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 女神的低头
“喵！！？”
安静的空间中响起了一声惊诧的猫叫。
冰雪女神是真的没绷住，顾不得其他，发出了一声费解的惊呼。
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
芙灵雅竟然率先向赫伯特行礼了。
喵喵喵？
小猫咪不明白，但大受震撼。
哪怕冰雪女神平日的脑子再不灵光，好歹也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神明，能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作为神明，而且是此刻自然神系名义上的主神，祂竟然主动向着一位凡人行礼致意。
虽然只是点点头，但这蕴含的意味，可是足以令整个神系，甚至是诸神之间都产生震动的。
而芙灵雅这么低头，肯定是很丢面子的——那我完了喵！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的丢人样子被人看到，那肯定是要找其他人撒气的。
而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赫卡娅斯的第一反应就是闭上眼睛，然后猫猫祟祟地从这里溜走。
喵喵喵！
我什么都没看到喵！
芙灵雅姐姐，你之后一定不要找我的麻烦啊！
但很显然，这个想法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祂这么大一只猫，还特意变成了人身模样，哪里能这么轻松地溜掉？
在赫卡娅斯刚有一点要溜走的迹象时，芙灵雅的目光恰巧扫了过来，看的小猫咪当即收回了试探的小脚。
而就在冰雪女神示好地缩头讪笑的时候，祂也注意到了身旁的赫伯特正缓缓抬起头。
稍加回忆，赫卡娅斯就意识到，当芙灵雅低头行礼的同时，赫伯特那边并非是心安理得地接受，而是与祂完全同步地行礼致意。
呼——
在发现这一点后，冰雪女神心中稍稍松了口气，感觉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
赫伯特没有头铁到让一个代神系之主的女神向自己低头。
和一些嘴上说着只是要态度，但实际上却想敲骨吸髓的人不同，赫伯特要的不多，真的只是要一个态度。
在女神展露好意的瞬间，他也拿出了自己的尊重。
尊重是相互的。
你尊重我，那我也尊重你。
而在赫伯特行礼后，芙灵雅虽然也是向凡人示好，但好歹还说得过去，可以看做是祂个人对赫伯特的看好。
“呵呵。”
芙灵雅对于这点也是比较满意的，看着笑容自然的赫伯特，打趣道：“这样，你满意了吗？”
“森之女士说笑了。”
赫伯特微笑，再度躬身行礼：“您能够如此尊重我这个平凡的圣骑士，我的心中唯有感激，谈何满意不满意。”
听到这话，一旁准备溜走的赫卡娅斯很想吐槽赫伯特的虚伪。
你这家伙，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喵！
不过祂也不傻，知道这话不能说出来，不然在场的两个人都会尴尬，甚至是联手惩罚祂这个多嘴的。
不想挨打的猫猫老实地闭上嘴，缩着脖子挪动到了一边，将场地交给他们两个。
冰雪女神重新变回兽身，揣着手手，低头缩在高高的花草中，尽力收敛气息，假装自己只是一只毛绒玩具。
喏，你们聊吧，我老实闭嘴。
乖巧.JPG
赫伯特两人都注意到了冰雪小猫咪的活宝操作，对视了一眼，都是摇头失笑。
你这个笨猫，如果你真的想溜走，直接解除化身不就好了吗？谁能拦得住你啊！
不过，既然冰雪女神都主动留下了，两个人也没有驱赶的意思，就任由祂在那边出神装死。
“森之女士，我们终于见面了。”
赫伯特主动开口，笑道：“我想到您会召见我，但真的没想到您会直接邀请我到这里来。”
“哦？”
芙灵雅眉头微挑，没想到赫伯特竟然会以这个为切入点展开话题，顺着问道：“你竟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当然。”
赫伯特点点头，抬手在身前的花朵上轻点，动作轻柔而优雅。
“这里可是自然圣域，是无数德鲁伊心中唯一的圣地，也是自然之主的神国。”
自然圣域在德鲁伊心中的地位极为特殊，无数德鲁伊穷极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与其中的英灵动物建立联系，将它们召唤并成为契约伙伴。
而任何一个能够受到自然圣域召唤，而进入其中的德鲁伊都会被德鲁伊教团视作是天赋异禀的奇才，会被倾斜大量资源来培养。
赫伯特感受到从花朵传递来的娇羞情绪后哑然失笑，松开了耍流氓的手，摇头感慨。
“只可惜，我是一名圣骑士而非德鲁伊，不然的话，我恐怕真的会感动到泪流。”
“赫伯特，你如果想要成为德鲁伊，也不是做不到。”
“哦？”
芙灵雅的忽然开口，让赫伯特眼睛一眨，等待着祂的解释。
“不必意外，我看的出来，你在自然之道上很有天赋，比起与植物的亲和力，你在与动物亲近方面的天赋更高。”
森之女神望着眼前以年少之姿就跻身传奇巅峰的少年，也是有些感慨。
这个家伙的天赋，光是表面和探查出来的一部分，就已经令祂这位女神都忍不住唏嘘。
神之容器的资质、天生对于各类魔法的超然抗性、堪比巨龙的肉身天赋、以及身上多到炫目的各类加护…
哪怕是最优秀的神血后裔也怕是未必能够比上他的一半，估计只有真正被寄予厚望的神之子，才能靠着父辈的溺爱勉强跟得上他的脚步。
怪不得赫伯特能够被太阳神看中并选做新一任的圣徒，这样夸张的天赋，没有哪一位神明能在看到后不心动。
如果不是没在赫伯特身上感受到了世界的偏爱，芙灵雅都要怀疑他就是这一代的位面之子了。
位面之子，亦或者被称作“命运之子”或“世界之子”，是真正被世界所钟爱的时代弄潮儿，被视作是一个时代中最闪耀的存在。
上一个位面之子可是古神与新神乱战时代的最大赢家，从一介凡人在短短三百年的乱世里乘势而上，已经成为万神殿中最强大的几位存在之一了。
芙灵雅很想知道，如果连赫伯特这样的天才都无法成为位面之子的话，那这一代的位面之子到底会有多么令人惊艳。
“也或许，是还没有到时间吧…”
不过，并不是每个时代都会出现位面之子，只有最波澜壮阔的乱世中才会应运而生出那样的独特存在。
而哪怕没有位面之子的头衔，这位年轻的弑神者也足够耀眼，已经被诸多神明关注和下注。
光是芙灵雅知道的，就有日月双子两位强大的古神，前者将他选做了圣徒，后者则是对他降下了预言。
更不用说，赫伯特身上还有那位孽欲之主的注视。
虽然那位的关注不亚于满怀恶意的恶毒诅咒，但赫伯特能够将其视若无物，也足够证明他的含金量了。
如果可以的话，芙灵雅也希望能够在赫伯特身上下注，让他成为自己阵营中的一员。
所以，祂放任了某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猫咪的小动作，让赫伯特这个外人破例地进入了明心之森。
哪怕注意到了赫伯特对那两只猎犬的抽象操作，也是压着吐槽的冲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没注意到。
而赫伯特也没有让芙灵雅失望，竟然真的觉醒了自然之心这种对于自然之道来说最顶级的天赋。
如果他是个德鲁伊就好了。
芙灵雅在感受到赫伯特的身上变化后不由得这么希望着，这一刻也是没有忍住，直接拿出展露了自己这边筹码。
“如果你成为德鲁伊的话，自然神系会成为你的后盾，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为了拉拢赫伯特，芙灵雅干脆演都不演了，直接说起了太阳神的坏话。
“比起如今处于特殊状态的艾伯斯塔，自然神系能够给予你更大的帮助。”
自然神系虽然落魄了一些，但太阳神同样状态不对，真对上了也不虚。
在亲眼见证了赫伯特身上的神奇之处后，他在芙灵雅眼中的价值被大大提高，甚至要高于两个神系之间可能存在的冲突。
对面的好意如此直接，赫伯特当然也不能装傻当做不知，于是收敛起了笑容，认真思索了片刻。
“女士，还请容我拒绝您的好意。”
赫伯特没有故意给出一个暧昧的回答来反复拉扯，放弃了可以白嫖到的好处，笑道：
“我想，对于现在你来说，比起一个擅长创造的德鲁伊，还是更需要一个善于毁灭的圣骑士，对吗？”
芙灵雅虽然遗憾于赫伯特的直接拒绝，但反正只是不抱希望的试试，心中没有多失望。
“…果然，想要拉拢你这样的天才，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祂深深看了赫伯特一眼，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看来，你很清楚我找到你的目的。”
“嗯，我很清楚。”
赫伯特点头，轻声道：“这没什么难猜的，只要对自然神系有一定了解，就不难猜到你的处境，再加上之前的遭遇…呵呵。”
“如果让我不负责任地猜测一下，眼下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大。”
“自然神系并不是一条心，你这位代理的神系之主并不能服众，神系之中存在着一群快要压制不住的野心家，随时都会对你发难。”
“那么，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如果你不想眼睁睁看着神系陷入混乱，就必须想办法在一切彻底无法挽回之前主动出手，将问题解决。”
他顿了一下，嘴角微翘，用玩味的声音低语：“亦或者是…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芙灵雅女士，我猜的这些，有正确的地方吗？”
赫伯特虽然貌似是在用询问的口吻，但却一点不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甚至说，自己刚才的猜测可能还算是偏保守的。
如果情况不是这么糟糕的话，芙灵雅估计也不会一上来就迫不及待地向自己这个未来可期但现在没有足够战力的潜力股递出橄榄枝。
情况不容乐观啊。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芙灵雅轻叹了一口气，没有故作高深地伪装，感慨起来。
“年轻的弑神者，你比我想得要更加优秀。”
芙灵雅看着表情始终没有多少变化的少年，缓缓道：“你很聪明，也清楚自己的优势，以及…充满着野心。”
终于，一直都表现着温柔形象的神系之主收敛起了笑容，展露出了在表象之外的锋锐。
森之女神表情平静，没有做什么额外的表情，却展露出令人侧目英气与霸气。
祂静静看着赫伯特，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到变化，但却只能看到其中的欣赏…嗯？
欣赏？
等等，你在欣赏什么？
你没看到吗？
我可是展露出了神系之主的威严啊！
你这是什么反应？
芙灵雅很想吐槽赫伯特的眼神，但见他没有闪躲的意思，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放弃了让他当场拜服的想法，转而道：
“…幸好，你并不像是某个白痴石头一样那么愚蠢，真的以为我需要向祂低头，呵。”
赫伯特听着女神很明显是指桑骂槐的不满抱怨，想了想，轻轻歪头，笑道：“那这难道…不是正合你意吗？你难道想要找一个毫无主见的听话仆从吗？”
他一脸认真地说道：“女士，我觉得你更需要一个合格的帮手，一柄足够锋锐的利刃，而不是一个只会听从命令的傀儡。”
“我觉得自己的条件还是勉强符合您所需的这个人选的，你觉得呢？”
见赫伯特递没有与自己对抗，而是递一个台阶过来，芙灵雅犹豫了一下后便接过话，点头道：“你说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我虽然讨厌傲慢而愚蠢的家伙，但并不反感有资格骄傲的凡人。”
“你确实是有资格为自己感到骄傲的，嗯，咳咳。”
芙灵雅能够这么识时务知进退，倒是让赫伯特相当意外，想了想道：“女士，你比我见过的其他女神要更加…嗯，平和。”
说真的，赫伯特之前已经见过不少女神，祂们大多都是很有个性的。
骄傲的、冷漠的、残暴的、堕落的…没有一个善茬。
而面前这位神系之主，虽然地位相当高，但性格倒是相当的随和了，除了可以表现出的“威严”外，是真的是没什么架子。
很好说话。
总感觉，是容易被人忽悠的类型呢…
“嗯…”
“唔…”
两人的初次“交锋”就这么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结束，一点火药味都没有，神游中的冰雪小猫咪干脆就没注意到赫伯特他们已经暗中交锋过一次了。
在赫卡娅斯看来，两个人的对话那是相当的友好，简直是一见如故，真是让人嫉妒…赫伯特最开始对我可是很凶的，一点敬意都没有！
是个坏人！
但这其实是非常正常的情况，赫伯特他们两个人都是抱着合作的想法才邀请和赴约的，本身就是为了合作而来，没有什么绕不开的冲突。
就算是有着主导地位之争，可两人的合作却连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根本争不起来。
就算是真的要争，赫伯特其实也没有足够的实力，能够争取到一个表面上平等的地位就已经是烧高香了，这还得是芙灵雅心善才做得到。
赫伯特倒是主动询问了一下，想知道森之女神想要让自己具体做些什么，但对方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不，这件事并不着急，这次只是想跟你正式见上一面，并不打算给予你太多的压力。”
芙灵雅看着很可能是自己最大依靠的同伴，并不急于让他现在就着急忙慌地出鞘染血。
自然神系的情况虽然看上去糟糕，但也不是下一秒就会爆炸，还有一点时间去彻底地观察一下赫伯特。
想着这些，芙灵雅提起了另一件事，向着赫伯特道谢：“对了，感谢你之前伸出的援手，你解救了那些可怜的兽化人，让他们没有觉得自己被自然抛弃了。”
“那没什么，我本身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被邪恶伤害，这是我身为圣骑士应该做的。”赫伯特谦虚地说着自己根本不相信的鬼话。
此外，既然提起了兽耳氏族，赫伯特想了想，又主动道：“对了，你想要见见他们吗？他们在名义上应该还是自然的眷属吧？”
见见他们？
芙灵雅沉默了片刻，摇摇头：“…暂时不必了，自然不会主动抛弃他们，既然他们已经在被你拯救后选择跟随你，那我就不去干扰他们了。”
“希望他们能够获得期望中的幸福与安稳，而且，我若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恐怕也会让你为难。”
为难吗？
不是，你这是觉得他们在经历那些之后，还是会想着跟你们回去？
赫伯特感觉有些好笑，玩味地看了女神一眼，幽幽道：“是吗？你真是这么想的？”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芙灵雅看到赫伯特的眼神后蹙起眉头，觉得自己好像被嘲笑了。
但祂回想了一下，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祂刚才的话语，根本就不是出于恶意与傲慢，完全是理所当然的认为。
无论怎么想，相比于追随一位传奇级别的圣骑士，肯定是跟随神系之主更有未来啊。
“没什么，那就多谢女士的好意了。”
赫伯特没有解释的意思，笑了笑，只在最后提了一下：“不过，如果之后有机会的话，我会邀请您去亲眼见证一下，也许那个时候，你会有不同的想法。”
芙灵雅当即反应过来问题，眉头紧蹙，想要反驳赫伯特的天真想法。
可最后，祂也没有争辩，只是淡淡点头：“是吗…那我就期待了，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些惊喜。”
双方都觉得没有争论的必要，都认为事实会证明一切。
等到时候，祂（他）就会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了。
赫伯特没在这个讨嫌的话题上停留，既然对方不需要自己出力，那也不必上杆子要求上工，转而问道：
“对了，我们需要暗中缔结一个契约吗？来证明我已经是自然神系的盟友了？”
“不，并不需要。”
芙灵雅摇头，也是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轻声道：“在你第一次主动帮助自然的那个瞬间开始，你便已经是自然的盟友了。”
“而我的这次邀请，是希望你能够成为我个人的同伴。”
祂冲着赫伯特眨眨眼，再一次微微躬身屈膝，提起了裙角，认真道：
“再一次欢迎你的到来，赫伯特·阿尔伯特，年轻的弑神者，自然的盟友，我的同伴。”
“希望你能够一直站在自然一边。”
赫伯特也是表情认真，抬手锤击了自己的胸膛，回礼道：“这是我的荣幸，芙灵雅女士。”
“我将永远站在正义的一方。”
至于我会如何定义“正义”嘛，那就由不得其他人来说三道四了。
我只知道，我永远是正义的伙伴。
那么，答案已经很清晰了。
没错。
我，即是正义。
“真是一个有趣的凡人，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小家伙。”
“在伪装之下，真实的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在目送着赫伯特离去后，芙灵雅感慨地摸了摸趴在膝盖上的小猫咪。
是的，冰雪小猫咪最后还是没能逃掉，就这么被留了下来任人欺凌，没能跟随着赫伯特一同离去。
“唔——”
赫卡娅斯没有搭话，只是懒散地叫唤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芙灵雅也不需要别人回应，自顾自地思考着，回想着初见的少年。
“骄傲，优秀，坚定…确实是一个值得期待的合作者。”
“最关键的，他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息。”
那气息极淡，恐怕连赫伯特自己都不会注意到。
但偏偏，就是那微弱的气息，却会让芙灵雅联想到自己的…父亲。
“他身上为什么会有父亲的气息？”
祂自然不会觉得赫伯特是自然之主的转世，而是怀疑他是不是它选定的传承者。
是他觉醒了自然之心的缘故？
新的牧树人吗？
还是说，他会是自然的守护者？
另一边。
“你怎么看？”
被芙灵雅视作是优秀合作者的少年在听到提问后，毫不犹豫地平静道：“手段稚嫩，性格天真，缺乏经验…”
“应该挺好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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