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勉之,世子多疾
所以，让我们清点一下。
到底有哪几个军团：强大且忠诚到足以参与到这个计划中来。
摩根当然不会在领下了任务后，就直接离开帝皇的环境，然后一个人在角落里清点着援军的大名单。
像这种事情，当然要在帝皇的面前将其从头到尾地讨论清楚，列出可能的人选以及他们各自的优劣，在无数种计划中，选择最合适的那一个：当摩根离开时，她应该手拿着一份早已规划好的名单，唯一要去做的就是联系其上的名字。
当然，要是顺着帝皇的意思，以一己之令决定谁有资格知晓并参与到这场决定人类生死存亡的战争中，那的确听起来很能满足虚荣心和骄傲感：但原体不缺这个，她也不需要这些看不见的好处。
谨慎和自谦，甚至是自卑，是阿瓦隆之主为数不多的优点中，唯一一个值得在外面人面前称道的了：她不想独自决定哪个军团是值得依靠的，她也不想用真相划分所有原体间的所谓资格。
她没有权力这么做：而且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至于帝皇在这些委托中，对她展露出来的超过了战帅的信任，也无法真正的打动蜘蛛女皇的内心：帝皇的信任是很好，但考虑到他现在的状态和处境，这份信任恐怕换不回什么实际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摩根宁可不出错。
她放弃了帝皇给予她的，一份堪称独断专行的权力，而选择了用更稳妥的方法与人类之主商量着来：如果帝皇会因为她展现出来的胆怯和懦弱，而鄙夷她的话，那么就随他去吧，摩根不在乎。
她现在更在乎的是如何让接下来的科摩罗增加哪怕一点点的胜算：即便帝皇只能提出微不足道的建议，也比独断专行要带来的虚荣感要实惠的多。
所以，你是想和我讨论一番？
人类之主多少感到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在他将这份几乎可以说是决定了人类命运的权力交给摩根后，就算是他的这位独生女也会罕见的激动一阵子：但蜘蛛女皇仅仅是沉默了一小会，便要求在这里与他敲定好名单后，再离开。
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如果帝皇参与到名单的定制中，那么这份名单体现出来的就是帝皇的意志，而非是摩根自己的想法，蜘蛛女皇相当于立刻放弃了这份滔天的权力：这份人类之主从未给予过任何人的信任。
多少原体会将其视作瑰宝啊？
我原以为，被称为女王和女皇，你的内心中会更骄傲一点。
我从未这么自居过。
女皇和女王是他人的尊敬，而您又何时自称过自己是银河之主？
摩根干脆坐在了沙滩上，她将修长的两条腿并拢在一侧，挺直腰杆，放平双手。
帝皇没有回应，他只是露出一个简单却让人看不透的微笑，然后，一尊金光闪闪的沙质王座便出现了，人类之主坐下，然后弯下了自己的腰，让他和摩根之间的高度对比不会悬殊太多。
父女二人是能够对视的。
好吧。
我有点失望：我原本还想看看你单枪匹马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您不应该拿真正重要的事情来作为对于下属的考验：我也会考验我的子嗣，但每当我把任务交给他们的时候，我只会选择那些即便彻底失败了，我也有足够的能力和手腕去挽回败局的任务。
我的错。
帝皇点了点头。
而且我也不反对你的做法。
不过么：我也不想在这份名单中掺入太多我个人的意志。
帝皇紧盯着他的女儿。
你忘了一件事情，摩根。
在乌兰诺后的五十年里，我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网道中。
对于银河，对于你的兄弟在这五十年间有了怎样的经历和发展？我并不熟悉。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你其实比我更有权威。
的确，是我失策了。
摩根点了点头。
她意识到帝皇说的的确没有问题，自己的确是最适合提出大名单的人：只不过蜘蛛女皇天生谨慎的性格，但她不敢在这种明显超出了自己能力范围的大事件上，于毫无底牌的情况下独断专行。
所以…
帝皇微笑了一下。
现在，你愿意自己选了么？
摩根立刻摇了摇头。
不，父亲。
我承认你说的对：但这不意味着我要在明明拥有更稳妥选项的情况下，一意孤行的相信自己的能力。
我会提出名单：但我希望这份名单能够通过您的批准，然后再去执行。
帝皇的瞳孔中闪过了光芒。
你确定么，摩根？
要知道，我从未将如此多的信任交给过你的任何一个兄弟。
如果是他们，不管是哪一个，他们都不会将这份权力扔在地上的。
他们都有勇气尝试一下。
但我从不擅长勇气。
摩根只是微笑着回应。
或者说，我并不认为这是勇气。
再者说了：如果您对我的信任来源于我的这份谨慎的话，那我抛弃这份谨慎岂不就会辜负这份信任？
这句简单的回应让人类之主的面孔浮现出了一个复杂的，难以用任何语言来形容的表情。
他像是在惋惜，又像是感到了欣慰，他看向摩根的视野中夹杂着对于子嗣成才与不成才的混乱情感：仿佛帝皇已经确定眼前之人已经胜过了荷鲁斯，又仿佛知晓眼前之人永远都胜不过荷鲁斯。
但最后，人类之主只是摇了摇头。
他好像在叹息，又好像在笑。
他说了一句在摩根听来，完全没有任何现实逻辑的话。
那就加油吧。
掌印者已经太老了。
而且说真的：他的身体也不太好。
…所以？
没什么：说说你的计划吧。
原体点了点头。
首先，我们可以将荷鲁斯和他的五个支持者先排除掉了。
影月苍狼，白色伤疤，死亡守卫和圣血天使，以及帝皇之子。
再加上阿尔法。
阿尔法？
摩根挑起了眉头：她还真没有多少关于九头蛇军团的信息。
他们…不安全？
不稳定，或者说不保险。
好吧。
父女间简单的对话过后，三分之一的原体和军团就消失在了名单上。
除此之外呢：还有谁不够可靠？
罗嘉与怀言者。
摩根斩钉截铁。
他们变得很危险了：我们在完美之城的办法终究只能拖延一时。
帝皇点了点头。
还有费鲁斯与钢铁之手。
人类之主皱起了眉头，他有些面色古怪的看向他的女儿。
我很了解费鲁斯的忠诚。
但我不够了解他。
摩根没有丝毫的退缩，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父亲。
我不确定他对您的忠诚和对福格瑞姆感情间的比重。
你居然会担心这种事情？
我没理由不去担心，不是吗？
摩根嘲弄地咧起嘴角。
毕竟：这是“家族传统”。
父女二人对视着。
过了几秒钟，退缩的是帝皇。
好吧，把第十军团划去。
摩根轻松地执行了这道命令。
她本来也不喜欢与第十军团并肩作战。
别的不说，作为基里曼的盟友，摩根可是清楚的记得费鲁斯在那场臭名昭著加迪纳尔战役中，是如何坑害了数以千计的极限战士的：尽管基里曼已经不在意了，但蜘蛛女皇的心中依旧有着疙瘩。
紧接着，多恩与黎曼鲁斯，他们恐怕根本没有时间参与进来。
鲁斯也没有时间么？
鲁斯的忠诚和意愿都是足够的。至于他的军团…也勉强能用吧。
摩根的嘴角抽搐了两下。
但就这么让多恩一个人去抗击荷鲁斯是不是有点太过欺负他了？
加上鲁斯就有用了么？
帝皇微笑着反问，就仿佛他口中讲述的并不是对他忠心耿耿的军团。
鲁斯倒是没什么毛病，但他手下的那支军团，根本挡不住影月苍狼。
最多只能撑几个月。
多恩也许就需要这几个月。
而且，父亲。
摩根盯着她的基因之父。
鲁斯是为数不多的，愿意在哪怕对您的一切计划全都一无所知的前提下，也会为了完成您留下的命令，将他麾下的军团拼到最后一个人的原体：我们需要他留下来，留下来帮助多恩。
帝皇点了点头。
继续。
基里曼也不用考虑：我离开后，远东需要新的定海神针。
你打算让他负责阿瓦隆？
不，我的意思是。
说到这里，摩根难得的犹豫了一下。
五百世界和阿瓦隆之间，必须有一个保持能够随时出击的活跃状态，以便对任何外在势力形成威慑：在我离开时，基里曼就要接手这个大任，他的五百世界必须展现出足够的威慑力和活跃，为此，他必须留在马库拉格掌管大局。
真有意思。
帝皇笑了起来。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吧？
看到摩根的沉默，人类之主才将两个人都知道的事情慢慢的拖出。
一个是因为你的离开而陷入停摆的远东边疆，一个是因为基里曼的留守能够保持活力的五百世界：换句话说，你的阿瓦隆要给马库拉格当肉盾了。
这不重要。
摩根缓慢的划去了基里曼的名字。
接下来还有谁。
佩图拉博。
难得帝皇会主动想起这个名字 而摩根只是摇了摇头。
如果您需要施工人员的话，我到时候会带一批破晓勇士进来。
但佩图拉博不行。
为什么？
我信不过他。
你信不过他？
人类之主有些诧异。
除了基里曼和庄森那几个，佩图拉博是和你关系最好的原体了。
你们两个向来走的很近。
没错，所以我信不过他。
摩根坚定的点了点头。
佩图拉博还是那个佩图拉博。
他只是变得更温和，更聪明：但不代表他骨子里的天性就变了。
你怀疑他的忠诚？
不，我害怕他的野心。
除非你能向我保证：您能够在科摩罗战争后立刻给他抹去，以防万一。
说真的，我的好女儿。
你甚至有点吓到我了。
我有么？
摩根笑眯眯的反问。
听着，我的好父亲。
当我决定带着三分之二的破晓者加入你这该死的网道战争后。
你就不应该好奇，我还愿意为了这场战争而付出的任何代价。
那就继续说。
帝皇没有回应这句话，但在他的瞳孔中似乎愈加确定了某件事情。
我们还剩几个人选？
不多了。
摩根摇了摇头。
庄森，康拉德，安格隆，科拉克斯以及伏尔甘。
他们基本上都不可能背叛。
甚至包括安格隆？
帝皇微笑着。
我跟他见过面。
而人类之主轻巧的态度，似乎在某种程度上激怒了蜘蛛女皇。
我可以向您保证…
拿什么保证？
帝皇打断了原体。
你父母的灵魂？
还是你对我的忠诚？
摩根深吸了一口气。
我的子嗣的灵魂。
那说吧。
帝皇立刻点了点头。
摩根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根据安格隆告诉我的事情，以及我在那段时间里的亲眼所见，尽管他在嘴上依旧不肯承认，但是在内心里，安格隆其实已经认可了他的军团和子嗣：他承认他们作为战士的身份和骄傲。
也愿意为他们而战，而付出。
所以？
所以，安格隆绝不可能再次倒向混沌的任何一方了，毕竟他还清楚记得努凯里亚上的事情，记得混沌对他的伤害，而且最重要一点是：如果他倒向混沌，吞世者军团也必定会倒向混沌。
而安格隆，不会再眼看着又一批的战士在他面前成为奴隶了。
他已经受够了这样的事情。
好吧。
帝皇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把他算进来。
如果是科摩罗的话，吞世者的三十万大军将会倾巢而出。
基本上够了。
帝皇低语着。
但也可以再多一些。
你觉得暗黑天使怎么样？
我不建议您召唤他们。
摩根干脆的摇了摇头。
就像我同样不认为，将科拉克斯的军团拉进来会是一个好主意。
帝皇歪了下脑袋。
科拉克斯我能理解，他必须直面死亡守卫和怀言者的威胁。
那么庄森呢？他又是怎么回事儿？
庄森…
原体犹豫了一下。
好吧，我承认。
庄森的确很符合标准，没人会怀疑暗黑天使军团的战斗力，也没人会怀疑庄森对于您的忠诚和无私：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个问题，父亲？
我带走了破晓者，而安格隆则会带走吞世者，再加上康拉德的军团也会在食尸鬼群星拥有着属于他的任务，就像我们之前为他安排好的那样，而基里曼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不会离开五百世界的。
嗯，然后呢？
然后？
摩根笑了起来。
然后，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在现实宇宙中，缺少足够的力量了？
多恩和黎曼鲁斯只能固守，现阶段还无法指望基里曼的增援，科拉克斯也很难离开他自己的国度，康拉德同理：费鲁斯的态度很值得怀疑，而洛嘉和佩图拉博几乎都是潜在的威胁。
在这种情况下，倘若我们将庄森的军团抽离出现实宇宙的话，我们就缺少了能够抗衡荷鲁斯的军团的底牌。
有庄森和他的四十万暗黑天使，牧狼神至少会有所忌惮。
而若没有，那么留给多恩的压力未免就有些太过庞大了。
再说了，父亲。
摩根摸了摸下巴。
您的网道军团可是号称能够同时对抗九个阿斯塔特军团的，再加上破晓者和吞世者是全团之力，您相当于是在同时率领着整整十一个军团围攻科摩罗。
说真的，在战斗力方面，其实已经有点溢出了：再加上暗黑天使军团，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但庄森忠诚，精明，而且不迂腐。
这的确是他的优点。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在蜘蛛女皇的嘴角闪过了一丝与有荣焉的得意。
但恰恰是这些优点，但他也很适合成为一支独立的偏师，不是吗？
只需要给告诉他足够的真相：当我们忙于网道的时候，他会在现实宇宙中处理好我们关心的事情。
人类之主沉默了一会儿。
所以：你是不是想让庄森在你离开后替你监管远东边疆？
我的确有这个打算。
摩根点了点头。
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个安排，但我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
在有关于战争的问题上，庄森永远是最可信的那一个。
在战争来临的前夜，将阿瓦隆交给他不会是一个错误的选项。
帝皇没有反驳这句话。
很好：那还剩下伏尔甘。
你觉得他合适么？
摩根思索了一小会。
这得看您想不想求稳。
如果是科摩罗的话，伏尔甘与他的火蜥蜴没有不来的道理。
那就把他们叫上吧。
帝皇摆了摆手。
伏尔甘会有他独到的用处。
您的意志。
摩根划去了最后几个名字。
所以…
我带上十二万破晓者。
安格隆带上三十万吞世者。
至于伏尔甘的话，他至少可以带着十万的火蜥蜴主力赶来。
再加上网道军团：足够了。
帝皇满意地颔首。
的确足够了。
摩根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归根结底：有人类之主和蜘蛛女皇这两大王牌压阵，科摩罗之战的结果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注定了。
现在主要拼的是速度。
接下来就是看，是网道军团先击穿科摩罗，还是荷鲁斯先碾碎多恩了。
荷鲁斯…
帝皇咀嚼着这个名字：摩根当然不会错过那一闪而过的纠结。
我差点忘了，父亲。
阿瓦隆之主灿烂的微笑着。
当您回到现实宇宙后，您又打算怎么处理荷鲁斯和他的军团呢？
帝皇看了他的女儿一眼。
令人惊讶的是，摩根居然没有感受到她早有准备去迎接的怒火。
而是…一种平淡？
和一种让人厌恶的从容。
摩根，我的好女儿。
一直以来，人类帝国对于真正的叛乱者只有一种态度，不是吗？
蜘蛛女皇沉默了。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帝皇亲口说出了这个答案，依旧令人震惊。
他…他可是战帅啊。
我知道。
帝皇点了点头。
他看着原体，微笑。
但从今以后，如果我们的计划能够成功的话，帝国将不再需要战帅。
而是需要：“掌印者。”
您是说马卡多？
人类之主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已经给予了他太多惊喜和成果的独生女。
这个在短暂的沉默后，便将没人能够拒绝的权力放下，将没人愿意付出的代价拱手奉上的独生女。
最终，他微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是重复了一遍：重复了一遍先前那句听起来如此古怪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