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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 大胆刁民

  寒风呼啸了一整夜,到了清晨时分,风雪渐停,暖阳还冒了出来。

  京城街道上积了厚厚一层雪,被早起的行人踩出凌乱的脚印。

  “让开!统统让开!”

  一队身着铁甲的御林军踏着整齐的步伐从皇城方向涌来,铁靴踏在积雪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为首的统领葛旭手持圣旨,面色冷峻如铁。

  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有来不及躲闪的小贩被撞翻了担子,货物滚了一地,很快被军靴碾成了泥。

  “这是咋了?”绸缎庄的老板娘张氏扒在门缝处往外看,手指紧紧攥着门框,“一大早的,这么多御林军。”

  “嘘——”她丈夫一把将她拉回来,迅速关上门板,“别多管闲事!听说昨夜里魏丞相全家都被抓了。”

  张氏倒吸一口冷气,手中的梳子掉在了地上:“魏丞相?那位三朝元老?这这怎么可能?“

  街对面的茶馆里,几个茶客缩着脖子低声议论。炉子上的水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却驱散不了众人心头的寒意。

  “听说是私通敌国…”一个瘦高个子的商人神秘兮兮地说,“我表兄在刑部当差,说魏家的锦绣坊还藏了什么神兵利器。”

  “胡说八道!”旁边一个白发老者拍案而起,茶碗里的水溅了出来,“魏相爷辅佐了三朝君王,怎会谋反?定是有人陷害!”

  “老丈小声些!”掌柜的慌忙过来劝阻,“莫谈国事。这话传出去,您老也得进大牢!”

  “对对对。”老者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目光又转向外面街道上。

  街角处,一群孩子原本在堆雪人,此刻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呆地望着匆匆而过的御林军队伍。

  其中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拉了拉身旁妇人的衣角:“娘,那些兵叔叔要去哪儿?”

  妇人急忙捂住孩子的嘴:“别说话,跟娘回家。”

  妇人匆匆抱起孩子,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御林军行进的方向,眼中满是恐惧。

  葛旭带领的队伍停在了魏家位于城东的钱庄前。钱庄掌柜早已闻风跪在门口,额头抵在冰冷的雪地上,浑身发抖。

  “奉旨查抄魏氏产业!所有人等,一律收监候审!”葛旭展开圣旨,声音洪亮得整条街都听得见。

  原来,景帝说到做到!

  不仅让魏氏一族下狱,还要毫无心理压力的霸占他们的财产。

  几个伙计被粗暴地拖了出来,有个年轻人挣扎着喊道:“我只是个记账的!与魏家无关啊!”

  御林军充耳不闻,一棍子打在他腿上,年轻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不远处,魏府的老管家周伯躲在巷口,老泪纵横。

  他昨夜因去乡下收租逃过一劫,今早回城才得知噩耗。看到钱庄的惨状,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生怕发出声音。

  “动作快点!”葛旭厉声喝道,“所有账册、银两一律封存,运往户部!”

  士兵们如狼似虎地冲进钱庄,很快里面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间或夹杂着瓷器碎裂的脆响。

  一个士兵抱着满满一匣子账本出来,不小心绊了一跤,纸页散落一地,被雪水浸湿。

  “都小心一点!”葛旭一脚踹在那士兵身上,“这都是罪证!弄坏了你担待得起吗?”

  士兵慌忙跪地求饶,手忙脚乱地捡拾那些已经模糊了的字迹。

  周伯趁机悄悄后退,却不料踩断了一根枯枝。“咔嚓“一声脆响在清晨的寂静中格外刺耳。

  “谁在那里?”葛旭猛地转头,鹰隼般的目光扫向巷口。

  周伯转身就跑,但年迈的腿脚如何跑得过训练有素的御林军?

  没跑出几步就被两名士兵按倒在雪地里,花白的胡须沾满了泥雪。

  “这不是魏府的老狗吗?“葛旭缓步走来,靴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正好,省得我们去找了。”

  周伯被粗暴地拽起来,他吐出口中的雪水,嘶声道:“葛统领!魏相爷待你不薄啊!当年你父亲获罪,是相爷在先帝面前求情…”

  “闭嘴!魏相什么时候替我父亲求过情了?”葛旭脸色骤变,一巴掌扇在周伯脸上,“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带走!”

  士兵们押着周伯离开时,街边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百姓。

  有人摇头叹息,有人面露快意,更多人则是满脸惊惶,生怕这场祸事会波及自身。

  “听说连魏家刚满月的小孙子都被抓了…”

  “作孽啊!那么小的孩子懂什么?”

  “嘘…不关咱们的事…”

  窃窃私语如风中的雪花,飘散在京城每一个角落。

  与此同时,魏府大门被粗重的铁链锁住,门上交叉贴着盖有朱红大印的封条。

  府内一片狼藉,值钱的物件早已被搬空,只剩下翻倒的桌椅和撕碎的帘幕。

  院角的梅花开了,红艳艳的花朵在雪中格外刺目,却无人欣赏。

  刚从外面游历回来的魏家二子魏大鹏,运气真是不好到了极点。刚回来就与葛旭带领的御林军撞个正着,神都没回过来,当即就被拿下。

  魏大鹏被单独关在丞相府中的祠堂里,双手被铁链锁住,跪在祖宗牌位前。

  祠堂里没有生火,寒气渗入骨髓,但他挺直了脊背,目光平静地望着那些熟悉的名字。

  “父亲,儿子不孝!”他抽泣着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儿子未能保住魏家百年基业…”

  门外传来脚步声,赵峥带着两名侍卫走了进来。

  “魏公子,别来无恙啊。”赵峥假惺惺地拱手,眼中却满是讥讽。

  魏大鹏连头都没回:“葛统领是来看笑话的?”

  “岂敢岂敢。”葛旭踱步到供桌前,随手拿起一个牌位把玩,“当初我父亲获罪,魏丞相落井下石。呵呵,没想到魏家也有今天。”

  葛旭查抄魏家产业之所以如此尽心尽力,原来是在——有仇报仇。

  “哼!”魏大鹏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魏家清清白白,不怕你们查。”

  “清白?这重要吗?”葛旭突然大笑,笑声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魏公子真会说笑。皇上手里若没有确凿证据,会动三朝元老?”

  他俯身在魏明远耳边低语:“实话告诉你,陛下早就等着这一天了。魏家权势太大,连先帝都只能妥协拉拢,你说…陛下能睡得安稳吗?”

  魏大鹏眼皮微跳,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祠堂门再次被锁上,魏大鹏终于支撑不住,颓然坐倒在地。

  对面茶馆二楼,一个身着大红长袍,长相妖艳的男子临窗倚着贵妃靠,姿态慵懒,那像狐狸一样妖媚的双眸将大街上的骚动尽收眼底。

  “公子,看来魏家这次是在劫难逃了。”身后的小厮打扮的男子低声道。

  男子端起茶盏,轻啜一口:“魏家?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您的意思是…”

  “四大世家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男子放下茶盏,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大景陛下这次…胃口不小啊!”

  小厮点点头,不再多问。

  大街上,御林军已经查抄到了魏家的绸缎庄,一匹匹上好的锦缎被粗暴地拖出来,在雪地里染上污渍。

  男子勾唇站起身来,“走吧!咱们可以回去了!”

  小厮会意,立刻掏出一锭银子丢在桌上,转身跟上男子的脚步。

  同一时间,京城冠军侯府内。

  琉璃瓦上的积雪在暖阳阳映照下泛着晶莹的碎光,屋檐下滴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越的声响,恍若谁人在轻叩玉磬。

  长乐郡主和赵巧儿坐在院子里的亭子下围炉煮茶,顺便赏雪。

  长乐郡主的贴身丫鬟明月没怎么动,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赵巧儿却像个狗腿子似的伺候在旁。

  长乐郡主斜倚在沉香木雕花的阑干边,绛紫色的狐裘随意搭在肩头。

  她指尖捻着一枚鎏金葵花盏,茶汤里浮沉着几片雪芽,袅袅热气在她精致的下颌边萦绕。

  亭外几株老梅横斜,积雪压得枝条低垂,偶有风过,便簌簌落下玉屑般的雪粉。

  “郡主您不知道,那日我去散播消息时遇见的那位穿大红锦袍的公子,那长得…啧啧啧,比女子还俊。”

  赵巧儿提着海棠红裙裾凑近,鬓边的金步摇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她今日特意梳了京城贵女时兴的飞仙髻,脸上傅粉施朱,连指甲都用鸳鸯簪的指甲油染成了艳丽的红色。

  明月捧着鎏金手炉静立一旁,闻言忍不住别过脸去。

  这小丫鬟穿着素净的藕荷色夹袄,发间只簪了支银簪,倒比盛装打扮的赵巧儿更显清雅。

  长乐郡主漫不经心地磕着松子,目光瞟过赵巧儿殷切的神情。

  长乐郡主在心中暗道:“这赵巧儿跟赵樽真的是兄妹吗?差距为何如此之大?赵樽雄才大略如青松傲雪,而他这妹子却无脑又花痴,就似墙头藤蔓一般,倒真是…”

  她忽然又想起年初在苍州见到的赵樽的情形,那骑在锦耳骢上的赵樽冷漠而高傲,令她忍不住心中一痛。

  “郡主!出大事了!”就在长乐郡主胡思乱想间,管家踉跄着闯进院子,长靴在雪地上拖出凌乱的痕迹。

  他顾不得行礼,急声道:“昨夜魏府满门收监,今日御林军正在抄没产业,连西市的钱庄都被封了!”

  “啪!”的一声,赵巧儿手中的蜜饯盘子落在青石地板上。

  她杏眼圆睁,染着指甲油的手指捂住朱唇:“天爷!这么快就…”

  她话未说完便自觉失言,慌忙去觑长乐郡主的脸色。

  长乐郡主指尖一松,将几粒乌黑饱满的瓜子搁在云纹石桌上。

  她起身时狐裘滑落,露出内里绣着金雀的月白襦裙。“备轿。走,看热闹去。”

  长乐郡主唇角噙着笑,她一把挽起赵巧儿的手臂,在她耳边小声道:“咱们成了。这样的热闹,不去瞧瞧岂不可惜。”

  长乐郡主嘴角带笑,眼底却凝着寒霜。

  她苏家失了势,那魏家也别想好过。

  魏成超那个怂货,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这次被景帝论罪下狱也是他活该。

  景帝登基不承认她的郡主身份,总有一天,她要让景帝也知道她的厉害。

  就在长乐郡主拉着赵巧儿出去看魏家的热闹之时,京城的锦绣坊也遭到了御林军的突袭。

  当御林军的铁靴踏碎锦绣坊门前的青石板时,锦绣坊里正生意兴隆。

  许多贵家夫人、小姐正在挑选着布料或讨论衣裳样式。

  御林军鱼贯而入,大堂里顿时响起贵妇小姐们的惊呼,一匹匹绫罗绸缎被粗暴地掀翻在地,绣鞋踩过那些价值连城的织物,留下乌黑的脚印。

  赶着出来招呼御林军的不是锦绣坊往日八面玲珑的唐掌柜,而是林记布行的掌柜——林远山。

  “这位军爷,你们这是…”林远山慌忙迎上去,脸上的褶子里堆满讨好的笑容。

  他今日第一天走马上任锦绣坊掌柜,特意穿了件崭新的靛青色长衫,腰间玉佩随着急促的步伐叮当作响。

  “走开!”御林军统领葛旭一把推在林远山肩膀上,将他推了踉跄。“我等奉旨查抄魏氏产业!闲杂人等速速退散!”

  葛旭的声音像块生铁砸在青砖地上。他腰间悬着的鎏金令牌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生疼。

  林远山的膝盖突然发软,他扶着雕花柜台才没跪下去:“军爷明鉴,这铺子是小人的啊!您看这账本,还有这地契房契…”

  “大胆刁民,休得胡言!魏家九族皆已下狱,名下三十二处产业尽数充公。”葛旭的拇指摩挲刀柄上的缠绳,目光扫过梁上“锦绣天成”的金匾,“这锦绣坊谁不知道是丞相家魏大公子的产业,怎就成了你的了?”

  “千真万确呀!军爷。还有鸳鸯簪和醉仙酿酒馆都是小人的呀!”

  林远山说着快速绕到柜台后,抖着手从紫檀木柜里捧出个描金匣子。

  打开匣子,几张盖着朱红官印的文书静静的躺在匣子里面。

  “军营您看,鸳鸯簪、醉仙酿,还有这锦绣坊,都是魏公子昨日才折价转让给小人的。您看这过户文书,京兆府的官印还鲜亮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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