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人很好”与“就那样”
踏入社会后，和女孩子一块吃饭是门学问，选址更是重中之重。
首先要丢掉那种非高级餐厅不去的想法，餐餐都隆重只会起到反作用。
人均昂贵的地方，两个人隔着桌子矜持坐着，难免疏离。
其次也不应该是连锁店，商圈随处可见，显得不够深入思考，不够特别。
反而是深巷大院少为人知的小馆子，踏进去后往往柳暗花明，留下异性间独有的曼妙记忆。
或者是看起来毫不起眼却别有风味的路边摊，朴实无华却能深入人心。
但这些道道放在青涩懵懂的大学时代，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有些女孩子，哪怕是吃食堂，就已经很开心了。
南湖大学三食堂门口，周明远离了好长一段距离，一眼看到钟雨筠站在阳光下，对他踮起脚尖挥手。
“这边，这边！”
白月光刚刚上完网球课，发型依旧是干净利落的高马尾，几缕碎发随意地垂落在脸颊两侧。
大一新生上体育课很少有人化妆，钟雨筠也是如此，明亮的双眸未施粉黛，睫毛自然又浓密。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网球套装，宽松连帽卫衣，面料柔软贴合肌肤，舒适又随性。
视线向下，是一条同色运动短裤，长度刚好在大腿根部上方，将女孩穿着黑色运动鞋的长腿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日光一打，显得整个人青春无敌。
钟雨筠就这样站在食堂门口，无疑会让走过路过的所有男生眼前一亮。
在周围男孩子们更加艳羡的目光里，周明远笑眯眯地对她招了招手，迈着步子告别一同前来的室友，和钟雨筠并肩走进食堂里面。
不管是教职工还是学生，吃饭基本是同样的流程。
先用书包占好位置，再排队刷卡取餐。
这会差不多十二点左右，正是南湖大学的用餐时间。
整个食堂宽敞的大厅里，几百张桌椅前，坐满了年轻大学生。
钟雨筠和周明远花了几分钟，才找到一个角落里的桌子，放好饭菜，相向而坐。
“我发现你现在打菜的口味”
女孩递过去一双筷子，环视桌前的小碗菜，嘴角弯成一道月牙。
“怎么？”
周明远挑了挑眉毛。
“变得和我越来越像了。”
钟雨筠抿起唇，语气里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欢喜。
“这个菜，还有这个，都是我喜欢吃但没有去拿的。”
她伸手点了点，对周明远示意道。
自打两人相约食堂以来，每次和他在不同的取餐区分别取菜，钟雨筠都会惊奇地发现，对方总能选到自己喜欢的菜品。
“呃”
周明远起开面前的小瓶汽水，停顿几秒，笑着接过后半句。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很早就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呢？”
“哈？”
钟雨筠眨眨眼睛，筷子夹走一小块牛肉，丢进男人碗里，追问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高一的时候坐在你后桌啊。”
周明远耸了耸肩膀，眼神望了过来，目光里充满感情，像在回忆。
“那个时候我的位置有很多人羡慕，你可能不知道吧？”
“全班男同学都会偷偷看你，但我偏偏占尽了天时地利。”
“尽管只有一个学期。”
没错，大多数高中的座位排布方式，都不会一成不变的固定。
高一时还是按照身高分座位，个子高挑的钟雨筠坐在偏后面的位置，刚好和周明远挨在一起。
等学期结束，大家就按照每次考试的成绩打乱，座位变成了流水席。
虽然两人一整个学期都没怎么说过话，他只知道前桌长得好看。
窗玻璃上从来贴着陌生男孩子的脸，成群结队，就为了看她。
学校贴吧里，大家争着对她表白——钟雨筠，名字如雷贯耳。
在这样的情景下，周明远渐渐记住了钟雨筠的一些瞬间。
潜移默化，不由自主。
比如思考问题时习惯性咬嘴唇，再比如中午家人提前为她准备的饭盒。
以及她的很多张侧脸。
每天坐在课桌前写卷子的白皙侧脸，课间时候被喧闹打搅抬起头的凝眉侧脸，周围围着朋友一路有说有笑的开心侧脸.
偶尔她会路过自己的桌前，有时候会无意瞥他一眼，又移开目光，而有时候的目光未曾停留。
那一刻的自己像是透明。
男孩版本的周明远，会面无表情低头，握紧笔，指尖用力到发白，再低头，看卷子的思绪也变得烦躁。
高一的他读不懂自己的情绪。
而直到成熟之后，周明远才忽然理解了这一切。
每个男孩子，都曾在心底希望，那个悄悄在意着的白月光女孩，能够多看自己一眼。
哪怕只有一眼。
“啧啧啧那会我妈妈在饭盒里，每星期来来回回就几道菜，你居然记了这么多年哦？”
“你还真是够细心。”
钟雨筠声音变低，目光也变得温柔。
对方的叙述听起来平平无奇，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感到莫名其妙的开心。
心像被突如其来的暖流包裹住，在液体里浮浮沉沉。
“对了，上次看你新店开业太忙，我都忘了问你。”
女孩小口小口吃着饭菜，转到下一个话题。
“嗯？”
“就很好奇你的合作伙伴啊怎么跑到隔壁学校跟人一起做生意了？”
钟雨筠扯过整张纸巾，漫不经心般擦了擦嘴，一副随口问问的样子。
“噢，你问这个啊，还要追溯到我去法院实习的时候.”
已经不是第一次回答这种问题了。
连室友都曾经好奇过，周明远对付起来自然轻车熟路。
实习伙伴黎芝成了最好的台阶和挡箭牌，让他在融入财大姐妹花的过程中，显得如此合情合理。
“所以就这样认识了，也算是巧合吧。”
“确实挺巧的。”
钟雨筠接过话头：“她竟然还是我室友高中隔壁班的同学。”
“听赵雪说她是个小富婆，刚刚大一就开跑车上学。”
“而且长得又那么好看.”
说到这里，女孩眯起眼睛，语气微妙。
“有那么好看吗？”
后半句还没说完，周明远立马笑着出言打断。
“我脸盲，我可能跟你的想法不太一样啊。”
盯着钟雨筠眸子里的神情，男人轻飘飘地补了一句。
“别说跟你这种身高腿长的大美人没法比，我觉得非要拉踩的话，反倒是她闺蜜比较好看。”
钟雨筠眨了眨眼睛，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闺蜜？”
“前台那个短头发的女孩子？”
“对啊，她就是我刚刚说的，和我一起在法院实习，也是咖啡店的小股东，也算老板。”
周明远点了点头。
面对送命题最高级的技巧，当然不是答出一个众所周知的答案。
比如这个时候，稍微懂得审时度势的男人，恐怕都会作出二选一。
开口拉踩。
选择“你比顾采薇好看”的及格分回答，成功度过送命题。
但这只能算是中策，并不能做到牵动女孩的情绪。
反其道而行之，把对方放在更高维度，筛选出对比框架，再拉出第三人黎芝吸引注意力。
不仅化解送命题，还巧妙地让钟雨筠感受到了他的态度。
客观真实又合理。
顾采薇好看，黎芝相比起来更好看，而自己呢？
在周明远眼里，压根就不用和她们比！
“.行吧。”
钟雨筠轻轻咬了下嘴唇，心中的好奇消散了大半。
“好了不说这些，迎新晚会快要开始排练了吧？”
这时，周明远又恰到好处地把话题拉到另外一边。
“你这个主持人可能要忙起来了。”
“对啊！”
钟雨筠果然点了点头，一脸无奈道：“明天就开始排练！”
“无语，很多学院节目单都还没定，也不知道排练个什么劲儿。”
“不过我发现杜佳诺学姐人还蛮好的诶.跟她搭班子配合主持，应该不会有太多压力。”
说起迎新晚会，白月光连珠炮也似地吐槽了好几句。
“她哪里好？”
周明远笑着问道。
“上次在你咖啡店里啊！感觉她好热情，大家明明一点都不熟，也乐呵呵地过来帮忙拍照，还帮我们摆姿势，调角度，教P图，超有耐心。”
钟雨筠耳根微微泛红，托着下颌继续说道。
“学姐帮我拍的照片有好多赞呢。”
“总而言之就是人好。”
“那你这么说的话”
周明远忍不住笑了起来：“顾采薇也帮你们拍了合影，她人怎么样？”
“她啊.中规中矩吧。”
钟雨筠迟疑几秒，给出了截然不同的评价。
“就那样。”
“顾客就是上帝，当老板的过来帮忙拍拍照，不是很正常吗？”
“怎么能和学姐比，学姐那么多粉丝！那么受欢迎！还没有一点架子的。”
说着说着，她干脆放下筷子，鼻腔冷哼，用力白了周明远一眼。
“这能一样吗？”
“好好好，不一样不一样。”
周明远咧开嘴，看到纸巾盒空了，又起身从旁边的桌子扯过一包，递了过来。
“你刚刚说很多学院没交节目单，这个应该很快就有了。”
“今天我们辅导员就给我上压力来着。”
“说人家隔壁MCN公司报了好多节目，为学院解决了无人可用的难题，让我也发挥主观能动性，在晚会上出个节目。”
“你？”
钟雨筠瞪大眼睛，侧过脑袋好奇看他。
“所以是要学姐除了跳舞之外，再出一个节目吗？”
她也清楚，传说中的解忧传媒，目前签约成员只有杜佳诺自己。
哪比得上人家佳缘传媒宣传有方，小一个月来攒下了几十号佳丽？
“还不一定。”
男人双手一摊，一副摆烂的姿势。
“诺诺肯定指望不上了，她又要主持，又要带团跳舞，实在不行”
“不行你自己上？”
钟雨筠似笑非笑地打量半天，双唇一抿，调侃起来。
“真别说，跟你当同学这么多年，都没发现你有什么才艺。”
“哦不不不，勉强说的话，算是有一点点。”
“有什么？”
周明远闻言一乐。
“烧烤超级棒！嗯唱歌也还行。”
窗玻璃把缕缕阳光反射进食堂内，钟雨筠眯起眼睛，笑吟吟地陷入回忆。
“评价这么高哦。”
“要不我们像在KTV那样，一起上台唱首歌？”
周明远看着她，嘴角勾起，升腾起两个小小括弧，眼神在日光下朦胧又清亮，笑着试探道。
“不行不行不行.”
钟雨筠先是眼睛发亮，然后反应过来摇了摇头。
“自己小圈子献献丑也就算了，水平不行强行上台，那叫贻笑大方。”
“主持不出问题，我恐怕都要谢天谢地，唱歌真超出能力范围了。”
女孩双手抬到脑后，把马尾重新束了一遍，坐直身子。
“好吧，主持人有偶像包袱，我也能理解。”
男人扯了扯嘴角，弯弯眼睛说着。
“那就.看我表演？”
“看你表演。”
钟雨筠站起身来，把书包揽过挂回肩膀，笑容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