯有宋大人与下官意趣相投,下官还指望宋大人上任宰相呢,这一远离朝堂中心,若是旷日持久,宰相位必定被他人占据,到时候,下官的官路,恐怕也会陷入死局。”

  “你知道啊?”宋立夫翻翻白眼:“那你还设下这个局,将老夫困在江南?”

  “大人,你真冤枉下官了,这真不是局。”

  “整件事情,你把控得天衣无缝,每一步,都在你预料之中,老夫绝不信最后的结果,你看不出来!”宋立夫道:“说说看,要怎么做,才能让老夫快速脱身。”

  林小苏道:“其实大人想脱身,也容易,找一个更适合的人做这个知州,大人不就脱身了吗?”

  “更适合的人?你又看上谁了?”宋立夫道:“你千万别说布政使和按察使。”

  一州知州离职,如果不从上面空降的话,最有希望接任知州之人,就是布政使和按察使,这两位,都是三品大员,甚至有高配的从二品大员。

  本身就是一州三大巨头中的一尊,顺位而接,可以将官场风险降到最低。

  “此二人明显是宋运苍一条船上的,换他们,湖州换汤不换药。显然不能是他们。”林小苏道。

  “那还有谁适合?”宋立夫脑袋慢慢抬起,遥视苍穹,他头脑中转了京城八部的几位侍郎,侍郎下派为一州当知州,也是惯例,谁比较合适呢?

  盘点了一番,他竟然觉得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前太子监国太久了,整整十年。

  且不说各州知州基本上都是前太子的人,即便是三品、从二品这样的后备团队,也基本上都是前太子的人。

  将这支团队里的人用起来,宋立夫心理有障碍。

  因为他一开始就是前太子的对立面。

  “有一个人!”林小苏道:“西江知府章亦然,不知宋大人了解得是否深入。”

  “章亦然?”宋立夫眉头死皱:“他才是四品知府,离二品知州差了四级,你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就在五天前,临江县一个七品县令,正位于四品临江知府,差的是六级!不也成了?”林小苏道。

  “苏大人你错了!”宋立夫道:“陛下的认知中,三品以下俱是无足轻重,别用三品以下的官员升迁,来定义上层官场规则。”

  “宋大人你也错了!”林小苏道:“在无风无浪的朝堂秩序中,大家都会自觉遵守官场规则,但是,若到了拨乱反正的关键时刻,是必须得打破规则的。我想陛下绝对不希望,这个好不容易空缺出来的二品大位,换汤不换药地成为旧秩序的延续。”

  宋立夫脸皮僵硬了。

  拨乱反正!

  他用了这个词。

  这个词儿很敏感,很重,但它总体也是个中性词。

  放诸四海而不犯王法。

  宋立夫明白这个词儿,在目前这种特定场合下的分量。

  当前的世界,看似四海清平,无波无浪,但是其实,陛下心中是有一根毒刺的,那就是官员团队还是太子花费十年时间搭建的。

  太子没了,他们无根,也未必翻得起大浪来,但是,这支团队,在某种意义上说,都曾对陛下进行过“背刺”。

  他即便为了天下安宁,不去将这支团队铲除,但是,也终究需要在这支团队中打下属于自己的钉子。

  所以,陛下需要打破官场规则,破格提拨一批人,用来冲淡旧秩序,渐渐形成自己真正的核心圈。

  宋立夫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他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这个小年轻的“懂道理”。

  茶杯托起,宋立夫轻轻吐口气:“也许在秩序问题上,你是对的!但是苏大人,还有另外一条,所谓破格提拨,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这个拟提拨之人,必须有足够的政绩做支撑,西江府,青玄宗为祸百年,百姓苦不堪言,地方治理更是一团乱麻,堂堂知府,将自己玩成了一个商丘隐士,对于民间疾苦不闻不问,你觉得这样的人,配得上一州主官?”

  林小苏托起茶杯,沉默。

  宋立夫道:“也许你也是受儒家毒害之人,觉得只要一个官员有德,无为也是功,本官不否认,当初的他,以状元之才不舍发妻,放弃唾手可得的仕途前景,很有风骨。但是,本官是官,本官并不认为有德无才之人,可堪大用,这样的人,也许最适合的就是做个隐士,而不适合为官。”

  林小苏轻轻吐口气:“下官想问问大人,在你用人的标准上,德与才如何用之?”

  “自然该当德才兼备,何分彼次?”

  “德才兼备自然是理想状态,然而,大人觉得这种人多不多?”

  宋立夫长长叹口气:“人有长短,事有正偏,德才兼备者,少之又少。”

  “对啊,大人言我受儒家毒害,而我观大人,也是受理想主义毒害,你设想的官员个个都得德才兼备,事实上,没有那么多德才兼备之人,而天下职位就有那么多,怎么办?总不能空缺吧?是故,我将人分为四等,德才兼备视为上,有德无才次之,无德无才再次之,无德有才最末…”

  “等下!”宋立夫道:“前面两条本官认同,但后面两条说反了吧?无德无才不是最末吗?为何无德无才还排在第三档?无德有才还排在其后?”

  “官道治理,不作为其实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就是乱作为!无德无才的官员,最多也就是自己贪点,还没能耐干成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坏事,但是,无德偏偏有才的官员,是可以轻易葬送一整个州的。”林小苏道:“比如说,湖州知州宋运苍,算是有才吧?但是,在他的治下,十一个府,全都是宗门牺牲品,你更希望他少点能耐呢,还是多点能耐?”

  宋立夫沉默了!

  林小苏的四阶用人论,击塌了他长期以来的用人观。

  但是,细思之,他说得没错。

  不怕你官员平庸不干事,就怕你天天干的不是人事!

  官员平庸,老百姓大不了就当养一头猪。

  但官员本身有能力,偏偏不走正道,那就可怕了,他不是猪,他是一头吃人的虎!

  “所以,你才觉得这位昔日状元郎,今日的隐居客,可堪重用。”宋立夫道。

  “是啊,人家好歹排在用人标准的第二档上!”林小苏道:“要怪也只能怪这个时代,德才兼备者实在是太少了。”

  “其实,每个读书人出道之初,其实也都或多或少有些济世之愿,然而,朝堂就是个大染缸,又有多少人能守得住初心?坚得了己道?”宋立夫重重吞下了杯中茶,似乎吞下了自己这几十年来的酸甜苦涩。

  “从这个层面上说,你再想想这位昔日状元郎,这么几十年下来,一直坚守的那份朴素初心,是否难能可贵?”林小苏道:“而且宋大人千万别忘了,他不作为,未必是他不想作为,他只是身在宋运苍手下,他的任何一个政见都被否决,他是无法主宰自己辖内百姓的命运,并非他自甘归隐。”

  人在朝堂,身不由己。

  这是宋立夫体会最深刻的。

  遑论一个小小知府,即便是他这位权极一时的二品尚书,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不也被压得没有丝毫脾气吗?他的刑事主张,他对宗门强硬的态度,不也无法贯彻执行,甚至差点自身难保吗?

  从这个层面上说,他与这位状元郎,其实也是同路人。

  他慢慢抬头:“苏大人,你对这位状元郎如此推崇,究竟是何故?据本官所知,你甚至从未与他见过面。”

  “但我看过他的一些资料!”林小苏道:“知道最打动我的一个点是什么吗?是他初任知府之时,提出的一个构想。”

  “哦?何种构想?”

  “他倡导农家子弟进入宗门!甚至还专门进入青玄宗,跟青玄宗达成了每年一千子弟的进入名额。”

  宋立夫皱眉:“这是与宗门结交!他一开始也是与宗门结交的!”

  “不,大人你错了!他这是一个极其具有前瞻性的战略构想,这世界,最终是要走向融合的,以农家子弟入宗门,那大家都是宗门子弟,你权贵子弟敢于欺压百姓,农家子弟也自然可以反抗,若论宗门背景,大家都有宗门背景,如此一来,宗门的‘武力资源’就无法被权贵把控,事情也就不会有立场之分,而会回归到事情本身的正义与公理。”

  宋立夫道:“可是,他并没有成功!”

  “是的,他没有成功,因为这计划被人泄露给了宗门,宗门知道他别有用心,在分化宗门,所以,干净彻底地拒绝了农家子弟的渗透,进而,宋运苍那边,对他展开了官场打压,完全架空了他。”

  宋立夫久久地望着天空。

  他身在京城,他未曾了解过脚下这方土地。

  不曾想过,某个大家嘲笑的昔日状元郎,其实在这方天地,用他自己的方式进行过一次改革。

  改革未曾成功,他也为这次改革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但是,先驱者的脚印,就这样被淡忘?

  “宋大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若下官带你走一走西江之地如何?”林小苏道。

  两人踏空而起,重返西江。

  西江府下辖七县,宋立夫多少有些颠覆自己的认知。

  在他的想法中,这位知府长年过着隐居生活,辖内应该是一团乱才对,但是,入目所见,倒也平和,男耕女织,并不见得比其他普通民众生活得差。

  甚至比他们路过的另一府的百姓生活得似乎还好上一些。

  他们脱下了官服,化身普通的商人,跟百姓一打听,百姓都言,他们有个好县官。

  是的,他们口中,没有知府,只有县太爷。

  他们甚至不知道知府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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