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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章 国之将亡

  确实不正常。

  收复燕云十六州,功劳有多大,可以说大宋立国以来前所未有。

  这么大的功劳,按理说在捷报奏疏入京的当天,皇帝就该马上定下封赏的旨意,派人快马送来河间府。

  这是朝廷和皇帝必须要走的流程,因为前方将士正是军心士气极盛之时,况且还立下那么大的功劳,朝廷和皇帝再傻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给正盛的军心士气淋冷水。

  封赏的意义,在于皇帝示恩,巩固将士的忠诚,笼络主帅的忠心。

  大胜立功而不封赏,无疑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除非皇帝对主帅和这支军队的猜忌之心已经露于表面了。

  赵孝骞和许将其实都很清楚官家不封赏的原因。

  “也许…官家忙于接管燕云,一时顾不了封赏子安和将士们吧。”许将迟疑地道。

  赵孝骞笑了笑,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没关系,事物是不断向前发展的,当某天赵孝骞发现事物发展的方向已经让自己感到不适了,他也不会惯着赵煦。

  有些事情不是我不能干,而是不忍心干。

  因为我还守着那道底线,我还顾及兄弟之情,我还在报答当年你对我的信任和器重。

  重活一世,老天让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赵孝骞只想遵从本心而为,一生不留遗憾,恩怨分明。

  “冲元先生别装糊涂了,没意思。”赵孝骞洒脱地笑了。

  “燕云被朝廷全盘接管的那一日,便是官家召我回京的时候,我若卸下兵权回京,官家该给我的封赏一样不少,我若继续留在燕云,手里握着十万兵权,官家不会再给我分毫。”

  许将眼皮一跳,嘴唇嗫嚅,半晌却长长一叹:“老夫就当什么都没听到,赵子安,这种话你以后切莫在外人面前说起,不然便是杀身大祸!”

  赵孝骞却嘻嘻一笑,朝许将眨眨眼:“你这个副使不称职呀,我说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还不赶紧写进奏疏里上报?”

  许将勃然大怒:“滚!你快滚!老夫不想见到你,更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赵孝骞立马接道:“滚就滚!”

  说完赵孝骞身形一晃,眨眼间跑出了官署正堂。

  许将突然一惊,放声道:“不对,你回来!”

  “对不起,滚远了!”赵孝骞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许将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公务,颓然一叹:“又被这竖子当了一回甩手掌柜…老夫冲动了。”

  跑出官署的赵孝骞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神情轻松地负手走出官署大门。

  正琢磨如何逃避处置公务,许将便立马贴心地让他滚,老家伙人还怪好的嘞。

  刚要招呼门外的陈守等人换上百姓服饰,陪他在河间府城里逛一逛,体察一下民间疾苦,结果刚走出府衙大门,迎面便走来十几名黑衣汉子。

  站在府衙外的陈守和禁军们一怔,立马便上前拦住这群黑衣汉子。

  然而为首一名黑衣汉子从怀里掏出一面黑铁令牌递给陈守,陈守接过一看,神情犹疑地望向赵孝骞。

  “世子,汴京楚王府来人了,但这些人眼生得紧,末将从未见过。”

  赵孝骞却淡定地笑了笑。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应该就是活爹手下那些见不得人的人了吧。

  跟贾实他们一个路数,应该也是活爹暗中培养的死士。

  “无妨,让他过来。”赵孝骞招手道。

  为首一名黑衣人上前,朝赵孝骞恭敬行礼:“小人贾韭,拜见世子。”

  赵孝骞一怔:“假酒?你爹取的名儿?你爹开假酒黑作坊的?这得多混蛋才会给儿子取这种名…”

  贾韭露出几分不自在之色,低声道:“回世子,是…王爷殿下给小人取的名。”

  赵孝骞沉默片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以前跟随自己的贾实,如今来了个贾韭。

  以前只有一个贾实,赵孝骞还没多想,现在来了个贾韭,不多想都不行了。

  甲九,甲十?

  所以,活爹麾下的死士按“甲乙丙丁”排,取名的规则就是从一排到十?

  取的这名儿也太简单粗暴了,还不如赵孝骞给爱马取的狗剩呢,至少寄托了他希望爱马长命百岁的美好祝愿…

  叹了口气,赵孝骞对活爹已经无语了。

  “我父王派你们来干啥?”赵孝骞问道。

  贾韭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赵孝骞。

  陈守等禁军立马识趣地转过身,警惕地注视周围的动静。

  赵孝骞展开纸条,里面是赵颢的字迹,上面只有简短的两句话,“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英雄不可自剪羽翼。”

  赵孝骞逐字看完,神情渐渐凝重。

  将纸条揉成一团,正要塞入自己嘴里毁尸灭迹,却见面前的贾韭眼神清澈地看着自己。

  赵孝骞喜欢清澈的人。

  于是朝贾韭扬扬下巴示意:“张嘴。”

  贾韭一愣,但还是很听话地张嘴。

  赵孝骞将纸条塞进他嘴里,道:“嚼烂吞了。”

  贾韭毫不犹豫地嚼烂纸条,然后痛快地咽了下去,最后还张嘴让他检查。

  赵孝骞对他的表现颇为满意,但还是认真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这人有点挑食,口味向来刁钻,不喜欢吃的东西只好让别人吃。”

  贾韭憨厚一笑,显然并不在乎,死士连死都不怕,哪里在乎吃点异物。

  赵孝骞默然静立,回想活爹送给他的两句话。

  “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典故众所周知,赵颢的意思很明显,叫他收复燕云后不要回汴京。

  另外一句话“英雄不可自剪羽翼”更容易懂,赵颢的意思是让他紧抓兵权不放手,这是他的立身之本,卸下兵权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两句话,已经把汴京的局势说得很清楚了。

  可以肯定,赵煦已对他心生猜忌,回京则必被架空权力。

  然而,赵孝骞用什么理由赖着不回京呢?

  沉默思索许久,赵孝骞突然问道:“我父王可有话让你转告?”

  贾韭躬身,低声道:“王爷殿下说,官家的身子越来越差了,尤其是因为子嗣一事,近来日夜疯狂宠幸嫔妃,身子愈发不支,王爷殿下认为宫闱今年内恐有不可言之变,世子只需拖过今年,眼前的困局可解。”

  贾韭顿了顿,又道:“王爷殿下知悉世子将贾实等人派往燕云各城潜伏,身边无高手护卫,便遣我等前来补贾实的位,供世子驱使,危急之时豁命保世子周全。”

  赵孝骞的目光缓缓环视贾韭和他身后的十几个黑衣人,虽然没见他们展露身手,但从他们的体型和浑身虬结的肌肉来看…绝对是白马会所的好苗子。

  想一想把这群肌肉猛男脱掉上衣,站成一排供富婆们挑选的画面,赵孝骞都不敢想象自己数钱数得多么阳光开朗。

  身手就不试了,赵孝骞可以肯定,贾韭这些人跟贾实他们一个路数,身手想必也差不多。

  “都留下吧,回头让陈守给你们安排食宿,燕云还未收复,地面可能不太平,你们切记要保护好我。”赵孝骞认真地叮嘱道。

  大宋朝廷派遣官员忙着接收燕云十六州,萧奉先和一众辽国使臣却已回到了上京。

  河间之盟的内容无可避免地公之于众,辽国上京朝野顿时炸了锅。

  关于燕云十六州,大宋朝野有多兴奋激动,辽国就有多痛苦悲怆。

  无数老臣聚集于宫门前,跪地捶胸嚎啕大哭,性子刚烈的契丹人对上京的汉人们敌意达到了顶点,已经开始无差别地凌虐甚至杀害上京的汉人。

  萧奉先和一众使团官员们被骂得最凶,人人皆痛骂他们是辽国的卖国贼子,骂他们里通宋国,合谋祸辽。

  这些人的府邸立马倒了霉,无数人聚集在他们的府邸门外,扔石头,吐口水,骂大街,甚至朝里面扔火把。

  一时间,辽国使团官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躲在府里多日不敢出门。

  面对千夫所指,萧奉先却表现得很淡定。

  他是重利之人,这种人无所谓忠诚,谁有利他便跟谁。

  但这种人往往对情势的判断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静和睿智。

  萧奉先很清楚,大势所趋是个人的力量无法阻止的,辽国颓败了,就是颓败了,若是时如英雄力挽狂澜,就只能继续颓败下去,直到灭亡,这是自然发展的规律,也是残酷且现实的丛林法则。

  萧奉先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忠诚和气节,付出生命的代价,愚昧地留在这艘即将沉没的大船上,与大船同沉海底,那实在是太愚蠢可笑了。

  况且,签下河间之盟的人,真是他和辽国使团吗?

  是监国皇太孙耶律延禧啊!

  他和同僚们不过是无辜的执行者,自己何罪之有?

  愚昧的世人,活该亡国。

  辽国上京沸反盈天,指责怒骂萧奉先和使团官员时,遥远的辽国南京析津府,也是一片混乱喧嚣。

  宋辽签订河间之盟的消息,更早传到了析津府。

  而如今的辽国南京留守,正是久违的耶律淳。

  是的,多次败于宋军后,耶律淳的官职几番沉浮,最终在耶律延禧监国时,还是重新起复了耶律淳,继续任他为南京留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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