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会记得你的,麦哲伦阁下,你是个英雄。

　　沿着狭窄逼仄的通道，索恩脚步沉稳地向上走去。

　　昏黄黯淡的灯光，在布满锈迹的墙壁上摇曳不定。

　　一路上，目之所及，皆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景象。

　　各个工厂原本摆放整齐的设备，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支架，地上凌乱地散落着一些废弃的零件，像是战后的残骸。

　　那些曾在此处忙碌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死寂的空间。

　　伺服颅骨依旧在铅灰色的通道之中穿梭，如鬼魅般飞个不停。

　　机械眼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不断地向下泼洒着刺目的红色束光，将下方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血雾般的光影里。

　　前往上层巢都，唯有通过电梯这一条途径。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任何办法。

　　平日里，电梯由星球守备军和机械神教的护教军联合严密把守。

　　然而今日，情况却是截然不同。

　　那些星球守备军应该已经跟随着贵族们撤到星港上去了。

　　虽然，机械神教护教军的数量并未减少，但总人数的减少，还是让整个防守力量看上去十分的空虚。

　　往日里那种森严的戒备氛围，已然淡去了不少，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松懈气息。

　　索恩终于来到了电梯前。

　　他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一些同样通过严苛考核的修士学徒。

　　并且，还源源不断的有机械修士学徒，通过其他的通道来到这里。

　　并没有统一的队伍。

　　三两成群，跟着相熟的同伴围成一个个小圈子。

　　索恩没有加入他们，而是独自站在一旁，打量着通向上层巢都的电梯。

　　电梯宛如一座巍峨耸立的机械巨擘，从地面拔地而起，周身遍布着交错纵横的管线与繁杂精密的电路。

　　此刻，电梯顶部闪烁着刺目的红色光芒，光芒如同鲜血般殷红且浓稠，在这片充斥着机油味与铁锈味的空间里肆意跳动。

　　这昭示着，已经有一班电梯上去了。

　　每一次光芒的闪烁，都伴随着电梯内部机械结构运转时发出的低沉嗡鸣声。

　　“你好，我是麦哲伦，很高兴认识你！”

　　热情洋溢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索恩的注视目光。

　　“嗯？”

　　索恩微微侧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是个显眼包。

　　身上防护服本是实用装备，此刻却成了华丽服饰，五颜六色的，领口和袖口的蕾丝花纹精美绝伦。

　　虽有，浓重机油味，却难掩贵族气质。

　　另外，他的防护服腰间还挂着能量匕首。

　　索恩一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他。

　　他正在和其他的机械修士学徒聊着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家伙会专门来找自己打招呼？

　　不过，索恩没有想要和这个家伙聊天的意思。

　　甚至，连自我介绍的想法都没有。

　　只是默默的移开了目光。

　　麦哲伦觉得有一些尴尬，但是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转而向着另外一个独自一人站立着的机械修士学徒靠了过去。

　　没过多久，14号也来了。

　　但令索恩诧异的是，不单单只有 14号。

　　7号、4号、24号、33号…一个个身影从通道的阴影中浮现出来。

　　那些身体经过了武器类改造的机械修士学徒，他们居然全部都来了。

　　索恩虽然并没有参与到周围机械修士学徒的聊天当中，但也隐隐约约的听到了。

　　这一次的题目，格外的难。

　　就算运气爆棚的修士学徒，每一门试题的数量都不太多，但在三门考试当中，再少也得应对十多万道题。

　　而最后，编程机魂类的题目，更都是变态至极。

　　大多数人都需要在数千万个字符代码当中，精准无误地寻找到唯一的错误。

　　即便是那些准备得极为充分，日夜苦学的机械修士学徒，面对这前三门的考核，也会感到头皮发麻。

　　可眼前这些家伙，一看就不像是正经的机械修士学徒，更不可能是机械神教护教军。

　　特别是14号，连赞美欧姆弥赛亚的诗歌都背不全。

　　如今，却齐刷刷地全部通过了前三关的考核。

　　这一情况，实在太过诡异，索恩心中明白，这里面已经不单单是考核作弊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大量的信息如汹涌的潮水般在脑海当中疯狂汇聚。

　　索恩的目光重新凝固在了那通往上层巢都的电梯上。

　　因为，这次是最后考核，吸引了来自巢都各个角落数量庞大的参与者。

　　虽说，考核题目难度堪称变态，可参与人数基数极大，如此一来，通过考核的机械学徒修士数量想来也不会太少。

　　以往考试都是在巢都当中完成的，包括第4门实战维修考核。

　　但是如今工厂区都已经被拆得干干净净，已经完成了搬迁，机械修士很显然也不可能为了考核，单独把考题再搬回到这里。

　　综合种种因素，前往星港进行考核似乎也是顺理成章、情理之中的事情。

　　平常的时候，普通的学徒和平民想要踏入上层巢都，简直难如登天。

　　而想要登上星港，更是要历经层层繁琐到近乎苛刻的检验，每一道关卡都如同严密的滤网，稍有差池便会被无情拦下。

　　别说是把武器堂而皇之地植入身体当中了，哪怕是身上携带一丝违禁物品的蛛丝马迹，都会在检查中无所遁形。

　　想到这里，索恩心中豁然开朗，这些家伙的幕后之人，必定是瞅准了考核时期，守备力量因人员调动而松懈，检查流程也不再如往常那般严格缜密，妄图借此混乱时机，混水摸鱼，偷偷摸摸地混入上层巢都，甚至一步到位前往星港......

　　能够进行如此程度的机械改造，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帮派成员。

　　那些激光动能武器，恐怕就是星球守备军都装备不起。

　　再说了，那些帮派成员又怎么可能经过如此高度专业化的机械改造。

　　身上也没有变异的部位，不是底层的那些变异人。

　　是邪教徒......还是叛军？

　　当然，不管是谁，他们一定有着自己的目的，并且很大程度上可能还会影响到自己......

　　索恩不想惹上麻烦，更讨厌被迫卷进麻烦。

　　“烦人！”

　　索恩的目光，逐渐固定在了那个打扮的花里胡哨的贵族学徒身上。

　　麦哲伦是吗？

　　喜欢出风头？

　　那就......让你多出出风头。

　　上行的电梯终于下来了。

　　昏暗的光线在电梯金属外壳上跳跃，反射出冰冷而幽邃的光，电梯舱门缓缓向两侧滑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然而，当舱门完全打开的那一刻，学徒们的期待瞬间被一丝忧虑所取代。

　　映入眼帘的电梯内部空间，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宽敞，狭小而局促的格局。

　　显然，不足以容纳这里所有满怀期待的修士学徒。

　　机械修士学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踏出第一步。

　　索恩可没有管那么多，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防护服，第一个踏入了电梯，有了他的带头，其他的学徒们自然是不再礼让，争先恐后的挤进来，直到电梯发出了沉闷的噪音，才停止上人。

　　麦哲伦也上来了。

　　他此时此刻，可没有刚刚的贵族风度了。

　　狭窄的电梯里挤了将近有三十个人，也就幸亏这电梯平常也要负责运送一些重量庞大的货物，不然恐怕连运载上行都会是一件难事。

　　超重感包裹了所有的学徒，沉闷的空气里，所有学徒身上的防护服都情不自禁的开大风扇，噪声刺耳，却又显得古怪的沉寂。

　　麦哲伦自然也是将风扇开大了一些，确保自己能够抢到足够的氧气，不至于被憋死，可就在此时，身后却传来了声音。

　　“我叫索恩！”

　　麦哲伦转过了脑袋，记起了这个刚刚没有理睬他的修士学徒。

　　正准备学着索恩那样高冷的转过脑袋。

　　索恩的声音却再度传过来，带着一丝歉意：“很抱歉，阁下，刚刚我正在想事情，所以可能有一些无礼的地方，希望您不要往心上去。”

　　在这拥挤又嘈杂的电梯内，麦哲伦被周围的人挤得有些摇晃，听到索恩那声道歉后，他沉默了片刻。

　　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思索着索恩的态度，随后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冷漠：“没关系，所有人都有不想讲话的时候，包括我。”

　　索恩像是没有听出他话里潜藏的情绪一般，依旧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探寻问道：“你是贵族吗？”

　　简单的询问，瞬间让麦哲伦的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

　　麦哲伦一听到这个话，立刻来了兴致。

　　他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防护服上那些精心绣制、花里胡哨又繁复的花纹，在光线中若隐若现。

　　这些花纹可不仅仅是装饰，是他为了彰显自己尊贵的贵族身份专门设置的。

　　可在之前的日子里，与这些机械修士学徒相处时，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视而不见。

　　有的人，即便眼角余光扫到了，也会装作没看见，最多敷衍地夸一句好看。

　　他与这些从巢都中的普通机械修士学徒之间，就好像隔着一道无形又难以逾越的天然隔阂，始终无法真正亲近。

　　现在，终于有人主动认出了他的贵族身份，麦哲伦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兴奋。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滔滔不绝地介绍一下自己的家族背景，可没等他开口，索恩接下来的声音却让他瞬间愣住了。

　　“那您一定和普罗执政官很熟喽？”

　　索恩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在麦哲伦耳边如同炸雷一般。

　　“普罗执政官？”麦哲伦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犹豫了一下，脑海中快速搜索着与普罗执政官相关的记忆，随后缓缓点了点头，：“你是指法务部的普罗叔叔吗？

　　他确实经常去我家参加酒会......”

　　很显然，他不太熟悉什么普罗执政官。

　　但，为了面子，他打肿脸装起了胖子。

　　索恩也不认识什么普罗执政官。

　　因为，这个名字是他随口编出来的。

　　“您果然是个贵族，居然连普罗执政官都认识。”

　　索恩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像是在验证自己心中的某个猜想。

　　“怎么，你也认识普罗......叔叔吗？”麦哲伦来了精神，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是的，我曾经帮过普罗执政官一个小忙。”索恩语气平淡地说道，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哦，原来是这样。”麦哲伦用力地转过身体，试图在这拥挤的人群中看清这个将自己包裹在防护服里的男人。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想要看清楚索恩的长相，但无奈防护服遮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根本无法看清全貌，这让麦哲伦有些无奈。

　　不过，他也并不是太在意索恩的长相。

　　麦哲伦作为巢都贵族中的一员，实际上在家族当中的地位并不是太高。

　　不然，以贵族子弟的特权，也不至于要和这些机械学徒们一起参加所谓的考核，在这又闷又挤的电梯里遭这份罪。

　　但他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获得高分顺利通过前三关，并且在这段时间里，能和同样过关的机械修士学徒们打成一片，就足以证明麦哲伦并不是那些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但......到底还只是一个少年。

　　涉世未深的少年。

　　“看起来，我们之间还有许多的共同话题可以聊，索恩......这个名字和我一个表哥一模一样，他应该已经去了星港，以后介绍你们认识。”

　　“是吗？

　　那真是我的荣幸。”

　　索恩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回应道。

　　两人就这样随意地聊着天，从彼此的兴趣爱好，到对这次考核的看法，你一言我一语，氛围轻松而融洽。

　　时间仿佛也被这愉快的交谈所感染，如同白驹过隙般飞逝。

　　电梯在持续不断的机械嗡嗡声中，沿着既定的轨道平稳地运行着，不知不觉就已经到达了上层巢都。

　　随着“嘎吱”一声，电梯门缓缓拉开，透过那渐渐扩大的缝隙，外面竟是黑乎乎的一片，浓稠的黑暗如同一堵无形的墙，将外界的景象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什么也看不到。

　　机械学徒们努力地张望着，仔细望去，只能够瞧见不远处的地方，有着数根闪烁着微弱灯光的钢索，从那无尽的天空之上垂直垂下，宛如连接天地的神秘纽带，在这漆黑的夜幕中散发着一丝诡异而又迷人的气息。

　　原来现在是黑夜吗？

　　有的机械学徒们发出了感慨。

　　疲惫的考核，让他们连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无法分辨。

　　随着电梯门完全打开，早已按捺不住的学徒们如同潮水一般，迫不及待地挤下了电梯。

　　索恩和麦哲伦由于站的位置靠里，在人群的推搡下，只能不紧不慢地挪动脚步，因此是最后下电梯的，自然而然，便走在了队伍的最末端。

　　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两人相谈甚欢，话语间的默契与共鸣，让他们仿佛已经变成了相识已久的好友一样。

　　麦哲伦一边走着，一边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向着一个方向指过去，尽管那边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浓重的夜色将一切都吞噬其中，可他话语里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炫耀之意：“那边就是家族的宫殿，就在巢都行政厅的旁边，紧挨着......可惜，现在里边都已经搬空了，而现在也不能够随意的行动，不然的话我一定邀请你去做客。”

　　“以后会有机会的，我们一定都会成为机械修士的。”

　　索恩一边应承着麦哲伦，一边悄悄将手中一张符箓置于暗处。

　　符箓边缘，一缕火星悄然蹿起，转瞬便将符箓缓缓包裹，幽微的火光在这黑暗中闪烁，却被防护服遮挡得严严实实，不为人所见。

　　与此同时，在防护服的遮盖下，索恩的嘴角正不断有鲜血缓缓渗出，那殷红的液体顺着下巴蜿蜒而下，无声息地融入防护服的黑暗之中。

　　“那是一定的！”麦哲伦满心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里，丝毫没有察觉到索恩这边的异样。

　　他的目光随意地在周围扫视着，忽然，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麦哲伦的瞳孔瞬间急剧收缩，目光之中充斥着极度的怀疑与惊恐，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一位机械学徒。

　　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揉揉自己的眼睛，然而，防护服的厚重衣袖却无情地阻拦了他的动作，这一阻碍让他愈发觉得眼前的一切真实得可怕。

　　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微微发颤，带着一丝不敢置信，向着索恩急促说道：“索恩......你看到吗？”

　　“什么？”索恩依旧镇定且平静。

　　他仍然在抬腿向前走！

　　麦哲伦却一把拉住索恩的胳膊，指甲几乎突破橡胶手套，嵌入索恩的防护服里，语气低沉得如同从地狱传来：“你难道没有看到吗？

　　那个家伙，好像有三条手臂？”

　　“哪？”索恩装作后知后觉，开始缓慢地扭动着脑袋。

　　顺着麦哲伦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材臃肿的机械修士学徒正在前面走着，乍一看，似乎与常人并无不同。

　　可就在这时，那学徒背后的防护服毫无征兆地剧烈扭动了起来。

　　黑暗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手臂的轮廓，在防护服之中一闪而过。那轮廓出现的速度快得如同闪电，消失得也同样迅猛，仿佛只是幻觉。

　　但索恩和麦哲伦却在那一瞬间，清晰无误地明白了，为什么他的身材会如此臃肿。

　　他......不止两条手臂，还有着第三条手臂。

　　“这......家伙是个......变异人......”

　　麦哲伦只觉喉咙干涩得仿佛要冒烟，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的目光如同失控的探照灯，慌乱地快速滑过了更远处的机械修士学徒。

　　这一看，他的心脏几乎瞬间停止了跳动。

　　不止一个变异人！

　　在昏黄黯淡的光线里，许多身着臃肿防护服的身影中，都有着一些醒目的多余肢体若隐若现。

　　那些肢体被小心翼翼地隐藏在了防护服里，没有乱动的时候或许无人察觉。

　　但，也许是因为刚刚在拥挤闷热的电梯里，实在是憋闷得难受，这些拥有着多余肢体的变异人格外渴望一丝舒展的空间。

　　此刻，趁着这月黑风高、光线昏暗的绝佳时机，他们竟不自觉地尝试着活动一下难受得快要麻木的身躯，却不想，这一微小的举动，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将他们隐藏的秘密暴露在了麦哲伦面前。

　　麦哲伦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突然，他转头向着索恩看了过来，确定防护镜后的眼睛只有一双以后，同时和他一样充满了惊恐以后，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只是，麦哲伦没有发现，人群的最前端，一个和索恩一模一样的身影，正在有条不紊的穿过人群走到了前几名。

　　“不行......这些变异人，不能让他们上星港！

　　他们......一定是别有所图！”

　　麦哲伦低语的功夫。

　　一个冒着火的金属舱飞快地落在了地面之上。

　　伴随着滚滚浓烟，走在最前方的机械修士学徒，快速的涌了进去。

　　帝国虽然对于亚人类的标准还是挺高的，像来莱特林鼠人，还有欧格林猿人这种基本上保持着人形，并且没有长出什么稀奇古怪东西的亚人类，都被帝国承认是帝国的一部分。

　　但是......机械修会绝对不会允许这些丑陋的亚人类来参加什么考核，更不会允许他们成为机械修士。

　　机械神教内部普遍认为人类是最适合侍奉机械之神的种族，对亚人类存在偏见和歧视，认为他们是低等和不完美的存在，通常不会轻易接纳亚人类成为机械修士。

　　这是写在了教义里的。

　　可现在却有这么多的变种人，出现在了这里，并且即将通过机械修士学徒的身份，免过检查，直接登上前往星港的太空电梯.......

　　麦哲伦不愧是巢都贵族出身，尽管他在家族中的身份并非核心成员，但自幼在那奢华却暗流涌动的环境中耳濡目染，听闻过无数惊心动魄的阴谋案例。

　　他深知，在这看似平静的塔恩斯索克，一直潜藏着叛军的势力。

　　这些叛军如同见不得光的害虫，只能与那些令人作呕的变异人一同，躲在巢都阴暗潮湿、满是污垢的底层，苟延残喘。

　　“等会......变异人？”

　　麦哲伦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行为诡异的机械修士学徒，又联想到即将开展的星球改造计划，以及眼前所目睹的种种异样场景。

　　刹那间，一个完整且逻辑严密、令人胆寒的阴谋轮廓，已然在他的脑海中清晰浮现。

　　他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恐在心底蔓延开来，可与此同时，在这极度的恐惧之中，他的双眼却陡然闪过一丝狂热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无数的荣耀正朝着自己汹涌而来。

　　他仿佛已经化身为那个英勇无畏、揭露了叛军邪恶诡计，进而拯救了星港的伟大英雄。

　　在这念头闪过的瞬间，麦哲伦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猛地抬起手臂，对着从头顶呼啸而过的伺服颅骨高高举起了手掌。

　　伺服颅骨像是接收到了某种特殊指令，原本急速飞行的轨迹瞬间停滞，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缓缓地降落下来。

　　紧接着，一个沙哑而又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从伺服颅骨中传了出来：“有什么事情吗？

　　莫得默克家族的麦哲伦阁下。”

　　“噗！”

　　“有叛军，就是他们......”麦哲伦的话语还未说完，他便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且强大的力量狠狠击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

　　他在空中惊恐地挣扎着，四肢胡乱挥舞，脸上满是震惊与恐惧交织的神情，手掌想要拉住身旁的索恩，却抓了一个空。

　　目光瞥见了那个有着三只手的变异人。

　　只是此刻，那变异人被防护服所笼罩的双手正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不断地发射出一道道刺目的红色光柱。

　　这些光柱如同狰狞的触手，瞬间笼罩了麦哲伦和悬浮在空中的伺服颅骨。

　　而在更远处，原本应该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的索恩，此时此刻却已经安然无恙地站在了太空电梯的金属舱之中。

　　目光平静如水，不带一丝波澜地与麦哲伦对视着。

　　随着战斗突然的爆发，即使金属舱没有被塞满，却还是提前开始闭合，发出沉闷而又令人绝望的声响，让那些没有能够挤上去的修士学徒们发出了哀嚎和尖叫。

　　看着舱门的逐渐合拢，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麦哲伦的瞳孔也在这黑暗中逐渐放大，他眼睁睁地看着金属舱在自己越来越模糊的视线中，快速地升腾而起。

　　剧烈的疼痛从胸腹之中传播而来，但耳边却悠悠地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轻柔却又仿佛带着无尽的寒意，就像是来自于恶魔的低语：“恭喜你，你揭露了叛军的身份，你是个英雄，麦哲伦，只是希望有人还能记得你！

　　不过，别担心，至少，我会记得你！

　　莫得默克家族的麦哲伦阁下。

　　替我向南希阁下问好，就说我快见到她那个叫索恩的侄子了。

　　嘻嘻！”

　　麦哲伦听出，那正是索恩的声音。

　　他好像想明白了一切。

　　但，他好像没有机会了。

　　因为，一颗黏在他后背的糖果爆炸了。

　　人虽然死了，但是副脑却会保留记忆。

　　所以，在面对任何一个装了副脑的人的时候。

　　最好的选择，是......炸了他，让副脑和他大脑一起成为灰烬。

　　这样，答案至少不会那么容易的被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