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还有你这位一级警监搞不定的?”罗恩不客气的在沙发上坐下。
“如果有,那肯定和堂堂的苏尔先生有关系。”艾杰没好气道。
“嗯?”端着咖啡的罗恩一愣,“和我有关系?”
“算不上,但我觉得还是由你出面合适。”
“好吧,我洗耳恭听。”罗恩耸耸肩,打量他的办公室。
艾杰这两年又升官了,一级警监,马邦警署中名副其实的三把手。
再上面就是特别警察总长和警察总长,前者是某一领域的老大,后者是邦警察最高长官。
一级警监作为三把手,权力也不弱,下辖14个核心部门,如刑事部、情报局、民事部 不仅如此,他还管理着几个警察总区,范围相当大。
孟买72个警局,有56个需要向他汇报,人手更是多的数不过来。
这不,连办公室都换了,比以前的更大,还配了位女性秘书。
谢过对方端来的点心后,罗恩才朝艾杰挑挑眉。
“你还挺会享受的,就是不知道瑞图有没有意见?”
“少废话,吃你的点心。”
艾杰不自然咳嗽一声,瑞图是他老婆,秘书这种事还是少谈为妙。
“知道最近孟买有什么动作吗?”他收起神色。
“你是指哪方面?”
“贫民窟。”
“噢,”罗恩恍然,“拆违?”
“是,这是市政厅下定决心要做的事。”
年初大选刚刚尘埃落定,马邦这里的印人党政府,就准备整治孟买的贫民窟乱象。
乱搭违建的地方太多了,再这样下去,城市的正常运转都会受到影响。
“这种事不应该由凯尔纳负责吗?他可是有着‘拆违大王’的名号。”罗恩有些奇怪。
“市政厅人手不足,而且有的建筑背景不一般,需要警队配合。”
“所以这个背景和我有关系?”罗恩恍然。
“新联合会。”艾杰面无表情道。
“老兄,我可不是帮派分子,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
“他们要是识相,我当然不会找你。但是他们太狂妄了,再这样下去,警队这边就要动手了。”
“我明白了。”罗恩也严肃起来。
他懂艾杰的意思,这是提前给自己打招呼,也是顺便让他给新联合会递个话。
有点先礼后兵的意味,总之以艾杰的脾性,他绝不会屈服黑帮的威胁。
“违建的地方在哪儿?”
“我带你去。”艾杰雷厉风行。
新联合会的几个头目,在铁路用地上搭了很多茅屋。
艾杰带着罗恩直奔目的地,他们穿过一条漆黑的弄堂,进入一片空地。
那上面的水泥矮房是铁路局员工的宿舍,其间零星分布着最近被拆又重建起来的茅屋。
再走过去是一片更大的空地,是铁路局的垃圾场。露天排污管上架着木板,他们踏着木板走到垃圾场的边缘,从这里能看到郊区火车经过时亮起的灯光。
才下过大雨,地面一片泥泞,罗恩的长筒靴子上溅满淤泥,以及其他一些不愿去想会是什么的污迹。
“那里,”艾杰指给他看,“亮着油灯的那一排,都是新联合会名下的茅屋,他们把这当成了自己的自留地。”
“看起来不少。”
“当然,他们指着这块地发财呢。”艾杰不屑道。
按照印度法律规定,一块地被持续占有达12年后,就可以获得其所有权。
这叫时效占有,是有法律背书的。
很显然在孟买这种地方,任何一块地都非常值钱,哪怕靠近铁路旁。
艾杰说这一排茅屋,妥妥的都是违章建筑。
不过新联合会却免费让给贫民住,好确保他们对这块土地有使用权。
铁路局方面派人来拆了两次,两次他们都把茅屋重新搭了起来。
这些屋子靠墙而建,墙是隔壁工厂的水泥墙。屋前有两根竹竿,撑起各式各样的纸板,黑色的油毡布一层一层覆在屋子外面。
这些简易建材是新联合会从戈尔冈弄来的,前后只花了一千五百卢比。如果被拆,重建的时间不过一小时。
“你多踢两下,屋子就倒了。”艾杰说。
如果茅屋第三次被拆,新联合依然会把它们再建起来,甚至下次会考虑砌点砖。
“这些茅屋存在多久了?”罗恩问。
“不知道,但至少有好几年了,你看那些屋顶就知道。”
茅屋顶上是蜿蜒曲折的电线,那是太阳卫视的有线电视线。
艾杰带罗恩走到空地的另外一侧,那里有一堵墙,分隔出给铁路局官员造楼的工地。
他们站着的地方不久会开出一条新路,和将来官员们的住宅连通起来。
艾杰说如果真是那样,新联合会的人就更不会走了。
路一开出来,他们便会派人过来摆摊,摊贩哪怕被赶走,还能一次又一次回来,摊位的租金就进了新联合会的口袋。
这些茅屋用水也不是问题,一墙之隔的工厂后边有水龙头,但用电稍微有点麻烦。
如果住客私拉电线,电网公司只会以为是铁路局员工,这里的合法住户偷电,一旦闹起来会很难看。
所以非法住户用的是煤油灯,新联合会只不过确保他们有居住权。
“他们在这一带说了算,没人敢欺负这些住民。日后,等新联合会决定拆掉茅屋,改造成永久性建筑时,会付给现在的住客每户五千卢比,请他们搬走。”艾杰说。
他们沿着漆黑的弄堂原路返回,隐约看到有人从身边经过,那或许是新联合会的耳目。
艾杰说正在游说湿婆军,期望可以立即把茅屋改建成砖房。
从此以后,违章搭建就是合法建筑,临时居所变成永久住宅,不会有人再多说什么。
即便不成,新联合还能卖掉这块地,净赚二十拉克。
“市政厅已经拆过这里几次,但每次都会重新建起来,他们甚至去威胁选区议员。”
“怎么说?”罗恩眉头一挑。
艾杰告诉他,新联合会那里直接找到负责管事的议员家,警告他的女儿道:你转告你的父亲,让他立即收手,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怎么个不客气法?”议员的女儿问,并让他们在会客厅干等。
那些人告诉她:乔格什瓦里的投票站是他的地盘,票统统投给了湿婆军的同盟,印度人民党。
他会让底下的人制造骚乱,令投票站不得不关停。他的那些小弟会在监狱里待上几个月,出来后又是一条好汉,但作为参选人的这位议员.
新联合会的人问他的女儿: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在投票站关停的四个小时里,会损失多少张选票?
双方有好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最后那个议员女儿,带他们进去了。
“从今以后,拆不拆房,当不当选,端看你们的选择。”这就是新联合会对议员的警告。
自那以后议员再不敢去拆违,最后事情闹到“拆违大王”凯尔纳那里。
“你知道吧,他们连凯尔纳的面子都不给。”
“好吧,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罗恩叹气。
“新联合会的违章建筑不止这里,他们还有几处酒店,在闹市街头。”
“凯尔纳出马了?”
“对,但不是很顺利。”
凯尔纳和艾杰很像,都软硬不吃,根本不在乎所谓的黑帮威胁。
在拆某处酒店的前一天,警方牵着缉爆犬,在整幢大楼内寻找有无爆炸物。
拆违当天,凯尔纳带着包括边防安全部队在内的四百名官兵到达现场,用三吨重的落锤破碎机砸毁了新联合会的酒店。
短短大半年,他总共拆除了新联合会名下的四栋栋非法建筑。
拆违办的同事不断受到新联合会发出的威胁,恳求凯尔纳莫再一意孤行。为他提供拆违器械的承包商也因为害怕,提前终止了合同。
怎奈他没屈服,愈挫愈勇,要不然也不会有“拆违大王”的名号。
结果就在半个月前,凯尔纳在办公楼门前停好了车,枪声陡然响起。
两枪打中了一个过路人,第三枪击穿了凯尔纳的小腿。
“这件事很严重,我已经接到了上面的命令。”艾杰说。
“你们怎么打算的?”
“我会调邦武装警察进来,且不介意再在孟买来一次大规模偶遇。”艾杰冷声道。
“待会儿我去打个电话,不管结果如何,都不干涉你的行动。”
“好。”艾杰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经济全球化的影响,孟买这座城市的拜金风格越来越明显。
到处都在谈钱,所有人都想赚钱。那些蛰伏的灰色产业,开始迅猛扩张。
官员、黑帮、狡诈的商人,甚至普通人纷纷投身进来。
价值观被扭曲,道德的底线不断被冲击,发生什么事也不奇怪了。
罗恩只是好奇,有光盘生意的新联合会,为什么死死的抓住这些违章建筑不放。
就说铁路旁的茅屋吧,充其量赚个两三百万卢比。
这点钱卖片子的话,很快就能赚回来了吧,轻松超越都不是问题。
何必死吊在这儿,每次拆掉要花钱重建不说,还要派人盯着。
铁路旁也不是什么闹市区,完全没必要。
他很久没联系强尼了,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约束的部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