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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君子终日乾乾

  独孤清漓心中也是一凛,没想到来找“朋友”道个别,都能发现巫蛊迹象,还是皇帝建造的祭坛。

  好像意外涉足什么严重的政治事件了。

  但一个魔道徒,一个圣地嫡传,都没把这种能让人退避三舍的政治事件当回事,反倒兴致勃勃想要看个真相。

  既然是“血管”,那便是有血液流向的。

  循着血液流向一路探寻,很快指向中央的屋子。

  仿佛四面八方的血管都汇聚到这里,这屋子便是心脏。

  可这“心脏”陆行舟已经查探过,里面都被填实了…之前见被填实,还以为是建筑设计上的岔子,如今这么一看,显然是另有原因的。

  陆行舟直接布了一个隔音阵法,然后二话不说地一拳轰了进去,水火爆裂,直接轰出了一个硕大的洞。

  继而符箓燃起,五鬼搬运启动,不一会儿就吭哧吭哧把里面的砖石搬了个精光。

  独孤清漓:“…”

  不止一次感觉到道修比武修好用了…话说师父明明什么都会,怎么就只教自己剑法呢?

  屋子清空,很明确看见地心上刻画着一个极其接近心脏的纹理,但却是停跳状态,四周“血管”注入的血液在此并无意义,注了个空。

  陆行舟蹲下查验:“按这么看本来是一个巫法,这形态也能够对应皇帝的病症。但巫法似乎是失效了,所以此地被废弃。但我不了解巫法…”

  独孤清漓也不了解:“这是怎么作用的?”

  陆行舟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莫名。

  独孤清漓奇怪地看看自己身上,没花啊:“怎么了,那眼神。”

  “你确定你不会巫法?”

  “当然不会啊,我除了剑法之外只会少许冰系术法,还是天赋所致。”

  陆行舟沉默:“你隔空拔毛之术,不是巫法?”

  独孤清漓骇然后退:“你、你怎么知道的…”

  “真是你啊!”陆行舟气不打一处来:“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折磨我!”

  硬猜了这么多天到底哪个王八犊子干的,可除了那天裴初韵剪了毛送给独孤清漓缠手指之外,就不可能还有别的嫌疑人了。

  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这种破事居然会是小白毛干的,猜都不敢往那猜啊!你说是裴初韵留了一根下来施咒还比这个更容易理解一点。

  结果还真是!

  独孤清漓理亏地再度倒退:“不就是扯你头发么,那么生气干什么,你不也剪了我一撮头发…”

  “我特么…”陆行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得道:“反正以后不许扯了,你要是再扯,我就…”

  独孤清漓定定地看他,那眼神可清澈了,意思好像是你也可以扯我头发啊,我又不怕。

  陆行舟气得逼近几步:“你再扯,我就亲你!”

  独孤清漓立刻反应:“你不能!”

  “那你也不能扯我了!”

  阿糯蹲一边,总觉得这俩好像比自己还幼稚,这什么对话啊…

  “不扯就不扯,谁爱扯似的…”独孤清漓认真道:“我后来也考虑了,万一你在交战时不小心被扯了,会有危险,确实不能乱扯的。”

  陆行舟长长松了口气:“那就好。话说回来了,你这不是巫法是什么?”

  “确实不是,该算一种仙术。”

  气氛冷了下去。

  大家都不会巫法,那即使看出这里有巫法也不知道具体的作用和停摆的原因,这调查岂不是死结?

  陆行舟想了想,忽地割破自己的手指,往心脏处滴了一滴血。

  心脏的色泽鲜艳了起来,仿佛开始跳动。

  不懂巫法,但只要有能量反应,大家自然可以根据能量的流转来大致判断。

  陆行舟和独孤清漓的神色同时变得很难看,齐声道:“阿糯,你退远,直接到外面去。”

  阿糯瞬间消失。

  陆行舟低声道:“地下有妖尸。这巫法是从妖尸身上汲取血脉之力,反馈给皇帝,这属于饮鸩止渴。”

  “巫法之中也并非都是邪法,有些巫法还算是正的,可这是典型的邪法。”独孤清漓道:“此法既然可以汲取妖力,自然也可以汲取人的…一旦哪天皇帝想要用人的…”

  陆行舟抿了抿嘴,他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封建帝王,皇帝为了自己的健康,会做这种事实在太正常不过了。而霍家总是为皇帝做这种脏事,一般黑料又怎么可能扳得倒?

  甚至霍家那些黑料,都不知道有几件本身就是替皇帝做的,能拿来扳个啥。

  “这里的地脉有点问题。”勘察良久,陆行舟终于下了结论:“不知道是核心的材料质量出了岔子呢,还是被别人干扰过,导致这个巫法的效果很差。皇帝想要的妖脉之力未必能得到多少,倒是妖气纷杂,吸了不少…东西没有预期的好用,这才是导致最终弃置的主因。”

  独孤清漓低声道:“劳民伤财建立这样的祭坛,用一次不好用就直接废弃…”

  皇极惊世经果然不是什么好功法。

  陆行舟考虑的却不是这个,神色难明。

  这个巫法本身效果应该会更好的,皇帝应该调查过,但调查的人不知是有意隐瞒还是怎么的,没说实话,让皇帝觉得效果不行,于是弃置。

  叶夫人既然知道此事,陆行舟觉得八成和她有关,是她进行了干扰阻断导致的结果。而其中很可能也有霍珩的事儿,比如材料用得稍次了,让叶夫人的干扰阻断更为轻松无痕。

  如果为了告霍珩一状,把这事告诉了皇帝,即使隐瞒了叶夫人的事,只突出霍珩用了次品,那会引发什么后果?

  霍珩固然要被皇帝记在小本本上,可祭坛要被重启。

  此时祭妖,往后必将祭人。

  这事不能揭。

  过了好一阵子,陆行舟才低声道:“不能揭。”

  独孤清漓转头看他。

  她很清楚陆行舟对于向霍家报复的执念,但机会就在面前,竟然放弃。

  “不报仇了?”

  “要报复有很多手段,又不是只有这条路走,至于么?”陆行舟洒然笑笑,站直身子:“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案子,没那么值。”

  独孤清漓眼里闪过欣赏之色,却没多说,反倒换了个话题:“妖历来没有什么押解京师关押的说法,都是即斩。所以京师不应有妖,这妖从哪来的也是个问题,你想查么?”

  “不查了。无非那么几个来源。”陆行舟笑道:“当时郡守都是妖,真当皇帝不知道?他具体在想什么,我懒得猜…有你师父在呢,她都不说什么,我们多什么事,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

  这话里透了几分对国师的不满,独孤清漓听出来了,有些难堪:“师父…也不容易的。”

  “我知道,没怪她啊。”

  “那…”独孤清漓垂眸:“我走了?”

  陆行舟割了一簇头发递了过去:“这个更亮泽一些,换换,之前那个丢了吧。”

  “亮不亮有个什么意义,我收集你的头发干什么?”

  “那之前的为什么不丢?”

  独孤清漓飞速把之前那些丢了。

  陆行舟简直像是见到火灾的引信,飞快上去跺了好几脚,踩成了飞灰。

  独孤清漓:“…”

  “拿着。”陆行舟不由分说地把新的头发塞进她手里。

  “我不要。”

  “你看,我都有你的了,你也要有我的才公平不是?”

  人机陷入了思考。

  “按你说的,此去万里,相见无期。友人相别总要留点什么纪念,就像有朋友陪着出生入死一样,对不对?”

  独孤清漓想要拒绝,却忽然想起了师父的言语:顺其自然,此即道也。

  何谓自然?

  想找他道别,于是来了。

  自己想不想留念?想。

  那便是了。

  于是终究什么都没说,默默把那簇头发接了过来。

  但自己想不想和他有更深的瓜葛?

  其实不想的。

  虽然他觉得小白毛很好看,我也觉得他很好看…但世上有很多比好看重要的东西不是么?

  独孤清漓收起头发,终于说了句:“此事你既然不想有后续,那我该前赴任务了,后会有期。”

  说完转身离开。

  身后陆行舟也一直安静,独孤清漓忽地轻松下去,觉得这种状态就很舒服啊。

  果然师父说得是对的,顺其自然就好了,下次若是相见,或许也不需要像今天这样绷着…

  陆行舟目送她的背影消失,没再说什么。

  大堆事情,无论是家仇还是公事,还是身边处理不完的情感纠葛,以及人家现在要前赴危险的任务…都不适合这个时候再去挑惹。

  世上有很多比白毛蓝瞳更重要的事情。

  陆行舟低头看看地上的心脏跃动之形,忽地伸手一招。

  魂幡黑炎无声无息地烧灼,心脏图案毁了个干干净净。

  继而回到祭台外部,牵着阿糯悠然回京。

  “所以你放弃了?”夜听澜依然坐在办公室里喝茶,仿佛专门等他。

  陆行舟淡淡道:“先生岂不就是想看见这个结果?”

  “我只想看见你自己的选择。”

  “其实不用考验,我只会是这种选择。”陆行舟淡淡道:“只是我有些遗憾。”

  “遗憾没能借此对付霍珩?”

  “不,遗憾的是我本来以为得到了帮助和指引,却原来只是一场无聊的考验。”陆行舟笑了笑:“盛元瑶说,国师曾给我卜过一卦,说是即鹿无虞…如今看来,果然应了。连我拜的先生都不愿意做此虞官,那看来是注定找不着。”

  夜听澜沉默片刻,慢慢道:“卦象不过一时之象,并非一成不变。君子终日乾乾,终将或跃于渊。”

  “先生也懂卦?”

  “略懂。”

  “那我这无虞之象,什么时候能变?”

  夜听澜微微一笑:“说不定…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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