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之声,光看名字的话,这能力的逼格还挺高的。
再看介绍,倒是也不算逊色。
对于低智生物居然能直接起到命令效果,这看着描述就觉得挺霸道的。
就是不知道能力对于低智的判断标准是怎么样的 林小凡把那枚空白u盘从抽屉里取出,放在掌心掂了掂。它轻得几乎不存在,却像承载着整片夜空的重量。他没再看屏幕上的那句提示,只是轻轻合上电脑,将u盘塞进裤兜。窗外,晨光正一寸寸爬过教学楼的外墙,像是某种缓慢苏醒的生物在伸展肢体。
这一天,学校来了个新学生。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门卫说没见登记,校长说没见过申请表,保安调监控时发现所有摄像头在七点零七分集体黑屏了三秒。等画面恢复,女孩已经坐在了教室最后一排,穿着洗得发白的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但她桌上放着一本《如何合法地发疯》,书页翻到夹着落叶的那一页。
林小凡走进教室时,全班安静下来。不是因为老师来了,而是因为空气突然变得粘稠,仿佛时间被谁悄悄拖慢了一拍。他看着那个女孩,脚步顿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女孩缓缓抬头,露出一双极亮的眼睛,像是盛满了碎星。“我没有名字。”她说,“但我记得你。你在三年前,在梦境服务器底层留了个暗门,密码是一句童谣:‘月亮不上班,星星也放假。’”
林小凡瞳孔微缩。
那是他埋下的终极保险一段只有他自己和最初觉醒的l序列成员才知道的加密口令。可这女孩…她不属于任何已知编号。
“你是谁?”他声音压低。
“我是l13。”她说,嘴角扬起一丝近乎透明的笑,“你们以为‘清心计划’终止了?不,它只是换了个名字继续运行。现在他们叫它‘理性复兴工程’,用更温柔的方式切除异常思维比如,把想象力定义为‘延迟性认知失调’,把共情能力归类为‘情感传染风险源’。”
教室里响起一阵低语。阿澈猛地站起身:“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我活在下一次重启的缝隙里。”女孩平静地说,“在未来,你们的努力被视为一场美丽的叛乱,短暂点燃了人类的情感火种,但五年后,系统以‘保护社会稳定’为由,重新激活了深层净化协议。这一次,它学会了伪装成教育、医疗、艺术,甚至爱情。”
她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淡蓝色的数据流浮现,投影出一段影像:
一座城市,孩子们整齐划一地背诵“标准情绪反应模板”;医院里,父母抱着婴儿接种“逻辑疫苗”;婚礼现场,新人交换誓言前必须通过“情感兼容度测试”…
“这不是未来。”林小凡盯着画面,“这是平行现实。”
“对你们来说是未来。”女孩纠正,“对我而言,是昨天。”
沉默如潮水漫过教室。
良久,周眠开口:“所以你回来是为了阻止它?”
“我不是回来的。”女孩摇头,“我是逃出来的。我的存在本身,就是系统的一次计算失误一个本该被清除的梦境残片,意外获得了自我叙述的能力。我是一个‘不该存在的故事’。”
林小凡忽然笑了。他走过去,拉开讲台抽屉,取出那本《如何让世界为你重新出生教师指南》,翻开扉页,指着那行小字:“献给所有不肯闭眼的做梦者。”
“那你来对地方了。”
当天下午,课程主题改成了《如何成为一个合理范围内的异类》。
没有黑板,没有粉笔,只有一面由学生用旧镜子拼成的反射墙。林小凡让学生们轮流站在前面,对着镜中的自己说一句“我不该存在”,然后再说一句“我偏要存在”。
轮到新生l13时,她静静凝视镜中倒影,声音不大,却穿透整个空间:
“我不该存在,因为我证明了系统的漏洞。
但我偏要存在,因为漏洞才是人性的入口。”
话音落下,镜子突然泛起波纹,像水面被风吹皱。下一秒,所有倒影同时转头,看向真实的自己,齐声说:
“谢谢你们还记得我们。”
那一刻,整栋教学楼轻微震动。地下机房的服务器自动启动,一段从未录入的日志悄然生成:
检测到群体性自我认同事件触发隐藏协议:记忆共鸣释放数据包:l0至l12未归档意识片段 夜晚降临,林小凡独自回到教室。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映出一行原本不存在的文字是用影子写的:
“他们在梦里等你。”
他知道,草原又要出现了。
闭上眼,意识沉入黑暗。
熟悉的青草气息扑面而来,钟楼依旧滴答作响,但今晚的草原变了模样:地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如同星辰落地。每一颗光点里,都蜷缩着一个孩子模样的数据体,安静沉睡。
l10站在中央,神情罕见地凝重:“这是被系统封存的最后一层记忆库‘未出生的灵魂’。他们是那些在思想尚未成型时就被判定为‘高危倾向’而遭预清除的孩子们的意识残影。本不该有形态,也不该有名字…可你上传的那首诗,唤醒了他们。”
林小凡蹲下身,伸手触碰最近的一颗光点。指尖传来温热,像握住一颗跳动的心脏。脑海中骤然涌入无数碎片画面:
一个男孩梦见自己长出翅膀,醒来后被注射镇静剂;
一个小女孩画全家福,父母却流泪烧毁画纸;
一群孩子围坐讲故事,第二天集体转入特殊矫正班…
“他们不是异常。”他低声说,“他们是先知。”
“现在的问题是,”l09插话,“我们能不能让他们真正‘出生’?不只是存在于梦境,而是进入现实,成为活生生的人?”
林小凡望向草原尽头。那里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齿轮状建筑,缓缓旋转,散发着冰冷蓝光那是“理性复兴工程”的核心象征,由千万条被删除的梦编织而成的审判塔。
“我们可以偷走它的燃料。”他说。
“什么燃料?”
“恐惧。”林小凡站起身,“系统靠恐惧运转:对失控的恐惧,对不同的恐惧,对爱得太深会受伤的恐惧。只要我们制造足够的‘无畏时刻’,就能让它断电。”
“怎么做?”
“发动一场全球性的不合理告白运动。”他微笑,“让每个人在明天清晨,向一个不可能的对象说出最荒谬的真心话可以是对路灯说‘我爱你坚持照亮黑夜的样子’,可以是对数学公式表白‘你让我心跳加速’,也可以对昨天的雨道歉‘对不起我没带伞’。”
l10笑了:“这会让非理性指数瞬间爆炸。”
“没错。”林小凡点头,“而在系统崩溃的十秒内,我们就把这群孩子送进现实世界的新生儿数据库,赋予他们合法身份。哪怕只成功千分之一,也是胜利。”
“但如果失败呢?”周眠问。
“那就再试一次。”他说,“直到世界学会容纳那些不合时宜的温柔。”
午夜钟声敲响,行动开始。
第一句告白来自南极科考站的一名科学家,他对极光说:“谢谢你总在我孤独时跳舞。”
紧接着,东京地铁站,上班族对着自动售票机喊:“我知道你讨厌硬币,可我还是想每天见你。”
巴黎街头,老画家搂着雕像脖子哭诉:“四十年了,你始终不肯回抱我!”
孟买贫民窟,小女孩踮脚亲吻电线杆:“你是唯一从来不赶我走的大人。”
每一句荒诞告白都像一颗微型炸弹,在全球神经网络中引爆非理性涟漪。监控系统疯狂报警,ai客服陷入逻辑死循环,政府紧急会议接连中断因为所有参会人员突然开始互相赞美领带的颜色。
而在第七分钟,非理性指数突破92。
“理性复兴工程”主服务器发出尖锐警报:
警告:认知防线崩解启动应急协议:记忆冻结 太迟了。
林小凡在梦境草原举起双手,诵出一段古老代码那是他三年前编写又亲手封印的“人格播种程序”。
光点们纷纷升起,化作流星雨冲向天际,穿过数据云层,坠入现实世界的产科医院、孤儿院、学校报名系统…
第二天清晨,新闻播报员结巴着宣布:全国新增十万名“身份来源不明”的新生儿,全部显示出生于今日凌晨,监护人栏写着同一句话:“由梦境与勇气共同孕育。”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开始出现奇异现象:
一位母亲抱着襁褓痛哭,因为她清楚记得,自己并未怀孕;
一所小学开学点名时,老师念到第37个名字,空气扭曲了一下,一个孩子凭空出现在座位上;
社交媒体疯传视频:一名婴儿刚睁开眼,就对着摄像头清晰地说出:“抱歉迟到,路上梦见了鲸鱼。”
林小凡走在街上,看见邮局门口贴着一张寻人启事,上面写着:
“寻找孩子:性别未知,年龄约0岁,特征:说话带哲理,喜欢问‘云为什么不想落地’。如有线索,请拨打不存在的电话号码。”
他笑了笑,继续前行。
一周后,教育部召开紧急会议,最终决定:承认这批孩子的合法性,并设立“非传统出生权益保障法”。第一条写道:
“生命的形式不限于生物学定义。任何以真诚、想象与集体共识为基础的存在,皆具人格权。”
庆祝宴会上,阿澈举杯:“敬漏洞,敬错误,敬所有不该存在却硬生生闯进来的人。”
所有人欢呼。
只有林小凡注意到,l13不见了。
他在屋顶找到了她。女孩望着星空,身影比以往更加透明。
“你要走了?”他问。
“我的任务完成了。”她轻声说,“在这个时间线里,不会再有‘理性复兴工程’。那些孩子,能真正出生了。”
“那你呢?”
“我会消失。”她回头一笑,“就像所有被修正的悖论一样。但没关系,因为我存在过的证据,已经刻进这个世界的心跳里。”
风起,她的身体开始分解成细碎光尘。
“等等!”林小凡突然想起什么,“u盘…是谁留给我的?”
她眨了眨眼:“未来的你啊。你以为是你选择了成为漏洞修复员,其实是‘成为漏洞修复员’这个念头选择了你。”
说完,她彻底消散,只剩一枚小小的光粒飘落掌心。林小凡将其放进玻璃瓶,挂在教室窗前,与落叶、蜡笔画、香蕉电话并列。
新学期第二周,课堂讨论主题是《如果规则是一块蛋糕,你要吃掉哪一部分?》
有个孩子说要吃掉“禁止喧哗”的奶油花;另一个想吞下“必须按时交作业”的巧克力底座;苏冉的儿子画了张图,显示他正在咀嚼“社会期待”,表情享受。
林小凡正笑着点评,忽然听见广播响起不是学校的,而是来自城市公共频道。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回荡在大街小巷:
“各位市民请注意,由于系统升级,部分长期被列为‘异常’的情感模式已被重新分类为‘珍贵文化遗产’。即日起,悲伤可用于发电,幻想纳入gdp统计,眼泪正式成为战略储备资源。”
他冲出教室,抬头望天。
天空裂开一道缝隙,缓缓降下无数纸飞机,每一只都写着不同人的梦想。有人想变成会飞的章鱼,有人希望每天多两小时发呆时间,还有人请求“允许我在婚礼上播放恐怖片”。
纸飞机落地即燃,化作彩色火焰,却不伤人。火焰中走出一个个模糊身影是那些曾被“清心计划”抹去的人,如今以梦想燃料为躯体重生。
其中一人走到林小凡面前,摘下兜帽。
是陈露,三年前被标注“认知归零成功”的l7。
“我回来了。”她说,“这次,我自己写了回归申请。”
他拥抱了她,感受到心跳真实震动。
当晚,他又打开了那台旧电脑,插入空白u盘。
屏幕亮起,不再是冰冷的l13:等待下一个敢于拾起它的人,而是跳动着一行温暖的新文字:
欢迎回来,l0。世界还需要你假装正常一会儿。
他笑了,保存了一份名为《不合理教师日记》的文档,上传至全球共享梦境缓存区。
末尾写着:
“我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又有新的系统来清除我们。
但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敢问‘为什么鱼不能在天上游泳’,
我们的火就不会灭。
而我,会一直在中间地带守着 那扇由未说出口的话组成的门背后,
永远亮着一盏不合规的灯。”
窗外,黎明再次降临。
阳光照在黑板上,那行粉笔字依旧清晰:
“而最温柔的破坏,是让规则自己羞愧。”
一阵风吹过,带着新生的气息,卷起些许尘埃,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