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瑾请来傅寿松、邱益之两人。
“之前庄供奉托我以银钱购买的兽筋膏,正好到了,庄供奉这去往下面县城,刚好可以带去…对了,庄供奉请来我们两人,想来是想兑现人情了?”
“有什么事,庄供奉可直说。”
两人态度倒是端正,没什么装糊涂不认如何,到了他们这个层次,不可能轻易干出那般不要面皮的事情,再说,欠庄瑾的人情不大,事情应当也不会为难,早些还了也省得心里惦记。
“的确有事情请两位帮忙。”
庄瑾说的委婉,其实正是要兑现人情:‘我将作为镇抚使去往下面县城,等回来指不定什么时候,什么境界了,这两人的人情,自然要早些用掉。’
“其一,我想求取一份可代替兽筋膏、加速通脉境界每一脉境界积累的药方。”
去往下去县城,沈先鸿说了,会增加对县中大户青元液供给,基本修炼资粮上品黑元散不是问题,兽筋膏这种加速修炼资源却是难得了,自要寻找一份平替。
“可。”
傅寿松微微颔首答应,心中也暗叹庄瑾拿捏分寸,恰到好处。
之前欠下庄瑾的那份人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份加速通脉境界积累的药方,乃是刚刚好…如果是什么辅助突破通脉境界瓶颈的秘法、特殊药方,即使是效果较差的,人情也远远不够,那般庄瑾就是开口,他也不会答应。
“其二,我将去下面县城,想请…如此如此…”庄瑾看向邱益之。
邱益之听闻,吩咐长随去调查,片刻后回来,看向庄瑾道:“庄供奉何必舍近求远?这事自己就有更好的渠道,能够做成…”
庄瑾听了邱益之的话,出去一趟,做了些准备,等回来,长随岳松说家主相请。
庄瑾过去。
“庄供奉即将下去下面县城,我为庄供奉准备了两样东西。
沈先鸿指向桌上一物:“其一,一件地级上品的异兽皮甲。”
地级上品的异兽皮甲,可有效阻隔通脉六脉境界武者的劲力,可以说,通脉境界武者有此甲在身,安全性大增。
此东西极为珍贵,如沈家一司司正身上都未必有!
“第二样东西,一颗开脉丹…武道最好凭自己突破,这东西能不服用,还是尽量不要…当然,如是某些时候,面临危机,亟需实力,也就另当别论。”
这东西同样不差,效果简单粗暴,可辅助突破通脉境界一到六脉的瓶颈,对通脉武者来说乃是极为珍贵之物,堪称高端资源中的最顶尖资源。
——如傅寿松、邱益之说的对突破通脉境界瓶颈有效的秘法、特殊药方,效果就差上许多,开脉丹乃是公认的突破通脉境界瓶颈效果最佳之物。
庄瑾没有瓶颈,用不到,也可作为筹码,关键时刻,或许就能意想不到的作用。
‘只是,太过贵重了啊,贵重到我都有些不敢收!想当初,孙明弼算计符洪刚立下大功,又是凭借背景、关系,才得到一颗开脉丹…今我何功德,一下子得到两物?’
庄瑾想到这些,略有犹豫:“这…”
“当初,我那云隐茶叶,庄供奉可没客气…就当对庄供奉的投资…下去县城可能用得到,收下吧!”
“多谢家主。”庄瑾见沈先鸿如此说,想了下也没再犹豫,收下慎重行了一个大礼。
此刻,他内心颇有感怀:如今距离高层小会不过半个时辰,沈先鸿就准备好两物,想来是高层小会结束,就开始行动了。
‘虽然这一切,更多是因为我自身价值,但论迹不论心,只看对方所做,对我也的确相当不错了…这个情要认。’庄瑾暗道。
“不必如此。”
沈先鸿抬手阻止了庄瑾的大礼,看去目光复杂道:“庄供奉,你只须记住:你不负沈家,沈家必不负你。”
他对庄瑾的确是极为欣赏的:在通脉境界后,也没有骄横、懈怠如何,勤奋如初;一月末为沈绪琛站台,在事先没有告知的情况下,傅寿松、邱益之两人过去,说过经过,立刻就心领神会,配合默契,可见心思灵慧;之前表决中,下去县城查案,试点作为镇抚使,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勇于任事…
是的,庄瑾突破二脉境界,并没有瞒过沈先鸿——龟息术的确不俗,隐藏气血、内息波动,寻常通脉三脉、四脉,五脉、六脉,乃至胎息境界不留心下,都未必能发现,但先天境界已然进入另一个层次,其玄妙不是先天之下可以想象。
“瑾谨记此言。”
庄瑾想了一下,又是问道:“家主,这次去下面县城查案,我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沈先鸿闻言,沉吟片刻,道:“底线是:不能影响药材供应。”
“我明白了,多谢家主成全!”庄瑾听闻这话,心中微松,知道这次不必为了条条框框束缚担心了。
什么叫不影响药材供应?只要保留斐、姚两家大户的基本架构,药材收集、进献就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换句话说:他尽可放手施为,必要情况下,甚至可对两家大户中上层进行清洗…这无异于给了尚方宝剑!
也就是庄瑾对外武生招募出身,在沈家内部势力有限,并继续修炼黑煞功,子嗣艰难,不像是其他供奉那般一大家子,下面也是一大群人,沈先鸿对他才有这个容忍程度,不担心庄瑾出于私心乱为、取大户而代之。
“庄供奉尽可去做,你背后是我,是整个沈家…沈家是我的,将来也终究有着你的一份。”
庄瑾从家主沈先鸿那里回来,准备就绪,又与陈芸温存片刻,差不多就到了时间,出发启程。
就在庄瑾出发这日晚上——
临济县,斐家。
夜黑风高,明月在云间时隐时现,一群蝙蝠扑簌簌飞过。
“咳咳!”
斐家老太爷斐元龙头发花白,形容枯槁,咳嗽着,忽而摆摆手:“陈管事,你带着下人们退出去院子。”
“是!”
在一众仆役、丫鬟从院子退出去,远远避开后。
斐元龙皱眉看向一个方向,旋即又微微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却又感觉都不对,手中龙头拐杖敲了敲地面:“老头子我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又有旧疾在身,司空堂主若是要玩什么躲猫猫的游戏,就恕老夫不奉陪了。”
“这话我不赞同,临济县城中,谁不知道斐老太爷老当益壮,如今年过花甲,还能夜御数女呐?”
这般声音中,不速之客终于现身,在昏暗光线中带起数道螺旋残影,倏而合一化作一道瘦小身形,这正是药王帮刑堂副堂主司空蕤、通脉一脉武者,也正是此次临济县姚家药材洗劫的幕后主使!
“好俊的轻功!”
斐元龙对司空蕤的半是夸赞、半是讽刺之言,犹若不闻,只是看到对方身手,紧了紧手中龙头拐杖,眼睛眯起。
对方的确厉害,不过他这个老头子也不是吃素的,真要血拼,最终就是身死,也能给对方以重创。
“斐老太爷不要有这么大敌意,我这次来,乃是感谢斐家相助,提供情报,才让我们这次行动这么成功…拜斐家所赐,姚家这次可是有大麻烦了…这可真是一次愉快的合作啊!”
“我听不懂司空堂主在说什么,如果司空堂主此来就是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却是来错了。”
斐元龙说着冷哼一声,龙头拐杖一敲,气势迸发,如一头醒来的老年雄狮,周身丈许的青石板以他为中心现出道道裂痕。
这个态度,明显是不认与药王帮有什么勾连,也是暗示,沈家与药王帮势如水火,沈家来调查的人岂能会听对方这个药王帮贼子的一面之词、挑拨之言?
“听闻斐老太爷年轻之时,就是性如烈火,不想临到老了,还是这么大的脾气!斐老太爷话也不要说的这么绝对么,天下之人皆是求一个‘利’字,只要有足有好处,朋友可以变成敌人,敌人也可以变成朋友,比如,斐老太爷,你看我手中这是何物?”
司空蕤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现出其中的东西。
“什么?!这是…”斐元龙感受到这股气息,今晚自始至终古井无波的神色,第一次出现变化。
“斐老太爷不要想着强抢,我对我的轻功,还是有自信的,再说,这也是一点样品,只可压制些许伤势、病痛…斐老太爷想得到剩下部分,不妨再与我合作一次…”
司空蕤说明来意:“这次沈家派来调查的供奉…下药…拿下…手尾也不必担心,嫁祸姚家就是…听闻,斐老太爷盯着那姚家天才久矣,只是对方如缩头乌龟,一直不成…这次正是一个光明正大、一举铲除整个姚家的好机会啊!”
“司空堂主对我斐、姚两家过节倒是了解,也说得好听,只是药王帮的信誉,我可信不过啊,怎知事成之后,司空堂主不会转头将我斐家卖了?”斐元龙深吸一口气,冷笑道。
“如此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做人留一线,将来说不定还可以再次合作的嘛!这样,我不妨再免费提供一个消息,那姚家天才姚少立明面十一经境界,真正已是十二经,说不得哪天就突破通脉之境了…临济县中,斐、姚两家大户,你斐家的后辈是不如姚家的,若是不做些什么的话,注定衰落啊!”
司空蕤蛊惑说着,如恶魔的诱惑:“斐老太爷答应合作,这也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整个斐家…斐老太爷也可想一想,合作事成,老爷子您伤势痊愈,延续寿命…同时,黑锅甩到姚家头上,去除心腹大患…”
“事成之后,我立下大功回去,斐家还是临济县第一大户,不,应该说是:临济县唯一的大户…”
同是这晚,稍后一些时间,临济县另一家大户姚家。
“恭喜令郎,突破通脉之境。”司空蕤祝贺道。
虽然对方没有出来,但他能感觉到,姚家深处那道若有若无、并不稳定、非是凝气境界可比的强烈存在感。
姚家家主、十二经武者——姚公衍,听闻这话,此刻却是浮现出警惕之色:“我没记错的话,司空堂主,咱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你还来做什么?”
“姚家主如此态度,可真是令人伤心,之前合作,我药王帮付出一颗开脉丹的代价,姚家配合洗劫药材,不是合作挺愉快的么?怎么姚家主翻脸就不认人了?”
司空蕤看着对方不为所动的样子,也没再绕圈子,直入主题道:“我这次找来,是想再与姚家合作一次…沈家派来查案的供奉…若来姚家…下药…拿下…”
姚公衍听闻这话,脸上却是露出一抹冷笑:“司空堂主这是拿我当傻子么?合作讲究双赢,这次我却只看到司空副堂主拿好处,我姚家却是承担全部风险,这就是司空堂主的诚意?沈家查案的供奉若死在我姚家,我姚家如何担当得起?岂不是万劫不复?”
“姚家主要我的诚意?服用开脉丹突破,药力冲击之下,经脉多少会受到损伤,与正常凭借自身突破有着细微不同,可把脉检验出来…我这不暴露之前的交易,算不算诚意?处理合作后续,诛杀那位沈家供奉后,配合将锅甩到斐家头上,为姚家除去心腹大患,算不算诚意?”
“司空堂主,这是…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为了姚家好…斐家老太爷盯着令郎,让姚公子明明早已突破十二经,却不得不隐藏境界,整日龟缩躲在家中机关密室,不敢出去,只能以数百弓弩、甲士守卫…如此仇恨,姚家主就不想报复回去?”
司空蕤蛊惑道:“放心,事后一应手尾我们药王帮会处理干净,你姚家不过此次洗劫药材一案的受害者,谁会想到,是你们出手?”
“我这边也做了万全准备…将锅甩到斐家头上…这一次合作后,你姚家就是临济县第一大户,并且是唯一大户,我则立下大功返回府城,从此两不相扰,岂不美哉?”
临济县中,城北最繁华的商业区,一处小院,大隐隐于市,这里正是药王帮在临济县的核心窝点。
“桀桀桀桀…咕咕咕咕咕!”
司空蕤从姚家返回,小小的个头在院子中呼啸来去、上蹿下跳、左蹦右扭,丑陋的面孔上满是扭曲的笑容,显然是在为之前玩弄人心的算计得意。
这时外面响起一个武者的声音:“大人,有府城的消息!”
司空蕤停下动作,恢复在外人面前看着正常的样子,出去接过情报:“哦,果然如我所料,沈家派来的查案是一个一脉供奉么?来临济县的是…庄瑾?那个数次让我药王帮吃瘪的天才?!”
他看向附录的庄瑾资料:资质绝世,一路顺风顺水…画像上模样更是极为俊朗,看到这种种,脸上浮现出狰狞、扭曲的恨意:“呵呵呵呵呵,什么天才?这次,我就要让你变成死才!斐家、姚家,我皆有布置,张开天罗地网,等着你来跳…什么种种过往辉煌,也不过是成全我更大的功劳而已!”
“等这讨厌的庄瑾死了,斐家、姚家,两个通脉家族,也可以收归我药王帮了…呵,真是天真,上了我的船,还想跑掉?”
司空蕤双手高举,猛地一下收回攥紧,好似将这一切抓在手心:“庄瑾、斐家、姚家,全都是我的囊中之物!”
这一局,他要通杀!
五月二十九,庄瑾出发的第三日,这日下午,一个青衫书生模样装扮的人,来到临济县的县衙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