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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国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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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泽的奏疏送入内阁,四位阁老都票拟赞同,奏疏迅速送入宫内。

  司礼监秉笔冯保拿到这份奏疏后,他偷偷看了一眼掌印李芳,拿着奏疏来到李芳面前。

  “李公公,这苏子霖的奏疏请您看看。”

  李芳接过了苏泽的奏疏,司礼监内已经达成了新的默契,苏泽的奏疏和阁部重臣一样,都需要经过司礼监三巨头过目,才能共同送到皇帝面前。

  李芳翻开苏泽的奏疏,看到标题后就愣了一下。

  作为皇帝的近身太监,李芳明白皇帝的变化。

  自从搜套大捷后,皇帝对于北方边事非常上心,还将历朝历代出征草原的记录都从翰林院翻出来。

  甚至隆庆皇帝还弄了份成祖朱棣征讨草原的地图,贴在御书房的屏风上。

  这种变化,司礼监三巨头都或多或少的感受到了。

  李芳说道:“请冯公公和陈公公,和杂家一起面圣吧。”

  陈洪也停下笔,好奇的看向李芳手里的奏疏,李芳将奏疏递给他,当陈洪看完后,和两人李芳冯保对视了一眼,也一起向御书房走去。

  到了五月份,京师的气候其实有点闷热起来了。

  但是御书房却窗门紧闭,李芳暗暗叹气。

  这次端午节赐丹药后,隆庆皇帝服下金丹,说是吸收了金丹中的罡气,不惧暑热,所以御书房整日都关闭门窗。

  走进御书房,李芳感觉到了一股热气,他宽松了一下袍子,这才舒服了一些。

  隆庆皇帝却还穿着冬日的皇袍,坐在龙椅上看着什么。

  见到司礼监三人,隆庆皇帝问道:

  “可是苏子霖上书?请奏出兵草原?”

  皇帝这些日子整日研究,憋着一股雪耻的想法,想要出兵草原。

  正好俺答起兵,皇帝反而十分的兴奋。

  可恶外朝的这些文官,这时候还在讨论放弃东胜卫。

  所以隆庆皇帝就等着苏泽的上疏。

  皇帝就等着苏泽上疏支持出兵,然后就可以命令戚家军北上了!

  可拿到苏泽的奏疏,隆庆皇帝的眉头皱起,苏泽上书竟然不是请求放弃东胜卫,也不是请求主动出兵,而是请求派遣使团议和?

  看完了苏泽的奏疏,皇帝不满意的说道:

  “满朝文武,就没有求战的吗?”

  李芳已经确定了皇帝的心思,更小心翼翼的说道:

  “外朝都在议论弃守东胜。”

  隆庆皇帝更加不满的说道:

  “这帮士人!若是不弃守东胜,又岂会有庚戌之变?朕要解决北虏,不给子孙留后患。”

  隆庆看向李芳问道:

  “朕欲御驾亲征,尔以为如何?”

  这下子李芳傻了,他想到皇帝膨胀,没想到皇帝这么膨胀了。

  御驾亲征?

  李芳这么大岁数了,可不想要做王振了。

  李芳只能好一阵的劝,总算是打消了皇帝御驾亲征的想法。

  “那就将苏泽的奏疏留中吧。”

  虽然放弃了御驾亲征的想法,但是隆庆皇帝还是决定要动兵,那就等俺答部起兵,到时候就可以下旨让戚继光出兵了。

  从御书房出来,司礼监三巨头互相看了对方,都达成了默契——必须要劝说皇帝放弃出兵念头!

  但是三人也都知道,皇帝正在兴头上,如果这时候扫兴,折损的是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影响力。

  所以三人都没有作声,没人站出来。

  李芳和冯保都在想着将今天的事情传到内阁,请阁老们来阻止皇帝。

  就这样,三人回到司礼监,这时候有小太监通报,定国公徐文壁从城外祭祀祖陵回来交旨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芳、冯保和陈洪都眼前一亮!

  不一会儿,隆庆皇帝疑惑的看着折返的李芳三人,只听到李芳说道:

  “陛下,定国公求见。”

  听到定国公,隆庆皇帝有些激动。

  成国公病重,定国公就是勋贵第一人了。

  定国公徐文壁稳重,得到外朝的夸赞,在文官那边形象也很好。

  如果自己要出兵,文官不支持,只要能得到勋贵的支持不就行了!

  “快宣!”

  不一会儿,风尘仆仆的定国公徐文壁来到御书房内。

  向皇帝汇报了祭祀的结果后,隆庆皇帝兴致勃勃的问道:

  “祖陵可安好?”

  徐文壁愣了一下,连忙说道:

  “祖陵安好,陛下放心。”

  听说祖陵没有异象,那是不是说祖宗是支持自己发兵的?

  隆庆皇帝于是将自己准备出兵的计划讲了一遍,甚至暗示自己要御驾亲征。

  听完之后,徐文壁也傻了。

  徐文壁虽然是武将勋臣,但是这辈子只做过两个工作,一个是给皇帝当红盔将军首领,也就是保安队长,一个就是负责帮着皇帝祭祀,也就是大明大祭司。

  而且定国公一脉是什么来头?

  徐文壁的老祖徐增寿,是开国武将徐达的第三子,靖难之役时因私下向朱棣传递消息,为建文帝诛杀。

  成祖靖难后,给徐增寿一脉封赠定国公,传承至今。

  定国公一脉家传的本事就是“审时度势”,从来都是谨小慎微的。

  当年土木堡的时候,堡宗领着京师勋贵御驾亲征,时任成国公战死,但时任定国公却坚持反战,被堡宗留在了京师。

  而留在京师的那一任定国公,也没有参与到后续的宫廷政变中,定国公一脉恩宠日盛,如今已经冠绝勋贵。

  徐文壁立刻说道:

  “陛下,万万不可啊!”

  隆庆皇帝看向徐文壁,这位勋臣之首立刻说道:

  “陛下!戚都司虽然善战,但是南兵北上不过半年,对山川地理未必清楚,而且南兵总计不到两万人,虽然精锐,但是和俺答二十万大军相比还是太少了!”

  “如今京营疲敝,若是大同有所闪失,那臣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啊!”

  徐文壁毕竟是帝国大祭司,拿出自己哭庙的本事来,这番操作下来,隆庆皇帝也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冷静下来。

  是啊,英宗那时候京营还是能战的,就是这样也弄了个被俘瓦剌的结局。

  如今整个北方,除了大同的戚继光部队外,其他的边军防守有余,但是让他们进攻就难了。

  而京师附近的京营更是早就不堪战了。

  别说是京营,徐文壁这样的元勋后代,也已经逐渐从武将世家变成了帝国勋贵。

  当冷静下来后,上头的情绪瞬间散去,隆庆皇帝毕竟还是一个比较务实的皇帝,他对着徐文壁说道:

  “爱卿所言出自肺腑,朕自当再斟酌斟酌。”

  听到这句话,司礼监三巨头都松了口气。

  皇帝这么说,就意味着他放弃了军事冒进的想法。

  “赏赐定国公五十金元。”

  送走了徐文壁之后,隆庆皇帝拿起御案上的苏泽奏疏。

  皇帝发了汗,只觉得屋内燥热难忍,他对着宫人说道:

  “将御书房的门窗打开!”

  夜间的凉风吹入宫中,皇帝这下子彻底冷静下来。

  苏泽的奏疏说的没错,如今确实不是打仗的好时机。

  他提起御笔,接着对李芳说道:

  “苏子霖奏疏中所说,三年可期俺答归顺,真的可能吗?”

  李芳沉吟了一下说道:

  “陛下,仆臣不懂军事。”

  皇帝又看向冯保,冯保也低着头。

  他再次看向陈洪,只见陈洪说道:

  “陛下,仆臣也不懂军事,但是苏翰林入仕以来,所奏皆成,他说三年能成,仆臣以为三年就能成。”

  隆庆皇帝哈哈大笑起来,他拿起御笔批准了苏泽的奏疏,将奏疏递给李芳说道:

  “那朕就成全了他苏二疏之名。”

  五月二十一日,今天是旬末休沐的日子。

  本来苏泽是准备陪怀孕的妻子去赵贞吉府上省亲,却被申时行相邀出行。

  赵令娴很体贴的说道:

  “夫君且去吧,妾身自己回赵府就是了。”

  在赵令娴的坚持下,苏泽只能应邀来到苏州会馆。

  今天除了申时行之外,还有他的同年好友王锡爵。

  三人已经非常熟悉了,互相打了招呼后,申时行带着苏泽走进会馆。

  “子霖兄,你猜猜今日我们来拜访谁?”

  这个结果并不难猜,能住在苏州会馆的,必然是苏州府的名人。

  而能够让申时行亲自来拜见的,那个名字呼之欲出。

  苏泽问道:“难道是弇州先生?”

  申时行看向王锡爵,王锡爵叹气说道:“还是汝默兄了解子霖兄,这点问题根本难不倒子霖兄。”

  说完,王锡爵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黄铜币递给了申时行。

  原来两人那自己打赌了。

  苏泽内心却有些紧张。

  自己刚刚向高拱举荐了王世贞,让他出使草原,如果被王世贞知道了,自己给他编排了这么危险的差事,会不会把自己赶出去?

  不一会儿,三人来到一间客房前,而客房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却被书童守着不让入内。

  书童见到申时行后,连忙向他招手,申时行立刻拉着苏泽和王锡爵挤到客房门口,书童立刻打开门放三人进去。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等也是来拜会弇州先生的!”

  旁边的同伴连忙拉着呼喊的这人说道:

  “别吵了!也不看看刚刚进去的是谁!”

  “是谁?”

  “我苏州府的申状元郎都不认识?在旁边的那位是那一榜的榜眼王锡爵,也是我们苏州府人!”

  “第三位更了不得,是如今在京师声名鹊起的苏泽苏子霖,也是我们苏州府人!”

  介绍完三人的身份,那个闹事的人立刻不作声了。

  这三人的身份,拜见王世贞确实不需要排队。

  王世贞其实年纪并不大,今年也才四十三岁。

  但是他二十一岁就中了进士,官场资格很老,所以对于三人来说,王世贞就是同乡的官场前辈。

  王世贞的脾脏不好,脸颊消瘦,但是双目十分的有神。

  看着三位年轻的后进,王世贞心情极好,命令管家拿来酒菜。

  申时行连忙说道:

  “弇州先生这次赴京路途操劳,还是不要饮酒了吧。”

  管事的也用劝说的眼神看着王世贞,但是王世贞却固执的说道:

  “好客怎么能没有好酒,速速去备酒来。”

  看到申时行还要劝,苏泽微微拉了一下他,递给了申时行一个眼神,申时行只好作罢。

  但凡是能够成为文坛宗师的,大抵都是情感充沛、爱憎分明的,要不然也写不下锦绣文章。

  王世贞的性格也是如此,他对待友人是热烈的,对待仇敌也是恨之入骨的。

  当然,文人报仇的手段也就是笔杆子“杀人”,严嵩父子的历史地位这么低,很多段子就是王世贞的手笔。

  要知道严嵩虽然是奸臣,但是他的文学水平极高,和王阳明湛若水等心学宗师都是笔友,也是文坛宗主级别的。

  但是从严嵩倒台后,他在文坛的地位完全被抹除,也可见笔杆子杀人的厉害。

  而他和张居正反目成仇后,也给后世留下了不少有关张居正的段子。

  不过此时王世贞还是很感激张居正的,他自己的文集《弇州堂别集》还专门邀请张居正写序,张居正婉拒后还是给他写了一篇文章,也被王世贞收录到文集中。

  管事的送来酒宴,王世贞拉着三人赴宴,又畅谈起了文学。

  在场的都是科举考试的佼佼者,还是出自苏州府这种文化昌盛的地方,自然是越聊越投机。

  而王世贞确实是文坛大佬,各种金句信手捏来,他的文学主张和徐渭有些类似,主张“真情论”,也就是文章的情感要发自肺腑。

  这一点苏泽倒是极为赞同,等到王世贞说完了自己的真情论,看向苏泽问道:

  “苏子霖执掌《乐府新报》,对时下文坛有什么看法?”

  申时行和王锡爵也看向苏泽,他们也好奇苏泽的文学理念。

  文学理念和学术理念不同,但也是一个士人的重要标签。

  苏泽在学术上的标签是实学,但是他撰写的文章以说理为主,很少卖弄辞藻,甚至当官至今,都没与什么诗词作品流传。

  要知道这年头写诗词应答赠别,或者交友赠诗,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苏泽想了想说道: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

  王世贞端着酒杯,笑吟吟的看向苏泽。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

  “妙!”

  王世贞眼睛一亮,连忙放下酒杯。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

  王世贞身体前倾,眼睛中满是炽热光芒,他问道:

  “第三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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