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变与不变

　　夜色正浓。

　　江南家园小区格外宁静，晚风拂过精心修剪的灌木丛，沙沙作响。

　　一路的颠簸和倚靠，让沈云容的领口微微敞开，一小段锁骨和白皙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裙摆也向上缩起了一些，那双穿着丝袜的纤长小腿悄悄溜了出来，昏暗光线下凭空多出几分隐秘。

　　她整个人贴在周明远身上，眉眼间带着浑然天成的慵懒与不设防的风情。

　　与周明远记忆中那个永远穿着熨帖衬衫套裙，头发一丝不苟盘在脑后，眼神清亮锐利的沈云容大相径庭。

　　诱人的反差。

　　“云姐。”

　　“沈老师？”

　　晚风荡涤着沈云容额前的碎发。

　　男人弯下腰，手臂穿过她的腋下和膝弯，试图用一个相对稳妥的姿势把她抱上楼。

　　尽管动作尽量轻柔，但沈云容还是被惊动了，发出一声细微的嘤咛。

　　颀长的睫毛颤动不已，将醒未醒，最终只将滚烫的脸颊埋进他肩膀处。

　　周明远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双臂环紧。

　　她比他想象中还要轻。

　　抱在怀里，温软得像一捧云。

　　周明远稳定心神，抱着她走向单元门厅。

　　感应灯应声亮起，冷白的光线照亮一切。

　　他小心翼翼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沈云容更舒适地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摸出门禁卡和钥匙。

　　刷卡，进入电梯。

　　电梯内的镜子，清晰映出两人此刻的身影。

　　周明远穿着剪裁合体的羊绒大衣，臂膀肌肉微微绷紧，怀中的沈云容依偎着他，裙摆像花瓣一样散开，脸颊绯红，长发凌乱。

　　一幅张力十足的画面。

　　周明远望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陷入回忆。

　　上次和她坐电梯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在学校里吧　　这一刻，他竟然用一种全然掌控的姿态，将彼时那位距离感十足的沈老师拥在怀中。

　　命运的戏剧性，莫过于此。

　　“叮”的一声，六楼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周明远抱着她走出去，走廊里一片寂静，只有深一脚浅一脚的轻响，以及沈云容不均匀的呼吸。

　　找到左手边第一间，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

　　门开了。

　　一股熟悉的雪松香氛味道扑面而来。

　　这味道几乎没变，一如之前他每次踏入对方办公室闻到的那样。

　　理性克制，像是沈云容独一无二的印记。

　　但此刻，这熟悉的味道混合着她身上浓烈的酒气，加上体温蒸腾出的淡淡体香，竟衍生出一种令人心旌摇曳的诱惑力。

　　视线所及，玄关整洁又干净。

　　这还是周明远第一次上门拜访。

　　法学一班最出色的学生，创业新星，内定班长，也是第一次来到她的家里。

　　没办法。

　　这年头的师生关系，本身就带着泾渭分明的含义。

　　也只有沈云容脱离了原有身份，离开教师队伍之后，自己才有机会站在这里。

　　周明远轻轻舒了口气，打量着独居女性的小天地。

　　白色的玄关柜纤尘不染，上面放着陶瓷钥匙盘，旁边是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支水仙花，散发出清冽香气。

　　柜子下方摆着几双鞋子，整整齐齐。

　　一双舒适的平底乐福鞋，一双百搭的裸色中跟鞋，一双运动鞋，以及七厘米的天蓝色高跟鞋。

　　有点眼熟。

　　周明远的目光停留了一会，回忆起沈云容穿着它坐在办公桌后，挺直腰板和自己聊天的场景。

　　他弓下身子，将沈云容轻轻放在铺着软垫的换鞋凳上。

　　她倚在墙壁上，终于微微睁开眼睛，下颌挪动，扫视周围熟悉的环境。

　　“水，好渴.”

　　沈云容抿着干燥的唇瓣，喉咙咕嘟一声。

　　“等一下，马上哈。”

　　周明远低声安抚，动作迅速打开鞋柜。

　　柜子里同样整洁，分区明确。

　　以至于，他一眼就找到了哪一双是日用款的毛绒拖鞋。

　　他蹲下身，几乎与沈云容平视。

　　然后伸出手，指尖沿着她纤细的脚踝探去。

　　尽管隔着一层丝袜，依然能感受到皮肤的温热细腻。

　　他的指尖微微一顿，微不可察地提起一截丝袜边缘，两指一捻。

　　这个厚度堪称完美啊.

　　大概25D到35D之间。

　　对丝袜有理解的朋友都知道，如果丝袜含有莱卡材料，那么仅仅25D就已经可以在冬天代替棉毛秋裤穿了。

　　兼顾视觉效果和体感温度，气场方面也刚好能圆满驾驭。

　　二十八岁的女孩子，一生中最黄金的时节。

　　周明远凝心聚神，一只手小心翼翼握住她穿着丝袜的双足，另一只手轻轻脱掉精致的裸色低跟鞋。

　　不得不说，沈云容的脚型很美。

　　足弓优雅，脚趾圆润，25D丝袜不能说薄如蝉翼，但也堪称冬天里的极致朦胧。

　　多一层不多，少一层不少。

　　男人克制住一把撕开25D的绮念，三下两下帮她换上拖鞋，呼吸都下意识放低了频率。

　　“我去给你倒水。”

　　换好鞋，周明远再次搀扶起她。

　　沈云容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借着力，摇摇晃晃走进客厅。

　　张爱玲在《倾城之恋》有这样一句话：你的气质里，藏着你走过的路，读过的书以及你爱过的人。

　　事实上，客厅也是存在气质的。

　　沈老师家的客厅布局，一眼望去浓厚的书卷气，扑面而来。

　　整整一面墙的原木色书架，塞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绝大部分是厚重的大部头文史哲乃至社会学著作，无声诉说着主人曾经的博闻强识。

　　书架前的玻璃柜里，甚至还摆放着几个小物件，含沙射影她曾经的身份。

　　一尊小小的正义女神雕像，一个法槌模型。

　　然而，与浓墨重彩的“曾经”并驾齐驱的，是更加有趣的“现在”。

　　沙发上随意搭着的针织盖毯边上，放着一台挂机状态的笔记本电脑。

　　界面赫然是自家的数据后台。

　　茶几上，除了一个常用的白色马克杯和几本教育类期刊，还散落着几本个人打印装订的书籍。

　　放眼望去，基本上都是和数据分析和流量运作相关的内容。

　　摊开的笔记本里夹着支万宝龙钢笔，写满了各种直播数据，用户画像分析，优化方案。

　　有点意思。

　　周明远望着面前的一切，忍不住嘴角勾起。

　　这种过去与现在的交织，理性秩序与醉酒混乱并存的变幻状态，穿插着她一以贯之的工作习惯。

　　变与不变间，形成了一种强烈又奇异的张力。

　　他将沈云容放在沙发中央。

　　“嗯”

　　布艺沙发顺利承接了她的重量，沈云容舒服的眯起眼睛，身体本能寻找更舒适的姿势，朝着一边软了下去。

　　裙摆再次不受控制向上卷起，大腿处的雪肤光滑白皙，映在客厅的暖光中央。

　　直勾勾晃人眼睛。

　　周明远只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他伸手抓过灰蓝色的盖毯，甩了甩手腕，动作展开，盖在她大腿和小腿之间，将诱人春光严严实实掩住。

　　欲盖弥彰。

　　“水我想喝水。”

　　沈云容又在模糊呓语，口吻前所未见，听起来竟有几分依赖的味道。

　　“这就来。”

　　周明远站起身，走向开放式厨房。

　　台子干净到反光，烧水壶很快映入眼帘。

　　他拿起水壶，接水，按下开关。

　　等待水开的间隙，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冰箱门上。

　　那里贴着各式各样的便签纸，是沈云容清秀有力的字迹。

　　内容却不陌生。

　　“10:00与投放团队复盘数据”

　　“每隔两小时观察诺诺新视频波动情况”

　　“自然流量来源分析”

　　然而，在这些充满当下节奏的便签中，最上面的一张旧纸片混迹其中，上面的字迹隐隐约约能看清。

　　“法学一班谈话提纲，班长，贫困生名单”

　　周明远看着那张便签，眉眼间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神情。

　　看来沈老师坐在这间客厅内，作出离开象牙塔的决定时，可远远不像表面上那样云淡风轻。

　　水烧开的鸣笛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兑好一杯温水，感觉温度适中，才端回客厅。

　　扶沈云容起来喝水成了又一个考验。

　　她的身体绵软到毫无支撑力，几乎完全靠在他的臂弯里。

　　于是，周明远只能蹲下身子帮忙。

　　手臂环过后背，能清晰感受到她腰肢和腋下传来的惊人弹性。

　　“来”

　　“温度刚刚好。”

　　她小口小口啜饮着，喉咙微微滑动，几滴水珠挂在唇角，沿着分明的下颌线，滑过脖颈，最终没入领口。

　　浅杏色面料上留下一抹水痕，隐约勾勒出下方起伏的曲线。

　　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水，沈云容似乎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立竿见影。

　　迷蒙的双眼开始聚焦，睫毛闪烁，这才看清近在咫尺的脸庞。

　　“周明远？”

　　沈云容的声音满是情绪波动，疑惑不已。

　　“你怎么在我家.”

　　“晚上和戴颖他们吃饭，你喝醉了。”

　　周明远放缓语速，耐心解释，手臂依旧稳稳揽着她，没有立刻放开。

　　“怎么，这么一会功夫真断片了？”

　　“这都不记得了？”

　　“以后没能力就别逞强，如果老板不是我，哪有人这么好心。”

　　“愿意送佛送到西。”

　　男人两手一摊，笑吟吟迎向沈云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