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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寒碜的富人

  昌达尼不仅是Onida的创始人,他还是消费电子和电视制造商协会(CETMA)的会长。

  他在这一行干了十多年,自认为已经了解印度人的消费习惯,并充分把握市场。

  Onida在他的带领下一路顺风顺水,从最开始的代理销售、到组装贴牌、再到自主生产,一步一个脚印。

  昌达尼很自豪,十年前印度还是技术的荒漠,是他把电视机带进了这片辽阔的次大陆。

  那时候Videocon还不成气候,Onida真正做到了让普通人享受观看电视机的权利。

  就连“Onida”这个名字也很有故事,当时昌达尼正绞尽脑汁想为新成立的公司取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

  他想别出心裁,不是印度人千篇一律的以姓氏为名,或者漫天神佛乱飞。

  他妻子指着杂志上的一个名为Oneida的餐具品牌说,“这个不错,我喜欢它。”

  昌达尼也很喜欢,无他,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有日本味。

  在这个年代,日韩品牌就代表着先进技术,尤其是电视机市场。

  就连欧美家庭都用他们生产的电视机,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什么?

  昌达尼深知买得起电视机的印度人,必然瞧不上国产,他们对国外品牌有种盲目的崇拜。

  “Oneida”这个名字很不错,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就是日本。

  不过为了避免可能的法律纠纷,他把名字中的字母“E”去掉,变成了“Onida”。

  这一招奏效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人们都认为“Onida”是日本品牌。

  凭借这机智的取名法,昌达尼快速站稳脚跟,顺利度过了创业初的脆弱期。

  但贴牌终究是贴牌,Onida的大多数利润都被日本的JVC收走。

  他们拿到的毛利润只有10不到,扣除各种成本后能有5就不错了。

  昌达尼当然不甘心,借着印度经济自由化的东风,他也开始和JVC进行本土化生产的谈判。

  事情很顺利,去年他们敲定了各种细节,今年安泰里工厂已经在建设全套的生产线。

  这多亏了苏尔电器和NEC合作时,大张旗鼓的宣传。

  或许是感受到了来自市场的压力,JVC也对Onida敞开了深度合作的大门。

  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苏尔电器新推出的18寸彩电,售价低到令人发指。

  昌达尼让人推算过,即使Onida完全实现自主化生产,也不可能定价在一万五千卢比。

  他们的成本都比这高,想要盈利,最低价也要一万八千卢比以上。

  这还怎么玩?他的安泰里工厂还未实现本土化改造,就已经落后。

  继续下去,等待Onida的只有死亡,昌达尼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他是行业会长,利用身份之便,以“低价倾销破坏市场”为由向印度竞争委员会(CCI)提起反垄断诉讼。

  他指控苏尔电视机进行不正当竞争,要求查封工厂并处以十亿卢比的天价罚款。

  为了显得指控言之有据,他还提交了一份所谓的成本分析报告。

  以印度当前的市场环境,15000卢比根本造不出合格的彩电,更别说盈利。

  尤其是四千卢比的黑白电视机,这大概只相当于同行制造成本的70。

  这种掠夺性定价,无疑违反了印度的反垄断规则。

  昌达尼来势汹汹,他团结了协会里的相当一部分同行,准备逼迫马邦政府对苏尔电器采取行动。

  与此同时部分舆论也开始发力,质疑苏尔电器以伤人伤己的残酷手段,不惜一切的掠夺市场。

  这很显然阻碍了印度本土工业的发展,不利于国内的技术迭代更新。

  总之,各种大帽子往苏尔电器头上扣。

  昌达尼不确定这是否奏效,但没办法,很多骚操作他不能用。

  自从上次萤火虫计划失败,Videocon吃了大亏后,没人再敢轻易对苏尔电器使用手段。

  要不是被逼到一定程度,昌达尼也不想与苏尔为敌。

  换作寻常人,他早就想办法买通官员查封对方的工厂,或者以串联境外势力为由,直接把竞争对手送进去。

  别管多离谱的理由,在印度都说得通,前提是你舍得花钱。

  可惜这一招对有钱有势的人无效,因为他们同样拥有代权。

  就比如苏尔电器,那里有上万名工人,哪个政客敢得罪?

  各种贿赂不说,光是选票就足以让他们在苏尔面前低头作小。

  开玩笑,那可是孟买最大的制造工厂,也是最大的金主。

  没那个官员会不开眼,愿意去找苏尔的麻烦。

  昌达尼在这里经营多年,他试探过,往日里的那些关系听说对付是苏尔电器后,个个避而不见、要不就是左顾而言它。

  这个对手成长的太快,简直像坐火箭一样,让人措手不及。

  寻常手段不起作用,他只能从法律体系想办法。

  昌达尼望着马拉巴尔山的顶端沉默不语,他的住所也在这著名的富豪圈。

  窗外是阿拉伯海,头顶是辽阔的蓝天。居室干净整洁,实木家具大气优雅。

  下午站到窗边,向外远眺,视线所及处空无一人。这里是印度,而富人区竟不见人烟!

  每当有外来者带着瞻仰的心情“误入此地”后,都会奢侈又贪婪地瞭望远景,悠闲地凝视棕榈树和退潮时懒洋洋的海水。

  近处的人家把毛巾晒在晾衣绳上,无风,毛巾立得笔直。

  啊!这种生活有太多的人梦寐以求。

  不过昌达尼却不甚满意,马拉巴尔山的富人圈也是分档次的。

  他的住所看似高档,各种设施却常损坏。空调频繁罢工,他在书房处理工作的期间不时有水滴到头上。

  整条街道自早上九点半起准时断水,到晚上八点半恢复供水。

  夏天连同雨季在内皆是如此,窗外大雨瓢泼,室内的奢华浴室却滴水欠奉。

  就这还是富人区,普通人家更不敢想象。他们会在龙头下摆了一溜色彩鲜艳的水桶,等着晚上恢复供水后将它们一一装满,第二天清早起来便有水可用,且能提前做好分配和存贮。

  更残酷的是在孟买,水龙头即便工作,放出来的水也不能直接饮用。

  孟买的水以最原始的形态呈现,必须对其进行复杂的加工。

  富人可以指挥仆人干活,普通人只能自己动手。

  首先要用一层细纱布过滤肉眼可见的沙土,再将水装进一只大大的白色器皿,插入烛形过滤器进一步过滤。

  然后人们会把水烧开,尤其是在雨季的时候。最后则要把水灌进空的威士忌酒瓶,放入冰箱冷藏。

  或者像老一辈人会做的那样,把水装进陶壶冷却,再喝的时候就有淡淡的甜味。

  从放水到喝水,至少要花费二十四小时,孟买的大多数人是喝着隔夜水长大的。

  孟买用水,完全依赖内地。它是印度唯一一个,要从百公里外的湖泊将水输送进来的城市。

  以前孟买还有井水和蓄水池可用,自从爆发过霍乱后,市政府不得不就此停止从被污染的井水和蓄水池取水。

  现今,孟买市政公司日处理及供水三十亿升,而这仅能满足市民七成的用水需求。

  无水可用的贫民窟居民不得不从流经他们所在地的、为合法用户输送水源的管道偷水。

  自来水公司近三分之一的供水就这样被偷走,最后导致马拉巴尔山的富人区都缺水。

  某些诸如巴扬达、米拉路等中产阶级地区,也不时因为严重缺水爆发骚乱。

  当然最最让昌达尼受不了的是孟买的公厕问题,每天早晨他从书房的窗户往外看,总见人们在海边的礁石上方便。

  一天两次,潮涨潮落,可怕的气味便从礁石升起,向东弥漫在整个高档公寓楼群。

  据说孟买有一半的人口无公厕可上,所以只能在野外就地解决。

  假定有五百万这样的人,如果每人每天拉一斤粪便,就有五百万斤屎堆在野外。

  哪里是人们最常去的方便之地?当然是海滩。

  浪潮一起,直接把所有的作案工具清洗的干干净净。

  然而大海再无垠,也禁不住每天上百万斤的粪便污染。

  即使是昌达尼所居住的富人区,依旧摆脱不了这一梦魇。

  曾经,世界银行派来一批专家,试图解决孟买的卫生问题。

  银行的解决方案是建议在孟买多造十万个公厕,这实在是条荒谬的建议。

  昌达尼见过贫民窟的公厕是什么样的:它们无一能正常使用,因为粪坑经年累月堵塞,人们只得随地方便。

  多造十万公厕,就是把这一问题放大百倍。

  印度人和诸如北欧国家的人对公民意识的理解很不同。

  在这里,你应当保持清洁的地方就是你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仅此而已。

  楼里的每户人家,家里一尘不染,因为佣人每天扫地、拖地,可达两次之多。

  但是公共空间,如走廊、楼梯、大堂、天井则满是槟榔渍,地上沾着湿垃圾、塑料袋、人类以及动物的唾液、尿液、粪便。

  整个孟买,即便是有钱人的住处也是如此。

  不过有一个地方例外,那就是马拉巴尔山的山顶。

  那里大多数的生活用品,都是特供,基础设施也有专人保养。

  罗恩就住在那儿,昌达尼准备去拜访一番。

  没有政客的支持,反垄断案搞不好要拖几年时间。

  那时候Onida在不在还两说,如果谈判能解决问题,那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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