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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章 别来无恙

  端王赵佶,仍是父子俩始终锁定的第一敌人。

  彼此间的仇怨,已不是谁主动妥协让步就能化解的了,这几年里,双方你来我往,互相针对,互相刺杀,谁都清楚彼此已是不死不休的地步。

  之所以如此关注赵佶,是因为父子俩都知道,一旦赵煦驾崩,赵佶便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是朝臣们的首选。

  赵孝骞的投胎技术好,人家赵佶比他更好,出生即巅峰,皇位空在那儿等着他呢。

  一旦被赵佶登上皇位,肯定第一个对楚王父子动手,大宋的政治环境算是比较宽松的,通常情况下不会擅杀士大夫官员。

  可赵佶不一样,对赵颢赵孝骞这样的敌人,不管别人怎么议论,他肯定会把赵孝骞全家的户口都销了。

  反正这货在真实的历史上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不然北宋也不会在他的手里亡了。

  这就是赵孝骞为何提前将妻儿都送去日本的原因,他防的不是赵煦,而是赵佶。

  以赵煦的心性,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的妻儿痛下杀手。

  但若发生最坏的情况,赵佶真的登基了,至少自己的妻儿能保住命。

  “赵佶…真就如此老实待在王府里?他难道不知官家的身体已经不行,这个时候他难道不该上蹿下跳,串联朝臣吗?”赵孝骞问道。

  赵颢呵呵冷笑:“他需要串联么?”

  赵孝骞一想也是,从礼法上来说,赵佶是排名第一的皇位继承人,无论长幼嫡庶任何方面,他都是毫无争议的第一人选,朝堂上那些老家伙尤重礼法,赵佶根本不必做什么,到时候自然有人出来支持他。

  反过来想想自己,如果要通过正常的程序登上那个位置,无疑比赵佶艰难了许多。

  “父王觉得咱们应该如何对付赵佶?”赵孝骞问道。

  赵颢面色冷漠道:“最简洁的办法,行刺弄死他。”

  赵孝骞一惊:“这个…有点太粗暴了吧?”

  赵颢冷笑:“这种时候,任何高明的权谋和斗智,都不如一刀下去来得简单痛快,权谋?呵,布局,用计,虚虚实实…乱七八糟的花样不少,最后的结果不也是为了要他的命?”

  “花样越多,破绽越多,最后难免被反噬,你细数古往今来的开国之君,有谁是靠权谋上位的?不都是实实在在的兵马围城,以兵威挟制,踏着鲜血尸骨登上的皇位。”

  “只有怂货才会躲在幕后,小心翼翼地玩弄权谋,自以为能算计天下人。这种人就算坐了江山也长久不了,骨子里就透着一股怂味儿。”

  “真正雄才伟略的君主,该动手时绝不含糊,玩弄权谋反倒落了下乘,如汉武帝,唐太宗,甚至咱们的太祖先帝,皆是如此。”

  赵颢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啊,心思太重,明明一件简单的事,非要把它弄得复杂,自讨苦吃。”

  赵孝骞叹了口气,道:“总觉得父王的话哪里不对劲,但我又无法反驳…好吧,孩儿认同父王的说法。”

  赵颢点了点头,道:“嗯,现在就看官家的身体状况了,只等官家驾崩,咱父子就该动手了,先发制人为王,后发制人为寇!”

  赵孝骞苦笑道:“就算杀了赵佶,朝堂群臣的反应恐怕也不会转而支持孩儿…”

  赵颢眯起了眼,显得有些阴险道:“我儿啊,还是那句话,你把太多事看得复杂了,群臣也是有立场,有需求的,想得到他们的支持,无非投其所好,交换利益而已。”

  “新党与旧党之争,便是一个极佳的机会,新党的章惇一直不满官家有意无意给旧党喘息之机,他要把旧党赶尽杀绝,旧党苏辙苏轼这些人,更不满官家打压旧党,废止旧法,罢黜元祐官员。”

  “既然两边皆有不满,为何不利用?什么新法旧法,无非是各自身后的群体利益有了冲突,新的权贵商贾地主,要取代旧的权贵商贾地主,要拿走他们的钱和地,以及权力。”

  “王安石当年变法的初衷是好的,确实也有过成效,可惜他自己都没想到,如今所谓的变法,已然成了新旧权贵商贾地主争夺利益的工具,呵!变法?变个鸟!他们拿变法当工具,咱们拿变法当筹码。”

  “骞儿,明白老夫的意思了吗?”

  赵孝骞沉默不语,赵颢的观点他基本认同,不过此刻有些惊讶的是,耶律南仙与他分别时,也说过与赵颢相同的话,那就是妥善利用新旧两党之争,用来换取朝臣的支持。

  这女人,还真有点东西。

  当然,更令赵孝骞惊讶的是,这活爹的东西似乎更多…

  没想到外人眼里玩世不恭的浪荡王爷,对朝局竟有如此深刻的看法。

  果然是人生如戏,要论谁是影帝,眼前的活爹绝对是一号种子选手,演技之佳,连他这个亲儿子都差点信了。

  “父王,你暴露了…”赵孝骞冷不丁道。

  赵颢悚然一惊,肥肥的脸色立马苍白:“我暴露啥了?”

  “你暴露本性了,父王,你藏得好深。”

  赵颢顿时松了口气,接着气急败坏地抄起桌上的筷子扔过去:“吓死本王了!我还以为自己哪里出了纰漏,功败垂成了呢。”

  然后赵颢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本王藏得深才安全,外人以为本王是个只懂吃喝玩乐的老纨绔,你该不会也这么以为吧?老夫若是个扶不起来的烂泥,怎么可能教养出如此有本事的儿子?”

  “父王,其实孩儿的本事大多数是靠自己的努力…”

  “你闭嘴!天色不早了,收拾收拾准备进宫觐见官家吧。”

  赵颢露出忧色,低声道:“面君如见虎,今日的官家已非昔日的官家,你说话谨慎一些。”

  “孩儿懂的,这就去换官服了。”

  说着赵孝骞起身,刚走出一步,突然回头道:“对了,孩儿今日进城前,官家来了封赏旨意,孩儿已不是河间郡王,改晋‘成王’了,父王,咱们从此平起平坐了哈。”

  赵颢一惊,脸色数变,喃喃道:“一字亲王?官家这…”

  接着赵颢摇头苦笑:“为了让你回京,官家真是下血本了啊。”

  下午时分。

  官服穿戴整齐,头戴双长翅官帽,赵孝骞出门上了马车,直奔延福宫而去。

  坐在摇晃的马车里,赵孝骞的心情分外沉重,脑海里不时闪现当初与赵煦谈笑风生,亲密无间的画面。

  渐行渐远,难道便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吗?

  马车没走多久便到了宫门。

  跟长安的朱雀大街一样,汴京的御街尽头也是皇宫。赵颢的楚王府就在御街边,距离皇宫其实很近,不讲排场的话,其实步行至皇宫也很快。

  刚下了马车,赵孝骞便见到等候在宫门外的郑春和。

  赵孝骞一惊,急忙上前道:“怎能劳累郑内侍等我,实在是罪过。”

  郑春和笑得很灿烂:“是奴婢的福分,怎能说劳累,以前殿下进宫,奴婢也是经常在此等候殿下的。”

  赵孝骞顿时一阵恍惚,心中莫名有一种物是人非的失落感。

  是啊,眼前人仍然是当年人,眼前事已非当年事。

  下意识伸手入怀,赵孝骞掏出一迭厚厚的金叶子,塞到郑春和手里。

  郑春和一惊,急忙推却:“不可不可,奴婢迎候殿下,并非为此。”

  赵孝骞笑了笑,道:“我以前进宫时,咱们不也是这样吗?郑内侍莫推辞了,收下吧,官家的身体…一朝天子一朝臣,郑内侍也该为自己谋条出路,积攒一点家底养老才是。”

  郑春和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眶一红,哽咽着将金叶子收入了怀中,然后低声道了谢。

  “我曾送你汴京的宅邸,若将来郑内侍想回故乡养老,便把汴京的宅邸卖掉,我再给你送上一些仪程,你我相识一场缘分,我保你余生不为生计发愁,咱们总归有始有终才好。”赵孝骞继续道。

  郑春和鼻头一酸,突然很想大哭,但宫闱人多眼杂,终究还是忍住了,抽噎了几声后,迅速抬袖擦干了眼泪。

  “殿下,奴婢多几句嘴…官家这几个月的身子越来越差了,每日总要昏睡大半天才醒,一应朝政基本已交给了章相公处置,太医忙上忙下,换了多副方子,总不见效…”

  “官家如今的性情也变得颇为暴躁,喜怒无常,好些宫人不过犯了点小错,官家都下令责罚,几位宫人都致残了,官家对朝臣的态度也越来越恶劣,就连章相公,都被官家劈头骂过几次,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

  赵孝骞默默聆听,暗暗点头。

  可以理解,时日无多,膝下无子,眼看这大好的江山要落到别人手里,谁心里会好受?

  当年畅想过的灭亡辽国西夏,一统华夏江山,曾经的理想已变成镜花水月,此生不可能完成了,反而多了内忧外患,欲除难除。

  将心比心,若换了赵孝骞是他,如今恐怕也会变得很暴躁。

  “殿下觐见官家还请千万慎言,莫触怒官家,奴婢言尽于此。”郑春和语速飞快地道。

  这时二人已来到福宁殿外,郑春和立马住嘴,示意赵孝骞在门外等候,他则入殿通禀。

  片刻后,郑春和出来,扬声道:“官家宣成王赵孝骞入殿觐见。”

  赵孝骞整了整衣冠,弓身走入殿内,正要行礼,突然发现面前多了一个人,力道有些虚弱地托住了他的胳膊。

  “子安,别来无恙乎?”

  赵孝骞抬头,赫然见赵煦身着黄袍,脸色有些苍白,但仍一脸笑意地站在面前看着他。

  仍如当年一般无二的眉眼,就连那笑容,也仿佛从未变过,依旧那么的灿烂和煦。

  岁月似乎从未流逝,而是静止在君臣兄弟亲密无间的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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