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府,正是后世的武威,又名凉州城。
乃是河西走廊上规模最大、人口最多、商业最繁华的城镇,比甘州城还要强上一线。
这一日清晨,城门刚刚打开,一群百姓便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
有些人身穿破衣烂衫,脸色蜡黄,穷困潦倒的模样,也有些人看着薄有家资,用马车载着家人和物资。
看到这一幕的守城士兵们也都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见鬼了,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进城?”
一个穿着皂衣的中年队头,惊讶地嘟囔说道。
然后便对着这些百姓大喝吆喝道:“都不要挤,一个个的来。”
士兵们拿着长枪、弯刀开始维持秩序。
混乱中,一个瘦弱的老妇人被人流挤倒,怀中破旧的包裹散开,几个发黑的饼子滚落在地。
她慌张地想要去捡,却被周围百姓哄抢干净,浑浊的眼中顿时满是绝望。
“天杀的啊。”
“你们就是一群畜生啊,还我饼子,我孙子还要靠它活命呢。”
可她沙哑的声音很快被嘈杂的人声淹没,在这个人吃人的年代,粮食就是命。
城内还好,若是在荒无人烟的野外,饿极了的百姓恐怕还会连她一起吃了。
“让开!让开!”
一辆破旧的马车横冲直撞而来,驾车的仆人挥舞着鞭子,抽打靠近的百姓。
一名年轻的士兵走上前去,拦住马车:“停下,进城要例行检查。”
下一秒车内顿时传来愤怒的声音:“瞎了你的狗眼,连我都敢检查?”
旁边的中年队头赶忙的上前:“原来是蒲察大人,他一个新来的,不懂规矩。”
“我们哪敢拦您的车啊,您请”
队头对着马车里面的赔笑,又指挥兵丁驱赶百姓让出了一条道路,让马车先过去。
然后便对着年轻士兵教训道:“咱们这些看大门的,最重要的就是机灵。”
“冲撞了贵人,你有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年轻士兵也觉得自己很冤枉,哭丧着脸说道:“我这不是没看见他嘛!”
刚才那人是刺史的小舅子,平日里就在凉州城内耀武扬威的,士兵肯定不敢招惹他。
但是刚才却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锦袍变成了麻袍,标志性的豪华马车也不见了,完全就跟乡下泥腿子似的。
谁能认出他是刺史的小舅子啊!
好在这个家伙有急事进城,没和士兵计较,不然肯定会被抽烂一层皮。
“看来,是真的发生大事了啊!”中年队头严肃的表情说道。
随后,便带着人继续在城门口维持秩序,同时也从这些百姓嘴里得知了一个消息。
让所有士兵脸色巨变。
“姐夫,姐夫”
蒲察阿夷达的马车停在了刺史衙门前,守门士兵看到是一个叫花子,刚准备拦截,但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之后,纷纷停下了脚步。
开玩笑,刺史夫人的亲弟弟,大名鼎鼎的凉州四少之一。
刺史不发话,谁敢拦?
于是,蒲察阿夷达畅通无阻的冲进了刺史府后宅,来到了姐姐院子前,才被护卫拦截住。
“姐夫,姐夫,出大事了。”
“大祸了啊”
蒲察阿夷达站在院子里急声喊道,吵的刺史苏毗捺罗再也睡不下去了,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怒道:“你弟弟是怎么回事?大清早的嚷嚷什么啊?”
旁边的女人比他醒的更早。
二十岁出头的模样,侧躺在床榻之上,半盖着棉被,露出香嫩的酥肩和两块又大又白的半球。
她的面庞带着异域的明艳,高挺的鼻梁,此刻正半阖着眼眸,姿态慵懒又闲适。
她就是蒲察阿夷达的姐姐,蒲察玉。
姐弟两人都是回鹘人,家中原本只是普通的凉州商人,蒲察玉成为刺史的小妾之后,蒲察家才开始出头。
等到她动用一些手段,变成了刺史的正妻之后,蒲察家真正变得飞黄腾达起来。
“老爷,别生气啦。”
“阿夷达还是个孩子,不懂事,我先去看看。”
说罢,蒲察玉披上一件红色衣袍走了出去,而苏毗捺罗也在侍女的帮助下开始穿戴衣服。
现如今,北疆蛮子扣边,黑水城危急,朝廷派遣枢密副使嵬名世安前去支援。
虽然大军距离凉州城还远着呢,但是作为刺史的他也要早早准备接待事宜。
若是能让嵬名世安高兴了,自己升官有望。
当他穿戴整齐的时候,小舅子也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看到他模样的一瞬间,苏毗捺罗愣住了:“你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家里就没一件干净的衣服了吗?”
苏毗捺罗虽然是个党项人,但自幼饱读诗书,自称是名士,规矩较大,最不喜衣冠不整之辈。
认为那都是黔首贱民的装扮,有失体统,污了自己名士的眼。
但是蒲察阿夷达却管不上那么多了,急切的声音说道:“姐夫,别在乎衣服了,先保住咱们的小命再说吧。”
“北疆蛮族杀来了。”
“甘州城已经被攻破了。”
蒲察阿夷达也是侥幸在北疆军围城之前逃了出来,为了不让北疆骑兵发现,也为了防止那些逃难的贱民对自己下手。
所以才打扮成了这幅模样,若是换做之前那嚣张的样子,早就被贱民们吃得渣都不剩了。
当秩序开始崩塌,谁还在乎他以前的身份是什么啊。
而在听到他的话之后,苏毗捺罗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衣服啊。
大惊失色,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大喊道:“什么?”
“甘州城被攻破了?怎么可能?”
“北疆蛮子明明还在黑水城啊?”
旁边的蒲察玉,同样是一副惊讶的模样,捂住的红润小嘴,慌乱的模样看向弟弟:“阿夷达,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是不是被骗了啊!”
甘州城距离凉州城不过几百里,中间只有两座很小的城镇,就更加挡不住北疆军的进攻了。
她不敢想象甘州城被攻破的后果,那也就意味着北疆蛮子很快就将杀到凉州城下。
想到那些浑身都是羊膻味,身上都是黑黢,满口大黄牙,凶残嗜杀的草原蛮子,蒲察玉就是一阵的害怕,娇嫩的脸庞都开始变得苍白起来。
苏毗捺罗也好不到哪里去,表面镇定,但眼眸深处还是忍不住的慌乱。
小舅子蒲察阿夷达哭丧着脸说道:“姐,你知道我的,什么时候说过谎话啊。”
“我是亲眼在甘州城外看到的北疆骑兵,在回来的路上又听人说,甘州城已经被攻破了,北疆蛮子正在城内大肆抢掠呢”
听到这话,苏毗捺罗也终于死心了,一屁股坐在而来椅子上,手掌死死的抓住桌子角,颤抖的声音说道:“北疆蛮子,怎么会行进的如此迅速?”
距离他得知北疆军围攻黑水城的消息,才过去了多久?
北疆蛮子不仅攻破了黑水城,竟然还一路南下打到了甘州城。
如此想来,肃州、瓜州、敦煌城恐怕也危险了。
“是啊”
“那些北疆蛮子攻城拔寨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蒲察阿夷达说道。
一场大型战争,打好几个月都是正常的事情。
尤其是在面对攻城战,只要粮草充足,水源足够,没有十倍兵力都很难攻破城墙。
可是放在北疆蛮子这里是怎么回事?
黑水城、甘州城被接连攻破,简直就像是喝水一样简单,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那怎么办啊”
“北疆蛮子要来咱们西凉府了,城中兵力能守得住吗?”
“朝廷的援军还有多久才能过来啊?”蒲察玉焦急万分,精致白皙的脸蛋上满是慌乱。
她可不想自己被北疆蛮子抢了去,然后一窝一窝的生孩子。
“城中兵力还有一万有余,若是守城的话应当”苏毗捺罗皱着眉头说道。
但是话还没有说完,便沉默了下去。
甘州征调了全城男丁参军,足足有两三万人,都没能守住甘州城。
自己这区区一万人,真能守得住凉州城吗?
但这种军政大事,自然不能和这姐弟两人商量。
于是,苏毗捺罗立刻离开,去了大堂,将幕僚和城中的官吏将领们统统喊了过来。
首先告诉了他们甘州城陷落的消息,立马便引起了一片的哗然。
“怎么可能?甘州城高达三丈有余,不比我们凉州城差多少,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攻破了呢?”
“是啊,北疆蛮子不是应该还在黑水城吗?”
“我们的消息传递太慢了。”
“北疆军肯定全都是骑兵,只需要几天时间,就足够从黑水城杀来甘州城了。”
“可他们又是怎么攻的城?”
官吏将领们的喧闹声充斥着大堂。
之前北疆军还在黑水城的时候,他们自然可以毫不在意,一边享乐,一边将别人的丈夫和儿子送上战场。
但是现在,北疆蛮子即将兵临城下。
关乎到每个人的身家性命,谁也无法镇定了。
听着他们这乱哄哄的声音,苏毗捺罗直感觉更加的心烦意乱,自己是找他们来商量对策的,不是听他们抱怨害怕的。
于是,轻轻敲了敲桌子,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苏毗捺罗的目光看向了左手边的一名将领:“野利将军。”
“我西凉府有多少兵丁?”
野利多闻,乃是凉州城的守备使,主管军务。
与肃州城的刘存义不同。
苏毗捺罗乃是正儿八经的党项人,所以有着足够的身份和威望去压服守备使。
“城中兵力有三千人,城外大营还有一万五千人。”
因为北疆扣边的缘故,凉州城响应枢密院的命令,征召了一万五千大军,准备随朝廷主力军一同前往黑水城。
总计一万八千人。
但苏毗捺罗依旧嫌少,凝重的声音说道:“继续征召。”
“十天之内,我要看到三万大军。”
野利多闻不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虽然这样做肯定会影响到凉州城的农业生产和商业发展,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兵力自然是越多越好。
然后,苏毗捺罗又下达命令:“从现在起,凉州封城,不许随意出入。”
“将那些难民统统堵在外面。”
他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北疆奸细混进城中,但本质上还是对贱民的嫌弃。
毕竟大量的难民入城,不仅会影响到城内的治安和环境,更是会加速消耗城中的粮食。
不过野利多闻却是趁机提议道:“大人,这些难民中有很多青壮,可以征召入军。”
“所以,末将恳请大人在城外施粥,安置难民,方便我军征召士兵。”
苏毗捺罗也不好弗了他的面子,毕竟守城还需要这些武将。
于是轻轻点头:“好,按你说的办。”
随后,众人又商议守城事宜,将甘州城陷落的消息写成奏报,快马送去兴庆府。
虽然苏毗捺罗下令及时关闭了城门,但是在此之前已经有一部分难民进了城。
甘州城陷落的消息,已经在凉州城内传开了。
城内百姓顿时变得人心惶惶,聪明的人已经开始去购买粮食、柴火等生活物资了。
虽说城里头气氛绷得跟弦儿似的,可却丝毫影响不到那帮半大孩子玩闹的欢快。
城南一条窄胡同里,十几个半大娃娃追得尘土飞扬,衣角都快飞起来了。
领头的孩子穿着一件粗布短打,脑袋上歪扣着顶破草帽,帽檐都卷边儿了还舍不得摘,脖子上挂着用柳枝编的圈圈当“盔甲”,手里攥着根磨得发亮的枣木棍子当长枪。
他把胸脯拍得震天响,扯着嗓子喊:“俺是大司马、骠骑将军、冠军侯霍去病。”
“兄弟们,随我杀过去,把那些匈奴人打得屁滚尿流。”
后头跟着的娃们也不含糊,有的拿竹竿绑块破红布当军旗,有的把草席披身上冒充战袍,小脸憋得通红,扯着嗓子应和:“冲啊!”
霍去病的事迹是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知道了霍去病是个很厉害的将军。
而且还将匈奴人打的落花流水,于是这些孩子们对霍去病便有了无尽的崇拜。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霍去病当年征战匈奴的地方就在祁连山,就在他们脚下的地方。
打的或许还是他们的祖先呢。
“匈奴崽子,俺霍大将军来了”
这群孩子在胡同里面东跑西蹿,在冲到一个拐角处的时候,领头的孩子直接和对面过来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哎呦”
男人痛苦的喊叫了起来,整个人直接向后仰倒了过去,但怀中还死死的抱着一袋东西,似乎是粮食。
“啊,坏了,是俺爹。”
领头的孩子,也被撞倒在了地上,但是小孩子骨头软,拍拍屁股就站起来了。
然后就一脸惶恐的模样看向倒地的男子,露出哭一样的笑容:“爹,你咋回来了啊?”
而男子也发现了,原来是自己的儿子。
脸色气怒:“你这个兔崽子!又在这里野呢!”
“还不快过来把我扶起来。”
男人二十岁出头,个子挺高,但体型瘦弱,穿着一件青色长袍,文质彬彬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士子。
因为抱着粮食不方便,所以才让儿子过来,把一袋子粮食给接了过去。
男孩虽然只有五岁,但却继承了他母亲的体格,再加上从小没饿着过,所以长的就跟小牛犊子一样,壮实的很。
扛起一麻袋粮食也不见太吃力。
“你个砍脑壳的,天天学那劳什子霍去病,咋不拿你这懒骨头去挡北疆的铁鹞子?”
男人说着,便照着男孩屁股狠狠踹了一脚,教训说道:“将军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死一万个人才能出一个将军呢。”
“你个兔崽子是那一个人,还是一万个人里的一个?”
“再说了,人家霍去病的姨娘是皇后,你姨娘是啥?”
“以后别想那些没用的,还是跟老子好好的读书,以后考个进士,也能给咱们苏家光耀门楣。”
男人名叫苏仁礼,本身就是一个读书人,自然希望儿子能继承自己的衣钵,考上自己没考上的进士。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夏国正在和北疆打仗,死的可都是当兵的。
苏仁礼自然也害怕失去儿子,所以才一门心思的想让他学文。
但是奈何,这个长子却继承了他母亲的体格和性格,看见那些蝌蚪文就眼晕,至今还是大字不识一个。
苏仁礼都快要绝望了。
对着儿子尊尊教诲学习的重要性,却被这个小子左耳进右耳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气的脸都绿了。
很快,父子二人回到了家中。
只是一座藏在闹市中的小院子,有七八个房间,养了一匹马、五只羊,城外还有五十几亩薄田让人耕种着呢。
这样的家底,放在整个凉州城也能算是中等之家。
男人进屋之后,先将那袋子粮食藏进厨房,然后迫不及待的走进内屋,急匆匆的说道:“娘子,娘子”
“出事了,出大事了”
此时,在床榻上正在坐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少妇,骨架高大,脸庞圆润,看起来都快要赶上男人壮实了。
在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男孩吃奶。
听见是自己的丈夫回来,少妇才放松下来,继续掀开麻布衣服奶孩子。
同样好奇的问道:“当家的,怎么了?出啥事了让你这么着急。”
苏仁礼拿起水杯咕嘟咕嘟的喝了一通水,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的说道:“北疆蛮子要打过来了。”
“现在城里都已经传遍了,说是北疆蛮子有好几万骑兵呢,先攻破了黑水城,又攻破了甘州城,马上就打到咱们凉州城了。”
“你说,这可咋办啊!”
“咱们凉州,能挡得住那些北疆蛮子嘛!”
听着男人一口一个‘北疆蛮子’的叫着,女人却是不乐意了,杏眼一瞪,面带煞气的说道:“哼,你眼巴前可还有一个北疆女蛮子呢!”
“咋?也想把我给办了?”
女人的话,让苏仁礼讪讪一笑,成亲这么多年了,都快要忘记这个女人是从北疆来的呢!
不过自家婆娘可不好招惹。
当初刚成亲的时候,他可看不上这个粗鲁的婆娘,可是奈何,这个婆娘的爷爷曾经救过自己爹的性命。
苏家人不能忘恩负义,老一辈定下的婚约,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是却不服,婚后的他整天不着家,和那些狐朋狗友淫湿作对,甚至还赌博。
直到有一次,他被城外土匪绑架,索要天价赎金。
没想到在某个夜晚,这个婆娘竟然孤身一人偷溜进了土匪窝中,一刀将睡梦中的土匪头子给砍了脑袋。
又砍了好几个喽啰,带着自己逃了出来。
自那以后,苏仁礼就再也不出去了,一心一意的在家里和婆娘过日子。
过了一年,终于生下了两人的长子,苏无疾。
后续又生了一儿一女,苏大妹和苏无恙。
所以,男人是真的变老实了,但对这个婆娘也是又爱又怕。
看见婆娘瞪眼,心里都有些打鼓,克男人的面子不能丢。
走上前来,看着儿子的粮仓,嘿嘿说道:“办,当然要办。”
“今晚就办”
听到这黄腔,女人嗤笑一声:“德行!”
随后又和丈夫聊起这场战争的事情,心中更是有着不小的危机感。
她虽然敢孤身一人闯土匪窝,但是北疆铁骑的恐怖,绝非那些土匪能比得了万一。
铺天盖地的骑兵冲过来,神仙也扛不住啊。
既然北疆人能攻破甘州城,凉州城是否也危险了?
“要不,趁着敌人没来,咱们搬家吧?”苏仁礼说道。
“搬家?”女人皱眉。
家当之类的,不值一提。
但是如今兵荒马乱的,离开了自己的舒适区,就相当于是难民了,人离乡贱,结局恐怕更糟糕。
“也不知道朝廷的援兵啥时候能到,先等等看吧!”
“若是实在不行,咱们就逃进祁连山,躲过这阵再说。”女人轻叹一声说道。
说起北疆这两个字,心中便一阵悸动。
毕竟那是她的故乡啊!
自从当年嫁到凉州以来,因为路途遥远,便与娘家断了联系。
如今,听到北疆大军正在劫掠河西走廊,尽管她认为那与自己娘家人无关,但是心中依旧满是亲切感。
“爹娘,爷爷,虎子,二丫”
想到自己亲人,卫大丫的眼角不禁流淌出了泪水。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更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相见的一天。
“娘,你咋哭了啊?”苏无疾走上前来问道。
卫大丫连忙用袖子擦了擦泪珠,将儿子搂在怀中,摇头笑道:“娘没事,就是有点想你外公外婆,舅舅他们了。”
“外公外婆他们不是在北疆吗?”
“这次,舅舅他们也要过来吗?”苏无恙抬起头来,一脸期待的说道。
“他们,应该不会过来。”卫大丫轻轻摇头。
目光看向天空,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这次北疆大军南下,肯定是留守府和都督府那些契丹人的命令。
不知道三河堡的村民们,有没有接到征召一起南下。
卫大丫祈祷不会。
不仅是不希望兵戎相见,也因为战火无情,她担心自己的亲人们会在与夏国军队的战斗中出事。
尤其是卫轩 若是北疆征兵,他那个年纪首当其冲。
或许还能当个什夫长,但还是非常危险。
“虎子,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啊”
“不知道爹娘给他娶了个啥样的媳妇,有没有生个大胖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