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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 我赵樽何德何能?

  “啊~!”

  “王妃!”

  众人被韩蕾突如其来的晕倒吓得瞳孔猛缩。

  “丫头!”赵樽的惊呼与瓷器碎裂声同时响起。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道玄色身影已如离弦之箭冲到大厅中央,将晕倒在地的韩蕾抱在怀中。

  赵樽的手臂肌肉绷得发硬,指尖却轻柔地拂开韩蕾额前散落的碎发。

  怀中人儿面色苍白如纸,连唇上那抹胭脂都显得刺目。

  “快请大夫!”他声音里带着众人从未听过的颤抖,“快点!”

  老夫人握紧手中的佛珠,站起身来。

  “肖正飞!”老人家用苍老的声音唤着肖正飞,“你快骑三蹦子去!要请苍州医院最好的大夫!”

  韩蕾晕倒晕倒,除夕宴席略显混乱,但毕竟有恒国公等人在场,赵樽不能失礼,便看向华天佑吩咐道:“天佑,灵儿。你们陪着大家继续用膳。”

  说完,赵樽已顾不得其他礼数,直接打横抱起韩蕾疾步向后院走去。

  穿过回廊时寒风扑面,他下意识将怀中人往胸口又拢了拢,低头时嗅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这才惊觉自己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寝殿内,赵樽小心翼翼地将韩蕾放在床上,金丝软枕立刻陷下去一个温柔的弧度。

  他命金桔打来温水,坐在床边不断用湿帕子擦拭韩蕾沁着冷汗的额头。

  “大夫怎么还不来?”他眉头紧蹙,回头问紫檀。

  紫檀一怔,想着这才过去不到半盏茶时间,哪能这么快?

  但见赵樽着急,紫檀还是赶紧答道:“王爷,肖将军已去请了。是骑三蹦子去的。”

  赵樽急促的叹气,然后又转头看向韩蕾苍白的小脸。

  “丫头?”他轻声唤着,拇指摩挲着她冰凉的手背,“能听见我说话吗?”

  躺在床上的韩蕾双目紧闭,毫无反应。

  这时,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肖正飞拽着一个白发老者冲进来,老大夫的药箱在门边上磕了一下,发出闷响的声音。

  赵樽立刻起身让开位置,却仍紧握着韩蕾的一只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合谷穴。

  老大夫三指搭脉时,屋内静得能听见闹钟的嘀嗒声。

  赵樽盯着大夫那花白眉毛的每一次颤动,忍不住问:“大夫,怎么样?”

  老大夫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把脉,花白眉毛时而舒展,时而蹙起,还低低的嘶了一声,像是遇到了什么疑难杂症。

  这一下,赵樽的心瞬间落到了谷底。这老大夫行不行啊?要是不行,就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赵樽这充满怀疑的话没说出口,但目光已看向肖正飞。“正飞,你再去多请几个大夫来。”

  “王爷不必了!”老大夫突然出声,随即站起身来笑着拱手,“恭喜王爷!王妃这是喜脉,已一月有余了。”

  “哈,王妃有喜了。”

  “这真是太好了。”

  闻言,紫檀和金桔两人都高兴不已。

  “你…你说什么?”赵樽却怔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

  他没听错吧?老大夫那神情如此吓人,他还以为韩蕾生了什么治不好的病,没想到竟然是喜脉?

  赵樽面上毫无喜悦之色,他缓缓转头看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韩蕾,只冒出一句不确定的问语:“大夫,当真?”

  “当真!”老大夫捋着胡须笑道:“老夫绝不会看错的。”

  “即是有喜,那…”赵樽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握着韩蕾的手又收紧了几分,“那她为何会晕倒?”

  “呵呵!王爷不必担心。”老大夫像是理解赵樽的担忧,解释道:“王妃是劳累所致,多休息休息便无大碍。”

  老大夫打开药箱取出艾绒,“老夫给王妃开些安胎药。王妃太过劳累,听说方才还跳了舞,许是气血上涌…”

  “呵!呵呵!”

  听说韩蕾无大碍,老大夫话未说完,赵樽面上已露出欣喜的笑容。

  他猛地转头看向两个小丫鬟,“紫檀!快去禀报老夫人。就说…”

  向来杀伐决断的苍州王竟激动得语塞了片刻,眼角微微发红,“就说王妃有喜,她老人家要抱孙子了。”

  “诶!奴婢这就去。”紫檀应了一声,就笑着跑了出去。

  待老大夫开完安胎药的方子,赵樽亲自将人送到廊下:“先生若不嫌弃,今后就住在府中如何?”

  月光照在他紧绷多时终于舒展的眉宇上,“本王…实在不放心,想请先生留在府中随时照顾。”

  老大夫看着这个传闻中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此刻正用近乎恳求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禁捋须微笑:“王爷相请,老朽荣幸之至。”

  送走大夫后,赵樽站在房门外深吸了一口气,夜晚的风带着几分寒意,却吹不散他心头交织的喜悦与忧虑。

  他抬头望向明月高挂的天空,几片残云缓缓聚拢,如同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赵樽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试图平复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韩蕾有孕了——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带来一阵阵令他眩晕般的喜悦。

  可随即,大夫那句“王妃体虚气弱,需静养调理”又如一盆冷水浇下。

  他轻轻推开雕花木门,生怕惊扰了屋内的人。

  床榻上,韩蕾静静地躺着,苍白的脸色衬得她如纸般脆弱。

  赵樽的心猛地揪紧了,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在锦凳上坐下,目光贪婪地描摹着爱妻的容颜。

  “丫头…”他低唤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韩蕾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赵樽伸手,小心翼翼地拂开她额前一缕散落的发丝。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生怕多用一分力就会伤到她。记忆中那个总是活力四射、笑容明媚的女子,此刻却安静得让他心慌。

  “你呀!怎么就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呢?”

  赵樽低声呢喃,拇指轻轻摩挲着韩蕾的眉心,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皱纹,也许是长期操劳留下的痕迹。

  他想起几个月前那个雨夜,韩蕾浑身湿透地从城外回来,怀里紧紧抱着从农户那里收集来的灾情报告。

  那时他就该强硬些,不该由着她四处奔波。可每次对上她那双坚定又娇俏的眼睛,所有的劝阻都化作一声宠溺又无奈的叹息。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帮我…”赵樽握住韩蕾冰凉的手,将它贴在自己脸颊上,“可这苍州上下,难道还找不出第二个能办事的人吗?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我是想求发展,可那也得慢慢来啊!急不得…”

  他的声音渐渐哽咽,眼前浮现出韩蕾这一年来为他做的一切——

  韩蕾用那些他闻所未闻的现代知识改良农具,教百姓新的耕作方法;穿着一身运动服穿梭在养猪场、煤矿场…甚至不顾身份亲自为贫民诊治…

  短短一年,她那双本该只执画笔的手,如今却布满了细小的伤痕。

  “你看看你…”赵樽轻轻抚摸着韩蕾指节上的茧子,心如刀绞,“堂堂王妃,手却粗糙成这样。我赵樽何德何能,让你如此…”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韩蕾手背上,赵樽这才惊觉自己竟落了泪。他急忙用袖子擦去,生怕弄脏了爱妻的手。

  窗外传来几声鸟鸣,赵樽抬头望去,看见窗外一对燕子正在檐下筑巢。

  他的目光又柔和下来,俯身在韩蕾耳边轻声道:“丫头,我们有孩子了,你听见了吗?”

  他想象着韩蕾知道这个消息时的样子——那双杏眼一定会瞪得圆圆的,然后绽放出比春花还灿烂的笑容。

  也许,她会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絮絮叨叨地说着要如何教育这个孩子,要给孩子最好的一切…

  想到这里,赵樽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但很快又抿成一条直线。

  “所以你必须快点好起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的孩子需要娘亲,我…也需要你。”

  赵樽将韩蕾的手放回锦被中,细心地掖好被角。他的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生怕惊扰了她的安眠。

  随后,他俯下身,在韩蕾苍白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

  “都是我不好…”他的额头抵着韩蕾的,呼吸交融,“若我能再强一些,你就不必如此操劳。我本该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每日只需赏花作画,与闺中密友谈天说地…”

  赵樽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他理想中的生活图景——

  清晨,他在韩蕾的目送下出门理事;傍晚归来时,他远远就能看见韩蕾站在府门前等候,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在膝边嬉闹。

  夜里,他们相拥而眠,谈论着孩子的未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韩蕾总是忙到深夜,有时甚至通宵达旦。

  “从今日起,你不许再操劳了。”赵樽坐直身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所有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你就安心养胎,当个清闲的王妃。若你醒来后怪我专横…”

  他苦笑一下,“那就怪我吧,总好过看你累垮了身子。”

  他凝视着韩蕾平静的睡颜,手伸向垂在她脖子边的锁情扣,忽然想起他们初见时的情景。

  “你知道吗?“赵樽轻声说道,手指描绘着韩蕾的眉眼,“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是上天赏赐给我的仙子,随时会乘风归去。所以我总是不安,怕抓不住你…”

  房间里,赵樽静静地守着昏迷的韩蕾,嘴里絮絮叨叨的跟她说着话。

  前厅里,除夕宴席虽然还在继续,但因为王妃韩蕾的突然晕倒已没了先前的气氛。

  原本觥筹交错的热闹场面变得安静了许多,只余下太阳能灯映照在众人凝重的面容上。

  表演停了,K歌音响里的音乐也停了。作陪的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手中的茶盏已经凉了却浑然不觉。

  她时不时抬眼看向厅外,布满皱纹的眼角堆满忧虑。

  “怎么还没消息…”老夫人低声喃喃,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焦急。

  恒国公夫妇坐在下首,国公夫人林氏捏着帕子,不时擦拭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珠。

  “王妃看起来活泼好动,身子强健,怎会突然…”她欲言又止,与丈夫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大胖头唉声叹气,粗壮的手指捏得酒杯咯吱作响,却一口也喝不下去。

  国公夫人说得对,他印象中的韩蕾确实活泼好动,就像有花不完的精力。今日是怎么了?

  华天佑见状,起身走到恒国公夫妇身旁,轻声安抚道:“爹,娘。你们不必忧心,有赵樽亲自守着,大夫马上就到。不会有问题的。”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闷的气氛。紫檀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进来,圆润的脸蛋上泛着激动的红晕。

  “老夫人!老夫人!”她清脆的声音在厅内回荡,“有好消息啊!”

  老夫人本就心情焦急,闻声猛地抬头,茶盏“当啷”一声落在桌上。

  “你这丫头,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老夫人不悦的呵斥。

  紫檀却顾不得请罪,快步走到大厅中央跪下,眼中闪烁着喜悦的泪光。

  “老夫人恕罪,实在是天大的喜事!”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方才大夫诊过脉了,王妃是有喜了!”

  “什么?”

  老夫人僵在原地,她怎么也把晕倒和有喜联系不到一起。

  满座宾客也都愣住了,连侍立一旁的丫鬟们都忘了规矩,纷纷欣喜的交头接耳。

  “这…这是喜事儿啊!”恒国公顿时双眼一亮。

  紫檀见众人反应,连忙解释:“大夫说,王妃是因操劳过度,加之方才跳舞时气血翻涌,这才晕倒的。只要好生将养,并无大碍。”

  “真的?”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激动。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她双手合十,眼中泛起泪光,“菩萨保佑,我们赵府要添丁了!”

  大厅里的气氛瞬间热烈起来。恒国公夫人林氏第一个起身贺喜:“恭喜亲家母!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她转向恒国公,笑道:“灵儿和天佑刚定下婚事,赵樽的王妃就有喜了,这可不就是双喜临门吗?”

  “对对对,是双喜临门。”恒国公连连点头。

  “对,樽儿和灵儿都有喜事。”老夫人高兴得很,连忙看向管家。“管家,今日府中双喜临门,你给大家发红包,要发大红包,都沾沾喜气。”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阵欢呼。

  厅内重新热闹起来,觥筹交错间,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窗外,一轮明月悄然爬上檐角,将清辉洒在王府的每一个角落,仿佛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而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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