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龙魂
当晚，圣械廷城郊。
曾经的博览会机车公园，随着博览会的结束，渐渐恢复了正常的冷清。
除了周末会有不少附近的居民来此之外，已经很少见到有外来游客的影子。
相对于热闹的圣械廷中央公园，这里算是冷清的了。
而这样冷清的公园里，却是有驻军把守，主要就是为了公园博物馆里的展品们。
按照圣理会的安排，这些展品一年中有半年留在圣械廷展出，剩余的时间会每年给两个郡治展出。
它们被摆放在这，就是为了接下来运送到急流市去。
不过，这正好给了这些吸血鬼和无梦占卜士们一个好场所。
荧石灯的光透过雾霭散成昏黄圆斑，照在仓库外列阵的士兵身上。
这些调来的士兵穿着轻型钢胸甲，甲板上泛着冷硬的光泽，背上发条铳的铳口斜指向夜空。
在他们一侧的阴影里，是三个穿黑袍的魔女。
她们都戴着加冕，隶属于契卡特殊事务处理局，专门针对超凡事件。
所以选取的，都是单体高战力的魔女，主要是为了防止意外事件的发生。
毕竟和巨龙还有亡灵魔法有关，很难不让人怀疑发生什么坏事。
仓库铁门是新换的厚铸铁板，门轴处涂是史莱姆提炼润滑油。
伊图卢乌斯和几个矮人推开门的瞬间，便是一股混杂着尘埃、旧木头与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抬头，他便能看到仓库中央的高台上，千年巨龙的龙头静静卧着。
暗青色的鳞片积着尘灰，眼眶空洞地对着推门而来的人。
头骨旁的玻璃展柜里，还摆放着莱亚的天秤王冠以及圣柜等著名圣遗物。
索瑞多氏族的长老站在龙首旁，显然是等待了好久。
听到身后传来轻响，回头时，正见到伊图卢乌斯捧着铜制法器走来。
这是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吸血鬼，是他的子侄辈，算是索瑞多氏族里偏开放的那批了。
“长老，尸体对话的法器都备好了。”伊图卢乌斯的声音恭谨，“无梦隐修会的卡伦修士说，再等一刻钟，就能启动仪式。”
索瑞多点点头，抬手拍了拍伊图卢乌斯的肩：“你可知我们索瑞多氏族能活到现在？”
“为什么？因为我们是敌人的叛徒，所以有价值？”
“放屁，别听那些老长老说，他们都是废物。”
“那是什么？”
“百年前王庭内乱，我们不肯投靠南方氏族，全族差点死在无光城的火山灰里。
后来能东躲西藏，再到投靠圣联，是看在希洛芙冕下的面子上才收留了我们。
如今霍恩冕下让我们参与龙首解析，不是因为我们重要，是因为全圣联，只有我们索瑞多氏族还会尸体对话的魔法。”
长老的目光扫过仓库外的士兵，语气沉了几分：“我们在圣联，就像屋檐下的麻雀，能躲雨，不能忘了自己的位置。
今天的仪式，不能出半点差错，我们索瑞多氏族要活下去，就得让冕下看到我们的价值。
你要知道，圣联连魔女都能接受，更何况吸血鬼呢？
反正与圣联相比，我是不想再回到那个阴冷的王庭了，除非咱们是司祭家族。”
“我明白了，长老。”伊图卢乌斯不是笨蛋，自然明白背后含义，“我不会给氏族丢脸，更不会辜负希洛芙冕下和霍恩冕下的信任。”
索瑞多看着他年轻的脸，满意点头：“去吧。”
伊图卢乌斯应了声，转身走向仓库中央的仪式阵。
那里已围了三位无梦隐修会的修士，他们穿着白麻布长袍，浆得发硬。
领口绣着银色梦纹，每人手里握着一根鲸骨法杖，杖顶安着一颗水晶球。
为首的卡伦修士拿起法器盒，打开时，一股带着腐殖土气息的香味飘出。
那是亡灵香的味道，能安抚躁动的残魂。
“麻烦索瑞多氏族的朋友了。”卡伦的声音温和。
点点头，伊图卢乌斯退到一旁，与另外五位氏族成员站成半圆，同时抬起手臂。
他们割开手腕，淡红色的血液顺着缓缓流入龙首下方的铜盆。
举起鲸骨法杖，卡伦开始吟唱听不懂的咒文：“无梦之眼，逝者之忆…”
其他修士跟着吟唱，三根法杖的水晶球同时泛起白光。
“就是现在。”伊图卢乌斯大声提醒，便开始施法。
亡灵魔法的吟唱声响起，铜盆里的血液开始沸腾，冒着细小的血泡。
龙首的鳞片突然泛起青光，暗青色的光从鳞片缝隙里渗出来，将仓库染成一片诡异的青蓝。
无比突兀的，空气中的龙鳞腥味忽然浓烈了，像是一头沉睡千年的巨兽正在缓缓苏醒。
汗水顺着卡伦修士的额角流下，可他一动不敢动。
吸血鬼们面色更是惨白，可同样不敢乱动，生怕扰乱了这一次的施法。
不过，他们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玻璃展柜里的天秤王冠居然动了一下。
首先是最顶端的那颗鸽子蛋大的翡翠宝钻，它发出一声轻响，从黄金底座上脱落。
紧接着，其他宝石与装饰物接二连三地脱落，有的滚到展柜边缘，有的嵌在底座缝隙里。
没一会儿，王冠就只剩光秃秃的黄金荆棘环。
那些缠绕的荆棘纹路突然发烫，黄金表面泛起一圈圈金色涟漪。
像被风吹动的水面，金色涟漪顺着展柜边缘漫出来，朝着龙首的方向扩散。
“怎么回事？”眼角望见那金色涟漪，卡伦猛地停下吟唱，惊骇不定。
金色涟漪很快触碰到龙首的鳞片，青光瞬间暴涨，一道光柱即刻通天。
龙首的眼眶里突然渗出淡白色的雾气，那是巨龙残魂的意识碎片，比之前尸体对话时浓了十倍。
如一团有生命的云，顺着光柱缓缓向上飘。
按照计划，这些白雾本该钻进卡伦的水晶球，进入他的梦境。
可白雾突然被某种无形力量吸引，猛地冲向仓库穹顶，然后嘭地炸开。
无数细小的白丝落下，散落在仓库各个角落。
卡伦的脸色瞬间惨白：“不好！残魂意识失控了！它没进入我的梦境！”
他慌忙举起法杖，试图捕捉那些白丝。
但白丝太细碎了，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刚碰到白光就化作虚无。
“不对，它没爆炸，主体还在！快占卜，看看它的主体潜入谁的梦境去了！”
旁边的修士立刻掏出占卜用的兽骨牌，铺在地上。
卡伦蹲下身，两眼翻出白光。
兽骨牌微微震动，亮起红光，可没等红光稳定，骨牌突然“咔嚓”一声碎裂。
卡伦猛地捂住胸口，一口鲜血从口鼻溢出。
“修士！您怎么样？”伊图卢乌斯连忙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卡伦。
卡伦的呼吸急促，脸色白得像纸，他指着圣械庭中央的方向。
那里是圣座大厦的位置，霍恩的居所。
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它…它没潜入普通人的意识…”
那名索瑞多长老快步上前，扶住卡伦的另一只胳膊，他能感觉到修士身体在颤抖：“卡伦修士，说清楚！它到底潜入了谁的梦境？”
卡伦咳着血，眼神里满是绝望。
他抬起手，指向那片被夜雾笼罩的圣械庭方向，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为…为什么…为什么它会选择冕下？它潜入了冕下的梦境里！”
仓库里瞬间陷入死寂。
索瑞多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和卡伦一样惨白。
他回头看向龙首眼眶里仍在飘出的白雾，两眼一黑。
这下是真的完几把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