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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请给我一个交代

  长安城。

  天策府中一众上将军都被外放到了各州,当做镇守一方的大员。

  羊侃镇守凉州,李弼坐镇灵武,于谨在太原,高昂拥魏、济、兖三州之兵权,便连侯景也被留在了洛阳。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特殊的上将军。

  高欢在邺城,宇文泰在范阳,元欣则在彭城。

  这三人或是拥有着自己的部曲、六镇兵,或是完全只有一个虚名,所掌控的州郡情势也很复杂。

  可无论如何,北魏旧有的秩序已然被如今天策府体系替代了,却是不争的事实。

  相比于这些上将军,如侯莫陈崇、彭乐、薛孤延等武将,则被李爽留在了身边,就近使用。

  这些人中不是没有想要更进一步的。

  比如王思政!

  他是第一批授勋的武将,也是如今唯一一个没有提升为上将军的大将军。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如羊侃、李弼、高昂等人,此刻想着是更进一步,升为柱国。

  侯莫陈崇、韦孝宽等人,也想要升为上将军。

  可王思政不同,他在一众武力彪悍的关中勋臣之中,不是以武力见长,而是以基建小能手闻名。

  这么多年来,王思政修建了不少的城池。

  比如柏璧城,比如弘农、洛州的许多的县城。

  王思政能成为大将军,所需要的军功多由此出。

  不过基建总是有尽头的,资源也是有极限的。

  在将关中内外基建了一圈后,王思政发现能攒军功的地方基本没有了。

  如太原等地,该干的事情基本上尔朱荣、元天穆在时已然做完了,王思政用不着废多大力。王思政倒是向李爽建议过在晋阳城之旁,汾水之东再建造一座分城,以一座小城连通汾水两岸的两座分城,形成一座三连城。如此一来,晋阳城的防御将会固若金汤。不过这个建议被李爽给否了,因为花费太大。

  河北、河南等地,完全用不上他来操心。

  至于北地,朔州三城建造好后,也没有基建的需求了。毕竟,朔州等地是人少地多,用不着再建城。

  王思政发现,他要是想以基建之力攒军功升上将军,恐怕只有等修长城了!

  当然,这件事情遥遥无期。

  柔然主阿那瓌再次逃遁后,柔然东西两部分裂,北地的边防压力骤减,进入了稳定期。

  没有军事防御需求,自然也不用修长城。

  王思政跟随李爽诛灭尔朱氏后,被调回了关中。

  长安城也设有天策府的机构,相应的官署外,还带着一个大的校场。

  天将近午时,侯莫陈崇带着一众年轻的勋臣,正在校场上论武。

  侯莫陈崇光着膀子,在一众年轻武将敬服的目光之中,耍着陌刀,展现着武艺。

  好不热闹!

  官署之中,冷冷清清的,只有王思政一个人在。

  不过他也没有凑热闹的心思,王思政清楚,论武勇,侯莫陈崇在一众将领之中排在前列。

  他要是去凑热闹,也是自取其辱。

  好在王思政也不是争强好勇之辈,每日里在天策府中,处理政务,也是自在的很。

  “听说了没,李神轨发文书来了,要南下攻取剑阁,大王已经准了。”

  一名老将走了过来,看见正在喝茶的王思政,笑盈盈说着。

  老者乃是王罴,勋位为车骑将军。他的勋位不高,刚刚迈入了将位,不过王思政对他却是很恭敬。

  “老将军如何对李神轨如此感兴趣?”

  王思政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不过王思政对此兴趣不大。

  无他,李神轨手中的筹码太少了。

  李神轨为陈留王,坐镇汉中,权势很大,可汉中之地的资源并不多。

  梁汉之地看似地域很广,可多是山地,便是李神轨能攻下剑阁,将兵线推至剑阁一线,但实际上的战争收益也不会多多少。

  “若是李神轨攻下了剑阁,巴蜀之地便无险可守了。如此一来,正是建功之时啊!”

  王罴虽说已然年老,可看着一众后辈进步,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无奈,王罴没有赶上讨伐尔朱氏的战役,如今各地也没有大的战事,所以眼光看向了南面。

  相比王罴,王思政更清楚李爽的心思。

  “大王不欲兴师动众,务在储备,老将军怕是要失望了。”

  王思政看得很透彻。

  要入巴蜀,最大的困难不是剑阁等险阻,而是后勤运输。

  调两万兵马自关中南下巴蜀,所需要的粮草数量相当巨大。这些兵马本身的消耗尚在其次,路途上的耗损才是最多的。

  长安三大仓中存粮降个两三成,才只是入蜀的门槛。

  除此之外,还需要将如今投入水利建设的劳力调为民夫去转运粮草。如此一来,必然大大延缓这些工程的进度。

  王思政悠悠道:

  “大王不欲靡费钱粮,增兵汉中,那么光凭李神轨的数千兵马,恐难有作为。”

  “大王何意?”

  王思政做了判断。

  虽说众人都判断李爽要讨伐南梁,可此时并没有做好与南梁全面作战的准备。

  于南梁而言,没有汉中,要守住巴蜀,剑阁便是唯一的生命线,重要无比。可对他们来说,要守汉中,剑阁却不是唯一的,一路上还有数座险关,足以据守。

  “剑阁在手,大王便有了筹码和梁主讨价还价。”

  王罴听了,略感失望。

  便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最新的军报。

  “大将军,南郑来的急报!”

  王思政一笑,悠悠的喝起了茶。

  “李神轨打到哪里了?”

  “成都!”

  噗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王思政看着眼前传报的人,眼睛睁得老大,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你说李神轨打到哪了?”

  王思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眼前之人却是无比肯定。

  “陈留王的大军已至成都!”

  这一刻,王思政看向了身旁的王罴,却发现这个老将军的目光像是狼一般。

  成都。

  李神轨数千兵马,一路南下,根本没有遇到多少阻力。

  自剑阁易手的消息传遍巴蜀之后,北魏第一神将的大纛到哪,蜀地的百姓便望风而降。

  梓潼、绵竹、雒县数座重镇不战而降。

  人心思乱!

  到了成都之时,李神轨的身后已经聚集了十数万蜀地的民众。

  看着这阵势,本来还想要坚守成都的南梁守将也不打算继续抵抗了,干脆也开城门投降了。

  毕竟,城中守将也清楚,城中主力军去征讨僚人了,援军短时间内无法到达。李神轨真的要攻城,他们也守不了。

  就此,李神轨率军进入了成都。

  对此,最为惊讶的不是在成都的一众南梁官吏,也不是跟随李神轨的一众武将,而是策划这一切的韩陵。

  他万没有想到,巴蜀之地的军纪废弛到如今的地步。

  韩陵本以为,这一路南下,至少要打两三场大战,也做好了准备。

  可事实却是,一仗未打,他们就进入了成都,占领了巴蜀最为精华的成都平原。

  李神轨站在刑场之上,周围聚集了大量成都城的民众。

  他的士兵将一众犯了罪却被赦免的南梁宗室绑着押到了刑场之上。

  韩陵和贺拔允跟在李神轨的身后,贺拔允劝道:

  “大王,将这些宗室全砍了,咱们与梁国可没有妥协的余地了。”

  李神轨轻声一哼,斥道:

  “这么多年了,除了大王,我用跟谁妥协!”

  李神轨向前走了几步,对着一众成都的民众,道:

  “我李神轨奉秦王之命,进取成都,为的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公平!”

  李神轨说完,刑场之上一众刽子手就抡起了大刀。

  人头滚落,鲜血挥洒了一地。

  周围的百姓,爆发出了巨大的喝彩声。

  喝彩之声稍弱,李神轨又道:

  “从今以后,这巴蜀之地,无论贵贱,谁敢为非作歹,欺压生灵,这便是下场!”

  “陈留王英明!”

  韩陵看着李神轨,目光之中多了几分赞赏之色。

  李神轨如此做,便是向天下之人表明了,他和南梁绝无妥协的可能,一颗心只向着长安。

  安抚完百姓,暂时稳住了成都的形势后,李神轨带着韩陵回到了府邸。

  此刻的李神轨没有了白日里的激动,反而有些忧虑。

  “先生,府库里的财物我都看了,咱们能守住成都么?”

  韩陵瞥了一眼李神轨,问道:

  “若我说守不住呢?”

  李神轨一拍大腿,道:

  “那咱们就收拾收拾,把府库中的财货分一分,准备跑吧!”

  韩陵听完,笑了笑,道:

  “不必如此,这成都还是能守得住的!”

  李神轨砍了南梁的宗室,已然是断了在南梁那边的路了。要是兵败被抓,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他做好了跑路的准备,但听韩陵这么说,又问道:

  “我可听说梁军的主力在外征讨獠人,若他们听说了成都被攻占的消息,一旦回军,咱们这几千兵马扛得住么?”

  他们的奏报送到了长安,便是此刻李爽立刻下令增援,援兵也不可能比梁军更快。

  关中的援军到成都是要翻山越岭的,可梁军可以依托嘉陵江等水路,快速进军到成都城下。

  对此,李神轨还是有着清楚的认知的。

  韩陵安抚道:

  “陈留王放心,如今这巴蜀之军不奉建康之令,私自南下征讨獠人,又如何会死心塌地的站在建康这边呢?”

  獠人本是生活在云贵一带的蛮族。

  两百多年来,巴蜀的局势混乱,蜀人逃离,蜀地的郡县许多都荒废了,獠人便趁机北上,占据了蜀地各部。

  于巴蜀之地的南梁官吏来说,征讨獠人,乃是补贴他们公私之费的重要途径。

  无他,建康给的太少了。

  “先生的意思是?”

  韩陵悠悠一叹,道: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建康。

  台城。

  武陵郡王萧纪乃是萧衍第八子,不过二十六七的年纪,自小勤学,不好轻华。

  萧衍对于这个儿子很是欣赏,本来想要再历练他几年,再托以重任。可局势的发展,却让萧衍不得不提前将他召回建康。

  萧纪站在萧衍的面前,看着自己的父亲,也是大梁的开国之君擦拭着铜磬,时不时的接过萧衍手中的器物。

  等到萧衍忙完了,萧纪才开口:

  “父皇将我召回建康,可是为了巴蜀之事?”

  萧衍看着自己的儿子,显露出了一丝不常见的温情。

  “朕欲派你去成都坐镇,主政巴蜀,你可愿意?”

  “为君为父分忧,儿臣在所不辞!”

  对于萧纪的表态,萧衍很是满意,道:

  “朕老了,许多事情已然力不从心,故而地方之事,多倚重宗室。可那些宗室仗着朕的宽容,多行不法,屡禁不止。你此次去巴蜀,要记住,巴蜀之事,有可以急者,有可以缓者,需要明辨。”

  “儿臣明白!”

  萧衍听了,考较道:

  “你说说看!”

  “巴蜀弊病丛生,若欲根除,非一日之功。儿臣此去巴蜀,当劝农桑,兴盐铁,通畅商路,和抚蛮獠,以使巴蜀之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萧衍点了点头,又问道:

  “那急者呢?”

  “蜀地法令不行,军纪废弛,宗室官吏多行不法之事,当伸明法纪,以使百姓归心,士卒效命!”

  听了萧纪这么说,萧衍放心了。只是,放下了手中的铜磬,又补了一句。

  “若非大奸大恶之徒,还是能宽恕便宽恕。”

  萧纪听了,心中不以为意,可还是道:

  “诺!”

  萧衍将铜磬放在身前,轻轻敲了一下,声音悦耳。这一声响动,也意味着萧衍与萧纪这场会面将要结束。

  对于自己疼爱的儿子,萧衍还是叮嘱道:

  “皇儿,这天下之事难为,你要谨记。”

  便在此时,朱异走了进来。

  这位梁帝宠臣,没有了以往的沉稳,走起路来都是颤颤巍巍的。

  看了他这样子,萧衍心中疑惑,面容却依旧是那古波不惊的样子。

  “何事?”

  “陛下,巴蜀传来的急报,二十日前,李神轨已然攻下了成都。”

  朱异提心吊胆,还是将这话说完了。

  一声磬响,震动殿宇。

  铜磬再度被敲响,声音却不如刚才那般悦耳。

  这一刻,江东老僧再度展现出多年不曾显露人前的帝王威严。

  众人悚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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