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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这是什么印度爽文啊?

洛恩微微一愣,这才想起了波罗斯的恐惧从何而来  ——种姓制度!

  雅利安人在入侵印度后,为了维护奴隶制帝国的统治,按照血统、肤色、人种和地位,将人类划分为四个等级。

  第一级是婆罗门,他们从原人的口中诞生,主要是宗教贵族,拥有解释宗教经典和祭神的特权以及享受奉献的权利,也负责主持教育和垄断文化,号称神的代言人,地位最高贵,

  第二级是刹帝利,他们从原人的双臂中诞生,主要是军事贵族和行政贵族,遵从神的旨意,治理国家。因此,他们拥有征收各种赋税的特权,主政军,负责守护婆罗门阶层和诸神生生世世。

  第三级是吠舍,他们从原人的双腿中诞生,普通雅利安人,政治上没有特权,身份上有一定的地位,主要以经营和纳税来供养国家。

第四级是首陀罗,他们从原人的脚中诞生,绝大多数是被征服的土著居民,属于非雅利安人,由仆从、工匠、厨师等组成,是人口最多的种姓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贱民”根本就不在编,也就是“不可接触者”,被称为“达利特”。他们其实就是罪犯,没有任何权利,连繁殖后代的权利都被剥夺,所以被原人踩在脚下,等同于低贱而肮脏的泥土。

  以上在印度古籍《梨俱吠陀·原人歌》中都有提及。

  而如此阶级分明的制度必然带来一个显而易见的后果,那就是森严的阶级差距,以及阶层的互不流动。

  一般来说,低种姓人在印度冒充高种姓可能面临暴力迫害、社会性死亡和法律惩罚等严重后果,这种行为还会触发宗教信仰层面的精神压力。

  弄不好,被高种姓人直接当街处死也有可能。

  而如果波罗斯真的是出身于养孔雀的家族,那么加上他这一身稍黑的本地人肤色,很有可能只是第四级的首陀罗。

  但在他对亚历山大的描述中,他是位来自印度神代的落魄王子,属于第一级的刹帝利。

  眼下,被上司的上司当众拆穿假冒身份的谎言,波罗斯哪有不恐惧的道理?

  作为一个将种姓制度刻在骨子里的印度人,此刻他还能流利地说话,求饶,就已经证明心理素质很不错了。

  洛恩想明白一切,笑着安慰道:

  “别紧张,以血统将人分门别类这套早过时了,帝国可不兴这个。所以,你以前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并不重要。关键的是现在,你凭借了自己的才干和学识,为帝国屡建战功,获得了亚历山大和万神殿的赏识,拥有了自己的土地和属下,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刹帝利!”

  波罗斯听着这温的话语,心中的惶恐顿时被一阵暖流取代。

  这位大人果然如传言中的一样,贤明、睿智、待人宽和,任何生命在他身边都能如沐春风,产生一种发自内心的臣服和膜拜。

  可越是如此,波罗斯心中越有些羞愧:

  “抱歉,大人,我欺骗了您。”

  “所以,你是不是该忏悔一下,把你自己真正的故事告诉我?”

  神眨了眨眼,向罪人发出邀请。

  波罗斯连忙点头,将自己原本的经历娓娓道来。

  他本名旃陀罗笈多,姓“孔雀”,来自一个世代以饲养孔雀为生的家族。

  少年时,他因为因语言冒犯了贵族,差点被摩揭陀国王处死。

  为了躲避责罚,他从旁遮普地区出发,远渡海外避难,经历九死一生的挣扎,来到了异域的土地,恰巧碰到了亚历山大正率领着自己的伙伴骑兵攻城略地。

  当时,意气风发的亚历山大根本没注意到这个战场之外的异族年轻人,但旃陀罗笈多却深深震撼于这位征服者在战场上驰骋的英姿。

  就在那一瞬间,他心中升起了一种冲动。

  于是战后,他冒着触怒亚这位异族将领而被处死的风险,主动自荐,希望加入对方的队伍,为对方效力。

  而为了让自己更有价值,他谎称自己是是难陀王朝王子的后代和一个女仆的私生子,受了迫害,才漂流至此。

  亚历山大没有怀疑,或者说,没有在意。他大方地邀请旃陀罗笈多加入了自己队伍,并给这位异邦王子取了一个希腊化的名字——波罗斯。

  波罗斯很珍惜这个机会,不仅作战悍不畏死,还以亚历山大为榜样和老师,疯狂吸收各种行军打仗的知识。

  就这样,他通过一步步的努力,走上了今天的位置,成为了一名作战经验丰富的将军,连亚历山大手下的爱将塞琉古都对这个上进的年轻人青睐有加,将一个女儿嫁给了他。

  ——然后,你就带着这些从亚历山大手中学到的战争经验和兵种配合技术,先平当年驱逐你的摩揭陀国,然后把印度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国家几乎挨个揍了个遍,建立了孔雀王朝的雏形?

  ——这是什么印度爽文啊?

  洛恩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波罗斯,心中颇为感慨历史的奇妙。

  他暗自摇了摇头,问道:

  “对了,既然你印度人的身份没有作假,那不如说说印度神代中人类各国的状况吧?”

  “16雄国并立,每天都在打仗,乱得很…”

  波罗斯一边苦笑,一边将自己所知的情报娓娓道来。

  由于种姓制度持续性的压迫、雅利安婆罗门们贪得无厌的盘剥,加上各大印度教派的互相攻讦,印度各地的意见和利益高度不统一,由此国与国之间展开了激烈的物理交流。

  经过一番漫长且残酷的淘汰赛,眼下大概有16个国家成为优胜者,控制着印度的绝大多数富庶地带。

  它们分别是:摩竭陀国、跋阇国、迦尸国、俱卢国…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零星分布的小国。

  总之,怎么一个“乱”字了得。

  割裂到如此地步,简直比华夏的五胡十六国都热闹啊,难怪印度会被认为是一个地理概念,而非国家概念。

  洛恩摇了摇头,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迦毗罗卫国?”

  波罗斯冥思苦想了许久,才一拍脑袋道:

  “你是说释迦族的地盘?”

  老实说,对于印度神代来说,这个国家存在感实在太低了。

  一方面,迦毗罗卫国所处的位置基本已经超出了印度神代的管辖范围,属于贫瘠的化外之地。

  另一方面,迦毗罗卫国的国力又很弱,主体的释迦族居住在迦毗罗卫城、提婆陀诃、车头、舍弥、库马突沙、石主、弥娄离、散楁拉等10个城镇,疆土略约二千六百六十六平方公里,约等于台湾省大台北地区的面积。

  更不幸的是,迦毗罗卫国周围有不少强国扎堆,导致这么个小地方每天只能努力装成小透明,战战兢兢地活着。

  洛恩点了点,道:“应该是那儿。我想去那里走走,帮我带个路吧。”

  “遵命,大人。”波罗斯肃然回应。

  随即,他翻身上马,在前方一言不发地领路。

  虽然不不知道这位大人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印度神代的偏僻小国感兴趣,但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管好自己的好奇心。

  不该问的事,不要乱问。

  两个月后,迦毗罗卫国,王城。

  正午的迦毗罗卫城蒸腾着热浪,让人连饮几瓢井水,都仍旧觉得口干舌燥,五脏六腑都要被这毒辣的太阳一点点蒸熟。

  远处的菩提树下,一位青年正在此纳凉。

  他身姿挺拔如娑罗树,肌肤如初雪般莹润透亮。身上穿着件宽松的细亚麻白袍,腰间束着镶嵌蓝宝石的金丝腰带,走动时衣袂飘然如云,黑色的卷发用花环束起,额间一点朱砂映衬着修长的金色耳坠,整体透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温和与慈悲,犹如一块锋芒内敛的宝玉。

  只是此刻,青年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愁容,似乎心情不佳。

  他本姓乔达摩,是此国中净饭王的太子,属刹帝利种姓。母亲摩耶夫人是邻国拘利族天臂国王之女。因为难产,母亲摩耶夫人在回父国途中,于蓝毗尼分娩后7天去世,他是由姨母抚养成人,童年算不上幸福。

  更不幸的是,他所在的迦毗罗卫国是个实力低微的小国,四周强敌环伺。

  几乎从他记事起,迦毗罗卫国周围的战争就没停过。

  杀与被杀,征服与被征服几乎成了常态。

  一切,都只是向诸神证明自己的信仰,进而为了谋取更多的名利。

  超脱了凡躯的神裔还好说,但普通的芸芸众生可就遭殃了。

  无论性别是男是女,皮相是美是丑,地位是高是低,实力是强是弱,到最后都免不了成为了一抔黄土。

  怀着这种感悟,乔达摩越来越觉得人生困苦,万众都溺在灾劫与欲望编织的苦海中,不得解脱。

  于是,为了需求心灵上的安危,他曾离开王城,拜阿罗逻迦兰和郁陀罗摩子两位苦行者为师,向他们学习禅定,以希望摒除外界的烦扰,达到内心的平和。

  然而,无论他如何禅定,那些哭泣声、喊杀声、哀鸣声都源源不断地传入他的脑海,让他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一个个受苦受难的同类,心中始终无法得到真正的安宁。

  所以,在这个诸神统治的世界,属于人的救赎之道,究竟在哪儿?又究竟该怎么走呢?

  乔达摩越想越迷茫,望着城中百姓那一张张麻木且空洞的脸,重重叹了口气。

  “象惊了!象惊了!”

  正在此时,象厩旁的沙地上传来了养象人的惊呼。

  似乎是由于天气太过酷热,一头名为“雪山”的疯象双目赤红地挣脱开锁链,粗大的獠牙挑碎木栏,冲向街道上一名提着花篮的卖花女童。

  她那装有鲜花的罐子里,隐隐有水光浮动。

  显然,那正是这头疯象的目标。

  可花女此刻已经被那来势汹汹的巨象吓得魂不附体,如筛糠般呆愣在原地。

  象鼻卷起的尘土已扑到女孩脸上,周围人唯恐殃及池鱼,无一敢上前阻止这头疯象,早已四散奔逃。

  一场惨剧,即将发生。

  “小心!”

  此时此刻,菩提树下的乔达摩毫不犹豫冲出了阴影,以超越常人的勇气和意志,挡在了那头疯象的身前。

  必须阻止它!

  脑内只剩下这唯一的念想,他猛地抬起手,左手抓住象鼻,右手托住象腹,双脚踏裂地面,衣袍倏忽鼓荡如云。

  “起开,畜生!”

  伴随着一声雷鸣般的暴喝,重逾万斤的巨象竟如陶罐般被他抛过王城高耸的宫墙,并以轻若莲花坠水般地动静,坠入了城外的护城河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救了我们!”

  人群中有些眼尖的释迦族人认出了乔达摩的身份,不由发出激动而崇拜的欢呼。

  乔达摩压下心头的疑惑,微笑挥手,安抚住了躁动的人群。

  随即,他俯身将撒在地上的一篮鲜花捡起,温和地看向眼前被吓傻的小女孩道:

  “小姑娘,你的这些花我全买了,今天被吓得不轻,早点回家休息吧。”

  似乎是被这种温和的气质感染,小女孩苍白地脸色逐渐恢复红润,乖乖点头,而后转身跑进了人群中。

  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了,但是…

  乔达摩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双手和脚下被踩出数米深坑的地面,面露疑惑。

  我只是个学过武士技艺的凡人而已,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身上那股能将山峰瞬间捏碎的伟力猛地消散一空,流向人群中的某处。

  乔达摩转头望去,只见一位青年站在他先前所在的菩提树下,微笑着向他招手。

  而他身后,一男一女恭敬伫立,像是两名恪尽职守的下属。

  乔达摩心中若有所思,主动走上前问道:

  “看几位的装扮,不像是释迦族人?”

  “我们是旁遮普来的。这位是我的主人,他是耆那教的大能,近日恰好在此地修行。”

  负责交涉的波罗斯主动走上前,向乔达摩介绍道。

  修行的大能?

  乔达摩眼睛一亮,随即双手合十,问道:

  “大师,我最近想借禅定之法,平复心中杂念,以求解脱,但为什么始终无法做到,请您为我解惑。”

  “禅定可解心中事,能解天下事吗?”

  “何意?”

  “你所思乃天下,你所见乃众生。然此地杀戮不断,不公横行,万众皆沉沦苦海之中,你就算闭上了眼睛,心就看不见了吗?心不平,你又怎么能静得下来?”

  听完眼前人的解答,乔达摩茅塞顿开。

  但同时,他的脸上的悲苦之色却更加浓厚了。

  如这位大师所言,这世上受苦的人太多了,他就算不去看,又怎么能不去想呢?

  洛恩看着凋敝的王城和神色麻木的释迦族人,不禁摇头叹息道:

  “禅定禅定,这法门不过浑俗和光而已。如小船行江,只能度己,不能度人,更度不得亡者超升,治不了天下的大病。”

  乔达摩先是有些失望,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子一亮,灼灼看向眼前的身影:

  “该如何以大乘之法普度众生,求大师教我!”

  上钩了!

  洛恩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双手合十道:

  “教诲不敢当,我们就当是互相印证所学吧。”

  ——不愧是大师,永远怀着一个学徒般谦卑而虔诚的心。

  乔达摩心中感慨,对眼前之人更为敬服,随即在菩提树下正襟危坐。

  一场关于救世的论辩,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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