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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曾经是情侣(五)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句古话,在虹桥机场VIP通道外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对借衣请求百般挑剔的顶级品牌,此刻却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蜂拥而至。

  说来可笑,贺盼山曾千叮万嘱过两个儿子不要在公开场合太过高调,这是他那一辈人的立身之道,但到了贺天然这里,无论他想与不想,在业内业外,他自身所带来的热度流量,早已不亚于现在的一线男星…

  如果说他的处女作《心千结》捧红了拜玲耶,也让他成就了自己,让他不再是一个人们认知里单纯的“富二代”,那么从他跟温凉拍摄第一支Vlog开始的酦酵,到《心中野》上线时的火爆,再到最近《浮生一日》里的表现,不仅让他本人在内容领域博下一个“点石成金”的赫赫声名,也让这个本应做着幕后工作的男人,早就变得比谁都有存在感了…

  而且他似乎很懂得将自己的身份转化成流量,再将流量变成筹码…

  这是他这一代人的特点。

  那条在飞机上看似随意的动态,点赞已经破了50W,今天的晚宴还没开始,冲浪线的娱乐版就冲上来一条“温凉今晚宝格丽穿什么”的话题热搜。

  虽然那条动态里,贺天然并没有指名道姓的提到谁,但结合今晚宝格丽的出席名单,答案早就不言而喻。

  要知道,温凉这次出席晚宴的身份,宝格丽那边给到的title只是最初级的“品牌挚友”,这样的天降热度,想来宝格丽那边早就陷入到了押对宝的狂喜,无怪眼下别的品牌眼热,不惜放下身段前来献宝,只要礼服确定,那肯定又是一波流量。

  下午四时,黄浦江畔。

  宝格丽酒店顶层总统套房,460平米的空间比贺天然在港城租的公寓都要大,光是客厅就有三个,其中一间被临时改造成了一个顶级的私人衣帽间,数个顶级品牌送来的当季乃至超季高定礼服挂满了衣架,珠光宝气,流光溢彩。

  “这次晚宴的举办地点在ROJO艺术文化空间,明星红毯环节是在六点开始,阿凉出场的时间确定在六点二十分,因为主办方那边是想炒一炒《心中野》的热度,所以把她安排在了顾乔曼与隋初朗之后,采访时间五分钟,对了,贺导…”

  听着身后小助理的汇报,贺天然的视线从黄浦江与苏州河的交汇处收回,他摇晃着手中的红酒,举起,口腔与鼻头探进杯口,轻抿了一口酒水后转过身,问:

  “怎么了?”

  “主办方刚才送珠宝过来的时候问我们,您要不要一起走红毯?”

  贺天然摇摇头:“我又不是带着任务来的我走什么红毯?我直接进会场就行。”

  红毯环节的一个重要功能是媒体拍摄和曝光,明星们需要借此展示当季最新的珠宝和华服,这可以说是他们工作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但像贺天然这种特邀客户的话,就没有这个硬性要求。

  “你都闹成这样了,索性还是陪温凉走一趟,对你们都有好处。”

  白闻玉在一旁翻阅着宝格丽送来的资料,贺天然走到她近前坐下,没有着急答应,而是把目光放在了她手上那本全英文的珠宝图册上,问了一句:

  “在看这次珠宝展示的目录?”

  “嗯…”

  白闻玉点点头:“宝格丽想让我在晚会期间,即兴组织一场拍卖。”

  “他们倒是懂得人尽其用…”

  “希望你也能这样。”白闻玉顺势说了一句,看向贺天然:“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但是这些品牌都宁愿为你‘亏本赚吆喝’了,红毯你不跟着去,就让温凉一个人走,那你今天引发的这波热度流量,后续关注的效果起码得减半,你下次还想这么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谈及商务运营接与艺人曝光,白闻玉的还是很专业的,贺天然发现这位最近对自己颇有微词的母亲竟然没在这件事上没拿他开涮,正觉稀奇呢,哪知对方对不远处挑着饰品的余闹秋接了一句:

  “你觉得呢,闹闹?”

  “啊…?白姨,你是说…”

  “你觉得天然要不要跟温凉走一趟啊?”

  一向精明的余闹秋竟在这一刻,露出一种犹豫无措的神情来。

  贺天然算是看明白,原来自家老妈对那次办公室事件还是耿耿于怀,她以为自己这个儿子跟余闹秋有染,所以借此来试探余闹秋,顺道恶心一下别人呢,没准看到了儿子身边出入的莺莺燕燕,自个就知难而退了呢?

  “我觉得…天然哥这次还是高调些比较好,就像白姨你说的,毕竟这次的话题都炒起来了。”

  余闹秋给出一个中肯的建议,在这件事上,就算她有一百个心眼,也必须处理的得体一些。

  “是啊,趁着这几天《浮生一日》的话题热度还在,晚上没准他跟温凉又能上个热搜,就这么决定了吧。”

  白闻玉轻飘飘作出了总结,余闹秋默不作声,看向贺天然。

  想着余闹秋之前还想见自己父母,强迫自己坦白关系,贺天然暗自好笑,现在她连白闻玉这关都过不去,还谈什么名分?

  贺天然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难搞的老妈,有朝一日还会成为自己的助力。

  不过,他跟余闹秋之间还有“同盟”这出戏要演,即使余闹秋现在还在贺家两兄弟之间摇摆不定,但场面如果弄得太难看,那不是约等于把她往贺元冲那边推么…

  一念及此,贺天然放下手中的酒杯,双手一拍大腿,从母亲身边站了起来。

  “老爸一直警告我少在镜头前显贵,因为像我们这种人,上镜无非就两种结果,要么风光,要么出事,所以我一直都很抗拒出现在这种名利场的镜头里,因为后者一旦发生,能让前者积累的所有风光都功亏一篑…”

  男人说着,走到余闹秋身边,他话中的含义,暗合了当初让余闹秋替自己编造心理病例的原因,也是让对方明白,他们之间约定仍有效果。

  “去,跟你伯母看一下目录,晚上想要什么,跟我说,我送你。”

  “真的?”

  余闹秋眼睛一亮,没有哪个女人不会喜欢珠宝,就像没有哪个女人会不爱美一样。

  “怎么,你以为我在骗你啊?还记得我俩之间的那个游戏吗?”

  “噢——”

  余闹秋顿时明悟,她举起右手,拇指跟食指一捏,打了个“啪——”地打了个响指,嘴里轻喊出一句:

  不远处,白闻玉的目光不由向他俩投来,见到贺天然转过身,打开了另一侧办公室的隔间门,看样子,应该是去找温凉聊红毯的事宜了,余闹秋轻快地走到她身边坐下,问:

  “白姨,这次的新品怎么样?”

  “你们刚才玩的什么呀?”

  “一个…心理游戏的暗示。”

  “暗示?”

  “就是…天然哥上镜会紧张,他需要一个表演状态…嗯,你就当他…接下来全是演戏好了。”

  贺天然告诉过余闹秋,如果认为自己在骗她,那么就喊上一句Action,他可以去扮演一个人格分裂的患者,完美履行两人之间的约定。

  所谓,真作假时假亦真,贺天然当然没说谎…

  只是余闹秋什么都不信罢了。

  “我要…单独跟温凉说些话。”

  “可以呀,就是贺导儿,有几个品牌方希望我们发几张温凉的Look过去,你一会记得拍啊。”

  “…好。”

  贺天然进了门,温凉还在试衣间里,屋外头,李岚刚整理好姑娘一会要换的几套衣服,闻言交代了几句,拿上自己的笔记本离开。

  男人身后的门再次轻轻合拢,独立出一个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面料、皮革与新衣特有的气味,混合着窗外黄浦江上吹来的,带着湿意的冷冽空气。

  贺天然没有催促,而是走到一旁沙发的扶手边缘坐下,眼前试衣间的门紧闭着,那磨砂玻璃后,清晰地将一幕诱人的胴体轮廓投射出来…

  影子的主人似乎正在俯身,整个背部与腰臀的曲线被光影放大,形成一道饱满而圆润的弧线,带着一种无声的诱惑。

  接着,她直起身,手臂抬起整理发髻,腋下与胸侧起伏的阴影在玻璃上一闪而过,像月光偶然照亮了山峦的起伏,动作间,布料摩擦发出极细微的窸窣声,敲打在观者的心尖上。

  光线在她身体的移动间流转明灭,那朦胧的轮廓时而清晰,勾勒出大腿至脚跟若隐若现的紧绷弹软;时而模糊,只留下一片引人遐想的暖色光晕…

  那影子并不刻意卖弄风情,却因模糊而更添想象,每一寸起伏都带着天然雕琢的、生命力蓬勃的性感。

  贺天然静静看着,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搭在膝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了一下。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温凉推门走了出来。

  她应该是刚试完一件衣服,出来拿新礼服的,所以她身上仅穿着一套运动内衣,素面朝天,长发随意挽起,将刚才玻璃后朦胧的轮廓,清晰地呈现出来——

  饱满的胸线,窄韧的腰,笔直而富有力量感的双腿与那贴身平角短裤无法包裹住的,恰似一颗蜜桃般挺翘的臀。

  姑娘震惊于男人不声不响地出现,但旋即就恢复了平静,下巴微微扬起,大方而坦率地接受了对方的视线。

  贺天然的目光从温凉那马甲线条勾人的小腹部抽离,顺手拿起了衣架上一条设计极为简约的黑色长裙,通体无任何多余装饰,唯独后背是深V直至腰际的镂空,仅靠几条纤细的丝带维系,利落又性感:

  “这件?”

  “试过了,露背款,确实适合搭配项链,但宝格丽这次提供的重点是耳环和项链的组合,卢比莱碧玺的粉色需要服装有一定的色彩呼应或留白来衬托,全黑…会吞掉一部分光彩。”

  专业的分析,不带任何私人情绪,仿佛两人眼下这点男女之防的尴尬从未存在。

  贺天然重新挂回衣服,双手插回裤袋,转身面对她:

  “李岚说有几个品牌方等着要你的Look。”

  “嗯,最后定下的三套备选,我会拍给她。”

  温凉走到另一排衣架前,手指精准地勾出了一件烟粉色的抹胸褶皱长裙:

  “这件阿玛尼,颜色能呼应珠宝,剪裁也足够简约大气。”

  她又指向另一件裸粉渐变为烟灰色的浸染裙:

  “还有这件Marchesa,走动时裙摆轻盈的动态能增加视觉焦点,不会让珠宝显得孤立。”

  最后,她的指尖停留在一件红色单肩礼服上:

  “同样是阿玛尼的这一款,这次的品牌中,唯有他们提供的两件礼服,用的都是顶级绸缎与面料,质感能压住场,颜色也足够醒目,三选一,你觉得呢,老板?”

  她把选择权抛了回来,语气公事公办。

  贺天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走到沙发坐下,沉默了一会,姑娘见他不答,又自顾对比起了服装。

  “红毯环节,主办方问我要不要跟你一起。”

  温凉正在整理裙摆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回头。

  “哦?你怎么回的?”

  “我本来拒绝了。”贺天然顿了顿,“但我妈觉得,既然热度已经炒起来了,不如做到底。”

  温凉终于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深了些许。

  “所以呢?贺总决定屈尊降贵,陪我走这一趟?”

  “你觉得是屈尊降贵?”贺天然反问。

  “难道不是?”温凉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没什么温度,“你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现在为了我,为了某些人的建议,强迫自己配合演出,别说你别扭,我也会无所适从。”

  “看来你对我意见很大,上次我跟你说的…”

  贺天然捏了捏眉心。

  “没什么。”

  温凉转回去,掐灭话头,继续检查那件烟粉色长裙的细节:

  “我只是个艺人,听从公司安排,老板让走红毯,我就走,老板让配合炒作,我就配合,至于老板心里怎么想,别在说是为了我了,这样我压力会很大的…你要是不习惯这些,那就换个可以做主的人格出来,我都行。”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又轻又快,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

  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贺天然已经变更成了“主唱”…

  这其实很好分辨,因为只有“主唱”才会替温凉这般着想,这是好事,但某些时候,姑娘又恨极了这种…优柔寡断。

  “温凉。”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

  温凉动作停住,但没有回头,背影显得有些僵硬。

  “看着我。”他说。

  空气凝滞了几秒。

  窗外,黄浦江上传来轮船悠长的汽笛声。

  温凉缓缓转过身,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总是明亮灼人的眼睛里,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带着戒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在公园那天,我说那些话…”贺天然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不是为了推开你,也不是为了谁的建议。”

  他站起身,朝她走近两步,停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我只是在想,‘贺天然’这个名字,现在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人,它后面跟着公司,跟着事业,跟着…很多人的期望和饭碗,我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但我不能不在乎它带来的影响,尤其是…对你。”

  男人的目光落在姑娘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若即若离。

  温凉静静地听着,胸口微微起伏,她忽然笑了一下,带着点自嘲。

  “贺天然,你一边做着最任性最出格的事,一边又想着把所有后果都揽到自己身上,你累不累?”

  她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仰头看着他。

  “我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公司,没有项目,无关乎你的未来与我的未来,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就现在,就只是你和我,你会想跟我一起走那条红毯吗?”

  她的眼神灼灼,带着她那种一贯的执拗,仿佛要穿透贺天然所有的伪装和顾虑,直抵那个心底最真实的答案。

  贺天然喉结滚动了一下。

  试衣间里灯光璀璨,映照着满室华服珍宝,空气里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窗外,是上海灰蓝色的天际线与蜿蜒的黄浦江,繁华如梦。

  在这极致的物质与名利的包围中,她问了一个最简单,也最艰难的问题。

  贺天然沉默着,他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在激烈地挣扎、碰撞。

  良久,他像是叹息又释怀一般的吐出一句话来:

  “…红色适合你。”

  “什么?”

  “我说…我会。”

  那个简短的、几乎被叹息裹挟而出的字眼,让温凉没有犹豫,她径直走来,双臂环住贺天然的脖颈,将脸埋进他肩头。

  这个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她一贯的直接。

  贺天然身体顿了顿,手掌终于落在她柔软的背上。

  “你每次靠近我,都会这样吗?”

  “哪样?”

  “像现在这样。”温凉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既想靠近,又随时准备抽身。”

  她的目光太亮,像能穿透他所有伪装。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温凉继续说,“你在计算每一步的风险,衡量每个选择的代价。”

  “这难道不是成年人该做的?“

  贺天然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然而,温凉嘴角牵起一个既天真又得意的笑容:

  “可你刚才回答的是‘会’!”

  这个姑娘一如既往的如同一团火,明亮灼热,从不掩饰自己的温度。

  贺天然清楚记得这是一种什么感觉,那是——

  既想触碰,又怕被灼伤。

  此刻拥抱这炽热,他能预见可能的结局。

  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如此,要么在克制中渐行渐远,要么在放纵中烧灼成灰。

  没有中间地带,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他的手仍停留在她的背上,像在确认这份温度的真实,在这个充满算计与权衡的世界里,她的直接反而成了最锋利的武器。

  贺天然垂下眼,看见她微微泛红的耳尖。

  这一刻,所有利弊分析都失去意义。

  男人收拢手臂,将姑娘更深地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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