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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五观堂

  如今还没到中午,所以几人又继续随着人群漫无目的地转了转。

  沐佛节除了佛像巡礼,各条街道上还有不少民间表演可供参观,因此到处都挤满了人。

  而他们附近街道上,围观百姓最多的地方,就是杂耍艺人的表演现场。

  等陆北顾几人挤过去,第一个见到的就是竿戏。

  但见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在竹竿顶上单足而立,忽然一个翻身,竟以足尖勾住竿顶,整个人倒悬而下,双臂舒展如鹰隼展翅。

  围观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胆小的甚至捂住了眼睛。

  “这叫什么?”

  “金鸡竿。”计云回答道,“这个还不算最厉害,听说汴京瓦子里最顶尖的杂耍艺人能叠三张桌子再加一丈竹竿,人在上头连翻九个跟头不落地!”

  “九个跟头?那岂不是要蹿到天上去?”卢广宇睁大了眼睛。

  正说着,竿顶的男孩突然双臂一振,借着竹竿的弹性凌空翻了个筋斗。

  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要摔下来的时候,竟是稳稳地落回了竿顶。

  人群轰然叫好,铜钱如雨点般抛向场中。

  男孩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在竿顶顺手抄起一枚飞来的铜钱咬在齿间,又引来一阵喝彩。

  这种承重极其有限的杂耍项目,显然只有小孩子才能进行表演,年龄稍微大点,体重等条件超过标准就不好表演了。

  竿戏稍歇,男孩顺着竿子爬了下来,对着观众团团行礼。

  随后就是索戏。

  只见杂耍班的学徒在街道两旁民宅柱子上栓了条麻绳出来,离地约莫一人高。

  一个扎红头巾的汉子赤脚踏上绳索,手里拎着一把明晃晃的表演用刀。

  他先是缓步前行,走到中间时忽然刀光一闪,竟在绳上舞起了一套刀法。

  刀风呼啸间,他忽而金鸡独立,忽而鹞子翻身,那麻绳不过拇指粗细,却似铜浇铁铸般纹丝不动。

  不过,要单就是在索上舞刀,说实话观赏性还不如刚才男孩的竿戏。

  然而就在众人觉得有些无聊的时候。

  那汉子突然刀交左手,右手往怀里一掏摸出个火折子!

  火折子这东西是北齐的时候发明的,在如今大宋的民间的使用已经是相当普遍了。

  只见他“噗”地吹燃火苗,往刀锋上一抹,估计事先涂了油脂之类的易燃物,整把刀顿时腾起三尺烈焰。

  在众人倒吸凉气声中,他一个后仰,烈焰刀贴着鼻尖划过,惊得前排几个孩童“哎呀”直叫。

  随后,便是以火刀迅猛地舞起了一套让人眼花缭乱的刀法。

  火刀舞得正烈,那汉子忽地一个腾跃,竟在绳索上连翻三个筋斗,每翻一次,烈焰便在空中划出三道耀眼的火环,惹得人群惊呼连连。

  最后一翻时,他猛地将火刀往空中一抛!

  “当心!”有人失声喊道。

  却见火刀在空中转了好几圈,随后那汉子竟是稳稳接住落下的刀柄,顺势单膝跪在绳索上,火刀横于胸前用力一甩,对着观众做了个帅气的收刀势。2

  火焰倏然熄灭,只余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火云三叠浪!献丑了!”4

  突然就想起了当年伍佰给网游做的宣传曲…

  “好!”

  众人大声喝彩,铜钱纷纷如雨下。

  近距离观看,这套表演确实观赏性极佳,就连陆北顾犹豫了刹那后,也忍不住摸了一文铜钱扔了过去。3

  随后他就有些后悔了,倒不是后悔掏钱了,而是觉得自己好像心有点飘了。

  “陆北顾啊陆北顾,你怎么能如此沉溺于声色之乐呢?”4

  这时候计云说道:“陆兄,该去吃饭了。”

  “哦,好。”

  对自己痛心疾首的陆北顾,跟着计云踏上了前往法王寺吃斋饭的路。

  汇合了韩氏兄妹,几人一同步行前往法王寺。

  之所以不坐车或骑驴骡,一方面是因为距离很近,出了合江县城没多远就到了;另一方面是韩子瑜比较讲究,觉得徒步去显得虔诚一些。

  而韩氏兄妹对于他们带了一个自带名额的队友,并未表现出抗拒,反而有些惊喜。

  毕竟韩子瑜作为法王寺的“大檀越”只能带三个人,而计云作为“功德主”只能自己在受邀的情况下前来,所以他们正发愁五人小队还缺一个人呢。

  要是临时找一个不认识的人组队,怕是连保底的水平都没有。

  在山门前,一排排的古树撑开浓荫,蝉鸣声混着香客的谈笑声此起彼伏。

  此时法王寺内虽然僧人大多出动了,但还有少部分留守的,同时来上香的香客数量也很多,正是因为香客多,所以也有很多本地或外地的小贩没去城里凑热闹而是在树荫下支起凉棚,叫卖着新摘的莲蓬和冰镇饮品。

  往上走,陆北顾便见到几个岁数不大的小沙弥,正提着木桶往青石台阶上泼水降温,而泼下的水转眼就被晒得只剩深色痕迹。

  进了山门,最吸睛的就是旁边的放生池。

  在放生池边,挤满了买了小鱼小虾来放生的香客。1

  池水泛着粼光,不知道养了多少年的老鳖在荷叶荫下懒洋洋地浮着,有孩童踮脚往池里投喂炊饼屑末,引得鱼儿争相跃出水面,水花溅湿了旁边人的衣衫。

  而放生池后面,便是法王寺的大雄宝殿了,这里香火相当鼎盛,铜香炉的表面都被熏得烫手,香灰更是积了厚厚一层。

  佛像前的供桌上堆满时令鲜果,枇杷和桑葚的甜香混着檀香,引来几只蜜蜂在殿内嗡嗡打转。1

  绕过大雄宝殿,几人继续往右侧回廊的方向走。

  回廊下挂着新糊的纱灯,而几个老僧就坐在纱灯下煮茶,茶炉上的水汽被热风吹得四散。

  跟着韩子瑜穿过回廊西侧的门洞,方才还鼎沸的人声就感觉忽然被一道灰砖墙所隔断了一般。

  斋堂前的青石板路面有些发白,两株干秃老梅投下的碎影里,几个粗陶水缸静静立着,水面上浮着的睡莲闭合如拳。2

  不远处建筑物的乌木门楣上挂着“五观堂”的匾额,半垂的竹帘后透出几线幽光。

  陆北顾撩帘入内,阴凉霎时爬上肌肤,却见正对着门就摆着一桶桶冰镇绿豆汤,薄荷叶浮在汤面上打着转。

  他环视了一圈,斋堂不大,里面八张柏木长桌错落摆放,设着青瓷碗箸,有几张长桌上面已经有人了。

  穿褐色衲衣的僧人从角落里起身,双手合十行礼,腕间菩提子轻响。

  “施主们可是持帖而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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